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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胜男说周末新员工培训要给我们个惊喜，我对这个惊喜其实并没有什么期待。
她是个要强的女孩，善于利用公司资源和职务之便创造自身价值感，工作中的种种便利和经历都可以被她拿来装点人生，诸如活动团餐点菜权和培训地点选择权正是她构筑自信生活的得意勋章。她积极又阳光，时时刻刻充满能量又光彩照人——至少在她自己眼里是这样的——或许她希望在别人眼里也是这样的。
【很遗憾牛胜男在你心里竟然是这种形象。】活了三千岁的高次元人可能无法理解这并不是一种轻视或鄙夷。我和牛胜男从小一起长大，本能上可以洞悉对方的小心思，不在意彼此身上的各种缺点，也不避讳互相展现不堪的一面。一段维持至今的长久关系，最珍贵的可能就是这种包容心与安全感。
我虽然没有团餐点菜权，但我开发过考勤系统以及其他名字不重要且没人在意的系统。不过以牛胜男为代表的的人事部专家普遍认为这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因为在他们看来可能随便找个刚从脱产培训班结业的程序员都能整点所谓的“什么系统”出来。
机警敏感的人多少会从中嗅出些许傲慢的气味，但你可知道，这年头任何部门任何职位的同事，言语间都难免混入大量尴尬的自造词和日新月异的互联网黑话。办公室内的跨组织沟通很像一场抢椅子的游戏，谁先在唇枪舌剑下坐上名为“权威性”的椅子谁就夺得了话语权，继而掌控整个局势。难以避免的是，应接不暇的晦涩术语装弹上膛，经历一轮又一轮狂轰滥炸后，总有几个你接不住的词眼。总不能在听到某个生僻词汇后才去追悔吧？——难道是上班摸鱼时翻的微信公众号还不够？是不是每晚临睡前刷的科普短视频还太少？
我们有理由怀疑创造“赋能”、“抓手”、“颗粒度”、“顶层设计”等互联网黑话的人和创造“orz”、“xmsl”、“喜大普奔”、“ωǒ真Dêづ傷了”等亚文化语言的是同一批人。在经过漫长的科技发展和文化演变后，在父辈守旧派作风压抑下的“火星人”和“脑残党”逐渐成年并走向职场，他们十几年来耐心沉淀的语言功底终于得以厚积薄发，由年轻劳动力主导的新兴工业领域迎来了新生代的逆袭。与此同时，更多的中生代打工人也在时代洪流的裹挟下，质疑火星人，理解火星人，最终成为了火星人。
因此在成因极其复杂的当代职场环境中，适当的战术性藐视是极其必要的，任何质疑与反驳都没有一句“你只是个随时能被人替代的螺丝钉”更能起到釜底抽薪之效果。无根据式臆测非常适用于口水战前的心理建设，这种心理学技巧可以为参与研讨的各类专家提供防御性光环，避免因落入对手制造的信息差陷阱产生自我怀疑而乱了阵脚。
【你花了半个章节的字数吐槽，会有人看么？】南宫星落终于放下了筷子——如果你还记得的话，我们此时正在吃肥肠火锅。他的质疑自有道理，但如果不爱看吐槽的人也不会追这么多章了吧。
“吃饱了？”牛胜男刮着干净的锅底，志得意满地笑了出来，“我挖掘的这家店还不错吧？”
看看周围几桌，都是打着薅羊毛的主意来消费的公司同事。南宫星落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沾满红油的嘴问道：“同样都沾过屎，为什么大家愿意吃肥肠，却不愿意用微波炉？”
我心想吐槽事业后继有人了，默默给他伸出了大拇指。
“说到这个，究竟是谁这么无聊，跟微波炉过意不去？”牛胜男对投屎案也十分好奇。
南宫分析道：“会不会是食堂老板？微波炉不能用，大家就都得去吃食堂了。”
“确实……此招虽险，胜算却大……”我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玩梗的机会。
牛胜男没理我，“燕儿，你觉得呢？”
“我？”马晓燕犹豫了一会儿，似乎在认真思考的样子，“那人可能是为大家的健康着想吧，不是说微波炉辐射很大么？”
“有没有可能……微波炉加热的并不是屎，而是榴莲夹心的红薯小点心？”我提出了自己的观点，这一猜测在前面章节详细描述过，此处不再赘述。
四人组关于投屎犯身份的讨论议程，沿袭了公司大部分日常工作会议的风格，大家各抒己见，不乏令人印象深刻的观点，只是照例没有结果。餐厅里逐渐走空的餐桌，提醒我们下午开工的时间到了。
回到园区的时候，花仔正趴在绿地上晒太阳，它察觉到我们靠近，摇着尾巴冲我们跑了过来——或者说是冲马晓燕跑了过来。能看出来马晓燕是真心喜欢小动物，不像和同事相处时带着各种顾虑，她面对花仔的时候尽是卸下防备的会心笑容。
我期望自己和花仔的亲密关系能够维持在2米开外的距离，便留两个女生和小狗玩耍，拉着南宫星落绕道离开了。不得不提一句，从踏进园区的一刻起，那种周身不自在的感觉又回来了——我不介意被人注视，但这种隐秘的目光却令人十分不爽，尾随犯对我的迷恋程度超乎想象，也不知道这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会不会是那个人？】南宫星落提醒我，顺着他眼神所示的方向，园区中庭一侧的遮阳棚下，一个年轻男人正眯着眼睛望向这边。他穿着白色衬衫，打着蓝色领带——没错就是那种银行底层职员的标准装束。时值正午，男人躲在遮阳棚的阴影中，坐在一把廉价塑料折凳上，手中攥着一叠黑白色传单正用力扇着风，他身旁同样廉价的折叠桌上还有几个花花绿绿的长盒子。
【这人昨天出现在园区，再联想到你昨晚开始被人跟踪，是不是很可疑？】
可疑个屁！这人就是旁边“京通银行”办信用卡的地推！通常情况下，再懦弱的地推工作者也能通过一次不经意间的对视鼓起上前搭讪的勇气，我昨天一整天都当他是透明人，竭尽全力避免与其产生眼神交互，生怕一不小心被他缠上，现如今被南宫星落搞得前功尽弃。
“哥！办张信用卡呗！”年轻人挥舞着手中的传单跑了过来，另一只手中还握着花花绿绿的长盒子，“办卡就送名牌保温杯。”——原来盒子里是保温杯。
“办过了，办过了。”我摇手拒绝。
“那游泳健身要不要考虑一下？”男人又递过来一张传单。
“哟，复合型人才？”我打趣道。接过传单，上面“大毛健身”四个字十分乍眼，除了一张游泳池内景照，满页的插画都是卡通海豚。
“入会即送50元超市代金券，”青年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睛，“仅限前10名，机会难得。”
“慧敏惠民超市么？”南宫星落问道。
“哥，您真料事如神！”小伙子来了精神，“老板之前开超市的，现在出来开辟新赛道了。”
“你不是银行的么？到底在给谁打工？”
小伙儿挠挠头，“健身房老板和我有点私交，我也是帮朋友忙。这年头大家都讲效率，我一次推销，给您多种选择。”说着又送上一张传单，“演唱会感兴趣么？”
“滚……”我觉得要是再接他话茬该没完没了了。
“好——嘞~”小伙儿没半点脾气，表现出令人钦佩的专业素养，屁颠屁颠地跑开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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