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已至,白昼将最后的留恋渲染成金色,抛洒至城市惨淡的天空。
街道上倾倒着颓然的夕阳,一位少年奔跑其间,撞碎昏光与阴影的交错,朝着太阳即将消失的地方飞速奔跑。嘴里不断念叨着:
我要杀死黄昏、我要杀死黄昏、我,今天要杀死黄昏……
可是,黄昏究竟会在哪,它是时间、还是地点、亦或是无法言表的真理。他并不清楚。这条街道到底能不能通往黄昏,他不知道,更不在乎。他只想找到黄昏,抓住它,然后杀死它。
它是不可能冒犯到他的,但他只要见到那抹金黄,就认为必须要找到它。他笃定自己一定要让黄昏消失,要把它抹除,要让它消失得干干净净的。只有如此,他才会安心,才不会彷徨,才能理所当然的活下去。对他而言,这么个妄作的理由已经够充分了,足以支撑他日复一日的去追逐。
他穿过一栋栋高楼投下阴影,把那些紫的、蓝的、绿的事物给远远甩到身后。他已经足够快了,快到都能听到风的嘶鸣。但他似乎还是追不上那金色的黄昏,它正带着无可阻止的势头退缩。
他嘶吼一声,用手去抓即将逝去的霞光,他要抓住黄昏的尾巴,拖住它,拽住他,杀死它。他已经臆想出无数种方法来干掉它,用拳头、用石头、用头发、用鲜血,甚至可以他用眼眶里的泪水。他要使出浑身解数,把那些遗憾或是悲痛也带上,把那些秋千或者风筝也带上,把那些歌谣或者飞马也带上。
右手在逐渐黯淡的光彩中挥舞,模样像是在捉一只飞虫。黄昏的尾巴就在这里晃荡,它如此的狡猾,鞭子似的在光中飞舞,灵活得像一条水蛇。
少年在空气中一捞,仿佛抓住了什么东西,哦,是黄昏,黄昏已经被他抓在手心了。他激动起来,脚趾和小腿微微打起颤。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告诉自己,这是一个完美时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完美,现在,黄昏已经抓住了,消灭它不是易如反掌吗。他猛然一跃,恶狠狠地向前扑过去,同时挥舞拳头,龇牙咧嘴,仿佛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前面似的。
可不经意间,黄昏还在他指尖溜走了,或者说他认为黄昏溜走了。
然后他跌入无法言表的幻境,继续追杀黄昏,用拳头,用牙齿,用起随手摘取的月牙长刀,用烧着闷火的短枪,用发着微光的藤蔓。他和黄昏一齐跨过一道又一道山岳,一条又一条河流,有时他触碰到黄昏的尾巴,但下一瞬它又在指尖溜走,无比迅速、无比绝望,一次又一次,仿佛已成必然。
他追逐到一片渺无边际的荒野,黄昏在这里拖曳着金色的尾巴,倏忽消失在冷风的里。
他抓狂起来,疯了似的在荒野间狂奔,自认为只要他跑得足够快,他就又能见到黄昏,然后抓住它、杀死它。
等他在街道末尾旁醒来已是黑夜,繁星在头顶闪了又闪,他抱住红肿的额头,为自己的失利而啜泣。
他今天又没能杀死黄昏,浑浊的记忆告诉他没有,否则黑夜不会出现。
所以说明天还是会到来吗,他绝望而彷徨的望向四周,哭诉着:我不要明天,我要杀死黄昏……
评论区
共 条评论热门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