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虚山花开（第四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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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十年前，林雪胤在江湖上名头正盛，大小比斗，无一败绩。凭着一把剑和登峰造极的剑法，被江湖上称为“剑神”。江湖上曾给中州的各大高手排了一个座次，也就是如今人们所知的“十大高手”。
林雪胤在当时的人眼里，就是无敌的代名词，所以这第一的位置也毫无疑问给了他。而第二，则是有着死神之名的铁镰风，此人乃是黑道杀手，杀人从未失手，身法高超，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所用的武器，并不是一般杀手所用的匕首或是毒针之类，而是一把长约一丈的大镰刀，江湖流传，当你在夜幕中看到一个披着黑色褴褛斗篷肩扛一把镰刀的人的时候，“你已经死了”。而铁镰风从未在杀人时被旁人发现过，据说是因为他的【灵】，但他的【灵】究竟是何属性，至今无人知晓，而他本人也是在这十年间销声匿迹。
曾有雇主问他，如果让他和林雪胤打一场，谁会赢。铁镰风很干脆地说：“杀手不是土匪，命还是要的。”而林雪胤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是：“我很少晚上出门。”两人的回答让人们无从猜想，到底谁更厉害。所以这个第二，江湖上也是众说纷纭。
排在第三的是矣绫宫宫主徐绫，她不仅有闭月羞花之美貌，而且实力强横，多少追求者被她打趴在地，从此不敢再提到矣绫宫三个字。林雪胤是第一个打赢她的人，她发誓非林雪胤不嫁。可是林雪胤并不在意此事，他不过是在到处找对手印证自己的武学。徐绫嫁不嫁给他，他其实一点概念都没有。但是不管他走到哪，徐绫都会跟着他。后来两人也是日久生情，最后真的走到了一起。
第四的高手名叫孟学，是中州大派鬼灵城的主人，为人彬彬有礼，但是若有人敢去忤逆他，他也是睚眦必报，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第五的是一名叫做刹的独行剑客，据说他曾多次挑战林雪胤，始终未能取胜，从此心中种下心魔，剑技再难精进，让多少人遗憾不已。而第六到第九这四人则是师出同门，乃是雨镇雨星派四大长老，这四大长老岁数也不知几何，单人实力的确不算太强，但是他们在一起时用起雨星派的阵法来，即便是林雪胤也要小心对待。最后的第十，便是当初和渔歌对过一拳的威天赌场的老板天威，拳法是一绝，颇为贪财，否则也不会开起赌场来了。
不管是江湖上的夸大也好，确事也罢，这“十大高手”的名头在中州早已是家喻户晓。不过，中州其实还是有许多和十大高手相当层次的高手，比如皇宫大内的那些人。但是因为涉及到皇室，人们都选择尽量不去牵扯到他们。像蛊降二老，这两个从蜀域走出的奇怪老头，实力便深不可测。而当今的皇帝，宇文隳，据传更是强大。
初见端倪，便是宇文隳对林雪胤的邀战。
当时，宇文隳四十不惑，正当壮年，而林雪胤二十出头。对于两人的对决，江湖上可谓议论不断。各大赌场开盘赌钱，多数人都押了林雪胤胜。
事实上，那次决斗也的确是林雪胤略微占了上风。那时候的林雪胤实力简直可用“恶魔”两字来形容，所有动作毫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一把一丈白舞动起来方圆几里内皆化为冰天雪地。而宇文隳凭借着霸属性的【灵】也能和林雪胤打得旗鼓相当，如果不是蛊降二老突然出现插手，林雪胤不会疯狂。疯狂到不顾对决，转而攻击蛊降二老。
因为杀妻之恨，林雪胤在真气不足的情况下也无所畏惧地以一对三。最后的结果，让江湖所有人都无法相信，林雪胤身中蛊老的剧毒，逃离了玄都。后来，听说是在家乡死了。
十年转瞬，两人的再次相见，居然是这样的场合。
“十年不见，不知你的功力是否有精进。”林雪胤垂剑走向宇文隳。
“你死了十年，莫不成你在墓中还能修炼。”宇文隳掸了掸龙袍上的灰，说道。
“说不定。”
林雪胤话音刚落，人已经和出现在宇文隳面前，手中的一丈白不偏不倚劈在宇文隳正举起的削月刀上，两件兵器之间擦出一溜冷色火花，只是在那一刹那之间，一旁的众人都感觉自己看到了幻觉，剑和刀相撞的时候，时间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四周顿时鸦雀无声，唯有自己的心跳咚咚。林雪胤和宇文隳的动作缓慢，却让人无法看透。想要仔细去观察时，那奇妙的停滞感又忽然消失，一切恢复正常。
两人的每一次碰撞，都会产生这种错觉，空气中残留着白色和橙色的两道轨迹。一个又一个的剑圈，还有一道又一道的刀影。
快慢之间不断切换着，让人有种不自觉去数的冲动。徐愿运转灵气稳定自己的心神，同时又纳罕，这两人的功力到底深厚到何等境地，竟然可以通过普通的招式来影响人的意志。看来，之前宇文隳并没有出全力。
对打的两人却和一旁的众人有着不一样的体会。都说高手过招，往往都是简单干脆，其实并不然。简单干脆，是在发现对手的破绽时才能做到的。而今，林雪胤和宇文隳，两人实力相当，双方出招时几乎已经将对方的下一招，下下招，乃至十招之内的变化全部都计算过了，如何应对，彼此心知肚明。只是他们都在等，等对方用出真正的实力。而不是现在这样试探。而他们的武器碰撞时让人产生的那种幻觉，在江湖上被叫做“时缝”。顾名思义，时空的缝隙。高手过招的时候，同时使用真气或是【灵】，时机如果相同，那么相撞的真气或者【灵】便会共鸣，从而撕裂一小部分的空间，使周围的人产生时间流逝缓慢的错觉。传说在上古，那些灵使者在战斗的时候，产生的“时缝”强到可以摧毁山脉。
“奇怪啊，明明是个死人，身手却依旧如此恐怖。”宇文隳一双鹰目盯着林雪胤，说道。声音被风割裂，断断续续。
林雪胤微笑着说：“你不也是吗，半百了。”说着挥剑逼退宇文隳，接着说道：“这次动真格的了。”只见一丈白剑刃上猛然窜起一丈长的冰芒，耀眼的光亮让人无法直视。这冰芒，正是一丈白的得名之因。也只有林雪胤的冰属性【灵】能将剑气实体化。
“圣剑！”渔歌看到此一幕，心情不知为何无比激动。幼年时的她，在矣绫宫曾见到林雪胤施展此招，从此心中便念念不忘这一丈白的英姿。或许，一丈白那雪白无暇仿佛能够净化世间一切罪恶的模样，或多或少成为了渔歌这么多年来行动的动力吧。
但是这一幕在徐愿的眼里却是另外的含义。这是暗号。
之前林雪胤就告知徐愿，他在人间能够活动的时间已经不多，而且那次分出一个冰分身，消耗了许多灵力。宇文隳这么多年的实力增长到什么程度他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以自己现在的状态绝对不是对手。所以，他制定了一个方案。
能够制服宇文隳的，唯有无视实力差别的上古法阵——别仙引。此法阵发动需要聚起五行灵力和阴阳灵力，七人配合，以密咒发动。法阵的密咒矣绫宫一直以来都有，为的就是今日这一刻。在司空无骸还没有出现的时候，林雪胤是想如果没有木属性，自己的冰属性或许可以代替一下。因为法阵只要发动后，就只会抽取施法者的灵力，然后无限放大作用到被施者身上，被施者完全没有反抗的可能。现在五行俱全，倒是不用担心法阵的效果打折了。
那么，计划的后半部分条件具备，就只差林雪胤自己来创造机会。林菻和渔歌赶到皇宫的时间林雪胤早已算好，不过金汐和福鸾受伤却在意料之外，他似乎有些低估了宇文隳的真正实力。所以在林菻出现后他便马上从浮岛上下来了。
林雪胤要用现在这副身体所剩不多的灵力来发动一次强攻，让宇文隳和他的【灵】断开感应。霸属性的【灵】能够压制其他的【灵】，因为这个特性，如果宇文隳顽固抵抗，法阵施展的成功率将会大大降低。
虽然这个机会转瞬即逝，但是好过没有。
一丈白便是暗号，发动阵法的暗号。在之前，徐愿通过林雪胤教给她的方法，利用林雪胤和宇文隳两人打斗时产生的“时缝”，在迟滞的时间里用【灵】治愈了福鸾，而暮清也同样通过这个间隙治愈了金汐。“时缝”是空间的裂缝，却又和现实相连接。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反应快的人可以完成很多事情，因为人的行动力没有因为时间迟缓而变慢，而时间却又在变慢。换句话说，就是人的行动被加速了。
所以，这个时候的金汐和福鸾都已经恢复了生气。
“大家按阵法站位，暮清你来教司空无骸。”徐愿轻声道。
司空无骸一开始有些愣神，但是暮清稍作解释后他立即点头，按照暮清告诉他的步法悄悄走动起来。渔歌也是知道这个计划的，让林菻小心，然后也走动起来。
“准备一搏了吗？”宇文隳问了一句。好像话外另有所指。
白光照得林雪胤的脸颊更加苍白，他的嘴唇毫无血色。好像重新回到了当初刚刚从坟中出来的样子，一双乌黑的眼眸渐渐白化。手中的一丈白抬了起来，指着宇文隳道：“人生总会有几次，想要舍命的。”语气里，透着决绝。
“既然你意如此，我便奉陪到底！”宇文隳说道，挥刀斩来！
林雪胤不语，一丈白在黑暗中划过美丽得令人窒息的轨迹，仿佛世间只留下那一晃而过的白。
众人只知道自己的眼前白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只剩下那种低沉的嗡嗡声在耳畔回响。
仿佛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瞬间。那种震撼心灵的空白。
短暂的失明后，只看到林雪胤单膝跪在地上，用一丈白支撑着身子。他的黑发正在渐渐变白，一根接着一根。
而宇文隳，他身上竟然结了厚厚的冰，整个人被冰冻住了！
“引动法阵！”徐愿知道时机已到，没有任何犹豫，一声令下，大家站定，呈五行循环，互相朝下一人输送灵力，而徐愿和阿陆则是站在五人的中心，吸收四周源源不断的灵力，一同施展。一团黑白相间的火焰在两人头顶燃起，与此同时，宇文隳的脚底出现一枚怪异的图腾，一黑一白两股火焰自下而上烧上宇文隳身体外面的冰块！
“成功了！”阿陆见此兴奋地说道。
当黑白火焰燃烧之时，宇文隳的头顶同时也出现了异象，一方狭长的黑色的裂缝凭空打开，从中传出暴烈雷鸣！
“宇文隳，你已经成为凡人了。”林雪胤喘着气说道。
“不……可……能！”冰块中的宇文隳还想挣扎，发现自己的【灵】居然毫无反应。这一次，自己真的大意了！眼看着头顶的天雷就要发动，宇文隳突然有种无力之感。是有多久没出现这种感觉了？
林菻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宇文隳被制服了？！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大家一同发动的阵法让宇文隳动弹不得，而且那天雷似乎威力惊人！
玄都皇宫之战，在那浮岛的巨大阴影之下。到底发生着什么，所有人都在猜测。那里不时爆发出夺目的光彩，还有令人畏惧的毁灭气息。
一个黑影凭空出现在皇宫上空。他看着被困的宇文隳，飞快地冲了下去。
猩红的血刃出现在他手中，带着吞噬一切的狂傲眨眼间来到那空间裂缝旁边，手起刃落，裂缝被撕得粉碎！一声惊天炸雷，硝烟弥漫！
“谁！！”林菻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居然会有人来救宇文隳！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烟雾中传了出来：“他的命，只有我能收割。”
宇文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