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那枯黄的叶子,它旋转着落地,如同水面滴落的雨滴,没有太大动静,却又泛起涟漪。
这是我闭上眼睛后的第几个秋天?那被睡梦逐渐侵蚀的脑袋已经开始混乱不堪,那些曾经的记忆,现在却总是像手指尖触碰的河水一般,它们没有丝毫留情的路过,仿佛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起身,我褪去全身衣物。透过窗子看向楼下拐角的那棵树。那是棵粗大的梧桐树,像要吃掉些什么的梧桐树。我打开窗对它招招手,等来风与树叶给我的回应。
可我是否对那树后世界所好奇?毕竟只要走过那个拐角就可以来到充满未知的院子后面,移开那颗古树就能瞧到未曾谋面的世界。
低下头,拖鞋是黑色的没有什么特别,就像我的脚一样,除了能用来走路没有什么别的用处--其实我想拖鞋它应该有它自己的想法,比如被用来扇某个人一巴掌。
不过我好像并没有这样做,而这会让我开始担忧它会不会因此恨我。
踩着拖鞋来到浴室,虽然这里很小,但给我留下印象的却只是洁白的瓷砖与那个显眼的浴缸。同样,那浴缸不是很大但却很干净,看着它就让我有泡澡的冲动,而诚然,我脱去衣服走向浴室也正是因为我想泡个热水澡。
泡澡是一件很有讲究的事情,但对于只有一只橡胶鸭子的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可挑剔的,我只是自娱自乐在浴缸里,给自己找些可以放松的活来干,不过那只鸭子呢?为什么我找不到它了?它应该就在......
等下!?之前那些都是我的回忆吗?我如同沉醉在南柯一梦之中般诧异。刚刚的那些好像只是我脑海里的回忆?一个关于我秋天的,躺在浴缸里找橡胶鸭子的回忆?
看向窗外,那从回忆醒来的现在,窗外的梧桐树早已不是秋天的模样,而是被白色铺满了身体。可我却赤身裸体的站在紧闭着的窗边,这让我琢磨不透。
话说起来,这个窗户是怎么关上的来着?虽然我认为是我刚刚关上的,但为什么会开着呢?而且我为什么并不觉得冷呢?我低下头寻着热气找到了脚边白色的暖气片,我踢了踢它,发现它现在正在冒着白烟的将屋内温暖。
看到白色,我突然想起什么的,猛的回过头去,看向那整洁的房间。为什么那面墙看起来如此白净?它就仿佛有人刚刚用毛刷刷过一样,没有一丝杂质?这让我想起我的牙齿,我希望牙齿能与这面白墙一般,没有瑕疵,让人瞩目,而不是厌恶。
我坐了下来,开始思考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很确信上一秒我还在浴缸里,而下一秒我就站在窗边,浴缸却成了回忆。
失忆吗?不,我想我应该还记得什么,记得那时的天气,记得那时的寒冷。
棉袄被谁披在我身上,我冒着风雪抬起头看去。那是一个女人,她一脸悲愤的看着我。
我想我是不敢回应她的目光吧,毕竟我只是回过头去,用双手努力触碰着脖子,好像它很痒的样子。
不对,那披着的棉袄早就在我身上,而不是什么女人给我的,不过那脖子上确实应该有什么东西,什么细长的......
我一边思考着一边随手拿起床头的苹果,咬了一口,便将它放下在床上的小桌子上。哦,苹果我是真的不爱吃,它没什么值得人细细品味的,虽然实话说起来咬碎果肉的感觉确实不错,但仔细吮吸它却只会让我觉得无味,且不用说它放在那里还会氧化--我是说难道我吃苹果就必须吃完吗?但凡剩下些什么了,那就要丢到太空去保存?毕竟那里没有氧气,我想在那应该就不会氧化了吧。
哦!肯定有关系!你看,毕竟我现在手上拿着一个苹果!等等,这确实有些令人糊涂,这可能是因为我有些混乱的意志还在乱跑,但请你先不要着急,让我来慢慢说,慢慢整理清楚。
你看,刚刚我是说我在一个冬天回忆秋天的事情对吧,但奇怪的是,我想现在应该不是冬天!而应该是春天!毕竟我看见窗外的那棵粗大梧桐树上的绿叶,它们正在随着风与我打招呼哩!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我随手拿起的一个苹果激发了些什么记忆,让我回忆起秋天和冬天我做了些什么!我想我好像是沉迷在这些个回忆中了,毕竟这些个回忆中,似乎就藏有那个我必须要寻找的东西。
我想我要先从那只鸭子开始。在发现了这一点后,我没有迟疑的转过头去,大步走到了浴室,我双手推开浴室门,站在了浴缸前。
那时应该是秋天,我坐在有鸭子的浴缸里自言自语......
我从泡澡的躺姿转换到坐起身来,用左手摸索着周边的一切,镜子,水池,地板,瓷砖,仿佛这样可以让我想起些什么来。
突然,右手的触感让我猛然低头,那只鸭子从来都没有去过任何地方,而是打从一开始就在我的手里!我挣扎着从浴缸中起来,顾不得擦干身体的跑向外面站在床边。
我转过头看向那堵白墙,我想起了一个女人,她对我无微不至,甚至在昨天重新粉刷了那面被我弄脏的白墙。这只鸭子是她给我的?她对我说过,寂寞的时候记得和这只鸭子多说说话,把那只鸭子当成是她,那样会对我有帮助,这不禁让我打了个哆嗦--或许是窗还没有关紧有雪花飘进来了?我上前关紧窗户打开暖气。
说回那个女人,我记得我当时只是想用我那双黑色拖鞋狠狠抽她一巴掌,毕竟她对我说话的语气太像哄小孩了,仿佛我一切不能自理,什么都需要她来做一样。
但我为什么没有真的抽她一巴掌呢?我想恐怕是因为那样会痛吧?
就在我似乎想到了什么的时候,我的身体突然传来疼痛的讯号,我跪倒在地,想要寻找是何处发痛,但痛苦让我发觉自己居然是如此的不堪,只能低声哀求着时间,让它走的快些,不要再做停留。
不用旁人告诉我,我知道此刻我的表情一定是狰狞的恐怖。
咚的一声,什么倒了下去,我怀疑是我的尸体,被什么东西勒住的尸体。而应该就是从那时开始我就害怕起疼痛来了吧。
我将拖鞋脱了下来,安静的将它倆放在床边。额,我有些害怕,害怕我已经死了却还可以与这些现实世界的东西互动。
而这时,窗外传来了一些声音,我将手中的鸭子丢向一旁,走向窗边。伴随着那枝干粗大的梧桐树的黄色落叶,一个男人正被蒙着眼睛押送着走向院子的后面,在走过那个拐角时,我看见了他的表情,那是没有一丝挣扎与犹豫的,凌然的仿佛已经知道了一切后,还能继续向前的模样。
说实话我很羡慕他,我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却没有什么疑问留在这个世上了,可以安心的坦然面对自己与他身后的那个女人。
那是令人烦躁的敲门声。我推开了房间门,那个女人就站在我面前。我不耐烦的问她干嘛,毕竟我刚刚准备睡午觉却被她吵醒,多少是有点生气。
“墙壁不是让你乱涂乱画的!死孩子!如果你在这样干,我就把你撒尿的地方割掉!再让我看到你顽皮的话,你就给我下到地狱里吧!”
我躲在房子里最大的那个餐桌下,听着那恐怖的声音大吼大叫,希望有人来结束这一切。
“下次不要搞丢它了哦,不过即便弄丢了它,我还是会帮你找回来的......或许也可以再帮你拿一个来,还有这墙,我帮你重新刷了一遍,下次不要乱画了哦,这次我先不告诉院长,毕竟他们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的。”
我有些不愉快,总之就很想将我脚上的那双拖鞋丢在她脸上一只,试试看她会不会还那么好说话。
但我并没有将拖鞋丢向她,我想可能是因为她俩太像了。
雪地里,我在前,用尽全身力气在逃。屋子外,她在后,一边叫嚷着,一边追赶着我。
我抚摸着这崭新的白墙,仿佛报复般用劲力气的去砸它,手,脚,脑袋,我几乎用劲力气,却只是不想看见它洁白的模样。
血液,顺着我的指甲流了出来,我十分的兴奋与幸福,毕竟从到这里开始我只在秋天拥有过画笔。
别看我现在如此浑浑噩噩,但我从小就想当个有名的画家,但用红色颜料画出来的画却很是少见,即便是我也只见到过一次。
那一天我用红色的颜料在白色的画布上画了一幅画,一副我现在转过头看向墙壁就能看见的画。
拥有着正常人该有的一切优点。会做饭,不爱喝酒和抽烟,爱吃苹果和整齐洁白的牙齿。
但一根随手捡起的绳子,绕过了她的脖子,将那纯洁的美丽的一切全部毁掉,完整的撕碎在我面前。
我冲进了浴室,对着镜子整理着我黑白相间的衣服,打理洗漱,我将头发弄的利索,鸭子放进在口袋。以自认为最完美的姿态打开房门,走向另一个门后。
我听见有人嘈杂的议论,但我只想大笑,像那种近乎疯狂的大笑--就如同我记忆中那样。但我为了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我还是保持了镇定。
我感受到风的呜呜声和树叶在沙沙作响,我知道,那是它们在为我高歌胜利,但它们不知道的是,我最终还是背叛了它们,背叛了陪伴我那么多时光的它们,背叛了相信着我用生命发誓,我终将获得自由的它们。
但我现在没有心情再去顾虑别人,我现在只想快点走过那个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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