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参与潜入行动的人聚集在通道入口所在的那个房间,等待着入口的打开,他们身上的装备都经过精细的打磨,缺失的物品也尽可能在这个安全屋进行补充。为了尽可能以更多人手保护曼克莱尔,高尔只留下一个小队的人保护这里,带走了大部分的技师和其他三个小队。
经过瞳孔扫描,曼克莱尔再次打开那条通向中枢塔的隐藏通道,里面的灯在通道门打开后便同时亮起,闪烁几下之后,却变得昏暗。
“供电不足,请及时查看情况。”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通道中回荡。“供电不足,请及时查看情况。”三次之后,提示音结束了。
“这里的情况看上去有点糟糕。”曼克莱尔的身后传来一名技师的小声话语,“大概需要看看供电线路的情况。”
他没有回答,也能够听到有其他人提醒这个人不要继续说了,随后讨论的声音小到他无法听到。这个人说的话是不是实情?答案显而易见。中枢塔没有被占领之前,这里仅仅维持在支撑基本设施运行。灯光运转正常,门运转正常,便足够了。
伴随着不时闪烁的白色灯光,一行人沿着通道前进,身边依旧是白色的墙壁,淡淡的霉味包围着他们。浅浅的青色苔藓爬到墙根处,悄悄看着他们这些陌生人穿过。
不知从哪传来的水滴声伴随着他们前进,踩着脚下石板而发出的清脆声就像副歌,混合进整首乐曲,增加些平衡感。无人说话,他们保持静默,继续前进。轻微灰尘被脚步带起,一些出现在他们身边的蛛网也被无声扯碎。
突然,一扇带着灰尘的大门出现在他们眼前,白色大门的左右两侧均匀分布着梯状的浅痕刻槽,门的两侧嵌入滑槽之内。一行人站在门前,面面相觑。
“这门怎么开?”几乎所有人都要问曼克莱尔这个问题。
曼克莱尔走到门的右侧,那里有一块灰色的板子,他摘下板子,里面露出一块画着九宫格的图像,图像的上面刻着从0到9十个数字,数字的上部嵌着块圆圆的突起玻璃。他按下几个数字,圆眼睛亮起,发出绿色的光芒扫描他的双眼瞳孔。光亮消失之后,他身边的那扇门突然动了,轰!声音响起,嘎啦嘎啦嘎啦,铰链的声音从墙内传来,白色的门一寸一寸向上提起。
依旧继续向前行进,两旁的墙壁与脚下的道路依旧没有改变,滴水的声音消失了。
“你要不要检查检查是哪里滴下了水?”高尔支棱着耳朵听了听。
“现在不是时候,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忙。”曼克莱尔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前进的路程仍旧没什么变化,不变的墙壁,不变的路面,甚至不变的灰尘与蛛网。
我们还要这么走多久?维克多小声问向身旁的迪亚特,对方摇摇头。他的话音刚在空气中消散,第二扇大门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这扇门的解除依旧是毫不费力,输入密码,扫描瞳孔,白色的门喀啦喀啦上升,缩回墙内。
现在,他们站在第四扇门,刚刚被提起一点的门上下上下上下,来回摆动。高尔身边的技师拿出一些方方正正的仪器,开始检查。几分钟之后,他告诉其他人,控制门的线路没有问题,通过检查显示,控制门的某个部分卡住这扇门,令它无法继续运行。他收好检查的器械,拿出一些被称为螺丝刀或者扳手的东西,仔细观察却没找到被卡住的地方。
“我来试试。”杜卡特掏出腰包中的开锁工具,走到技师的旁边,一起观察。几分钟之后,他指着一处极隐蔽的角落,那里有一颗卡在齿轮内的小小螺丝钉,不知是从哪里掉出来的。他用匕首试了试,没办法带出那根螺丝。
在他的提醒下,技师也找到了那根藏在角落的螺丝钉。经过几秒思考之后,这名技师拿出一个夹子,伸到那个并不宽敞的角落,至少手指无法伸进去。数次尝试之后,夹子顺利夹出那颗碍事的螺丝钉。
几秒种后,没有阻碍的门顺利升到顶棚之内,隐藏起来,一行人得以继续前进。
第五扇门,也就是最后一扇门出现之时,有两名技师揉了揉自己的腿部。总算是要走到终点了,他们脑子里不约而同地如此想着。这扇门似乎是被保养的最好的一扇,升起时完全没有任何的声音。随着门的移动,后面的空间一点一点展现在他们的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中枢塔,白色的中枢塔上面长出一些黑色的肉质黑瘤,包裹住那根粗大的柱子,同时也支撑着柱子不会垮塌。
穿着白色研究服的人在塔前忙碌,操作台上的灯频闪不停,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出现。位于通道内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彼此以手势交流,最终确定贴着墙壁,不引起屋内人的注意去接近中央的那根中枢塔柱。
屋子里的几名研究员没有任何反抗,顺从他们的指令成为俘虏。与此同时,房间内突然警铃大作,红色的光芒闪烁不停,大批持枪的武装人员从入口处冲入房间,分别从两侧包围曼克莱尔等人,穿着灰色斗篷的格雷斯曼走出人群,他的身后跟着那名活蹦乱跳的双马尾女孩,有些好奇的看着他们。
“曼克莱尔先生,好久不见,该如此说吗?”格雷斯曼正对着他们,距离十五步远站好,双手放在两侧行礼。
“啊嘞,你就是曼克莱尔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有趣的嘛。”双马尾的姑娘这么嘀咕着。
“我可以请你放了他们吗?”格雷斯曼指着那些被绑在曼克莱尔身后的研究员们,“就事实来说,他们是无辜的。”
“就事实来说,你说的没有问题。”曼克莱尔点点头,并未否认,“但是,我要怎么保证我们的安全呢?毕竟……将他们交还给你不是不可以,可我也不想直接被你们就这么抓到。”
“……既然如此,”格雷斯曼向前走着,经过曼克莱尔的身边,停在对方的身后。他的目光扫过伊桑尼亚、杜卡特、维克多,在这几个人手上的武器略作停留,但也只是微微一笑,“我来当你们的人质。”
他的这句话说出口,两旁的人均目瞪口呆,那些武装人员交头接耳。格雷斯曼的副官喊道,“不可以,阁下,您这样太危险了。”
“没有关系,你们退出去。”格雷斯曼并未回头,只是命令道。
“告诉伊万科夫,我不在的时候,他或者你都可以代为下令。”格雷斯曼再度问向曼克莱尔,“阁下,可以放了他们吗?”语气平缓,不带情感。
“当然,人质不需太多。”曼克莱尔向高尔点头,一名军士得到指令,以匕首割断绳索,放那些研究员离去,“高尔,你同他们留在这里。”
“您还真是大胆,我们现在可是敌人。”格雷斯曼笑语。
曼克莱尔的语气坚定。“若你想,此时我已倒,不会依旧讲话。”
“且慢!”门外忽闯入一人,身着白色发花的研究员外套,鸟窝状头发盖着一双如熊猫眼般的眼睛。
伊万科夫面无表情,神色冷淡,却仍回答,“曼克莱尔阁下,许久不见。”
“伊万科夫,为何而来?”格雷斯曼眼神一瞬,紧张神色闪过。
“既然如此,那么我也要加入。”说话之人位于格雷斯曼右侧,身穿红色长袍,手指修长,眼神锐利。
众目睽睽之下,曼克莱尔又魔术般的从地下升起一个小舱室,顺着舱室内楼梯向下,一个小房间出现在他们的眼前。透明的玻璃罐子支撑在房间的中央地带,看上去至少有两米左右的直径,管子的中间飘着一团沉默的蓝色光体,光体不断变换,方形,圆形,三角形,气泡型……
“这里没有其他人的打扰,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曼克莱尔走到罐子边上,席地而坐,格里菲尔一言不发站在他的身后。
“这是什么地方?”格雷斯曼站在曼克莱尔的面前,他的目光不断扫视这个房间,没有任何装饰,没有任何其他人员。虽说这里一尘不染,但仍能够看出来这里不是那么勤于打扫。
“能源室,”伊万科夫在曼克莱尔不远的地方冷冷回答,“为什么带我们来这里?”
“我们需要一个谈话的地方,对吧?”曼克莱尔脸上依旧带着笑容,“这里就很合适。”
“我本以为,你们会在城内好好隐藏,好好计划,打我们一个出其不意。”格雷斯曼有样学样,于他所在的地方坐下,“虽然,现在也让我提起了些兴致。”
“对手所有的行动都能够猜到,这盘棋下起来也会让人困倦,不是吗?”
格雷斯曼此时才饶有兴致地看向曼克莱尔,“难道不是吗?”
没有得到答案,格雷斯曼不予回答,反道,“直说你的目的。”
“没那个必要。”伊万科夫大声从旁边插话,被格雷斯曼伸手打断。这位看起来时常保持冷静的男人转头看向自己的伙伴,眼神中似乎带着温柔和些许安抚。
“既然你们认为我不能执掌这个国家,那么,交给你们,也无妨。”
“听上去你很大度啊。”一丝谑笑出现在格雷斯曼的脸上,但他的眼神却变得没有任何情绪。
伊万科夫的脸上仍旧带着不满,但他没有继续插话,只是任由格雷斯曼与曼克莱尔谈来讲去。
“我可以留着你,帮我做事。”格雷斯曼点头,“至少那片沉浸体验空间,你控制的很好。”
“不可以!”伊万科夫站到格雷斯曼的面前,怒气冲冲,“你答应过,要把那个该死的东西关掉!”
“伊万科夫,冷静。”格雷斯曼起身,“你也看到了,那些人的反应。我们只是强制播放那些不断循环的宣传,街上就已经乱成什么样。如果直接关闭世界,你可以想象得到会出现什么后果。”
“这是我跟你合作的条件。”显然,伊万科夫寸步不让。
“…………”最终,格雷斯曼点头,同意了伊万科夫的话。
“那么,很遗憾,曼克莱尔阁下,恐怕你会被封存起来,不见天日。”
在场的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层强压压的他们勉力维持姿态。
“我不同意你的决定。”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屋中响起,鼓震他们的耳膜,“曼克莱尔必须存在。”声音略有些慵懒,却清晰可闻。
四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在默默寻找是何人发出的声音。房间一眼望到底,看起来只有他们四个人,阴影中也没有可藏身的地点,除了……八只眼睛都盯到那个大罐子的上面。
“别找啦,我没藏着。”罐子中间的那颗蓝色光球缓缓转动,声音响起之时,一些光色也在它的表面流动。依旧无声,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到了那颗缓缓转动的光球。
那个声音继续开口,“你们还真是麻烦……”话语慵懒。
“为什么你不同意?”格雷斯曼虽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东西是什么,但仍旧问着。
“凭什么,你凭什么让我听你们的?”显然,伊万科夫并不打算听从这个陌生人——光球的提议。
“不听我的可以,”光球跳高一些,仿佛站了起来,“那么是否意味着,我可以决定拒绝提供能源。”伊万科夫眯着眼睛瞪着他,很是不服,但显然毫无办法。他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没错,整个银极城甚至大部分赛路斯国的能源都来源于这个可恶的光球。若这里出了问题,国家陷入瘫痪。
“这位‘光球’先生,”伊万科夫不再说话,格雷斯曼重新接回话题,“您是何人?”他的意思很是明显,至少要知道自己在跟谁沟通。
光球打了个哈欠,“索罗斯(sloth),按照你们可能的说法是怠惰?”
“它是一个很优秀的棋友,让我短暂的清醒时光不再那么无趣。”
“我可以代替他。”伊万科夫的语气几口气过后,暂时压下心中的那份愤怒冲动。
“你代替他?”光球左右斜晃,仿佛打量眼前的这名研究员,“你知晓什么是国际象棋吗?”
“是真的,曾经我教过他国际象棋。”曼克莱尔认真思考着,他想起来了,曾经在沉浸体验的世界中,遇到一人,棋力超绝。两个人曾经下了三天三夜,未分胜负。自此两人经常在见面,切磋棋力。
“我要跟你打赌,”伊万科夫打断曼克莱尔和索罗斯的谈话。
“哦?”光球左转右转,最后停在伊万科夫的面前,“怎么赌?”
“你赢了,就让他继续存在,就算……”伊万科夫顿了顿,“就算让他继续管理赛路斯也没问题。”
光球似乎是出现了一丝好奇的裂缝,“哦?没想到你居然会做到如此。”
“哎……”光球似乎是叹了口气,“好吧,看来只能如此。在何处下棋?”
“此地,”伊万科夫以手指地,同时看向格雷斯曼,“请帮忙叫人从我房间中取棋盘来吧。”他的房间之内,放着一套以黑曜石和白理石做成的象棋棋子,整整齐齐码在木头做的棋盘内侧。
几分钟之后,格雷斯曼的手下送来那副象棋,曼克莱尔看到时眼前一亮,这副棋子曾经属于他。伊万科夫学会国际象棋之后,他便将它们送给了对方。
棋盘摆在地上,伊万科夫摆好两边的棋子,他执白,索罗斯执黑。
“曼克莱尔,帮我移动棋子。”索罗斯上下飘动,让在外面的曼克莱尔代为操作。听到此话,曼克莱尔微微一愣,并未拒绝,径直坐在伊万科夫对面的棋位。
房间内静而无声,一黑卒,一白卒,各动一步。试探,布阵,交锋。
初看时,场上的兵卒擦肩而过,玄机深藏,千军万马隐隐现于小小棋盘之内,令人看不透其中动作。
格雷斯曼在一旁观看,不知不觉额间冒出细汗。他曾经与伊万科夫学过这种棋,当时还不知道它们叫国际象棋。还记得,这种棋规则看似简单,变化却万千,必须根据场上局势的变化而变化。他只能够看穿几步之外,对局者却频频出人意料。
站在一旁的格里菲尔饶有兴致,看着这小小棋盘,却是不懂。棋子左右厮杀,看上去颇为有趣。
曼克莱尔依照索罗斯指令,拿起棋子,再度放下。他渐渐看出场上之势渐偏,伊万科夫恐怕招架不住。双方均未留手,全力发挥,奈何段数差距甚大,一边倒的态势尽显。
伊万科夫的速度一步一步变慢,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留下。他的眼睛不断扫着棋盘,脑中盘算着该走何处。
棋盘之上,八黑六白,黑子成包围之境,压白子于一侧。
啪嗒,白子之王倒于棋盘之上,伊万科夫吐出一口浊气,心内压抑之感立时四散。
“愿赌服输。”看着面前的曼克莱尔,“说到做到,你会被如何处置,我不再干涉。”
虽如此说,他的心里仍旧不甘,多年的计划毁于一旦,就差那么一步。他已经将曼克莱尔逼入绝境,谁知半路杀出好事之徒,只好放弃。他的脸色想必很差,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
“为什么恨你,你真的毫无自觉吗?”饶是伊万科夫,此时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猛的起身,带翻摆在地上的棋盘,黑色与白色的棋子飞到空中,又掉落在地。
“…………”苦笑出现在伊万科夫的脸上,他困扰了这么多年,愤怒了这么多年,如今才发现,自己所恨之人完全不知情况。这么多年,只有自己在心中暗自苦闷,顿时觉得自己可能是天下最笨的大笨蛋。
他的脸色惨白,血管跳动,血色褪去又爬回,晃了几晃,突然一口血喷到了曼克莱尔的身上,直接栽倒。
曼克莱尔手疾眼快,接住伊万科夫,让对方先躺在地上,以缓和当前的危机状况,只是他心中仍旧困惑,不禁问出所思——
评论区
共 条评论热门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