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前,晚秋。现在是8:15,汗迟到了,正向学校狂奔。他匆忙从科尼曼的市中心穿过。车流的白色轨迹在晨昏中光彩夺目,雨夹雪倾泻而下。男孩背着双肩包奔跑着,穿过人行道路口,喇叭响起,一辆汽车飞驰而过。他差点被撞到。雨雪落进他的眼睛里,在他的脸颊和羊毛帽子上融化。汗跑上楼梯来到正门,这时有什么挡住了他的去路。学校管理员和一个清洁工阿姨,在学校外立面的一角,擦洗着一个巨大的红色字母“O”。那个字母和清洁工阿姨一样大。一位警察摇着头,仰视着墙上巨大的红色标语:“整个世界都在灰域理论灾难的直接影响区域中。”
齐吉是学校里最坏的男孩。齐吉坏到一些人甚至会说他坏*过头*了。“他上十年级,但你知道吗?他是从别的学校来我们这儿的,西克藤认识那边的人,他告诉我齐吉也是从别的学校转到他们学校的。猜猜那时齐吉上几年级!没错!还是十年级。我发誓。而且你知道还有什么吗?在那之前他上的学校…他在那里也上十年级!”齐吉的母亲是一位乐观的瓦萨女性,她在教育部工作,和伦德女孩的母亲相处融洽。也因此这个男孩才能进入市中心的学校,尽管他已经被停学两次。在家里,他有一大堆笔记本,里面填满了各种划线机,城市地图和轨道线,但齐吉并不想让你知道关于他的这些事。
齐吉的父亲是一位虚无主义者,一个克吉克以及一个酒鬼。齐吉对此非常骄傲:“我的父亲?噢,我不知道。虚无主义者…克吉克…一个酒鬼…”齐吉的真名叫齐吉斯蒙特·贝尔格[119]。特雷斯有一次看到他在男厕所里,于是举起左手握拳说道:“勇敢者弗朗索瓦!”齐吉什么也没说。齐吉在小便。然后齐吉走到门口站了一会儿。皮夹克上的固定器沙沙作响。
“让你的勇敢者弗朗索瓦滚一边去。”齐吉是一个虚无主义者,如果需要的话,也可以是一位康米主义者。
“资产阶级”这个词语像蝴蝶刀般从他的舌尖弹出:“资产阶级”,“资产阶级的”,“资产阶级艺术”,“小资观点”,“你是资产阶级”,“你的资产阶级父母”,“你的父母是资产阶级”,“这是因为你父母是资产阶级的”,“这是因为你是资产阶级的,安(齐吉也直呼老师的名字)”,“资产阶级幼虫”,“资产阶级小狗”,“恋童癖是资产阶级的疾病,恋童癖都是资产阶级”,齐吉读了很多书,熟知大量最漂亮的资产阶级叫法:“普尔苏伊”,“布尔乔亚”,“小资产阶级”“市民”,“富农”,“中产阶级”,“食利者”,“大地主”…
他的影响力巨大。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四年级女孩回到家问道:“爸爸,为什么社会民主主义这么弱?”
“齐吉说社会民主主义弱小而康米主义强大。为什么我们没有康米主义,爸爸?”
但说到底,齐吉是个虚无主义者。他阅读了辩证唯物论,认为动物是自动化机器,他是行为学的拥趸,并崇拜灰域和梅斯克的虚无主义之父安布罗修斯·圣米罗。“只要你有哪怕一丝的勇气,你也会去追随圣米罗。”齐吉沉浸在革命的热情里,谈论着他的祖国。但这不再是齐吉的一部分了。齐吉缺少一个祖国。他的地理老师把他送去校长办公室,齐吉在门口停下,皮夹克上的固定器沙沙作响:“我们会在灰域里与你相见。”他说,然后用食指划过他的喉咙。回到学校还没有开始谈论灰域理论的时候,课间休息时,许多人聚集在齐吉周围,走廊上回荡着他半真半假的话:“灰域由过去组成。”他说。“所有的失落之物在那里混合,悲哀的,被遗弃的。灰域是世界的世界记忆。它在物质终结时积累,把它的路径上的一切抹除。这被称为灰域理论灾难。”
“在你的有生之年,小奥莱。至少我希望如此。历史吞噬了当下,物质构成的世界消失了,*desaparecido*[120]…所以我们这代人上学没有意义,因为根本就没有未来。在你长大后,不要像你思想落后的资产阶级父母一样生小孩。最终你会看着他们死去,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与灰域相比,只有一小部分世界会留存下来!最终,大洲会沉没,那是成百上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你会明白的。像一艘船沉没在灰域里。呜呼呼呼….”齐吉用手比出一艘沉没的船,皮夹克沙沙作响,孩子们倒吸一口气。“别担心,奥莱,那将是全人类的高光时刻。”
齐吉在抽烟。在学校的厕所里,在衣帽间的角落。齐吉有一个*诵唱*[121]乐队,而兴趣小组的负责人犯下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允许齐吉在冬至表演。齐吉的诵唱就像一挺机关枪。每分钟四百发子弹…
*阿布拉卡-达布拉*[122],在大厅里(噢耶!)在午餐的队列里。
天上下着雪,我的灵魂低伏,就在我房子的角落里(妈妈看不见我!)
以及更多。到了一月,齐吉被学校开除了。提醒你一句,并不是因为他晦涩的押韵。在五十年代瓦萨那令人难以忍受的教育环境下,在即将到来的时代里,这样的*诵唱*更多地被视为进程中自然的一部分。真正的问题在于,齐吉是个毒贩。这就是为什么他在最初的地方要去上学。在那个年代,没人会料到这种事,而齐吉对此有更深刻的意识。他表现得无法无天,就在学校的教室里,毫无顾忌地大声谈论他的交易,送出小样,就像维德孔·赫德和油毡推销员一样,收割瓦萨的天真作为回报。他同时也在消耗着自己,吸嗨着来上课,领先了时代二十年,他是个异端。齐吉斯蒙特·伯格是一个晃动的黑色污渍。
后来,在警察终于将他逮捕后,齐吉斯蒙特移民到格拉德,去了他父亲那里。他从雷达中消失了。几年后,在一幢格外压抑的公寓大楼的火炉里,发现了他烧焦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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