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蛛的墓穴》：“月球哥特三部曲”首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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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球上被伽利略命名为“月海”的地方，其实是一片森林。那里曾生活着一种巨型蜘蛛，遗留的蛛丝给那片森林覆上灰白的华盖，其墓穴就在森林的地下深处。
1923年，维罗妮卡被丈夫送入月球上的疗养院治疗抑郁症，需要切除大脑的“致病”部分，植入“月丝”——月蛛遗留的蛛丝……
《月蛛的墓穴/Crypt of the Moon Spider》是今年八月出版的中篇恐怖小说，“月球哥特三部曲”的首作。这个故事简直像从《诡丽幻谭》杂志中挑出来的，还根据现代口味做了一定优化，方方面面都戳到了我的兴趣点。
作者内森·巴林格鲁德知名度最高的作品是小说集《北美湖怪》，几年前被改编为美剧《怪物乐园》。
下面是这部“月球哥特三部曲”首作的简单泄底和感想——

   
    
  
   
    
  
   
    
  

  
开门见山泄个底。
月球尚处于开拓初期时，一批勘探者发现了月蛛，月蛛通过月丝赋予他们知识与力量，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忠实信徒。许多年后，月蛛因不明原因全部死去，这帮信徒想法设法想要孵化出新的月蛛，便假意与库尔医生合作。
库尔医生是热衷人体实验的疯医，他发现月丝不仅是一种非凡的神经导体，还储存着古老的记忆。
他认为：月球是某个近似神明的远古存在的残余部分，其所有记忆都在月丝中，如果能借助月丝，将远古存在的部分思想与人类的思想融合，人类将拥有难以想象的力量。
于是，库尔医生以治疗抑郁症为幌子，在月蛛墓穴的上方修建了收费高昂的疗养院，专门替富人群体收容遭遗弃的家人，又能赚钱，又能得到实验用人体，请月蛛信徒协助手术也很方便，可谓一举多得。
此外，库尔医生怀疑其他卫星也像月亮那样，是死去“神明”的残余，或者干脆就是活着的“神明”，那它们在做什么？它们能做到什么？能不能加以利用？
恰巧相熟的黑帮老大将生病的得力助手送来治疗——不是遗弃，是真想给人治好了。
库尔医生一方面想要探索其他卫星验证自己的推测，一方面也缺个得用的打手，就利用月丝手术，将助手的大脑一分为二，方便自己指挥的那部分留在打手原本身体里，其余部分修补完整后用人造卫星送出月球，替他进行探索。
这里插播一下月丝手术的过程：
医生先给“病人”开颅，锯下一块头盖骨，切除大脑中的“致病”部分，这时从旁协助的月蛛信徒放入月丝并撒一把小蜘蛛。随后医生安回头盖骨，缝合头皮，再过几个小时，小蜘蛛们就能把人脑重新修补完整了。
小说的女主角维罗妮卡身患抑郁症，丈夫认为她“没有尽到妻子的职责”，便在故事开始时，将其送入月球上的疗养院，名为治疗，实为遗弃。而维罗妮卡和库尔医生对此心知肚明。
库尔医生将维罗妮卡当作寻常的“实验材料”，随意玩弄她的大脑和记忆，甚至将打手的杀戮记忆植入其中，令维罗妮卡几近崩溃。
但月蛛信徒与库尔医生看法不同。
维罗妮卡被药物控制时，回忆起童年时对月亮的憧憬和喜爱，吟唱起为月亮而写的歌谣。或许是这点打动了月蛛信徒，也或许是某些作者没写读者猜不出来的原因，维罗妮卡信徒们被看作月蛛复生的希望。
库尔医生给维罗妮卡做开颅手术时，月蛛信徒趁机做了手脚，被医生当场发现。月蛛信徒们当即倒戈，从地下墓穴中冲进医院，展开一场厮杀。
维罗妮卡先前受药物影响，无法控制语言，被心烦意乱的库尔医生粗暴地缝住了嘴，此时趁乱出逃未遂。
医生掀开她的头盖骨，看见大脑里嵌入了即将孵化的卵囊，便插进去两个金属棍，连上电线，准备将卵囊连通维罗妮卡的大脑一起烧毁。
关键时刻，月蛛信徒破门而入，拖走库尔医生，维罗妮卡的思想与月丝中的思想融合，成为全新的自己。
“她大脑中的卵囊裂开了，数百只小蜘蛛喷涌而出。它们爬上金属棍之间的蛛网，洒在她的长袍上，落在地板上。一股宜人的暖流涌遍全体，她的血液好似在沸腾。身体迷失方向的感觉消失了。三条又细又长的腿——每条都有她自己的胳膊那么长——从大脑中伸了出来，肆意地自由舒展着，像一顶活生生的王冠拱在头上。在身后一排蜡烛的照耀下，她看到‘王冠’的影子投射于地，觉得自己如同巢穴中的美杜莎。”
尽管嘴被缝住，但她无需开口，只凭一个念头就能制住库尔医生的打手。就像叠手帕那么轻松，她制造了一个空间门，将月蛛信徒送到维罗妮卡的外科医生丈夫面前，令其体验到外科医生都想象不到的痛苦。接下来，她将这些早期生活留下的微小残余抛诸脑后，蜕去旧身体，以新生的躯体奔向覆盖着蛛网的森林。
她会指导月蛛信徒，帮助疗养院中的抑郁症患者们迎来新生——就像她一样；工作人员则会成为新生命的食粮。
相信在不久后，森林会再次充满生机。
月亮将睁开眼睛。
——非常神奇。我一直以为自己和哥特小说八字不合，但对这篇“月球哥特”很是沉迷——原来不合的不是“哥特”，而是“哥特”的场所。
我先是被开篇的设定吸引——1923年的月球旅行啊！月球上有森林有溪流有大蜘蛛啊！
接着翻几页就发现了很诡异的情况：书中世界，科技已经发展到能够移民月球了，医学和女性社会地位却跟书外现实世界同时段的发展保持一致。
再往下读，很快就被拽进书中的世界，难以自拔。
作者在氛围营造方面非常厉害，那种逐渐增加的不安和恐惧，那种过分生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描写，无不令人沉迷。更别说这个故事简直像从《诡丽幻谭》杂志中挑出来的，还根据现代口味做了一定优化，方方面面都戳到了我的兴趣点：
宇宙恐怖，精神病院，疯狂科学家，身份认知错位，女性觉醒和火候刚刚好的身体恐怖……更妙的是，这一切都发生在月球上，而我还没有蜘蛛恐惧症。
读这本书，就像做了一场梦，阴冷、黑暗、怪诞的噩梦，却又有一种别样的超现实美感，夸张点说，简直令我如醉如痴。“卫星”是古神的残余，这一设定我尤为喜爱。
等到书读完，大梦方醒，书中的不足就突显出来了。
作者没有构建出一个完整的世界。
月球上怎么就有山有水有河流了？地球科技怎么就发展到1923年能在月球上建私人精神病院了？月球上有什么开发项目让飞船一趟趟往返？等等等等，由于书中相关信息近乎于无，脑补都脑不出来，对于精神病院以外的世界，我们几乎一无所知，月蛛信徒选中维罗妮卡的原因也未透露，这林林总总的，属于是作者言出法随，强行设定。
再有，书中对“打手”的身世过往讲得分外详细，就根本没这个必要，他在故事里没多少发挥余地。是，“打手”是续作的重要角色，那完全可以在续作中加戏啊，何必放在这里拖慢节奏呢。
最后说说作者选择这个时间点作为故事背景的用意。
一，致敬当时流行的纸浆杂志故事，这在维罗妮卡和丈夫对话中也有所体现；
二，彼时对精神疾病的研究还很落后，许多治疗手段，在现在看来与虐待无异，许多“病人”和“阁楼上的疯女人”被家人与医生联手关进精神病院，小说稍后写到的“月丝手术”更是摆明车马“致敬”恶名昭著的额叶切除手术。
三，上世纪二十年代，美国女性获得选举权，标志着美国第一次女性主义浪潮结束。
上述几点对小说的气氛营造有着相当大的助力。
以及，月亮和蜘蛛时常用来象征女性，小说中维罗妮卡的新生和月蛛的复生合而为一，也有喻示女性主义觉醒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