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介|苏菲奥义导论三论集·第三论精神践行·第十五品智性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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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系列旨在翻译Titus Burckhardt所著的Introduction to sufi doctrine。本系列为三大论集。 
智性官能
灵魂官能的等级“放置”是灵魂重新融入圣神的一个方面。一个灵魂在精神上再生的状态已经被比作一个钻石，它虽然是实心的，但在透明度和直线形式上都类似于光。各种智性官能就像这颗水晶的切面，每一种都以自己的方式反映了独特而无限的智性。
人特有的能力是思想 （al-fikr）。现在，思想的本质，就像人的本性一样，是两面性的。它通过其综合能力表明了人在世界上的中心地位，因此也表明了人与精神的直接类比。但另一方面，它的形式结构只是众多存在“风格”中的一种;也就是说，它是一种特定的意识模式，如果它与人类独特的——本质上是“超自然的”——功能的联系与动物物种所特有的那些知识官能相区别的话，无论好坏，它都可以被称为“动物”。事实上，思想从来都不是完全“自然”的角色，因为它是一种与宇宙相协调的被动平衡。在某种程度上，它背离了超越大地层面的智性，它只能具有破坏性，就像腐蚀性的酸一样，它破坏了生物和事物的有机统一。
我们只需要看看现代世界，它的人为特征缺乏美感，它非人性的抽象和定量结构，就可以知道当思想被从自身的源头拿去后的形象。人，“会思考的动物”，必然是自然界的神圣冠冕或它的敌人，【1】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头脑中，“存在”与“认识”分离，在人的堕落过程中，这导致了所有其他的断裂和分离。
【1. 在动物中，不存在像人类那样，智性的折射，这种折射既是主观的，又是积极的，这种折射将位于物种形式所内在的智性本质和个体的精神有机体之间。因此，相对于宇宙环境，动物比人类更被动。同时，他们更直接地表达了他们的智性本质。神圣艺术的美——一种受神圣启发的艺术——提升了原始自然的美感，而世俗的、实际上是无神论的文明的创造，如现代文明，总是与自然和谐相悖。】
这种思想的双重特性与苏菲派所象征的 barzakh 原则相对应，barzakh 是两个海洋之间的“地峡”。barzakh 既是障碍，也是现实两个度之间的交汇点。作为中间剂，它以与镜头相同的方式反转它传输的光线。在思想的结构中，这种倒置表现更为抽象。思想只有通过剥离自身事物的直接方面才能进行综合;它越接近普遍性，它就越被简化到一定程度。因此，思想在形式层面上模仿了——因此并不完美——智性的基本“剥离之光”（tajrīd）。
智性的直接对象不是事物的经验存在，而是它们的永恒本质，这些本质相对来说是“不存在的”，因为它们在感官层面上没有表现出来【2】。现在，这种纯粹的智性知识意味着对其对象的直接认同，这是区分智性“视觉”与头脑的理性工作的决定性标准。然而，这种“视觉”并不排除感官知识;相反，它包括它，因为它是它的本质，尽管一种特定的意识状态可能会排除一个而支持另一个。
【2. 当某些现代思想家在认识的行为中看到一种相对的和主观的、被认为是纯粹存在的知识对象的湮灭时，他们只是再现了思想的不真实和隐含的荒谬特征，这种思想已经背离了知识原则，并以清空任何定性内容而结束。这些哲学家反对主体的智性行为的粗糙和无差别的“存在”，只不过是他们自己的思想中直觉的缺失所投下的阴影：它是纯粹的不可理解性。“本身”真实的是本质;如果知觉不能同时掌握感官对象的所有方面，那是因为表现的层次和知识的层次都是相对的。】
在这里必须非常清楚地说明，“智性”（al ʿaql） 一词在实践中被应用于不止一个层次：它可以指定所有智性的普遍原则，一个超越心灵限制条件的原则;但是通用理性在思想中的直接反映也可以称为“智性”，在这种情况下，它对应于古人所说的理性。
与理性相辅相成的思维运作方式是想象力（al-khayāl）。就心灵的智性极点而言，想象力可以被认为是它的可塑性材料;因此，它通过类比对应于“宇宙之梦”的可塑性和连续性所依赖的原始物质，就像在主观上它取决于想象力一样。
如果想象力可以通过将智性与感官形式的层次联系起来而成为幻觉的原因，那么它就以符号的形式固定智力的直觉或灵感而言，也具有精神上的积极方面。为了使想象力能够承担这一功能，它必须完全获得其可塑性能力;想象力的恶行与其说是来自它的发展，不如说是来自它被激情和情感所奴役。想象力是智性的镜子之一;它的完美在于它保持着纯粹和无尽的方向。
一些苏菲派作家，包括阿卜杜勒·卡里姆·吉利（ʿAbd al-Karīm al-Jīlī）曾说过，心灵的黑暗极是al-wahm，这个词的意思是猜想，也意味着意见、建议和怀疑，以及心理幻觉。这与思辨的思想自由相反。心灵幻觉的力量，仿佛被深渊所吸引;它被每一种未穷尽的消极可能性所吸引。当这种力量支配了想象力时，想象力就成为精神的最大障碍。在这种情况下，可以引用先知的一句话：“你的灵魂向你暗示的最糟糕的事情是怀疑”。
至于记忆，这有双重意义;作为保留印象的能力，它是被动的和“世俗的”，在这种关系中被称为 al-ḥafẓ;就回忆行为（adh-dhikr）而言，它与智性直接相关，因为这种行为隐含地指代本质的永恒存在，尽管它们不能在头脑中显现。对感知的再现可能是不充分的，在某种意义上甚至必须如此，因为心灵受到时间的消耗，但是，如果回忆不是隐含的充分的，那将只是纯粹的幻觉——不存在的东西。如果回忆可以在现在唤起过去，那是因为现在在虚拟中包含了整个时间的延伸;所有存在的“味道”都包含在当下的“无味”中。这就是精神对话 （dhikr） 所实现的：它不是“水平”回到过去，而是“垂直”地将自己置于调节过去和未来的核心上。
精神（ar-Rūḥ） 既是知识，也是存在。在人身上，这两个方面在某种程度上是两极分化的，就像理性和心一样。心在永恒的光芒中标记了我们是什么，而理性则标记了我们“思考”什么。从一个角度看，心脏 （al-qalb） 也代表着精神在这两个方面的存在，因为它既是直觉的器官 （al-kashf），也是与存在 （al-Wujūd） 的认同点 （wajd）。根据先知之口透露的一句神圣训导（ḥadīth qudsī），真主说：“天地无法容纳我，但我信奉的仆从的心却容纳了我。”心中最原始的中心被称为奥秘 （as-sirr），这是受造物与神相遇的不可思议的点。当然，心灵的精神现实被以自我为中心的意识所掩盖;这将心同化到它自己的重心，根据特定存在的倾向，它要么是心，要么是感觉。
心脏之于其他官能就像太阳之于行星一样：这些行星既从太阳接收光，又接收波动。这个类比在日心说的角度比在古代的地心系统中更为明显，在古人的地心系统中，太阳占据了两颗行星三位一体之间的中间天，【3】 这是由 ʿAbd al-Karīm al-Jīlī 在他的著作 Al-Insān al-Kāmil（“宇宙之人”）中提出的。根据这个象征顺序，土星是肉眼可见的最遥远的行星，它对智性理性 （al-ʿaql） 做出反应。正如土星天包括所有其他行星的天一样，理性也包含万物;此外，理性的“抽象”、冰冷和“土星”特征与心灵的太阳和中心性质相反，后者标志着智性的“整体”和“存在”方面。水星象征着思想 （al-fikr），金星的想象力 （al-khayāl），火星的猜想能力 （al-wahm），木星的精神愿望 （al-himmah），月亮是生命的精神 （ar-rūḥ）。任何对占星学“相位”有一定了解的人都可以很容易地从这个大纲中推断出行星所代表的不同官能的有益和有害的“合相”。
【3.  Cf. the author’s Une Clef spirituelle de l’Astrologie musulmane d’après Mohyi-d-din  Ibn Arabi (Paris: Les Éditions Traditionnelles, 1950). [Mystical Astrology According to  Ibn ‘Arabī, trans. Bulent Rauf (Louisville: Fons Vitae, 2001.)] 】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心脏被比作月亮，它反射着神圣太阳的光芒。在这种情况下，月相对应于心的不同接受状态，或者与此平行，对应于神圣存在的不同“启示”（tajalliyāt）。【4】
【4.请参阅上一说明中提到的伊本·阿拉比 （Ibn ʿArabī） 对占星术的研究。】
Al-himmah 象征着决定的力量、超越自我的愿望或精神抱负。因此，这是一种意志的品质，而不是一种智性;尽管如此，应该指出的是，通过预期，精神意志是智性的。从实现的角度来看，它是人类最重要和最高尚的能力。人只有通过他的意志，通过他的上升趋势，从他的垂直姿势中可以看出，他与动物之间是真正的人。Al-himmah 也是能移山的信仰。
生命精神，称为 ar-rūḥ，与超然的精神类似，是印度教徒所说的 prāṇa 和炼金术士 spiritus：它是不朽的灵魂和身体之间的一种微妙的中间形式。它之于神圣的精神，就像圆的圆周之于其中心一样。这种生命力的精神相对来说没有区别;它不仅包括空间上划定的身体，还包括感官官能及其经验领域。通常人类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在某种实现状态中，这种精神成为扩散的精神之光的载体，甚至可能向外辐射。
感官官能本身可能成为精神的支撑物或折射其光芒的镜子。此外，每一种感官官能——无论是听、见、嗅、味还是触——都暗示着一种独特的本质，它在质量上与其他肤质纽带区分开来，而这个本质在纯粹存在中有它的原型。对于与这些原始类型之一相关的精神修习人来说，相应的官能成为宇宙智性的直接表达，因此他要么“听到”事物的永恒本质，要么“看到”它们或“品尝”它们.【5】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直觉在这样或那样的情况下表现为“听见”（samāʿ）， 作为“愿景”（ruʾyah），或作为“味道”（dhawq），其本质是智性的。
【5.  See also De l’Homme Universel, my translation into French of extracts from Al-Insān  al-Kāmil by ʿAbd al-Karīm al Jīlī (Paris: Derain, 1953). [Universal Man, trans. Angela  Culme-Seymour (Roxburgh: Beshara Publications, 1983). 】
上面已经说过，精神的两个面孔，即本体论的和理智的，分别反映在心和理性中。在更外在的层面上，圣神的存在性方面反映在言语中，是理性的补充；事实上，宇宙精神同时是智性（ʿAql） 和话语 （Kalīmah），是存在的直接“发音”。这两个方面都可以在希腊语 Logos 中找到，意思是原则，也是思想和言语;同样，人被定义为“会思考的动物”或“具有语言能力的动物”（ḥayawān nāṭiq）。
从基本观点来看，理念依赖于道，因为它是最终真实的智性反映，但在人中，理念先于言语。在祈祷仪式 （dhikr） 中，主要关系被象征性地重新建立，因为启示的言语——神圣的公式或被召唤的神圣名字——肯定了精神的本体论连续性，而思想——实际上——通过成为个人意识的所在地，与其超然的源头隔绝。通过这种方式，言语的能力，即行动的能力，成为认识存在的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