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经济历史学方面来讲,行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是,作为一个行会中的工匠,他们也有着好斗的一面,在击剑比赛和民兵武装方面具有重大意义。他们为武装城市公民的发展做出了贡献,这些民兵主要是建立在武装或军事社团的基础上的。
它们大致可以分为四种不同的类型。前两个出现于13世纪,是武装社团,一种由城市贵族主导,一种由手工业行会主导。第三种是14世纪出现的射击社团。第四种类型是击剑或武术行会,可以追溯到15世纪。
但这些武装社团是怎么来的?在四种社团中最早出现的贵族社团,可以帮我们理清一些脉络。其中具有代表意义的就是主宰波罗的海和北海的汉萨同盟。
但即便是汉萨商人也不是一帆风顺。在汉萨同盟诞生的北海和波罗的海,商业一直受到大型海盗集团的威胁。汉萨同盟通过建立全副武装的护航舰队来打击海盗。然而,海盗一旦肆虐全世界,就很难根除,大多数海盗只是转移到了其他基地,所以袭击仍在继续。
因此,商人要想繁荣发展,就必须降低贸易的风险和成本,而这最需要的是打击海上和沿河的海盗。但除了公海上的海盗之外,商人们还面临着迷雾森林和偏僻道路上的盗匪。13世纪,为了控制这种情况,最初的尝试叫做“上帝的和平与真理运动”,这是一种中世纪的日内瓦公约,目的是对骑士战争施加一些限制。由控制早期城市政体的强大教长(主教、大主教和修道院院长)强制执行,并取得了一定的成功。
然而,随着城镇从统治者手中独立出来,而统治者本身也变得更加不守规矩,对城镇咄咄逼人,于是商人通过他们的行会来维护和平。这是通过城镇、友好的王子和教长之间签订条约的形式实现的,最终形成了后来称之为“道路和平”的当地法律法规。这些协定能够抵御某些地区诸侯的侵略,但并没有持续太久。
这常常使代表着城市统治阶级的商人贵族(patrician)与传统的第二阶层(noble,土地贵族)发生直接冲突,因为大多数土匪、绑架和过高的通行费都是由所谓的“强盗骑士”和世仇贵族家族煽动的,他们通过摧毁彼此的庄园而相互发动战争。
解决这一问题的必要性导致了商人文化的日益军事化,至少到了14世纪,商人自己在自己的城镇中组建了一支民兵骑兵部队,并创建了武装社团,这些社团是有记录的最早的准军事行会之一。城市力量的努力取得了一定的成功:据估计,仅在14世纪末,神圣罗马帝国的城镇就摧毁了100多座强盗骑士的城堡。
尽管如此,道路仍然很危险。商人逐渐对骑士精神产生了兴趣,这种兴趣很快就制度化了,他们形成的社团成为汉萨城镇、自由城市、帝国城市或皇家城市的永久固定设施。
它们有各种不同的名称:在斯特拉斯堡、马格德堡、苏黎世、纽伦堡和其他几个城镇,它们叫做骑士社团(constaffler)。在吕贝克、亚琛和不伦瑞克,这样的武装贵族社团也叫作骑士社团。不伦瑞克的骑士社团在1435年出动了令人印象深刻的402支枪骑队,尽管不伦瑞克不是特许自由城市,但城市贵族们的权力足以将不伦瑞克-沃尔芬比特尔的王公们赶出城市。
这些社团中记录最详细的一个是利沃尼亚所谓的“黑头”兄弟会。这些贵族军事社团是在现在芬兰、拉脱维亚、立陶宛和爱沙尼亚的几个城镇(当时主要讲德语)建立的。第一个是在塔林,然后是里加、塔尔图、哈普萨卢、纳尔瓦和德国城镇维斯马。尽管尚不清楚这是否是他们的成立日期,但这个社团的第一个记录来自1343年的圣乔治夜间起义,其中爱沙尼亚人试图将德国十字军从他们中间驱逐出去。当时塔林遭到围困,从那时起,黑头会组建了该城镇民兵的精锐骑兵部队。
黑头兄弟会由年轻的未婚商人组成,在这个意义上相当于行会的熟练工,而且通常他们还没有加入大商人行会。某些工匠,尤其是金匠,也被接纳进入该社团,学者和船长也是如此。
1407年,城镇议会授予黑头兄弟会特殊权利,他们在整个15世纪和16世纪继续在该城镇的防御中发挥着重要甚至关键的作用,并为该镇的军械库购买武器。例如,1526年,黑头兄弟会为城镇军械库购买了八台“投石机”、二十辆炮车和六十六门小口径火炮,并另外捐赠了五十金币用于锻造大炮。随礼物附上的信规定,兄弟会的徽章需要印在炮管上。黑头兄弟会在残酷的利沃尼亚战争中也发挥了关键作用,在1560年的一场战斗中发挥了决定性作用,并击退了俄罗斯人在1570年和1577年的两次大规模围攻。
这些贵族社团的大厅本身就赢得了骑士的声誉。例如,在但泽、格但斯克、托伦、埃尔宾和普鲁士其他德语城镇,商人行会大厅叫做“亚瑟王法庭”(Artushof),在那里甚至还设有圆桌。亚瑟王法庭内有六个兄弟会席位。圣克里斯托弗席位或吕贝克席位成立于1482年,是但泽和吕贝克商人的社团。荷兰的席位是供在低地国家进行贸易的人使用的。
这些城市贵族们像骑士一样武装和装备,并且经常与军事历史中的骑士混淆,尽管领土贵族鄙视他们,并采取措施将他们排除在最时尚的皇家比武之外。这些贵族社团继续组成城镇民兵的骑兵部队,即使在某些城镇的贵族失去了手工艺行会的权力之后也是如此。塔林市发生的一起事件有助于说明领土贵族和城市贵族武装团体之间的紧张关系,以及后者的骑士技巧。
1536年,利沃尼亚骑士团大团长抵达塔林宣誓就职。在随后的庆典中,一位学徒商人和一位贵族想要为他举行一场比武。贵族被打下了马,引起了聚集的市民和贵族之间的喧闹,嘲笑声和吵闹声越发不可收拾,他们开始互相喊叫。愤怒的大团长试图通过扔掉帽子和桌上的面包来制服人群,但无济于事。然而,市议会迅速采取行动,下令封锁市政厅和啤酒窖,以防止发生灾难性的骚乱。最终,市长托马斯·费格萨克恢复了秩序。
第二种武装社团是手工业行会,这种武装社团不像骑士社团那样拥有骑兵,是作为步兵来体现他们的军事作用的,而且往往在城镇的防御中举足轻重。
城镇缺乏王国和帝国所拥有的许多优势,但他们有三个重要的优势:城墙、资金和手工业技能,这些优势通过纪律和团队精神融合成强大的军事力量,大多数城镇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建立这种微妙而短暂的品质。
几乎所有城镇都有一支对自卫至关重要的民兵。所有正式公民(视城镇而定,占人口的5%至30%)及其许多家属都有义务参加民兵,并在家中保存武器和盔甲。事实上,在一些城镇,公民可能会因为没有剑而被捕。由于只有正式公民才是民兵成员,因此民兵本身的人数与城镇人口相比相当少,但他们在战场上却非常强大。他们由这样或那样的步兵组成,主要来自手工业行会,而根据城镇法,这些行会有义务为民兵提供装甲兵。
如果一位有权势的王子卷入了与城镇的冲突,通常就很难收场。弗兰德斯的许多城市实际上很不受公爵控制,曾发生了数次手工业行会对抗贵族的起义。
1437年,好人腓力决定率领一支远征荷兰的军队在布鲁日惩罚这些不听话的市民,结果导致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布鲁日市民相当不信任和怀疑地注意到,公爵全副武装,带着六七支战旗和大约4000人进了城。当布鲁日的老百姓看到有人被杀时,他们冲回自己的房子拿起武器,一些行会带着小炮向法国人和王子的人发射木制炮弹…… 王子意识到他的人正在被杀,于是骑着马带着许多人向护城河跑去,仓皇离开了布鲁日。
虽然这次事件极其暴力,但双方都可以说是有所克制的。如果市民们决心这么做,他们本可以杀死王子。布鲁日市民不仅在家中存放着武器,甚至在行会的军火库中备有大炮。凭借这些武装,他们就有实力对抗来犯的敌人,守护他们的权利和自由。
对于城镇居民来说,民兵是他们的骄傲。就像骑士认为自己的军事角色是神圣的一样,城镇居民也是如此。他们经常在一棵叫做“椴树”的圣树旁宣誓互相保护和支持,宣誓仪式带有明显的神秘色彩,他们相信自己的事业是神的旨意。每个行会都有自己的守护神,战斗行会也不例外。圣芭芭拉是枪手的守护神,圣塞巴斯蒂安是弓箭手的守护神,圣乔治是弩手的守护神。
这些射击行会早在12或13世纪就开始出现了,不过他们的军事色彩不那么强烈,他们介于准军事行会和体育俱乐部之间。
其中第一个是弓箭手和弩手行会。在佛兰德斯的某些城镇,特别是布鲁日和根特,以及低地国家的其他城镇和瑞士邦联都有这样的射击行会,但很可能当时整个欧洲都有这类组织。1375年伯尔尼和1378年洛桑分别成立了弩射击行会,1406年纳沙泰尔成立了枪手公会。这一活动一直持续到15世纪。到1474年,日内瓦已经有了三个独立的射击行会,分别由弩手、弓箭手和火枪手(手炮手)组成。
射击比赛的奖金可不小。例如,1470年奥格斯堡的射击比赛向466名射手颁发了900多荷兰盾金币的奖金,另外还向赛马、投石、跳跃比赛和竞走的获胜者颁发了57盾的奖金。娱乐活动包括保龄球、烟花、甜点和进口葡萄酒,还有妓女进行赛跑以供人群娱乐。具体奖品包括剑、匕首以及女性珠宝和服装。女性参与了射击,在比赛获胜者之列经常记录有女性的名字。在某些情况下,一半的奖项颁发给了女性。门票销售所得的利润一般都可以抵消比赛的费用:1560年在布拉格举行的一场比赛的门票收入为3229荷兰盾,但仅发放了1494荷兰盾的奖金。1470年奥格斯堡比赛的门票收入为1120荷兰盾。
比赛本身的政治因素可能非常令人担忧,以至于经常引发国际事件。例如,1508年,著名的骑士戈茨·冯·伯利辛根为斯图加特的裁缝兼神射手汉斯·辛格芬格打抱不平,辛格芬格在科隆赢得了一场比赛,但由于一场误会,他得到的报酬少于他应得的报酬,从而损害了他的声誉。1508年,戈茨代表他向科隆讨要说法,然后绑架了两名城市商人,并索要3000盾赎金。三年后,他以1000盾达成和解,并于1511年释放了商人,他向辛格芬格支付了300盾,从而恢复了他的声誉。
最后,从15世纪开始,第一个击剑行会和手持武器行会开始出现。当地的佛兰德斯击剑行会与圣米迦勒有联系。当然,神圣罗马帝国的第一个击剑行会是圣马可兄弟会(marxbrüder),后来在16世纪,出现了第二个击剑行会,即“羽毛击剑手”(federfechter)行会。
在整个中世纪晚期社会或在城镇中,这些击剑行会显得相当暴力。政治暴力可能特别严重,从14世纪到16世纪,仅神圣罗马帝国的40个城镇就发生了210多次行会起义,但无疑还有更多。
尽管有禁止打斗的法律,甚至对拔刀处以罚款,即兴决斗并不罕见。大城市的日常生活有时可能会很危险,工匠比任何人都更有可能参与非正式的决斗和剑斗。
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危害,但击剑还是有其正面作用。城市政府会赞助击剑比赛。其中一些是作为射击比赛的一部分,或在圣日和圣徒日举行,但至少在某些地方,例如斯特拉斯堡和奥格斯堡,它们似乎这在15世纪和16世纪已是家常便饭。市民学习击剑当然是有原因的,因为他们携带剑,并且知道他们可能必须使用它们,无论是在民兵中、在城镇值班时,还是在晚上下班后在酒吧里。武装公民,包括熟练工,对城镇具有一定的内在价值。例如,1633年,瑞典将军与诺德林根城镇卫队长之间发生了一起暴力事件。如果不是一些武装熟练工的及时干预,城镇可能会失去其权利或被瑞典占领者洗劫一空。至少城镇卫队长会被杀害。
城镇和行会在很多方面与武装行会有些联系。骑士行会和工匠的武装社团之间的联系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它们分别与商人和手工艺工匠密切相关。这两种类型的武装行会当然也与城镇的防御和民兵有直接联系。由于射击行会所使用的弓弩和火枪普遍用于战争,但比起其军事作用,它们在行会中更加强调体育比赛。就像击剑那样,这和现代体育组织已经很类似了。
但剑是一把随身武器,通常不是主要的战场武器,而是一种竞技武器,因此基本和军事方面没有什么联系。
也许城市间的比赛最重要的作用是它在外交中发挥的作用。1452年,苏黎世战争后,瑞士邦联在苏尔塞举行了一场射击比赛,以帮助缓解紧张局势。斯特拉斯堡利用射击与瑞士邦联签订了两项重要条约:一个是1456年与苏黎世结盟对抗勃艮第,另一个是1576年和1588年与伯尔尼结盟对抗哈布斯堡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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