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首次发布于B站@夜空下的向曰葵 的个人动态,并作为微信公众号“21世纪的漫长冬眠”的2025年第一期专栏发布在微信。机核@21世纪的漫长冬眠 是冬眠计划在机核的指定账号,现将本期文章发布于机核,供机核的大家交流讨论。谢谢各位!
写在前面:本文并非是一篇纯粹的galgame评测,更多是向各位读者展示一下《樱之刻》本来想要传达和表达的内容,以及最终的效果。
SCA-自已经有八年没有放出他最得意的作品,《樱之刻》了。
在《樱之诗》发售之后,无论他患上了还是没患上玉玉症,他本人和穷病至少是拉开一个身位了。《素晴日》,《樱之诗》,以及剩下的几部作品的商业成绩相当超出他的预期(尤其是非发售年份的水下部分),这为他写出这部糅合了他全部心血、哲学思想、创作能力的作品《樱之刻》创造了绝佳的条件。但是,他的金钱和时间也不是无限的,既然他还身为枕社的领袖,那就不得不承担继续为公司创收,以及回应粉丝的期待这些重大使命。再加上,他的年龄已经越来越高,继续拖下去,谁也说不好《樱之刻》的完美形态和健忘症哪个先来。基于以上的内容,SCA自走过了这八年的时光,拿出了一个他自己还算满意的解。
于是,接下来本段的内容既可以作为本文的梗概,也同样是SCA-自为了达成他目的所进行的具体行动。但在我们进行具体的内容分析之前,首先我们必须为《樱之刻》定性:它不是哲学著作,它不是一个带有声优的美少女画集,它不是SCA-自为了自我表达而创作出来的同人作品,而是一作正儿八经的商业galgame,或者说,视觉小说。
明确了这一点,我们才好对接下来的具体内容进行评价和分析。
在《樱之诗》留下的结尾之后,SCA-自目前有这样几个问题需要回答:
2.3:诸非真女主结局的角色塑造与教师直哉的完成 不走在美道路上直哉的终点
2.5:老一辈人的结局 弗里德曼 中村章一 鸟谷纱希 本间礼次郎 本间丽华 鸟谷静流 恩田放哉 宫崎破戒 等人
2.0:SCA-自对《樱之刻》的回答——隐藏在掉书袋之后的逻辑
在游戏发售快两年后的今天,关于SCA-自想表达的内容已经有了许多解析。由于前人的挖掘已经足够多,本文在此便不再赘述。在这里放出tazi大佬对《樱之刻》第五章分析链接:
https://bangumi.tv/blog/323297
“ ‘出题篇’ 通过画中的劣质向日葵表达了 ‘我们再也看不到混乱的美’ 这一主题;而 ‘解题篇’ 主张,通过承认向日葵的劣化,以未完成的方式看待世界,我们能够得到对抗 ’劣化命运’ 的力量。”
如果《樱之刻》是一部带有哲学内容的文学著作的话,那么确实作者算是成功用他毕生所学,糅合海德格尔和维特根斯坦的哲学内容,隐晦的传达出了他对于世界的看法,对无常命运的抗争。
但是,《樱之刻》是一部面向大众的商业化galgame。“
一个故事的语言和这个故事的内容之间的分岔或者平分秋色,会消灭说服力。读者之所以不相信讲述的内容,是因为那种风格的笨拙和不当使他意识到:语言和内容之间有一种不可逾越的停顿,有一个空隙;一切矫揉造作和随心所欲都乘虚而入。”
SCA自知道,他无法在保证可读性的情况下再像《素晴日》或者《樱之诗》那样借角色之口,直观的表达出他想要传达的观点了。因此,我只好认为他做出了最疯狂的举动,也就是——利用掉书袋,故事中离奇的情节和人物不合人设的行为制造一场混乱,目的是为了后人能顺着他打下的楔子从galgame中脱离出来,拼合他的踪迹,寻找到隐藏在黑画之后的哲学思辨。
他视其中内容为真理,不惜让他笔下的角色化为祭品。没时间塑造的角色草草放弃,有能力指路的角色化为思想的奴隶。
如果黑画是草薙直哉的解,那么《樱之刻》则是SCA-自的黑画;它混沌,割裂,
而这恰好呼应了共通线最后的选项:草薙直哉为了艺术,为了他心中的理念,燃烧掉了亲人性的一面(教师直哉),即使看到心铃与宁反目成仇,也要实现那幅“看不见的画”。
SCA-自的思辨内容真如绝对真理一般,非要牺牲这些角色的塑造不可?
这是与SCA-自的哲学离得最远,却是和公司利益关系最大的部分。因为就是因为这些漂亮的女角色还能保持在业界足够的竞争力,SCA-自才敢放手去追逐他的哲学思想。
大体来说,《樱之刻》的主要画师有三位,狗神煌,基4,和笼目;而整体画作质量的话也可以按照这个顺序来排。不幸的是,笼目在本作的发挥堪称灾难,严重破坏了第五章仅剩的一点人文关怀(具体来说,我看到蓝姐姐在直哉身上哭那张cg就想死,太出戏了),也成功的把樱之诗系列三朝元老鸟谷真琴的人气干到了不如出场几句话就下场的直哉女儿。与之相反,狗姐的发挥拯救了太多的路边角色,不管是大败犬禀,出场时间可以用分钟计算的透明夏目雫,或者是定位完全不明被彻底成为垫子的冰川里奈,有了狗姐的立绘,总归是给了粉丝最后一丁点的念想。至于新作人气最高的心铃,有了立绘cg加成更是周边卖爆。而基4发挥十分稳定,至少直哉很帅。
总体上来讲,樱之刻的绘画方面可能是新作卖出之后能稳住当年第二销量的最有力支柱。虽然它不能说十全十美,也有很多让人难绷的cg,但总体上仍保持了业界内具有相当竞争力的水平。
2.2:美术教师直哉——身为社会人的直哉与另一种结局
作为教师的直哉一方面给玩家带来了一种“好像这样也不错”的非te happyend,但是这些结局的着墨导致了《樱之刻》整体的节奏崩坏。因为身为教师的直哉不再追逐虚无缥缈之物,而是更加实在的,更符合大家印象中的幸福生活。而看了这部分的直哉之后,如同《樱之诗》里的非te线路一样,玩家或许会觉得这样的直哉甚至要比追逐美学的直哉更幸福一点,各女主们也少了不少折腾。美术教师直哉身上充满了作为一个教师应该有的美好品德——因材施教,他针对每一位美术部成员都能给出恰到好处的建议,对大小姐们这些不追求艺术的普通人也能合理的满足她们的需求,即使是最顽劣的本间心佐夫,直哉也能坦诚相待,最终引得浪子回头。这些美好的内容与品德在te之中都随着直哉对黑之画的追求随风而逝了,可玩家不仅不会认为这是一种对美学追求的牺牲,而是会指责直哉的不知满足。的确,这部分内容是作者与galgame内容的妥协,是理想与现实的割裂;本身《樱之刻》留给哲学内容的时间就不长,而作者还没有利用这些结局为te的追求铺垫(意思就是不仅要写教师直哉的好,更要写他追求不到真理的缺憾,从而导出te存在的必要性),只会更加显得精心编排的第五章与其他内容的割裂与不自然。
在te中,直哉的美术教师形象只是他为了回应圭的一个伪造社会身份。他只要一得到画出黑画的能力,就会毫不犹豫的抛弃这层身份。自这一点上来说,《樱之诗》说完“我不知道”到画完黑画的直哉并没有变化,他的时间也是在回应了圭之后才继续开始转动。
2.3 诸非真女主结局的角色塑造与教师直哉的完成不走在美道路上直哉的终点
在《樱之刻》中,有两条非te线路:本间心铃和鸟谷真琴。
先从鸟谷真琴开始吧。她的情感实在是过于直接,并没有任何值得大书特书的地方;甚至因为大段大段的时间给了本间丽华跟鸟谷静流的和解,两人感情升温的速度简直快如火箭,真琴因为对美术部美好的留恋以及对老同学的感情就这么a了上去,直哉也没任何抵抗就很容易接受了。这一章的主旨是“既望与几望”,象征直哉平淡的接受了不完满的缺憾,也不再追求回应圭,只把他人生的终结当成一个凄惨的悲剧。而另外两位老朋友也解开了昔日的误会,虽然逝去的时光不能重来,但是既然今天和好了,既望之月也未尝不好看。本章之中,直哉几乎是对te的解进行了一个360度的大转弯——他干脆就留在原地不动了。至于是约定之美还是混乱之美以及两者的关系,他以前想过,不过在生活的柴米油盐面前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线中也没有过对其进一步的考量。既望与几望之美是真琴提出的理论,直哉最后只是跟了上去罢了。
而另一章本间心铃中,直哉完成了他作为美术教师的塑造。本章内容可以用心铃的那句话很好的概括:“在堕入虚无之前,我先发现了美。” 这句话如果在她第一次见到圭的时候还可以完美的成立,不过我们看着心铃线中这位眼中只有恋爱和爱人的jk,似乎美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就是目前的生活本身,而非抽象的美学了。心铃这一角色可以说有非常接近虚无主义的特点(但确实不是真虚无主义):上帝死后,她祝福一切。做什么都一样,无论是成为大画家,被汽车撞死,或者是长出大jj狠狠的被人锁,都不重要。这一生她所坚信,所信的过的,只有她洞穿所有作品和人的那双深邃的眼睛。
“既然只有我一人被判处死刑,他人的行为与命运对我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她遇到了夏目圭,夏目圭教她绘画,由此一位差点滑入虚无之人,便将美学作为她的毕生追求。由此,她的上帝复活了。这虽然离不开本间丽华给她的自由空间,但是很明显她最开始绘画都是为了追逐她师傅的理想。在圭走后,她沿着阴影走了很远的路,却在这条线路上被直哉截获了心。本来就不是生而为美的少女现在有了恋爱作为新的神明,让无论心铃也好,直哉也好,都舍弃了本来的目的,而成为了新的草薙家的一个整体。本间心铃被杀死了,取而代之的是草薙心铃。草薙直哉的过去也被教师直哉取代,成为了一个众人交口称赞的完美社会人。
本来看到这里也没什么问题,但是te的直哉根本就不可能这样想,这样做。上一条线是直哉原地不动了的话,这条线可以说是让思想背道而驰了。为了追逐黑之画的哲学,直哉非舍弃一切押上性命不可;可看看这条线直哉的样子吧,回应圭的优先级哪有和心铃在家里亲热重要呢?就当是圭拯救了心铃的命,让我有了今天的生活吧,感谢他!
选来选去,我们似乎只剩下夏目蓝姐姐会无条件支持直哉这样的氪命举动了。也只有这样的角色,才能陪直哉迎接te的结局。
在这个过程中,中村家完全成为了一个垫子一样的存在了。至于中村章一他到底是想利用直哉做些什么,都只是在更高一级的礼次郎,弗里德曼的掌握之中,要说中村家名存实亡了也差不多。直哉从头到尾就没有正眼瞧过这位跳梁小丑,那么他的角色塑造也可怜的盖棺定论了。至于夏目蓝,她做的事情非常简单——给直哉顶上最后一口气。她自始至终不懂艺术与直哉追求的内容,但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无条件的支持。这种纯粹可能是她人气居高不下的主要原因吧。搞艺术的对象依旧是人,而人不吃饭就会饿死,很简单的事实。夏目蓝为此而存在。
2.5和2.6的部分相对就要讲的快一些,因为这些人物塑造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给SCA自的哲学让路从而极度扁平化的角色。譬如弗里德曼就是为了追求找到艺术并获取利润,本间礼次郎的恶德之美归于跟健一郎的约定,在看到黑画之后,为了凸显它的美,放哉烧了一把火,而破戒也关停了学校。丽华和静流的结局已经在真琴线出现过,在第五章就是帮了直哉一把。至于其他的托马斯,明石,这些公式化出场更像是一些例行公事。
本来这块可以大书特书的内容也因为刻五章的内容让步了。仔细看我们不难看出,新美术部的每个人方向都代表当下从事艺术业者的选项,有追求传统的画师,有漫画家,有只是因为老师的人望而混个脸熟的邻家小妹,有只是享受高中生活的美术部长。而重点着墨的恩田宁,呃她的故事要到两篇轻小说之后才能说清了。这些美术部员在最重要的第五章完全处于边缘地带,只有心铃成功出场一次,成为了长山香奈的垫子。
长山香奈可能是这些非主要角色里没线还写的最饱满的角色了。而她这样受作者青睐的原因,不仅是因为她的纯粹,更加是因为她的主要观点就是和男主一脉相承的。她深知自己的能力极限,并对自己的世界之外的内容祈祷,希望能短暂的瞥见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所以她最后失败了也无怨无悔,因为她坚信自己的正确。
而御樱禀的角色塑造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从《樱之诗》以来的强弱神对立,作为唯美主义的领路人禀,却失败了。这件事由于在本篇的内容过少,所以翻看《冰冻的七月天空》可以发现,禀并非只是因为能力不足够不到美而失败,而是她一开始就不纯粹。她的时间也从圭死后而停滞不前,不让直哉画出他的黑之画,她绝不罢休。她献祭自己的强度远比香奈要高的多,哪怕自己没法保持人类的形态也要继续。除非直哉主动退出,否则她不会停下。
在《樱之诗》中打动观众的风景画很多由SCA-自本人贡献。但是到了《樱之刻》,大家逐渐看出不对劲来了。无论是谁的画,都展现出一种浓浓的ai风格,画作不再具有了诗时期的张力,反而愈发的难懂,无趣。Ai不会在作画上失误,但同时也削去了原本的灵魂,削去了画家对于这作品中全部的爱。
在御樱禀在美神时期最后一张画,那个孔雀出现的时候,气氛冰冷到了极点。
如果唯美主义以恶德为美,那么这张cg确实达到了目的——
它成功的毁坏了美好的精神。而禀也成为了大禀老师,在后日谈一笑泯恩仇。
进入20世纪以来,无数的人,无数的解,都如同直哉或者SCA-自一样给出了自己的解。然而哲学其复杂之处在于,至少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如同数学一样完全合理,不可置疑的解。那么,作为文艺作品本身,尤其是一个以哲学为内核的商业作品而言,得出结论的过程无疑是比这个结果更加重要的。《樱之刻》用无比隐晦的草蛇灰线导向了它的思想,可那里的事物也到底有何意义,除了他本人,谁都说不上来。我认为,作者并非不可以在这样娱乐性质很重的文体下写些严肃内容,可是那一切都要以可读性和故事性为前提。《白色相簿2》全程没有高深的思想,而是全靠精彩的细节,对人心的刻画抓住了观众的心;《ever17》那惊为天人的反转和精巧的构造,也因为前期的无聊又重复的过程被限制了评价。毕竟,如果你得出的结论别说说服不了观众,连走到真相面前的人都没几个的话,那除非你的结论真如客观逻辑一样非知之不可,那作为作品本身,就是失败的,这是连新手网文作家都懂的底层逻辑。
至于《樱之响》我也并不期待了。八年的舞台都没有的完美解,我们又怎样期待还有个天降神作能把这些事情全掰扯清楚呢?
多年以来,他以放烟花为生,不过他仍旧用空闲时间搭着梯子,一步一步攀到高处,希望能离那座山更近一点;这对他的生活也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因为虽然他爬的很高,人们还是看到了美丽的烟花,也乐于见到他往上爬的时候对下面的人说一些具有哲理或者没什么具体含义的话。毕竟,大家都是看烟花来的。
这发大炮仗可不得了:它的支架由海德格尔和维特根斯坦的理论构成,各路角色被放了进去成为这烟花的填药,SCA自八年的心血作为引线,《樱之刻》则是蒙皮的名称。而与以往不同的是,他直接坐了上去。
他用名为“草薙直哉”的火柴点燃了引线,飞向了远远的,远远的高空。比每一把梯子都要高,比大家看过的每一个烟花都要远。
人们对此惊愕不已,但鉴于很多人是提前买票进来看的,他们也算是看到了烟花,这事便不好再说退款;一些人觉得反正是烟花,这次炸的与众不同,而且除了一个人被炸飞了之外也有可取之处;也有不少的人觉得SCA自这次的烟火秀实在是失败,毕竟场面上一个焦黑的人飞了出去,和之前的烟火比还是差了点观感。
在大家的议论声中,我们的朋友SCA-自并没有像万户一样捐躯,而是拍拍脸上的土站了起来。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我的下一部作品——《樱之响》!”
在散场了之后,有极少数极善观察的观众,回到了现场,仔细研究这地上的残骸。这位勇敢的学者发现,烟花的结构有很大的蹊跷。他立马举起望远镜,调准焦距,发现从这个角度看真理之峰果然壮美。
至于那天SCA-自坐上花火之后是不是达到了他想要的目的,或者说他看到了独一无二的景色,这也没人说的明白,当时在场的很多人也各执一词。
只有在2023年2月24日那天的月亮,见证并允许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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