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文学|原创】可怕的老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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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现在，我还是会想起那个住在楼下的老婆婆，尽管我们一家已经搬进了一个宽敞又漂亮的小区。
那时候，我们一家住在单位给爸爸安排的房子里。那房子又小又窄，里面摆了两张床，一张小沙发，一个放衣服的旧柜子，还有一个杂乱的电视柜。
剩下就没多少地方了。
我那时候还在上小学，虽然家里没钱，但每天上学有同学们的陪伴，放学后又能和邻居家的小伙伴一起玩耍，日子过得很快乐，尽管衣服和饭菜是简陋的，心却填得满满，从不觉得缺少什么。
唯一让我感到不舒服的，就是那个住在我家楼下的老婆婆。
老婆婆可能有七八十岁了吧，一个人住，深居简出，很少露面，本来我们这些小孩子是不怎么注意她的。
有一天晚上，我在外面玩够了，回到家，没进门，我就听见爸爸在家里骂着什么，听起来很生气。
“死老太婆，天天捅天花板，吵死了！”
我走进家里，看到爸爸一边骂，一边用力地跺脚，砰砰砰，在地上弄出很大的声音。
我的爸爸是个很严肃的人，平常不怎么说话，很有威严。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我也不敢问什么。
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好几次。有一天，只有我和妈妈在家，我就问她：“妈妈，楼下的老婆婆为什么一到晚上就捅我们家的地板？”
“谁知道！人老了，可能看到什么东西了。”
妈妈的话几乎把我吓死。
人老了，会看到什么东西呢？
我那时候喜欢看恐怖片，又爱幻想，妈妈这句看似普通的话实在给我留下了太多的想象空间。
老婆婆看到的是鬼吗？
我的脑海里立马浮现出许多可怕的形象来。
我们那时住的楼房是那种旧式的排楼，就是每层都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一边是露天的窗台，另一边每隔几米就是一户人家，有点儿类似现在的酒店。
这样的排楼，每户人家里是没有厕所的，整栋楼都共用二楼尽头的两个厕所，男厕在外面，女厕在里面。
我们家是三楼最里面的那户，偏偏老婆婆就住在我们家正下方，再往里走几步就是公用厕所。
听完妈妈的话，从那以后，到二楼去上厕所就成了我最大的噩梦。
那里住着一个能看见鬼的老婆婆！
每次经过她家门口，我的神经就不由自主地紧绷，生怕她突然从门后冒出来把我抓进去，上厕所的时候也是胆战心惊，一解决完，我就立马提上裤子跑回家。
不知怎么的，邻居家的孩子们也讨论起她来了。从那以后，我们总是结伴去上厕所。
一旦开始留意她，我们就发现恐怖的迹象越来越多。
有小孩子说，经过她家的时候听到她在里面说话，有时候声音很平和，就像我们平常聊天那样，有时候语气很急切，好像在和什么人吵架。
这些传闻在我的脑子里发酵，让我更加毛骨悚然。
一个下午，我实在找不到同伴，只好一个人去上厕所。我低着头，急匆匆地从老婆婆家门前走过，门里面居然真的传出说话的声音。
“出去！别到我家来！”
我听得很真切，老婆婆明明是一个人住，她在跟谁说话？
我那时虽然憋得要命，但还是吓得拔腿就跑，不敢上厕所了。
白天，我在学校待着很开心，可一放学回家，经过二楼的楼梯口的时候，我就又害怕，又好奇，总忍不住在转身的一瞬间偷偷往那走廊深处瞥上一眼。
那走廊又长又暗，有的人家门口还放着一张矮矮的、空空的竹板凳，简直把恐怖片里的场景活演出来了。
那板凳上会不会坐着什么人，是我看不见的？看那凳子，是不是在轻轻地晃？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有了自己的房间，都还觉得空板凳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爸爸因为老婆婆每天晚上的骚扰变得越来越暴躁。有一天傍晚，我回到家，听说他跑到楼下和老婆婆大吵了一架。
爸爸当着我的面都说出了很多咒骂的话，看来，老婆婆已经犯了众怒，把大人和小孩都得罪狠了。
真是一个讨厌的人啊！
加上那时我见到的老人家，包括我自己的奶奶，都总是一副精明刻薄、多嘴多舌的模样，所以我就渐渐觉得，人老了就会变得讨嫌，进一步，居然对所有的老人家都喜欢不起来了。
那时候我还太小，从来没想过一个年纪那么大的老婆婆，究竟是怎么一个人生活的？她有没有儿女，为什么她的儿女从不来看她？
爸爸和她吵了一架后，她可恶的骚扰行为还是没有停止。地板被用力敲打的声音越来越明显，有时候，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还会听到那么一两下。于是，我又闭起眼睛在脑海里作起了画：一个面容凹陷，身子佝偻得像一只虾一样的老太太，坐在一张旧床铺上，两只手握紧一根又粗又长的棍子，一下、一下，不知疲倦地捅着上面的天花板，她仰着头，她的眼睛干枯浑浊，在暗夜里射出怨毒的光芒。
这种想象还不算什么，过几天发生的另一件事，让我对她的恐惧达到了极点。
那几天，老婆婆在家自言自语的声音越来越大，她一边咒骂一边用大棍子四处乱打，嚷嚷着要把家里的“东西”打出去。
一个周末，我和邻居家的孩子结伴去上厕所，在她家门前看到了极恐怖的一幕。
一夜之间，她家的门，门口的白墙，还有墙对面的窗台上都涂满了已经发黑的血迹。
血腥气已经散了，我立马就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恐怖片里演过的！
要把家里的“鬼”拦在门外，可以用黑狗血还是鸡血什么的。
老婆婆抹的是黑狗血还是鸡血？
总之，厕所是不能不上的，只能继续忍受那种怪异和恐怖。
后来，时间长了，加上除了虚幻的恐惧和对我家的骚扰外，老婆婆确实没有害到过谁，慢慢地，我就习以为常，对她敬而远之，而不是诚惶诚恐了。
到我上五年级的时候，爸爸的工作有了提升，有段时间，我听到他和妈妈商量买新房子的事。
那时我家的经济状况也不好，买新房子要向银行借一大笔钱，爸爸虽知道难，但终于不能忍受儿女挤在一间小房子里过日子，于是咬咬牙贷了款。
我不再留意那个可怕的老婆婆，也许她越来越老，没有力气举起棍子了，于是对我家的骚扰就渐渐消失了。
一个朋友跟我说，有一次她走过老婆婆家门口，门没关，老婆婆送给她一颗糖。
又有一次，另一个伙伴急着上厕所没带纸，是老婆婆给了她纸。
终于到了搬家那天，我放学回家，经过二楼的时候，看到一个阿姨提着一大包东西向老婆婆家走去。
原来她是有孩子的吗？
老婆婆的形象终于亲切了一点。
后来我住进了新家，很少回去。我长大了一点，上了初中，想起以前的事来，还是会想起她，不过不再带着厌恶和恐惧。
她那些怪异的举动也许另有隐情，不知道她现在还在不在世，我也无法追究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