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渴求富有和名望、地位与权利,’猎魔人回答道,‘我想要一匹漆黑如夜、快如疾风的骏马。我想要一把亮如月光的利剑,我要在夜晚骑着我的黑马;我要用手中的利剑斩尽邪恶。这便是我心中所求’。”
掠过古堡的风越来越强,越来越冷。远处的旷野群山显得黯淡失神,山壁灰白的地方一天比一天多。森林臣服于来自北方的疾风,似被无形的巨手拨到一边,再没有秋日的神采。山谷的薄雾只在太阳升起的清晨才会出现,而晴朗的日子越来越少。云层像垒起的铅块,凯尔·莫罕就像是随意垒起来的花岗岩,显得有些颓败。在有限的冬日里,这座古迹的居住者们并不重视保养和修缮,他们要么是懒惰,要么是有更要紧的工作要做。
对维瑟米尔来说,他的兴致在于训练一名渐渐成长起来的猎魔人。当然,男孩还不具备冠以这个职业头衔的资格,他的步法、闪躲和攻击学得不错,像是有战士的天赋,他只懂得简单的咒语,连术士的皮毛也没有达到。他的魔物知识掌握了很多,这个年纪的孩子都着迷这个,药剂炼制则学得草率,以至于维瑟米尔借此完善了药剂学书上的错误操作的案例。
即使跟与钟摆和沙袋近身搏斗相比,征服一匹马驹也不是件易事,前者总有规律可循,后者是摸不准脾气的活物,男孩不知如何下手,而维瑟米尔作为唯一的教练,也有意地仅仅提供口头提示。
“友好点就行!到侧边去,别站在正前方,它看不到你。”
“马是有灵性的生物,是分得清好坏善恶的。观察它的情绪,去亲近它,抚摸它,以后马厩就归你打扫和喂草料了。”
“这也是作业,不算家务活儿。嘿,别畏畏缩缩的,上前去!拍拍它的头,拍拍它的腹部!”
“放松,它只是感到一丝不安,你是不是上了药剂课没换衣服?”
“也是,我骨头最近也有点痛。行了,稍微离远点,等它安静一会儿,好的,就这样,别离开太远,保持在它身旁,让它熟悉你的存在,熟悉你的气息。不要以为小母马就温顺,在成年之前,母马都不会意识到自己要淑女一些,有些小姑娘也是这样。嘿!别!别到它身后去!注意!”
桌上的蜡烛摇摆闪烁,空气沉寂而潮湿。维瑟米尔还是扮演不了慈祥的角色,何况负伤对受训者而言是家常便饭,如果不经历一次次的痛楚,就难有异于常人的忍耐,去熬过未来的那场终极试炼。
“这一周我们可以暂时停一下钟摆练习,改为学习弹道原理。唉,就是换做我,也吃不消一星期遭受五次马蹄的痛击。杰洛特,你在这方面还真没天赋。”
“牵着它?然后带你绕场一圈?收10个奥伦币?小子,在我那个时代,驯马从来是靠自己摸索的,我也不想惯纵你,吃点苦头总没错。”
“我浑身都疼,师傅,到底要怎样让这畜生乖乖听话?”
“嘿,对你未来的长期坐骑友好点儿!猎魔人不是精灵,但我们也崇尚自然之道,对帮助自己的生灵体现该有的尊敬。听着,驯马是一种征服,但在这里绝不是征服敌人,而是征服朋友,要友好和强硬并存。就像对待骄傲的贵族少女一样,你要友好,让对方放下戒备,但不能软弱无力,任其宰割。你要强硬,让对方对你欣赏服从,但不能投机取巧!混小子,你有一千种办法骑上马去!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拿我的药剂掺入马儿的草料,我就把你扔到冰湖里去做意志力控制练习!”
“是,师傅……但是,白海鸥不是一种让人放松的舒缓药剂吗?它怎么会有这么大动静?”
手肘擦破,皮肤干裂,指甲破损,胸口隐隐作痛,头发黏黏糊糊,接下来半个星期,伤痕累累的杰洛特都在试图安抚小母马。它接受了他的苹果和萝卜,但他还没有十足把握觉得它同意自己驱驰。他正在苦练的初级剑法舞步,在一匹急躁的马驹前,却无从用起。
终于有一次,他找准机会,纵身一跃,第一次跨上了这匹没有装备鞍具、也从未适应被人骑乘的小马。它嘶吼着前足扑腾,猛烈地抖动四蹄,想把身上的重物甩飞出去。
“不错,就像这样!不要急于想怎么策马飞驰,坐稳是飞驰的开始!坐直身子,平衡!抓紧!抓住骔毛!”
“不会的,不会的,你很重,比其他八岁孩子还要重!上身保持端正,腰部放松!用腿死死夹紧!节奏!节奏!调整重心!随着它的身体一起摆动,你们即将连为一体!是的,别笑!这是小菜一碟!”
“它在和你较量呢!你问怎么让它听话,只要你赢了,它就乖乖听话了!对!耗下去!”
“啊啊啊,太太太太太猛烈了!我要被摔下去了!这次是真的!”
“别放弃!摔下来我也会接住你的!别松手!你在干什么!我要求你抓稳!别松手……你!别用法印!现在你还控制不好亚克席法印的轻重!你会让它麻痹的!你会让它变笨的!和你一样笨!小心!”
为时已晚。腾跃的母马就像突然失去提线的木偶,刚才高高跃起的前腿从空中软绵绵地落下,重重跪倒在地,年幼的骑者随之往前方一头栽了出去。
接下来的两天里,卧床休息的杰洛特提前结束了弹道原理的学习,还百无聊赖地读完了《全知的她:林中仙女古事记》及《吸血鬼的最后日记》。但当他重返驯马场时,虽然还是紧张,但终于领悟了一点上马的诀窍。当他再次坐上母马时,它不出所料地开始激烈地挣扎。他再无杂念,任身体的本能帮助他牢牢稳坐在马上。
“髋部放松!背腰放松!它可不会示弱的!”维瑟米尔远远地喊道:“脚后跟轻踢它的肚子!让它意识到前进是你发出来的命令!”
但是,这只会刺激它开始狂奔,它穿过庭院,撞开没掩好的大门,冲出城堡,沿着森林野径狂奔下山。母马不辨方向,只朝着有路的方向奔驰,试图以每一次腾跃带来的剧烈颠簸让背上的累赘知难而退。
穿过山林,越过沟壑,马蹄踩断一根又一根干树枝,在山谷中留下清脆的回声,母马非但没把他摔下,开始汗流如注。擦身而过的枯枝划破了杰洛特的脸,耳边寒风呼啸,他的手肘和脖子感到刺骨的寒意,不得不耸肩低头对抗寒风。
他看到身旁的灌木变成苔藓,听到风声盖过鸟语。他看到奋疾的马蹄踩过碎石,听到啪嗒啪嗒的清脆声音。他看到马腿周围开始泛起泡沫,听到河水奔流哗哗作响。他看到马颈的肌肉一张一弛,听到母马喘着鼻息。他感到长时间紧张带来的疲惫,但是只要母马更加疲惫,那他就胜利在望。
他看到马蹄突然插进一块卵石的缝隙,崴脚的母马失去平衡,朝另一侧滑倒。他来不及跳下马背,只听见自己发出一声轻呼,紧接着是沉闷的坠落声。
视野里终于出现了两个身影,一匹油光发亮的马驹和一名浑身湿透的男孩。等候已久的维瑟米尔连忙迎上前去。
“没有什么能难倒‘上贝勒嘉德人尽皆知’的杰洛特,到葛温里屈河游个泳也不在话下。” 血水交融的液体从男孩的脸庞流落,他擦了把脸,逞强地笑着,露出破损的门牙,“猎魔人的马可不寻常,是它刚才把我从河里驮上来的。我要叫它小鱼儿。”
注:杰洛特的坐骑波兰语为Płotka,在台湾繁体中文版中译为“小鱼儿”,在CDPR出品的同名游戏官方繁体中文版中半音半意地译为“蘿蔔(萝卜)”。其英文名为Roach,意思是斜齿鳊 (Rutilus rutilus),一种欧洲淡水鱼。这种鱼的英文名Roach与Roche都来自法语里的“岩石”,但洛奇的名字与法语名字Roche、游戏角色弗农·罗契(Vernon Roche)均无关系。Roach也有蟑螂的意思,但洛奇的名字也与之无关。(来源:灰机百科_猎魔人中文维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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