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拉古娜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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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途末路
八月流火，洛旗，一个自恋的失业人员，重重地地拍了下桌子。尘土飞扬，猫从地上窜上了书架，液晶屏幕像是水银一样轻轻荡漾，淘宝店铺那笔划繁多的名字难以辨驳，唯有二手的标签清晰可辨。
“买！不买还是人？”一个声音从咬紧的牙缝中钻了出来。
手腕以APM150的速度，引领着鼠标在网页上疯狂地滑动，就像是在绝望碰撞玻璃窗的一只苍蝇。在过去的一个月时间中，尽管描述信息曾经出现过几次变化（他几乎可以背下整版内容），但价格就像是坚冰，西伯利亚的，十二月的坚冰，与配图中马里奥大叔暖暖笑容一样，一成不变。他又调出了其他几个页面，随后面无表情地一一关闭，最后下定了决心，重重的按下了鼠标左键，一次，两次，三次，然后在键盘上一阵敲打。
屏幕的颜色瞬间变化，看到那些充满了谢意的提示语，洛旗的精力仿佛完全被吸走，瘫软在号称工程学设计的座椅中。太荒谬了，只是为了一个游戏，购入一台穷途末路的主机，他感觉自己正在被另一个理性的自己狠狠地扇着耳光。但他知道，这种愧疚感就像高潮之后的肌肉的紧张感一样，虽然无法避免，然而终将过去。
三天之后，猫儿惊喜地发现自己有了新家，一个棕色的纸箱中填满了柔软的泡沫，它在其中肆意地扑腾，弄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将那些软软的东西像刨花一样四散抛出。我才是主人，每一次这种奇怪的盒子到来时，它便对自己的观点更加深信不疑：那个会变出食物的低等生物，又将再一次将脸死死地贴在那个奇怪的鱼缸很久：那里一条活鱼都没有。
“Splatoon！”，咒语无需语法，低等生物洛旗，已经与他的椅子合而为一。
访客
洛旗所在的小区，叫育树里北区，房东陈大妈无不调侃地说：“育树育树，那说明还没有树”。育树里南区正在拆迁，听说拆迁款相当于连续十期双色球中奖。挖掘机的轰鸣声越近，陈大妈的心情就越好，每次邂逅她的房客总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仿佛洛旗是不可治愈的病灶，早晚要被切除。
然而这个夜晚，育树里格外寂静。南区往常车水马龙的工地正门，醒目地贴着“今日雾霾级别”的公告牌，下边是四个遒劲的大字：红色警报，这是工地和非公共交通车辆的死刑通知书。工地空无一人，有人忘了关闭最后那一盏灯，一条流浪狗在懒洋洋地踱步，它在勉强穿透浑浊空气的光亮中，徒劳地想碰碰运气。
光芒凭空出现，就像有人往池塘里扔下一根绕成一圈的荧光棒，幽绿圆环带着涟漪，从10米高的地方缓缓降落。流浪狗落荒而逃，狗比人类强的地方有很多，其中之一是它从不尝试领悟恐惧背后的象征意义，只要闻到什么就马上无影无踪。三个人型从圈中走出，他们穿着连体而密闭的衣服，头部罩着一个带着凶相的头盔，身上的颜色是鲜艳的红、白和绿色。他们就像……你知道日本特摄片中，总有一些生物远道而来，来不及寒暄就要毁灭地球。
“赞美拉古娜！”红先生的头盔呢喃作声，谢天谢地，是人类的语言，“我们到了。”
Repo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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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port No. - 156795521977
Report date - B.L.67.23.10  (A.D.2016.12.25)
Report time - 21:31（21:29）
Reporter - Red14845
赞美伟大的拉古娜，愿洪流淹没宇宙！

我们——Red14845，White42，以及Green47898455，在19月许愿，伟大领袖拉古娜在23月便回应了我们，愿拉古娜永生，愿洪流永生！

现在的时间是公元前67年，旧历2016年，我们跃迁成功，每个人都十分完整。White42检测了环境，含氧量、重力和空气没有任何问题。Green47898455还尝试着脱离面罩自主呼吸，他说从来没有呼吸过如此清新的空气。

我们正在寻找触发降灵的事项坐标，拉古娜赐予我预感：我们距离它非常近，顶多四十五又二分之一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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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port No. - 156795521977
Report date - B.L.67.23.10  (A.D.2016.12.25)
Report time - 21:42（21:40）
Reporter - Red14845
赞美伟大的拉古娜，愿洪流淹没宇宙！

拉古娜是对的，我们已经找到了事项点，正在观测。这个时代的人都很懒惰，我们没有遇到一个人。

Green47898455启动了他的天赋，现在事项点周围100米在我们眼中都是透明的。我一直认为把名字起得这么古怪的人会拖我们的后腿，看来我是错的。

事项坐标周围的洪流很平稳，我们的跃迁没有时间线歧点。荣耀归于拉古娜！如果我们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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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port No. - 156795521978
Report date - B.L.67.23.10  (A.D.2016.12.25)
Report time - 23:17（23:15）
Reporter - White42
Red14845已融入洪流之中，愿拉古娜怜悯他的灵魂。

事项坐标非常安全，它的操作员目前没有进行流动连接，他正在通过一种手持设备，使用纯文本IM与他人交谈，效率低下，但是有趣的是输入的速度与操作员本身的情绪波动成正比，已进行记录。

IM加密协议非常原始，我可以很轻易地获取到谈话内容。操作员脑波也未经过遮罩，已经与谈话内容合并为一份备忘录。聊天的另一方地理位置超过400毛里，我的天赋无法截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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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port No. - 156795521978
Report date - B.L.67.23.10  (A.D.2016.12.25)
Report time - 23:55（23:53）
Reporter - White42
这是今天最后一份报告，行动将于新历0点准时开始。

愿拉古娜的洪流淹没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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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已到
我坐在工程学座椅上，一动不动，正如现在我身边的吉鲁一样，尽管五秒钟前它刚刚嘶吼着跃起。那个踢翻了它栖息的箱子的绿色怪物不过是随手一指，空气中的水分就显形了，我眼见着他们从虚无中出现，迅速冻结成冰。现在的情况是：我的猫正在冰柱之中，保持着生动的恐吓姿态，像是某种琥珀的小虫，而那根绿色的手指正在指着我。
没有人敲门，也没有轰然倒在尘土中的大门，墙上的石英钟时针和分针正好重合，三个怪物，一个红，一个绿，一个白，就这么凭空出现在我的房间中，如同在彩虹六号里那种最直白的作弊器，Boom，人影就出现在你面前，同时你的十二指肠里就被塞进一把刀子。我不知道吉鲁现在什么感受，但我想滋味儿好不了，我只能祈祷举手投降具有足够大的表现力，让这几个天外来客或者未来战士之类的鬼玩意儿明白，我无条件的不想受罪。
“洛旗先生。”非常标准的汉语，没有任何口音，彬彬有礼，“简单的说，我们来自未来，而我们需要带走那个。”
白色的人指了指电视桌的角落，“WiiU，你在7个旧历日前买到的装置，现在使用了40小时，我希望你能把它给我们。”
抢劫和相亲没什么两样：双方彼此见面，权衡着自己需要什么，要用使用什么手段，付出什么成本，最后的结局无非就是成交，或者单方面的伤害。在米兰广场，总会有一些肤色较深的朋友们围住游客，离开的代价也许是几欧元也许是几十欧：只要一切按照流程来，他们不会拿走那些不能换面包的东西。
看到我点点头，白先生走了过去，衣服甚至没有半点摩擦的响动。他拿起WiiU，仿佛在掂量任天堂第六代主机的斤两，然后按了自己腰带上的某个地方。一个大约50立方的透明箱子出现了，他把WiiU、Pad、手柄、电源和线缆一股脑的放了进去。
“荣耀归于拉古娜。”他说。
“荣耀归于拉古娜。”绿先生说。
唯有红先生沉默不语。
五分钟后，我发现了我真正的麻烦：他们好像并没有打算离开。
拉古娜的年份
我不喜欢White42，拉古娜在上，他是城邦内7个没有作舌切除手术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他可以躲过舌疫，Red14845说这可能是他的基因变异。看着White42在给那个原始人讲述我们的事，我在想这是不是他愿意一次次降灵的原因：只有在这里，语言才不会被鄙视。
我是第一次回来，White42是第6次，或者是第7次。Red14845来的次数最多，但是他停留在了25这个数字，没能超过Red区的记录。拉古娜在上，回来的次数越多，你就与她越接近，现在他已经是拉古娜的一部分，愿拉古娜怜悯他的灵魂。
我从窗口向外望去，在我的天赋下，这薄薄的雾气阻挡不了什么。这个时代确实比我们那里干净很多，但我并不羡慕。这个时代已经逝去，我们降灵于此，只为了寻找献给拉古娜的礼物。这个主意只有White42才能想出来，他是城邦之子，知道向往上爬必须得到拉古娜的眷顾。全世界都是拉古娜的奴仆，为了得到她的欢心，我们必须回头。
拉古娜拯救了世界。在任何一本历史书上，都会在第一页记载拉古娜元年发生的事，是拉古娜阻止了毁灭地球的战争。从那一天开始，所有人类都彼此连接，时间不再有意义，姓氏不再有意义，国家不再有意义，人人是一人，人人是人人，拉古娜元年，人类超越了人类，愿拉古娜的洪流淹没宇宙。
我们抛弃了肉体，彼此的区别只是号码和流动时的颜色。我们是拉古娜洪流的一部分，可以灌注到任何躯壳中去，运气好的话还能降灵成为35毛尺的巨像，守卫拉古娜的禁地。拉古娜全知全能，无时无刻不在展现着她的神力。只要向她祈愿，她总会回应你，只不过有时候你会等上个30年，也许40年。时间是永恒的，其意义无非是中记录。
Red14845说这次行动如此顺利一定是拉古娜在期待我们，我……我也这么认为。伟大的拉古娜只指引，不回答，所以我们便来到了这里：14845祈愿的事项是“寻找运行着Splatoon的WiiU”，拉古娜会指引你接近它，但是只有你亲手拿到你才能回来。White42说这个什么Splatoon的弱智玩意儿是第一个准确描述出拉古娜年份的游戏：将自己的身体作为子弹射出，然后在尸体上前进。“流动才是世界的本意”，这个长着多余器官的家伙总是会用几秒钟找到一个华丽的修辞，“这个玩具是为伟大的拉古娜谱写的赞歌。”
我不喜欢眼前这个原始人，也不喜欢White42，我的心情很糟，时间穿梭肯定稀释了我。现在如果可以，我很想把眼前这两个像那个小怪物一样都冻起来，然后敲碎扔到马桶里冲走。但是我不能，伟大的拉古娜不允许我们搅乱时间，任何微小的对时间线的威胁都是对神的亵渎——除非她亲自动手。所以我只能皱着眉头，扶着Red14845留下的躯壳，继续听着White42的声音，祈祷伟大的拉古娜快点将我们带回她的年份。
回家
10天之后，白先生说他们要回家了。他尽力在掩饰自己的激动，说这是拉古娜的眷顾，这有可能是跨时空降灵用时最短的一次：大前提是行动成功，或基本上成功。
红先生依旧沉默，绿先生只说一句话：“拉古娜的渴望。”
他们围在发着绿光的透明盒子周围，盒子里是我花了1500块淘换来的WiiU，内置Splatoon。白先生极力赞美这个游戏，然而他的狂热连我都感到害怕。他说很想留给我一些东西作为补偿，“但是按照我们的法则，不允许。”
“没关系。”吉鲁躲在床底下不敢露头，“我再不需要。”
我想我可能是疯了，这并不奇怪。我跟这几个号称来自未来的人共处10天，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沉默不语，没见到什么东西倒进过那几个罐头，也没见到什么东西被拉出来。作为强盗，他们可以说是道德模范，他们仅仅用存在就吓得我精神错乱。其实他们做得最过分的事情，无非是冻住过我的猫，和即将拿走我的游戏机。除了偶尔在一片寂静时突然开腔的白先生会吓到我，我觉得他们像公园里的雕像一样温良，与世无争。
一个绿色的光圈渐渐从地面升起，光芒将他们三人和盒子裹在中间，像是商场里透明的直梯。和他沉默的伙伴们不同，白先生向我挥手告别。
“荣耀归于拉古娜！”他说。
“荣耀归于拉古娜！”我说。
他们的形体渐渐淡薄，像是冰正在变成雾气，来自未来的德古拉们带着他们的战利品获胜而逃。在最后，好奇心战胜了我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一个困扰了我十天的问题脱口而出：
“回到未来，怎么和其他玩家对战？”
神秘的绿光在一瞬间消失，他们连味道都不曾留下。白先生没有给我答案，我希望他只是来不及说出来。我应该是疯了，疯得像我的猫一样，也许直到余生都会停在原地打转，追逐那根不可能抓到的尾巴。向未来窥视必须付出代价，我猜伟大的拉古娜从不免费共享她的神通。
Appendix：memo from White42
Title - 事项坐标操作者IM与脑波截获记录
我- - - - 23:21:11
|Splatoon绝逼是最佳射击游戏
|牛逼疯了！
（脑：同上）
我- - - - 23:22:40
|Zaima
|在吗？
（脑：牛逼牛逼牛逼）
莫逆- - - - 23:25:01
|……
|Splatoon……
我- - - - 23:25:23
|牛逼疯了！强行安利！
|这样的游戏我从来没有玩过！——小畑健老师如是说
（脑：食梦者里好像有这句或者类似的牛逼）
莫逆- - - - 23:25:27
|哦。
|没兴趣。
我- - - - 23:25:29
|你绝对后悔终身！
|TGA2015最佳射击游戏！实至名归！
（脑：爱玩不玩傻逼不玩不行）
莫逆- - - - 23:26:01
|2016年都快过完了大哥。
我- - - - 23:26:02
|境界啊！境界不同！
（脑：同上）
莫逆- - - - 23:26:03
|你丫这头像真难看。
我- - - - 23:26:04
|你见过按照占领区域数量作为胜利条件的游戏，但是你见过按照占领区域面积判断胜负的游戏吗？Splatoon就是！
（脑：颜色鲜明红的蓝的好看）
莫逆- - - - 23:26:03
|这有什么……现在这种MOBA类的射击不是臭大街了么…… 
我- - - - 23:26:04
|你就是杀人再多也是无益，所以没有人在意KD值，都是尽全力把地板涂上自己的颜色。
| 所以这个游戏对于新手极为友好，因为一般FPS中，打得准不准是衡量水平的唯一标准，而splatoon即使你打得不准也不要紧，只要你能把颜料射出去涂在地上就是对团队最好的贡献。
| 所以其他FPS都是惩罚乱开枪的人：乱开枪就会被发现。而Splatoon却是鼓励你去开枪，打不到人并不是坏事。
（脑：突突死你们突突死你们擦）
莫逆- - - - 23:26:10
|……已经无视我的答复了么
我- - - - 23:26:11
|然后，这个游戏里，颜料是子弹，可以用来杀人；同时打到地上就是快速通道，你可以变成乌贼在快速通道上用两倍速度游着前进！同时躲在自己的颜料中可以恢复弹药！所以你的颜料是子弹，也是地形，还是弹药库！
|牛逼疯了！
|神射击！
|设计！
（脑：牛逼牛逼牛逼手抖了）
莫逆- - - - 23:26:30
|……你继续
我- - - - 23:26:51
|而且这个游戏的平衡性做得太好了！每种武器都固定搭配一个副武器和一个大招，主武器强的副武器就弱，射程长的大招就是近战防御，不存在绝对的强弱！就像Jojo里的替身，只有使用得好或者不好之分。
|还有游戏里的随机性体现在服装上，帽子、衣服和鞋都各有属性加成，主属性固定，副属性随机，但是只是对强弱进行微弱的影响，不影响大局，但是随机开出属性时的刺激堪比氪金！
|你还可以在广场上找到上一场跟你对战的玩家，然后注文他们的服装，第二天可以在某NPC那里买到。
|但是！买到的时候不一定完全是你看到的那一件，又存在着随机变数！
|异步社交做到如此地步，牛逼疯了！
（脑：完美完美牛逼）
莫逆- - - - 23:27:49
|停
我- - - - 23:27:51
|还有真格模式！完全是另一种玩法！推塔！达阵！刺激！紧张！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英雄！
（脑：麻痹打了一礼拜才上B）
莫逆- - - - 23:28:03
|我有一个问题，请解答。
我- - - - 23:28:05
|请！
|强行安利！牛逼疯了！
（脑：牛逼爽了赢了）
莫逆- - - - 23:28:07
|我为什么要玩TGA2015最佳射击游戏Splatoon，而不是去玩TGA2016年度游戏守望先锋？
我- - - - 23:28:13
|……
（脑：同上）
我- - - - 23:31:49
|去尼玛的TGA！
（脑：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