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不断的改变改变
我的心思却不愿离开从前
时间不停的走远走远
我的记忆却停在
……
——黄舒骏《改变1995》
从那个时候开始,阿炳变成了世外高人。我们甚至都没有怀疑过他嘴巴里的那些高深莫测的话语是出自他这样一个平时几乎算是有些不起眼的人的脑袋中。下午还在班主任课上出糗的家伙现在俨然一副一代宗师的模样。我们虽然对他的话一知半解,但却还是佯装煞有介事地频频点头。
小旭在这个时候推开了那扇绿色木门跟丫丫和球皮一起走了进来。一直想要小旭的oicq号,却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不敢开口,如果换成是球皮和丫丫估计早就问来了。
就算要到了号码难道就在这个包机房跟她聊天么?隔着一张桌子用电脑聊天是不是特别傻呢?换成阿炳的话,他一定不会这么做吧。
后来我想到他可能不会喜欢女生,他爱的是那些弹跳着的小狗和满嘴喷粪的口水兵。
我现在每次抽烟都会想到很多年前迪娃在接机厅里教会我抽的第一支烟。
那个牌子是大红鹰。竹竿和瘦猫正在用八神和克拉克对战,竹竿使八神特别功利我们不爱跟他玩儿。人生第一缕烟入肺的感觉有些九霄云外见天地的彷徨,耳边是嘈杂的游艺机发出的吼叫,我两脚一软有点站不住了。
“别老是想着连他,玩儿阴的。”
瘦猫是我们大家的师傅。格斗流派上来说算是名门正派。华丽的连技和规范的判定。不过半年后他的宗师地位就在太多的三流实用打法流派中迷失了。后来他总是会逢人便说,97的平衡性不如98,可是一直到街机厅不再流行他都没有等到98像97那样火的时代。
我喜欢过小旭,不过也仅此而已。我猜测她也喜欢我,因为春游结束那天在包机房迪娃告诉我:小旭跟丫丫说,她喜欢我。
那天的星际打得一团糟。常磊一直一直骂街,我一直发挥失常。不过常磊针对的是阿炳。
那夜回去一夜失眠的我心里想着小旭,梦里却见到了阿炳,他跟我说:小狗配飞龙的战术真的有点一厢情愿。
我以前有一台psone,记得用他打最终幻想8的第二张盘的时候,眼镜说问我借去玩儿几天。我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答应他的,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那台psone。
后来我想到这样的事情:最终幻想里的boss远远比自己的朋友容易对付。关掉电源我们就能逃避boss,而朋友却无法逃避,最可悲的是在那个需要拒绝的时刻我还没有学会拒绝的技能。
小旭和壮壮好了。壮壮是其他班的大哥,他是我的好兄弟。我曾经在某校外群架中成为唯一挂彩的人,他在那时表现出对我的赞赏。
他对我其实有点一厢情愿,我们之间总是他话比较多,感觉还不如跟眼镜有得聊。毕竟跟眼镜还能谈谈生化危机。
壮壮不玩游戏。他觉得玩游戏的人特傻。除我之外……他后来补充,我希望小旭对他不是一厢情愿的就好……
四马买的都是正版盘。我第一次见到盒装的光盘是在他家里。不是一张,是十几张……还有很多高达的模型,不过我的感觉是都非常脏。
打了一会儿寂静岭2,就到了午夜十二点。我想起来我们的确还在工作,于是就坐着四马开的得利卡赶去机场提样品。
路上我听四马跟我说,做寂静岭的公司就是以前做魂斗罗的那个公司。
我知道做街霸的公司后来做了生化危机,但是不管怎么样,生化危机就是生化危机,街霸还是街霸,不论它们是不是一个爸爸生的。
我曾错过了一整个游戏的时代。回想起来,我并不太知道错过的那几年我究竟在忙些什么。
我们这里的桂花很香,每年秋天大家习惯去湖边赏桂郊游。于是毕业了很多年之后,我再次见到了小旭和壮壮。我们谈起了我马上要结婚的事情,我还问他们是不是应该叫一下迪娃、眼镜、阿炳他们。
算了吧,大家很多年没有联系了,特地叫人家感觉是要讨红包。谈论了很久,我们都有这样的想法。
回去路上,我买了一本最近出的ucg杂志,想想四马是不是还在买正版盘呢?生化已经出到5代了,眼镜不知道是不是和我一样不玩了。拳皇似乎也没有消息了,想来瘦猫最后应该还是没有达到职业选手的水准。星际争霸2听说也有新消息了,不知道和原来一样不一样。
清早,我听到关门声就一屁股钻出被窝,南方的冬天非常冷,不过我还是觉得自己没有时间去穿上衣裤,就这样穿着一身秋衣秋裤忙不迭地打开了电视机的电源。
“小霸王其乐无穷!”我被战斗的号角一震,全身热血沸腾。可是……
期待中的水管小人却没有出现,屏幕中出现三个家伙:迪娃、眼镜和阿炳。
嗨,伙计一起去抢银行吧!
可我是想去救公主来的
救公主还行?大哥了,走,我们先去银行踩个点
可能我的拒绝技能还没有加满,所以我无法拒绝别人的要求,特别还是三个人一起的要求。于是我们冲上街头随便拦了一辆车,将车上的人拉下,将他爆揍一顿。
这才是生活,兄弟,这才是活着的感觉
感觉迪娃的驾驶技术真的不怎么样,他简直是个马路杀手,准确地说是个杀手。除了撞上几乎路上的每一辆车,还撞飞了很多人。这感觉非常奇怪,和踩扁毒蘑菇和乌龟的感觉真的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毫无技术性吧……
所谓银行踩点,不过就是去一些黄色的小图标处站一会儿就算完事儿了。出门的时候,眼镜随手干掉了一个银行保安。没有理由,也没有任何道理。
跟着迪娃他们在城里逛了几天,从医院里出来几次,从警察局出来几次,烧杀抢掠的生活重复了很多天,我们变成了比库巴更坏的坏蛋。
于是我觉得还是要放弃算了。侠客变成土匪,不是因为世界变糟了而是因为世界变好了。
从前没有人问对错,现在很多人都在纠结对与错。正义恍若虚伪,邪恶只是本能。
我的设备积起了厚厚的灰尘,我抚摸着曾经那些带我进入另外一个空间的物品若有所思。眼前的屏幕上跳跃着几行字:“虚拟生命延长计划合作协议”。如果我没有看到阿炳全身插管的样子我是不是会欣然接受这个合作计划呢?
爸爸,考虑怎么样?
如意在我眼中一直没变,她一直都是那个喜欢蜷缩在我怀中睡觉的孩子。如果我去到计划里,是不是意味着将和这个孩子告别?身体已经想要离开我,为何我还要苦苦坚持?眼镜不是还在那个世界给我写信么?
信中他是欢乐的。虽然在这个世界他看起来他只是一个被冷冻起来的冻肉。只要在屏幕上留下我的指纹,我就能和他们在一起了。是这样么?
死在现实,涅槃于虚拟。可是如今又有多少人能够分清虚拟或者是现实呢?
眼前又一道光线,我从我小时候的床上醒来。有人敲门,果不其然,是迪娃、眼镜和阿炳。今天我们要一起去找四马,听说他现在把所有热情都投到了手办身上。
其实我开始的时候忘记问这样一个问题:如果这个世界是我自己定义的,那么其中的人是不是也是我的一种定制呢?
今后有什么打算?
迪娃说:当然是星际10啊,搓他个昏天暗地
眼镜说:去浣熊镇呆上两天
阿炳说:98的平衡性一直到拳皇最后一作都没有比他更好的。
是的,大梦一场,我回来了。即使此刻眼前这些游人只是虚拟,那又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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