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老头一脸嫌弃的看着电池:“这里漏了,线也断了,这种垃圾买不了几个钱。小子,回头拿点真正的东西来换饭票。”
好吧,我很无奈的收起了从废都费了老鼻子劲搞来的垃圾离开了。出门后一阵带着沙子的风迫使我拉起我的头套,斗篷裹的再紧一些。哈哈骑士同志就在街角不远的地方等我,我一走出店门它就跑了过来,习惯性的舔了舔我的手掌并顺利的尝到了我散发出的失望的气息,它就像一个人一样呼的叹了一口气表示了不屑。我们两个便慢慢的走上了满是黄土沙尘的街道,我本人还想着去其他店里碰碰运气。
我来到了街的尽头,这里还有另一家收货店,此时店里正播放着很久远以前的音乐,声音悠长而缓慢,唱歌的人似乎悲哀而痛苦。以我的经验来看是这家的店主绝对会榨干你的每一分钱,并让你感觉到切切实实的痛苦。我今天的口粮没了,无论如何要搞到些塑料饭票。大大的霓虹灯下面开了个布帘子门,上面画着巨大的蓝色海浪,海浪上有一只红色超级大章鱼手拿核弹正在向每一个想要进入这里的人打招呼“WELCOME!!”。
“喂小子,捡垃圾的,你到底要卖什么给我?”核子章鱼店的老板咬着巨大的雪茄烟在吼。”我马上回过了神并说了些最近被辐射射了太多之类的传统笑话,随后我拿起我手里的一些货色给老板,希望能买个好价钱。
我把手头上的东西给了老板的同时注意到了柜台后小角落的一个小小的动静,我一开始以为是哈哈骑士同志的同类。就在老板继续数落我那些宝贝的垃圾品质时我更多观察了一下。那是个……人类……的小女孩,十几岁的样子,脸蛋很瘦、很黄。留着鼻涕和肮脏的头发,两只手黑乎乎的,唯有发亮的眼神瞪着我的哈哈骑士同志。
老板突然对着女孩吼了起来,就好像要把嘴里的雪茄烟像导弹一样直接射到那个角落。他要求女孩去小心的处理他刚收下的一些线圈,并在女孩离开之时“善意”的给了她一个大大的耳光。我有些看不下去,便向他表示了这样对待一个姑娘可能不太合适。但老板突然对着我大吐苦水起来。这是他妹妹的女儿,他从来没觉得他妹妹活着的时候是个什么好货色,在他看来她女儿也一样。一点用处也没有的东西,每天居然还要吃掉他两张饭票。我平静的看着老板继续喷出雪茄烟雾,烟雾在他身边袅绕不去。当我问老板难道就没人可以收养这个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小姑娘时,我发誓看到老板眼睛中绝对闪过一道看变态的眼光后向我诉说了她在这里一天可以吃多到夸张的粮食。我拿出了背包里的能源球直接“堵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出门的那一刻,我问女孩叫什么。然而直到一个星期以后,她才用一种轻轻的声音回答:“我叫丽莎。”
“接下来该干什么?”丽莎问我,我们两个人相处已经快一年了,她的话依然不多。我们三个现在活的不错,我们打过地洞、躲过匪帮、逃过奴隶主、杀过变异怪,灵活的身躯让丽莎的本领日渐卓越。她几乎能养活她自己了,而哈哈依旧是我们最放心的警卫和搜寻者。不过我非常明显的感觉到她对哈哈比对我要好的多,居然经常使我无奈的在这个小团体中显得有些多余。
现在我坐在街边最便宜的一个路边摊,正在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我的手上还剩下不多的塑料饭票,而身边还有哈哈骑士同志和丽莎正一起用四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看着我。我们刚才吃了一点,可明显的不够。我身后大大的写着“本地最好鼠肉”以及“全蜥蜴大腿制作”的招牌正以最大的力量吸引着我们三个。今天的小目标很明确,就是找到能值4张以上饭票的东西,不然,我们仍然只能吃杂菜汤。是的,过一会我们就走,去小镇东边那个废弃的电子车坟墓,或许我们能找到更好的东西。
走之前,我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那张泛黄的景点地图,一角已经被不知道谁的血染成了黑色,地图中间有一个可疑的弹孔。地图上被人画了一个大大的圈,这个圈圈在了一个叫做“尚”的地方。在圈的旁边备注着“那是仅存的光明”。从地图上看它处在群山之中,可能核弹没有影响到。是的,我有一个明确的大目标,给我这张地图的人说那里是仅存的大都市,丽莎不可能永远和我一起做一个捡垃圾的,我要把她送到那里去,传说那里有干净的水,甚至还有带软垫的床。路边摊的老板觉得我是脑子烧坏了,居然相信这种空穴来风。
我告诉自己要有希望。首先要攒够饭票,然后笔直的向那个传说中仍存有战前文明的地方前进。我摸了摸丽莎的头,用口哨招呼了一下哈哈。然后说:“走吧,今天有的忙了。”
“小伙子,你想去这里啊?”老头一脸惊讶的看着我并告诉我,之前已经有不少人拿着类似的地图来了又去。有些人走到半路就放弃了,有些人再也没回来。他说他老了,看多了我这样的人,但他也愿意带着我路走一段,报酬是这段时间我要管饭。这很公平,而且我找他之前也几经攒够了。
路上的前三天里面我们谈了很多,谈到我那被匪帮摧毁的家乡,我如何被一个女人收养,而她又是如何把我拉扯大,并善意地告诉半大的我她用的方法叫“搭讪男人”。最后我抱着她逃离了那个着火的小镇,我把她埋在了一处还有一点点青草的小山上,我觉得那里在夏天可能还会开一些花。老头许久的不说话,而他对自己的过去说的很简单,他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出生,那时土地上还有最后的一点树林,多年前他跟随着一支寻找干净水源的队伍来到了这里,队伍里的人都逐渐死光了,他如今只能在这里靠着垃圾和带路为生。
我们就这样走着,一个又一个镇子,一条又一条毁坏的不成样子的公路。老头告诉我们,传说很久以前在这些公路上奔驰的电子汽车比黄沙镇的沙子还多。三个星期后,老头走不动了,甚至哈哈都对他的能力表示出了怀疑,但他却一直说自己还行。我在一堆废墟中找到了一辆推车,只有三个轮子。我想让他坐上车,在我推车时丽莎撑住没轮子的那一边,我们就可以继续向前。可老头坚持不要。经过了短暂的争论,我们便继续前行,浪费时间是毫无意义的。我发现老头看着睡在推车中的丽莎,眼睛里满是泪花。我看着老头问他怎么了,他摸了一把眼泪说:“我曾经也有一个女儿,但她已经不在了。”
“就是这里了,跨过这里就是尚城。”老头指着看着面前那一堵高墙向我说,四个多月的旅程终于到达了终点。我始终无法相信,我梦中想要到达的地方居然被这样一个依山而建的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高墙所阻挡。我带着疑问的眼神回头看看了老头,他也用一个耸肩的动作告诉我这就是那个地方不必怀疑。我绕着高墙走了一段路,只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铁门把守着要道,看起来这扇铁门早已经锈死了,整个地方看上去毫无生气,就像是一个巨大墓地的墓道口。
突然,老头开始发神经的抽搐起来,他比前几次哭的更厉害了,几乎把哈哈骑士同志吓得跳了起来。他如同打开的话匣,告诉我们几乎无法相信的事实:这就是他当年出发的地方。是他散播了这些地图,他不断的带领别人向这里走来,大多数人走到半路就放弃回去了,另外一些人在快到终点的时候为了赖账也抛弃了他,他始终无法找到一个能陪他安全回到这个地方的人,路上的野兽、土匪和变异怪物无时无刻不在肆虐。如今,他终于回来了。但他说,这个城市多年前就水源枯竭了,他们当年作为寻找水源的最后一只队伍走出了城市,现在几十年过去了,这个城市可能早就已经荒废了。因为城市派出的所有队伍都没有完成他们的使命——找到干净的水源并活着回去。活着,太难了。
“不!”我几乎是吼出了这个字,我不相信传说中的城市已经不复存在的事实。我做出了如此多的努力,但却换来了这样的结果。只有在这个世界我能感觉到我是活着的,我才能认识到自己的存在,在我来的那个世界里我已经成为了一个虚无,我被无视、被欺辱、被人唾弃。你不能就这样在我的世界里毁灭我的梦,毁灭这个唯一认同我的世界。我感觉自己有些恍惚,慢慢的靠近着墙壁,并在一个我能找到的方向开始攀爬, 我下定决心要亲眼看看,说不定铁门的背后还有一个欣欣向荣的城市,有一大堆的食物和五颜六色的衣服。我,丽莎,哈哈骑士同志还有那个已经昏了头了的老头可以在这个城市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老头以为我已经疯了!他不断的在墙下呼喊着:“孩子!快下来吧,那里什么都没有,我骗了你们,我想死在我出生的地方。你要活下去,为了丽莎,你不能抛弃现实!”哈哈就在他身边朝着我狂吠着。
“不!”我继续狂吼着,继续攀爬着,感觉这墙壁就如同没有边际的穹顶:“不是我抛弃了现实!是现实抛弃了我!”
终于,我爬上了墙壁扔下了攀绳,我气喘吁吁的站了起来,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我的脚下轰鸣。我征服了所有,我举起了双手并向墙的另一边望去。我向前望着,慢慢的我的眼泪却也止不住的向下掉落。丽莎已经爬了上来,上来以后便紧紧的抱住我,让我不住颤抖的身体慢慢平静下来。她握住我满是血痕的手,我们两人再一次站在了墙头向另一边望去。我们两人久久的凝视,凝视那一片巨大的废墟,如同一个腐烂的巨人静静的躺在我们脚下。
沉溺于虚拟世界尔无法自拔的人,他们并不是病了,他们只是在真正的世界缺乏自己的位置,自己的目标。他们找到了一个可以躲藏的地方,一个虚拟的,让他们能获得巨大成功感的地方。他们不应该是被电击的一群人,他们应该是一群被用关爱来治愈的人。如果没有人用现实世界的关心来引导他们,来照顾他们。那么,他们只会在虚拟的世界越陷于深,但他们能得到的却也和他们在现实世界得到的一模一样:一片漫无边际的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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