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众所周知,克苏鲁神话是一个集体创作的结晶,虽然洛夫克拉夫特的开创性工作不可磨灭,但是说实话,即便是读原文,洛老的文笔读起来体验也非常不好。
多年前在贴吧里找到了许多其他作者写作的克苏鲁书籍,《印斯茅斯杂志》就是其中的一本,选了前两篇翻译出来,第一篇相当于《印斯茅斯镇的阴影》的同人番外,第二篇则是原创的故事。两篇故事在浩如烟海的克苏鲁作品中都不算上乘。
外面车堵得厉害, 我更喜欢待在家里,远离上班族与高速路,而且我几乎从不离开镇子。
我又吃了一根香蕉和一个花生酱三明治,因为我还没吃饱。
邮件来的很早,因为我就住在邮局附近。不过邮箱里全是垃圾邮件和各种优惠券。我有时候会用几张优惠券,不过今天的优惠商品里没什么好货。
我动身前往伊普斯威奇,想买点东西。于是我搭上那辆从早到晚只来6次的公交。
我浑身发冷。公交停在海滨。海滨区早已不复先前的繁忙景象,只剩几个人稀稀拉拉地钓着鱼,任由捕虾的陷阱堆得老高。
几年前,一场风暴粉碎了码头。在那之后,人们再经过这里,会说海滨区有股味道。
我没闻到海滨区有什么味道,从没闻到过。当你在这住了太长时间,就没法再闻到外乡人闻到的味道。这一点在任何地方都一样。我曾在塞勒姆州立学院上过一学期的课,然后就退学了。上学期间我交过一个女朋友。她养了三只黑猫,有点像个笑话。她的公寓闻起来有一股猫的味道,但她却说她闻不到。
今天的公交车闻起来像一辆公交。我去了伊普斯威奇,买了点水果,买了点肉排。肉排特价,因为肉快腐烂了。伊普斯威奇的鱼也是特价,但是我们镇子上的人从来不需要去别的地方买鱼,我们本来就以水为生。
有时我直接从船上买鱼,有时我带着鱼线钓鱼,有时我用网捕鱼。
有时我跟玛什一起乘船出海,去到那个礁石上。(指《印斯茅斯的阴影》中的魔鬼礁。)
我喜欢划船,但是我累了。玛什划得比我好。我买了果酱馅饼,一半草莓一半蓝莓的那种。这也是我能在伊普斯威奇找到的唯一一种口味。我花光了钱。想起了钓鱼的事,所以我决定现在去钓鱼。
我喜欢在晚上钓鱼,早上有太多人去捕鱼,有人认为这是因为鱼在早晨更容易咬钩。
事实并非如此,人们只是想比其他人更早去钓鱼,最后导致每个人在太阳刚升起的时候就去捕鱼了。太阳刚升起的时候我还在床上,等到播放早间新闻时才会起床。所以当我晚上去捕鱼的时候,我总是独自一人。
我回到家,把装着食物的袋子放到柜子上,然后把需要冷冻的食品取出来放进冰箱里,剩下的就任由它们在柜子上放着。
看到冰箱里还有足够的空间,我准备去钓一些鱼回来冻上。我拿上鱼线,来到海滨。
我从不用鱼饵。在海边我遇见了玛什,他冲我打招呼,我也跟他打招呼。他说很高兴在这看到你。我笑着说是啊。然后我们一起将鱼钩抛了出去。
玛什用小鳝鱼作饵,他一边将鳝鱼放到钩上一边跟其中一只说话。
我看向远海。我很喜欢那些白色的帽子。我想看看当太阳西落、海水变紫(wine-dark,深紫色)时,魔鬼礁经过多久才会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Wine-dark,我还是在学校里读到的这个词。我带了根香蕉,开始吃起来。
玛什在说着什么,我听不见,我想他还在跟钩上的鳝鱼说话。今天的最后一趟公交回来了,车门打开,但是没人下车。
玛什一直在重复地跟我说着什么,我没回答,因为我嘴里塞满了香蕉。所以他问了三次。
他说附近的所有人都加入了这个社团。我说那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然后我们异口同声地说:“因为这是个秘密社团。”我们哈哈大笑。
然后我问他,这是个共产主义社团吗?因为我不是很吃那套。我知道共产主义除了违背人性,其他都很完美。玛什说,噢,你不用担心人性,这也不是什么共产主义团体。
我一条鱼都没抓到。玛什说他会从他钓到的鱼里面送一条给我。他还推荐我用小黄鳝作鱼饵去钓青鱼(Bluefish,美洲大西洋海岸盛产的一种鱼)。我们去了主街(见印斯茅斯镇地图),走进了共济社俱乐部。
玛什跟我说,他提到的秘密社团并不是共济社。只是人们懒得去把那块写着“共济社”的招牌扒下来,因为每个人都是他们社团的人。
共济社俱乐部闻起来有一股卤水味,就像我前女友在海滨闻到的味道一样——我离开学校之后,她来找过我一次。
玛什叫我把身上所有的衣服都脱了,然后他就把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脱了下来。他肚子很大,奇特的肉纹看起来就好像在腰上长了鱼腮。我脱掉衣服,将它们堆放在一起。
我们走下大厅,远远的传来吟诵声与说话声。门口是一扇巨大的双开门,如同电影里城堡的大门一样。我和玛什还没有碰到它,它就打开了。两个全裸的人,一男一女,为我们开了门,我在附近还见过这俩人。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房间,里面全是浑身裸露的人。我看到了给我送邮件的女邮差,我还看到了我的表弟Freddy,尽管我们是表亲,却很少见面。
房间中央有一个大水池,水池里散发着明亮的光芒,如同一个太阳,一个深水之下的、亮白色(原文为wine-white)的太阳。玛什让我跟他一起跳进水里。
在这奇妙的水中我甚至不用呼吸。我听见了溅水声,我看见无数手脚,带着气泡,跟随着我,大家都下来了。
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我心想,我很高兴能在这里。
如果一个人一直在超市工作,那么他生活中唯一惊心动魄的时刻就是坛子从货架上掉下来摔碎、或者不讲道理的客人秉着“顾客就是上帝”的信念让他的生活如临地狱的时候。
但是周六晚上的经历,刷新了我对“地狱”这个词的认识。我叫Alan Holly,负责收银,当时我正忙着给佩珀太太结账。佩珀太太是一位身材矮小的妇人,她上了年纪,头发虽然染了蓝色却很稀疏。她总是在超市快要关门时溜进来,然后买上差不多一卡车的食物和纸制品,冲到我的柜台前结账。至于她为什么总找我,我不知道。也许我让她想起了早逝的丈夫,Joe.
Joe黑发蓝眼,很像我,而且我和他都有点微胖,性格也都很和善。我听说佩珀太太以前总惹她丈夫生气。有时我想,或许Joe是为了摆脱这个烦人的老婆婆故意死掉的。
但那天晚上,就在她一件接一件把货物推上传送带时,她激怒了另外一个人。
当时,一位个子不高,看上去很瘦弱的小伙子站在佩珀太太的后面。他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抱着一颗莴苣和一箱牛奶,金丝边眼镜耷拉在他蒜头鼻的鼻尖上,灰青色的眼睛盯着佩珀太太的一举一动。令人有点毛骨悚然。
佩珀太太拿起她最后一件商品——一包24卷装的厕纸,慢悠悠地递给我,同时冲我露出令人抓狂的微笑。我站在那等她把东西递过来,尽量试着在她这么做的时候保持耐心——她每次结账时都会这么来一次。
就在这时,她身后的那个家伙突然撕破了佩珀太太手里的包装袋,一声怪异的尖叫从他嘴里传出,震碎了好几个顾客购物车里的玻璃瓶,瓶里的番茄酱、芥末酱以及其他东西溅得到处都是,连我的柜台都被酱料糊了个遍,更不用说超市的地板和人群了。
然后他突然沉默,嘴巴却没闭合,张着的大嘴如同深渊,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会从里面爬出来一样。他的嘴巴越张越大,直到他脸上出现了裂痕——类似泥土被太阳烤干后形成的裂痕。
这种事可不是你每天都能碰见的,至少在超市里不常见。
无数黑色、无定形、末端长着眼睛的油状肉茎从那个男人的脸上伸出,落在佩珀太太的身上。而佩珀太太当时还在傻乎乎地从那个陌生人手里抢她的厕纸。
那东西瞬间吞噬了佩珀太太,像一件厚厚的、长着触手的黑色斗篷。佩珀太太拼了命想要挣脱,但是那东西起伏着,将佩珀太太包了起来。
人们开始后退,他们要么吃惊的张大嘴巴,像渴望呼吸的鱼;要么疯狂的尖叫。
不幸的是,佩珀太太的努力被证明是徒劳的,那东西迫使她趴到了地板上,我和超市经理Bob Erthlaise试图搞清楚该怎么办。
他抓起一根拖把,想用把手把那团凝胶状的团块从佩珀太太身上弄下去,或者说从佩珀太太身上还剩下的肉块上弄下去。
但是那东西黏住了拖把柄,并开始吞噬拖把以及拖把这头的Bob,速度比疯狂逃窜的顾客们还要快。
我突然意识到,做任何救援的尝试可能都是愚蠢的,所以我加入了逃跑的队伍,和顾客以及同事们挤出超市的滑门,冲进夏夜的闷热中。
大多数人都迅速逃进车里,然后呼啸着离开停车场,冲向街道,差点就出了车祸。只有Billy Lee,Mary McCutheon和我还站在停车场,目不转睛地盯着超市。
“该死,”克拉克突然说,“我的手机还放在抽屉里。”
“我的也是,还有我的钱包也在里面。”Mary说着,吓得瑟瑟发抖。
我笑了,因为我总是把手机放在我工作服围裙的口袋里,而我现在就穿着工作服。
“我们值班时不是应该把手机或者寻呼机放在抽屉里吗?”
终于,在第三声的时候对面接通了电话。我伸出一根手指让克拉克别出声,电话那头的女声开始询问我的情况。
我告诉她我们的超市闯进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外星怪物,那东西还吃了佩珀太太以及我们的夜班经理。
“什么鬼?911可不是给你开玩笑的,我们只对真实存在的危险进行救援,而不是去帮你弄死只存在于恶作剧中的鬼怪。”
“小姐,我的名字是Alan Holly,我跟你说,这绝对不是恶作剧,我还有两个同事在身边,我们都见过那只怪物。”
我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那团黑色无定形的东西正越长越大,过不了多久它就能吞没屋顶,打碎所有的窗户。我们的超市看起来不妙,甚至我们的城市都有点不容乐观。
“女士,把你能调动的所有警力都派过来——带上武器,我要是骗你,我宁愿下半辈子都蹲监狱;如果我没跟你开玩笑,你就能阻止那个只有疯子才能想象出来的东西逃出超市。”
我给了她一个地址,然后在她还想说点什么之前挂掉了电话,把手机扔回了围裙里。
“警察在过来的路上。”我说。我的声音听起来比我感觉的还要肯定。
Mary看了一眼那团不断生长的肉块,脸上露出害怕和恶心的表情。
“你真的觉得警察能阻止那个……那个地狱般的东西到底是啥?”
Clark哼了一声:“不然我们还能叫谁?你觉得我们能阻止它吗?看看它多么轻易就吃掉了 Bob.”
我往超市的方向蹭了几英寸。Mary刚才说的有个词很关键,地狱。只有疯子或者地狱才能创造出这种东西。那个小伙子到底是谁?或者更精确的说,那个小伙子曾是“什么”?他是人类吗?或者只是一个隐藏那东西的皮囊?
一个更加可怕的想法划过我的脑海,在其他人体内,会不会藏着更多这种东西?它们等到时机成熟便找回自由?我颤抖着,即便温度已经接近华氏90度。
突然,一阵寒冷而肮脏的低语声在我的脑中响起。那声音环绕着,如同一只饥饿的蠕虫在找地方掘洞。而且我觉得那声音所说的内容有点不祥。
我尖叫一声,跪在地上,那声音像偏头痛一样撕裂着我的大脑。
Mary跪到我身旁,问道:“天啊,Alan,你怎么了?”
我用灼痛的目光盯着Mary,因疼痛而汹涌的泪水模糊了双眼,使得Mary看起来扭曲又怪异。实在太痛了,我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Mary把我扶到了路边,那震碎玻璃的声音撼动着晚间的空气。黑色的团块从破碎的窗户中溢出,丝毫没有被刺进它血肉的玻璃碎片阻挡。
突然一阵警笛声传来,一辆接一辆的警车冲进停车场,将我们团团围住,就如同印第安人总是包围马车一样。
穿着制服、拿着武器的警察从车上跳下,盯着那团向我们蠕动过来的黑色肉块。
恐惧彻底击倒了我,我冲进我的车里,打上火之后疯狂逃离,完全不顾身后频繁的枪声和惊恐的尖叫,甚至都没有去管克拉克和Mary.
我在外面游荡了好几个小时,甚至都不敢回家。破晓前,我把车停在了WaWa加油站的停车场,然后去便利店买了份周日的报纸。
但令我意外的是,报纸的头条新闻说,昨天晚上那个超市里的怪物神秘消失了!唯一的证据只剩散落在停车场的碎骨,和被摧毁殆尽的超市。新闻还说军队已经介入,希望可以找到并摧毁那个怪物。
我坐在车里,嚼着蓝莓麦芬饼,喝着咖啡。我把吃不完的饼干扔出窗外,然后把喝完的咖啡杯放在座椅之间的杯架上。
军队?我笑了。他们还认为军队会有用?这不是哥斯拉或者什么巨型变异蜘蛛,可以被常规武器杀死。我还记得昨晚那声奇怪而黑暗的低语,像一句承诺一样回荡在我的脑中。
我知道那个名字,古老而强大,它在最初的生命刚刚爬出原生海洋时就已经存在。对于这个世界,甚至对于整个宇宙来说它都是超凡的实体。
我不知道它是否应该待在地狱、或者其他维度、或者什么异空间,但我敢肯定,这个可怕的恶魔已经蛰伏在我们世界的表象之下,直到它“显圣”的时机来临。
它为什么选择现在出动?我不敢说。或许是因为恐怖分子泛滥?又或许是因为杀人犯和恋童癖们纷纷出柜?这么说吧,不管是什么使它决定现出真身,它都已经降临在此了。充斥着世间的一切邪恶,都没办法和它所代表的邪恶相比。
我笑了,我,一个超市收银员,想象着自己像一个超级英雄一样手刃怪物,然后抱得美人归。
妈的(原文为Shoot,为了避免说Shit而采取的形式),我自己这半辈子都过得差强人意,还超级英雄……
折腾了一晚上,我已经筋疲力尽,我觉得此时最好的办法还是先回家好好睡一觉。我把车开上道路,任凭天上翻滚的乌云遮住太阳。
我一觉睡到中午,醒来时发现自己还穿着工作服,于是我把围裙脱下来,扔进了浴室的脏衣篮里。我洗了个澡,让热水尽情的冲刷我。然后关掉龙头,擦干身体,换上了一套干净的内衣、牛仔裤和T恤。
我给自己做了一个三明治,草草吃掉;又喝完一杯牛奶,还冲洗了一下杯子。
但当我走出前厅的门廊,我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太阳如日蚀般被黑色的阴影笼罩,黑影甚至从太阳边缘溢出,正在染黑整片天空;气温也一改往日的夏季闷热,变得冰冷刺骨,就好像冬天来打了夏天一顿,然后把夏天埋了起来。
大家都去哪了?Okay,也许他们都走了,为了躲避那个超市里的怪物,但是我注意到卡车和汽车还停在他们的私人车道上,仿佛他们还在家。
该死的(原文为Hell),怎么就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看这反常的景象?
死,现在想这个可不是什么好词。(即上一句提到的Hell,本来应该译为地狱,但是作者很明显想用一词多义,所以这里也倾向于用同一个词。)
就在我准备转身回房间时,我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街对面有栋房子的窗帘动了一下。我迅速穿过街道,拾级而上,停在那栋房子门前,然后敲了敲门。
没动静。我又敲了敲,这次敲得更响更重,连死人都不可能听不到。
那是我的邻居,Rimel夫人,一绺灰色卷发从前额搭到左眼,脸色苍白如奶油,她眯着眼盯着我,整张脸上都写着“不信任”三个字。
我自信的笑了笑,然后说道:“嗨,Rimel夫人,是我,街对面的Alan Holly.”
她用鼻子呼出一股气,气流将卷发吹了起来,然后又飘回到左眼附近。
我又清了清嗓子,“您有没有注意到附近安静得有点奇怪?”
“额……好吧。”该死,交流真的难以进行啊,这个老女人!“额,你知道昨天在我工作的超市里出现了怪物,对吧?”
“我不知道,我没看报纸,而且我的电视也坏了,世界上根本没有怪物这种东西,Alan Holly,而且你也不应该对一个像我这样可怜的老年人说这种可怕的谎言。现在,日安!”
她瞪大了眼睛,眼睛漆黑如泥水,准确地说,是漆黑如下水道的漏液。
在Rimel夫人骂我之前的那一瞬间,我想了很多,自打我第一次遇见这个老蝙蝠时我就不喜欢她,浑身一股发霉味,开着一家老旧的二手书店,黄色的牙齿残缺不全,脾气古怪的很。
等她骂完我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我看着她,她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股怪异的微笑。
“阿撒托斯降临了……而他想来找你。”她用一种深邃、黑暗、恐怖的声音说道。
然后她的脸开始变化——嘴巴张开同一个巨大的“0”,漆黑的眼睛变得无神而呆滞,黑色凝胶状的东西从她嘴巴里渗出。
那东西像一团黑色的油状口水一样顺着她的下巴滑落,滴到了她的蓝色裙子上,然后在她的毛绒兔子拖鞋上凝固。
她虽然给我的感觉一直是一个邪恶的老女人,但是我没想到她是这种邪恶。一阵恶寒爬上我的脊背,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
一开始,是超市里出现了怪物;现在我街对面又来了一个。
随着越来越多的黑色物质从她嘴里流出,她的脸渐渐破碎,然后猛地裂开,就像被打碎的鸡蛋壳。在一声响亮的撕裂声中,她头部的碎片从颈上掉落。
黑色的物质重重地跌落在门廊的地板上,而在她两肩之间的断颈处,源源不断的触须正从黝黑的洞里伸出,到处抽打着。
更糟的是,它们有眼睛,无数长着眼睛的肉茎从黑色的团块中伸出,而它们都在冲我眨眼。
现在我知道为什么即便在周日的早晨、我的邻居们却比坟地还安静了。如果有什么除我以外的人待在这,他最好把门锁上死也别开。
我抓住房门的把手扭了一下,门没打开。我又试了一次,发现门居然锁上了。
这真的吓了我一跳,因为我十分清楚我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有锁门!更糟的是我的钥匙还在里面。
我听见背后传来了声音,迅速闪到一旁。那东西爬过了街道,已经到了我家邮箱的位置。
它身上所有的眼睛都盯着我,而且,天空似乎变得更黑了。
没能进入房间的我迅速跳下了门廊,直奔车库而去,车库的门还开着。就在这时,一道红色金属的反光闪了一下,我瞥见了我给割草机准备的两罐汽油(汽油罐为红色)。
我笑了,每一罐都还剩至少半加仑汽油,而我的口袋里有一枚打火机,一个想法开始在我脑袋里萌芽。
拿起一罐汽油,我悄悄绕到怪物的背后,猛地冲回街对面Rimel夫人的房子。那东西抬起尾部的触手,就像一条捕猎的蛇,然后开始追我。
就在我跑进Rimel夫人的门廊上时,我发现她原来站的位置上放了一堆东西。
那就是Rimel夫人,或者说Rimel夫人还剩下的部分——一层剥落的皮囊。没有骨头,没有血肉,什么都没有。就好像她晒太阳晒的过度、然后褪了一整张皮下来。
听见触手抽打的声音,我回过身,发现那东西已经追到了门廊底部,我打开油罐,将汽油倒在门廊以及Rimel太太的皮上,然后将空汽油罐砸向那个怪物,居然还幸运地击中了它的一只眼睛。
我迅速滑向门廊右边,准备跳开。我掏出打火机,打着火,一缕小火苗燃了起来,我将打火机丢了出去,正好落在汽油浸渍过的地方。火焰如同狂灵一般呼地升起,我则被气流震开,跌落到外面的一丛黄花菜中。
我抓紧时间爬起来一路狂奔,然后停在路中央观望。那东西爬进了门廊,被火海淹没。它发出一声尖利而怪异的尖叫。Rimel太太家所有的窗户都被震得粉碎,碎片飞得到处都是。一些湿润的液体从我的耳中流出,我用手擦了一下,居然是血。
“死吧你!破玩意儿!”我冲那东西大喊,同时用一只手捂住出血的耳朵。“不论你是什么,看来你和其他东西一样,都会死。”
我像个芭蕾舞演员一样转了两圈,然后放声大笑,这些恶魔可以被杀死。火,一个净化这些脏东西的好方法。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得拿到我的车钥匙然后去超市,虽然报纸上说那东西消失了,但是直觉告诉我它还在那等着我。
但我的前门锁了,我的钥匙都在屋里,就在我打破窗户准备爬进去的时候,前门突然自己打开了。
我小心翼翼地走进门,拿走了入口处的钥匙,还有钱包和另一个打火机。然后飞快地跑出来,将门锁上。
它就在那,仿佛在等我一样。它的躯体正在原先超市所在的位置起伏着。
地上到处都散落着人骨,在那东西的附近区域没有任何动静,沉默在空气中弥漫,就连那个怪物都仿佛静止不动。
一阵冷风扬起了一片垃圾,也将死亡的气息送到了我的鼻尖。
我从车里爬出,让车子保持发动状态,然后点燃打火机扔进后座,火苗先点燃了座位上的布料,火焰顺着空气升腾而起。
我关上车门,跑向驾驶座,在车门外拉下了手刹。车子呼啸着冲出停车场。
我停车的位置离那东西已经足够近了,汽车很快就跑完了这段间距。
当车子冲进那怪物体内时,我露出了大大的微笑,怪物将车子整个吞了下去。
下一秒,剧烈攀升的火焰在它体内横冲直撞,一股污秽被烧焦的气味撕裂了空气。
但我没注意到的是,一小部分黑色的东西缠住了我的退,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那东西越缠越紧,将我拖向那燃烧着的本体。
那难以想象的东西突然舞动了起来,语无伦次的冲我说话、打手势,像一只动物园的猴子,还是一只疯猴子。
一阵尖利如女人般的尖叫在空气中传开,然后我意识到这尖叫是我发出的。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还活着,但是被绑在一张行军床上,周围是雪白的墙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盯着我,旁边站着一位护士。
“Combs医生,就是他杀了这些人,然后放火烧了超市和Rimel夫人的房子吗?”那个护士问道。
“是的,一桩很古怪的案子。他们发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超市停车场的中央,火势已经失去控制。他不停地吼着什么黑色的巨大怪物,说这些怪物将不再蛰伏、统治世界,大啖人类为筵。”医生笑着摇了摇头。“只可惜这些怪物只存在于他的幻想中。”
医生走向门口,在离开前,他对护士吩咐了一句:“给他打10毫升三氟丙嗪。”
她拿出一根注射器,刺入我手臂上的血管,将药品送进了我体内,然后拔出了针头。
当我抬头看她时,发现她的嘴巴张着,黑色的触手从她嘴巴里伸出,抚摸着我的脸。我崩溃地哭了出来,然后黑色的东西又钻回了她的嘴巴。
灯光熄灭了,房间瞬间被黑暗笼罩,黑暗中若有若无浮动的阴影。
阴影似乎长着触手,它们舞蹈着、扭曲着,离行军床越来越近,
我张开嘴发出尖叫,但那唯一一声没有被闪烁着的阴影吞没的尖叫,却和那怪物最初的叫声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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