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改编自永井豪漫画原作、由日本著名动画导演汤浅政明监督的Netflix版《恶魔人Crybaby》于2018年1月5日播出,极富视觉冲击力的镜头以及大量18禁的画面使之与“京紫”成为了2018年初关注度最高的两部新番。虽然充斥着大量色情、暴力、血腥的元素,但是我个人认为,观影过程中产生的审美愉悦却不仅仅源自单纯的“暴力美学”,而是一种更加抽象的“恶的美学”。这篇文章将结合彼得-安德雷·阿尔特的专著《恶的美学》来对《恶魔人Crybaby》中的“恶之美学”进行剖析。
出乎很多人意料的是,作为艺术表象的“恶”,诞生于一场人类知性战胜愚昧的光辉战争中。
18世纪末,启蒙运动的发生使恶的范畴脱离了传统形而上学,亦即宗教的束缚,对于魔鬼迷信的批判使得“恶”从统一的、标志性的恶魔形象中解放了出来,文艺作品中对“恶”的塑造也开始脱离形式化、样板化的恶魔特征。在1800年前后以恶为对象的文艺作品中,除了歌德的《浮士德》,用魔鬼来表达“恶”的作品几乎消失了。
这些黑色浪漫派作品的出现使得黑格尔开始研究作为文学对象的恶,并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他认为“恶的美学”是矛盾的,若恶行背后能够得到饱满性格、伟大目的的支撑,那么还可以忍受,单纯的罪恶、嫉妒、卑劣始终只能令人厌恶,无法成为艺术的对象。
在今天看来,黑格尔所认为的“勉强可以接受的恶之美学”,只是“恶”的众多魅力中极富张力的一种,阅历丰富的读者甚至会觉得这种魅力已经略显老套,他们已经在各种各样企图统治世界、毁灭人类的反派身上见过这种“伟大的恶”,黑格尔口中的“尚可接受”已经成为了现世的司空见惯。
可供审美的“恶”诞生于理性的甚嚣尘上之中,这本身就含有值得玩味的地方,就如同世界首恶来自于俊美的天使,人类首恶来自于神圣的原人。虽然启蒙运动使得“恶”的艺术表象丰富了起来,但是无法否认的是,这种对于“恶”的审美的序幕来自于神话时代。
《恶魔人Crybaby》中的“恶”涉及两个部分,一个是作为撒旦本身想要毁灭人类的意图,另一个是人类本身的猜忌、自私、愚昧。在“恶”的神话学序幕中,这两种恶刚好对应着晨星之子路西法的坠落以及原人亚当的原罪。
在正式讨论之前希望明确这样一种观点,《圣经》本身并没有路西法坠落成为地狱之主的情节,“路西法”本身只是“晨星”这个词从希腊语转译为拉丁语时的音译,而再由拉丁语翻译为英语时,Lucifer这个词多被翻译为Morning Star亦即晨星,只有在英王詹姆斯钦定版的《圣经》中,这个词没有经过意译而是直接原词保留了下来,让人误以为这是某一个名字。
但这并不耽误后世诸多伪经借题发挥,赋予路西法神话戏剧的特性。最早把路西法等同于恶魔,并把其坠落解释为地狱起源的是德尔图良(Tertullianus)的《反马吉安论》(Carmen Adversus Marcionem).
但是《反马吉安论》主要是为了驳斥马吉安主义中耶稣与耶和华并非同一位神的二元论观点,由于这一观点容易造成教派乃至国家的分裂,因此君士坦丁莅临尼西亚大公会议,这次会议上确定的“尼西亚信经”就是以德尔图良的观点为基础,因为他是第一个把“三位一体”教义发扬光大的神学家,所以也就不太可能花篇幅描述典外传奇。
事实上在《圣经》的新旧约中,将撒旦描绘为堕落天使的文本仅有两处:一是《哥林多后书》第11章中,作者为了比喻某些人会假装成基督的使徒,于是称撒旦也会装作光明的天使;另一个是《路加福音》第10章中,耶稣对众人说他曾看见撒旦从天上坠落,如闪电一般。很明显这唯一的两处也绝非确凿无疑的描写,而是模棱两可的暗示。除了在《启示录》中撒旦再次被解释为古蛇以及大龙,《圣经》全文中对撒旦的来历进行解释的文本几乎没有了,撒旦在《约伯记》、《撒迦利亚书》、以及《新约》中的出场都没有对其身世进行解释。
更加详细的描述出自教父哲罗姆在其《马太福音》注释中提及的一本《巴多罗买福音》,这也是《巴多罗买福音》首次出现在基督教文献研究的历史中。巴多罗买本身是耶稣十二门徒之一,在这部后来被证明为伪经的新约福音中,巴多罗买向耶稣提出想要看一看地狱的统治者。
但当耶稣再出现的时候,巴多罗买对他说:「 主啊,把人类的敌人指示我看,叫我们看到他的形像、他的工作、他从那里来、他有甚么能力,甚至可以伤害你,叫你挂在十字架上。
——《巴多罗买福音》,四 -7
然后耶稣便让堕落天使现身,值得一提的是,在这部福音中,地狱的统治者名为彼列(Belial).
他就带他们从橄榄山下来,威胁地府的使者,向米迦勒点头,要他在天上至高之处,吹起他大能的号筒。然后大地震动,彼列起来,有六百六十位天使拿着牠,并有烧着的锁链捆着牠。
牠有一干六百码长,四十码宽,牠的面像火的闪电,牠的眼像火星,牠鼻孔喷出臭气的烟。牠的咀像一块石,单单牠一块翼膀就有八十码长。
——《巴多罗买福音》,四-12、四-13
然后耶稣让巴多罗买踩在彼列的脖颈上,好让彼列描述自己是如何堕落的。这一段描述或许是经文中第一次用如此长而明确的篇幅而非寥寥数语来描述撒旦与堕落天使之间同一的关系。
彼列回答说:「 你要知道我的名字吗?我起初称为撒旦内尔(Satanael) ,是上帝的天使的意思。但当我拒绝上帝的形像,我就称为撒旦,就是地狱使者的意思。」
我是第一位受造的天使。当上帝创造天的时候,祂拿着满手的火,首先造了我。第二位是天上的天军元首米迦勒,第三位是加百列,第四位是乌利尔,第五位是拉法勒,第六位是拿旦业和六千位天使,我不能说出他们的名字。
巴多罗买就扶起撒但,对牠说:「 与你的使者回到你自己的地方吧,但上帝怜悯所有世人。」但魔鬼说:「 让我告诉你,我怎样被投到这里,上帝又怎样造人。我在地上走来走去,上帝对米迦勒说:「从世界四角带泥土给我,从乐园的四条河带水给我。」当米迦勒带了给他之后,上帝就在东方造了亚当,给那团原来是无形状的泥一个形像,延伸肌肉与血管,将每一样事物都结连得天衣无缝,因他是照着他形像造的,就为自己的缘故,尊重他,米迦勒也敬拜他。当我从世界尽头来到时,米迦勒对我说:「要敬拜那照着上帝形像造的那位。」但我说:「 我是火中之火,我是第一位被造的天使,要我敬拜泥和物质吗? 」
米迦勒就对我说:「你敬拜吧,否则,上帝会生气。」我就回答说:「上帝不会生我的气,但我会在上帝宝座之上,设立我的宝座,要像祂一样。」之后上帝就生我的气,命令打开天堂的窗,把我扔下来。
当我被扔下来之后,祂就问我手下的六百位天使,牠们会否敬拜亚当。牠们回答说:「正如看见首领所作的,我们不会敬拜比我们微小的。」
——《巴多罗买福音》,四-26—四-56
在《圣经·新约》哥多林后书第六章中,彼列被注释为撒旦的别名,同时被视为与耶稣对应的对象。根据彼得-安德雷·阿尔特的观点,“晨星坠落”故事的任务是提出一个精确的时刻,在这个时刻,原本统一的世界出现了善与恶的区别。
回到《恶魔人Crybaby》中,人类的悲剧是从何时开始的?想必自飞鸟了下意识启动恶魔复苏计划的那一刻起,人类毁灭的倒计时就已经开始读秒。换句话说,在“撒旦之恶”这件事情上,人类的存在成为了人类毁灭的第一动因。
在上述福音中撒旦很明确地表达出,他是因为不愿向人类臣服才被驱逐的,被驱逐后的他化身古蛇引诱亚当、夏娃犯下了原罪。因此“晨星坠落”所标明的时刻恰好是人类被创造出的那一刻,从这一刻起,原本至善的世界中有了恶。
但是“晨星坠落”并没有解释为何在一个至善的世界中产生了恶,换句话说,善恶的区分成为了善恶存在的前提,这显然是自相矛盾的。恩斯特·卡西尔认为这种矛盾的根源在于“晨星坠落”之类的神话用富有魅力的图像和场景便可以达到述说的目的;但是人类的抽象思维却需要更加紧密的因果关系,在人类文化永远也无法解释恶的起源的情况下,《恶魔人Crybaby》用了另一种方式,即通过符号而非场景来描述事物。
动画中用来明暗两种光轮来表达撒旦的坠落、反叛和抗争。这样一种形式是在语言的彼岸形成的,我们可以看到明亮光轮是天神和撒旦的力量,暗光轮则是恶魔和恶魔人的力量,动画中一切令人厌恶的东西——不动明的父亲、美树的弟弟、被煽动的群众等等都没有被这两种光轮包括进去,因为这些真正触痛观影者的正是人类语言范畴内部的道德崩溃,而神话和人类语言规则之间有着难以跨越的区分。
汤浅政明是一个深谙这之间区别的导演,谢林在他的《神话学的哲学历史性批判》一文中指出,神话处于人类语言以及文学的构造之外,但凡人类语言所衍生的艺术中都不包含神话。所以在汤浅政明的很多作品中可以很清晰地看出他极其想要摆脱语言规则的束缚,但同时并不想沦为哑口无言的所谓“意识流”。
因此汤浅运用了许多方式来进行尝试,不论是极快的语速、实景照片与作画的结合、不明意义的台词、线条简单的人物,都反映了一种不愿意被人类逻各斯的强因果关系而限制表达丰度与张力的想法。
前面一个部分说了太多题外话,现在我们把重心移回到《恶魔人Crybaby》上。正如前文所说,《恶魔人Crybaby》中的恶有两个部分,一个是作为撒旦的引诱、对人类的厌恶,另一种是人类自身的原罪。前者在动画中只是作为最后反转的一个扳机,后者才是动画着力描写的地方。
如同《创世纪》中撒旦引诱亚当夏娃吃下善恶树的果实,飞鸟了在觉醒了作为撒旦的记忆后,同样引诱人类互相猜忌,想让人类自我毁灭。黑格尔认为这样一种“原罪故事”式的情节是一种“寓言”,即起到的作用是提醒人类要明辨是非、不能偏信。但这样的观点是不恰当的,“原罪故事”内在地基于一种人的自我辩解机制,这种机制导致人类在作恶后想起的第一件事永远不是赎罪,而是逃避(自我地将“恶”辩解为可接受的甚至善的行为),只有当逃避或者逃避的代价太大时才会选择承担责任。
飞鸟了给人类提供的刚好是消弭了逃避代价的自我辩解机制,在这个意义上,恶魔的复兴的确是逻辑上合理的先导计划,“消灭恶魔”这样一种不必支付代价的作恶动机使人类在意识不到恶的情况下毁灭了自身。
而且“原罪故事”最关键的隐喻在于,人类在获得了梦寐以求的“区分”之后必然要受到区分规则的支配。正如人类祖先在知晓善恶后不可能继续毫无自省的生活,从此善人必要抑制恶念,恶人必要抑制善念,路西法所代表的“抉择的自由”带来了新的桎梏。在区分之前,摆脱上帝的奴役只需要堕天使的傲慢和两颗善恶树的果实;但区分之后,即便人类习得了路西法的“自由独立”,摆脱“自由的奴役”却需要一种更强大的力量——智慧,很显然大部分人类都不具备这种东西。
因此飞鸟了在《恶魔人Crybaby》中所做的与撒旦在《创世纪》中所做的事情本质上是相同的——蛊惑人类、使其萌生想要得到区分的愿望。一旦人类渴望区分并得到区分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人类在区分规则的支配下自我毁灭。飞鸟了将恶魔的存在公诸于世,使人类想要将恶魔与人区分开来,并给了人类错误的区分规则,原罪的自我辩解使得人类想要凭自己的理性来确定区分规则本身是否正确变得徒劳。
但是对于现实生活来说,人类永远都在追求着区分,不仅仅是在区分善恶,同样也追求区分出美与丑、贫与富、优秀与差劲,大多数人的一生都在这样的追求中度过了,他们并未思考区分规则本身是否正确,而是盲目地在区分规则的支配下迷失,因为对于人类来说,区分是认识自我的一部分,如果得不到区分,会更加容易迷失在熙攘的人潮中。那么问题来了,人类为什么需要认识自我?认识自我是自我意识觉醒才会出现的需求,那么世界上第一个觉醒自我的人是谁?
试想,在路西法坠落之前,全宇宙的生灵都信仰着上帝,没有人思考过这种信仰是否合理,只有路西法在面对向人类臣服的命令时突然觉醒。路西法是怎样将自己的觉醒转化为人类的觉醒的?他用言语引诱亚当、夏娃吃下了善恶树的果实,从此人类才有了区分善恶的能力。
换句话说,所谓的“原罪”其实只是人类觉醒了自由意志而已,这似乎称不上是一种罪,但是别忘了,定义罪的是上帝,而上帝是统治者,还是一个希望人们都信仰祂的统治者,对于这样的统治者来说,自由意志从来都是一种原罪。
所以路西法的角色形象既包含了上帝立场的“初堕者”,也包含了被统治者立场的“初觉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非上帝创造了人类,而是上帝和路西法共同塑造了人类,二者都在人类身上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作为动画中唯一可被视为全善的美树来说,她的所作所为恰恰体现出了一种区分之前的特征,对任何人都真正的关心在乎,察觉到不动明的变化依然选择信任,相信人与恶魔可以和平共处,因此可以说美树并没有接受恶魔与人的区分,哪怕不按飞鸟了的区分规则,自然的种族区分也被美树所摒弃,这相当于夏娃拒绝了撒旦的诱惑,没有吃下善恶树的果实。换句话说,美树的善并非是相对于恶的善,美树的善是没有原罪。结合前面所说,只有对于上帝来说,没有原罪才是善的,但美树很显然不是统治者,所以美树的“无罪”只是一种“未觉”,“未觉”作为一种认知状态,本身并不含有善或恶的属性,但是为何观影者会认为美树是善的?这是因为飞鸟了给出了一个观众已知错误的区分规则,所以美树的“未觉”看上去就变成了“未受蛊惑”,但是美树作为剧中角色并不知道飞鸟了的邪恶目的,但她依然没有接受飞鸟了给出的区分人与恶魔的规则,这在被统治者的立场看来就是一种“既蠢且坏”,所以他们要杀了美树。
不过站在被愚弄的人类角度,愚昧还不能单纯地与恶划上等号,一旦划上了,“恶”的纯粹性就会显著降低。根据《赫尔墨斯秘文集》中的观点,上帝并没有创造恶,恶是在善的消耗、损坏中滋生的,换句话说,恶是由于善的匮乏而产生的。
《恶魔人Crybaby》中最令人难以接受的情节往往是出于这种情况,尤其是当美树的弟弟吃掉了自己的母亲、不动明的父亲杀死了他的母亲之后,道德悖论往往使区分规则面临失效的境地,当某种区分规则中最显而易见的恶却不能被视为恶时,伦理束缚的崩溃在观影者的心中引起极大的不适,弑母的行为是恶的,但美树的弟弟是恶的吗;弑妻的行为是恶的,但不动明的父亲是恶的吗。而当美树的父亲找到正在吞噬母亲的牧村太郎时,杀死儿子是恶的,不为妻报仇是恶的,放任恶魔是恶的,在这样一种踏出任何一步均为某种恶的情况下,善的匮乏显得极为清晰。
所谓善的匮乏,不仅仅是指善的“不存在”,也包括善的“少存在”,以及善的羸弱。在这个世界上作恶的成本永远要比行善低得多,在面对各种经典的“救一个或者救多个”、“救一个好人或者多个坏人”的道德悖论时,最令人感慨的往往是“善”为何如此难以达到,为何做出任何一种选择均是一种恶。这是因为善天生就比恶要稀缺,世界上存在的、能够做到的善行远比可以作的恶要少。
这样一位角色在最后关头用一篇朋友圈消除了世界对恶魔人的偏见,虽然看起来很扯,但是没有原罪的人总是内秉地肩负着传教的职责,美树死亡的意义更像是耶稣基督死在十字架上,但遗憾的是耶稣并不能用他的死赎世人的罪,美树也无法用她的死完成人与恶魔人的接力。
“审父”是烙印在人类文化基因里的一个情结,从希腊神话一直到卡夫卡,鲜有能摆脱审父与恋母情结的文艺作品。《恶魔人Crybaby》同样如此,从最开始的撒旦坠落开始,审父的迹象就开始渐渐显现。
乔治·巴塔耶认为,无论是路西法被逐出天国还是亚当夏娃被逐出伊甸园,都隐晦地向外传达了一种“软弱”的概念。亦即上帝感受到了来自对手的威胁,只知道用把对手驱逐的方法来拯救自己。
飞鸟了喜欢简单粗暴的恶魔世界,因而要将勾心斗角的人类毁灭,但是话语里却字字透露着对上帝的不甘。《恶魔人Crybaby》中,教徒的布道与撒旦的引诱比起来简直是螳臂当车,对上帝的信仰在天启到来时已经消失了,这恐怕是上帝最大的失败。对于撒旦来说,亲手将人类的丑恶展现给上帝无异于一种审判,撒旦无比想让自己的父亲看到,祂所创造的世界主宰只是一群愚昧自私的野人,想让父亲明白祂的创造有多么失败、祂所青睐的造物是如何辜负了祂,然后将上帝最爱的造物毁掉,这是撒旦坠落的原因,也是他能想到的对上帝最严酷的审判。
然而上帝依然在恶魔与恶魔人的战斗中帮助了人类,这才让他意识到神不是爱人类,神只是恨他而已。
不动明与恶魔父亲之间的争斗,以及父亲是天主教徒却向往恶魔最终成为恶魔的牧村太郎,都带着清晰的审父意识。从弗洛伊德的角度来讲,审父是因为对母亲的性幻想和占有欲。因此不动明为母亲报仇、牧村太郎吞噬母亲的作法,从正反两面映证了这一俄狄甫斯情结。
老人畏惧青年人的性能力,因此才歧视青年,用不平等的态度对待青年......青年们被这些老人掌握了政治主导权,而且连自己的性的主导权也在逐渐受到侵犯。
对于寺山修司这样的导演来说,拥有这样的观点而不用影像进行表达无异于让他当个哑巴,因此类似于牧村太郎吞噬母亲或者不动明杀死生父的情节都在寺山修司的实验短片《番茄酱皇帝》中出现过。
《番茄酱皇帝》是寺山修司1969年拍摄的一部实验短片,影片大致描述了一个儿童当皇帝的国家,因其喜爱番茄酱而成为番茄酱皇帝,并把番茄酱作为国家的象征。影片中唯一的几部分台词分别是番茄酱宪法的内容、对一些画面的注释、以及最后阅兵仪式的解说。由于短片中充满了儿童性爱以及其他实验性极强的镜头,只能试着放上一些截图,从中或可见到寺山修司对于整个父辈的价值重设与审判。
由于《恶魔人Crybaby》中同样有许多不方便截图的内容,因此无法直观的将《番茄酱皇帝》与《恶魔人Crybaby》在诸多镜头上的相似之处展现给读者。虽然汤浅政明的作品讲述的是一个更加通俗的故事,但是在表现人类的疯狂混乱时,二者的画面却有着非常多的相似之处,甚至寺山修司比汤浅政明还要更加克制一些。
18世纪末,一种主张抛弃艺术实践在道德上的自我束缚的新美学纲领被提了出来,它认为恶的美学在于从“非道德的、怪癖的、令人恶心的、丑陋的、变态的和病态的空间里,确定人们迄今为止上不熟悉的美的飞地。”从这个角度来说,《恶魔人Crybaby》无疑塑造出了可供人欣赏的恶。
本文对于动画中具体画面的意象和隐喻没有也没能做出更多更好的解读,只是单凭对汤浅政明导演的喜爱和一些随想做了许多过于枯燥的议论。本文的观点多来自彼得-安德雷·阿尔特的《恶的美学》,由于其极差的翻译质量给本文的写作带来了毁灭性的难产,以致于本人对这本书的批注和笔记已经比这篇文章的字数还要多......原稿中原本还有另一位实验电影导演奥利维尔·斯莫尔德斯与汤浅政明之间的比较,但是也由于影片中肢解、食尸等镜头而略去。本文作为抛砖引玉,希望更多的读者可以投稿汤浅政明与《恶魔人Crybaby》的相关稿件。
评论区
共 32 条评论热门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