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网络上忽然开始流传一份漫画《约定的梦幻岛》改编动画的主创名单。这份原本出自百度贴吧网友猜测的名单,在跨越国界传到日本和英语圈的时候,却变成了煞有介事的“小道消息”,还登上了一些营销博客。
流传名单中的人设田中将贺看到消息,大为困惑,公开澄清:“第一次听说,我没有接过这么个活。”
本月,日本发生了一起 7 岁女童惨遭杀害的事件。新闻媒体在报道犯罪嫌疑人时,强调犯罪嫌疑人喜好女孩子登场的游戏,和喜欢动画的朋友关系要好。
新闻媒体将御宅族和犯罪预备军划等号的做法,终于从“罪犯喜欢动画”升级到了“罪犯和喜欢动画的人关系好”,令动画爱好者感到极为恐慌:借用一位网友的评论:再这么发展下去,只怕以后再有人犯罪,媒体就要报道罪犯“和喜欢动画的人是邻居”“今年曾经和喜欢动画的人擦肩而过”“和喜欢动画的人活在同一个国家”了。
格斗游戏《铁拳》制作人原田胜弘也嘲讽说:他是《偶像大师》里水濑伊织的 P,喜欢恐怖电影,每天晚上打战争游戏和抢银行的游戏,自己就是做暴力游戏的。和他成了朋友的人,可真是惨了。
漫画家、人设师寿司则提出一个想法:如果能请那些受媒体追捧的有权、有名的人士,像女权主义运动“#MeToo”一样,站出来发声“我也是动画宅”“我也是游戏宅”,是不是能够减少这种粗暴地把御宅族和犯罪挂钩的报道呢?倘若电视台的大人物也是御宅族的话,那就尤其希望他们能说两句了。
就在人们对这种报道倾向忧心忡忡的同时,却有人上赶着往自己脸上贴“犯罪者”的标签。
对动漫画有深入了解的报道记者昼間たかし,给臭名昭著的 Otapol 网站撰写了一篇文章,为这类报道“洗地”说,媒体只是为了抢热点才这么写,没人会因为这种报道就看不起御宅族,你们要放宽心态,理解做媒体的不容易。
被人说“御宅族是公敌”而生气的人才奇怪。最先进的文化,不可能不被世间常人所畏惧。如果你说“我们虽然是御宅族,但和一般市民也是一样的”,那就说明御宅作为一种文化已经进入衰退期了。
在和另一位自称“公敌”的撰稿人赤木智弘在推特上交流时,昼间更说:
我认为,能够创作出震惊世间的作品的人,都是只不过碰巧没有犯罪的潜在犯罪者。归根结底,他们难道没有在追求写出这样的作品,能让人看过之后揭竿而起破坏世界、或者在心里留下一生难以忘却的烙印、或者走上强奸和偷抢的道路吗?
曾经在今年早些时候接受昼间采访的猎奇漫画家氏贺 Y 太看到他这番话,怒不可遏,诘问:“如果你是这么看待着我来采访我,那真是无礼至极。不管想说的实质是什么,这种遣词造句,也太恶劣了吧?”
动画评论家藤津亮太也批评说:创作者们把想象力发挥到了极限,所以有时候会想出违反人伦的作品。但是用“(文学上的肯定含义里)是潜在的犯罪者”来一以概之,也过于粗率了。“结果上是犯罪”和“原本就是犯罪者”之间,差别还是很大的。
插画师未识鱼说,有趣的人会反社会,这种事是有的,例如有说法称史蒂夫·乔布斯和修女特蕾莎都是精神病(真伪不详)。但是,“个人内心里有反社会的一面”和“这个人反社会”,截然不同。反社会的人只是社会的麻烦。每个人都在和自己内心里的反社会性作斗争。
在餐厅里,会想要尝尝邻座人的菜的味道;在地铁上,会想大喊“老子累死了想坐你们都给爷让位!”……有谁会完全没有这种“反社会性”吗?(说不定真有)但是至少未识鱼自己,虽然会稍微妄想一下,却绝对不会付诸实践。
确实,很多漫画都是因为“在面向儿童的作品里描写了对资本主义制度和西方支配的质疑”之类的意识形态方面的评价而得到挖掘;但这绝不意味着“反社会性是有趣的条件”。“发达的文化必须反社会”云云,更是扭曲的精英意识。
未识鱼主张,无论怎么说,该停止从意识形态角度来理解作家、表达、作品(因为这部作品基于这种思想所以它才好云云)了。这种评价方法已经是 1980 年代之前的遗物。不管是对作家而言还是对受众而言,被批评家期待在作品里融入思想,都是麻烦。
但是我们就事论事,昼間たかし作为报道记者水平还是相当高的。例如他对氏贺 Y 太的那篇采访,就非常值得一读。
轻小说作家长田信织想出一招妙计,自称可以拯救出版业。这条妙计说来简单:
电子书籍购买后 30 天内可以退货。即使已经读过也可以退款。
他认为,这种措施,可以最大限度打消潜在购买者的顾虑,让他们觉得“总之先买了读读看,好看就留着,不好看就退货”。
当然,要全额退款,有手续成本,支付流程也会有损失。所以还有一个补充条件:
退款是以书城点券形式返还。
这样,就算退了顾客钱,顾客还是要用点券在书城买书。
这一招不是长田原创。他说,在美国邮购业,用过的商品也可以退货,是尝试。卖家要提供能满足买家的商品,买家只有在满足之后才会付钱。
轻小说作家川上稔比长田还更早一步,他已经几次向出版社提议采纳退货制度,但是出版社只表示或许有利用这一制度的可能性。毕竟在组织和业界的规模,必须考虑更换制度会带来的成本和回报的问题。
但是,轻小说作家三田诚却认为,电子书籍和邮购不一样,退货过于简单了,所以这一制度有遭到滥用的危险。他引用了“游戏黑暗面”网站的一篇报道,称:一些流程较短的独立游戏,因为大量玩家滥用了 Steam 平台的退款服务,导致销售额近乎于 0。
三田又列举了 Amazon 电子书畅读服务 Kindle Unlimited 的例子。以 Amazon 的规模,在推出服务之处就做好了大赤字的准备,却仍然因为读者们读了太多漫画,不得不削减提供的作品阵容。在日本出版界,读过就扔的漫画占的比重太大了。他担忧退款制度也会遭到滥用,导致亏损。
而长田则对“漫画读过就扔”这一点持有怀疑态度。他认为,之前承担起“读过就扔”的任务的,是杂志。然而,如今杂志的销量一年更比一年差了。
而书籍和杂志不一样,是收藏品。长田认为,想要增加收藏书籍的人,就必须增加把读书当做习惯的人。
“轻小说新闻在线”网站总编 suzu 则从业界观察者的角度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认为,想要充分活用退款制度,商品的价格极为重要。然而,如今电子书籍市场变着花样打折促销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他认为,很难再让读者“因为可以退货所以买来看看”了。
suzu 也对频繁打折表达了自己的担忧。他说,打折和长田所说的退款制度一样,是为了降低顾客的购买门槛而采取的措施。但是把价格作为门槛,就意味着要用价格束缚、控制用户的购买选择。他害怕,一旦打折成了常态,就拉低了用户对书籍价格的心理预期,书不打折大家就不买了。
所以,suzu 不赞成电子书籍频繁打折的现状。作为一名购买者,能便宜买到书他当然很开心,但是他不认为这种方式有未来。
在 suzu 看来,电子书籍周边领域还有很广阔的土壤尚未得到开发,还有很多扩展的余地。他认为,电子书籍的出租,就是比粗暴打折更好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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