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我谈论孤独时我谈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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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在每年的情人节时，我都会打开电脑，再看一遍2014年的那部电影《她》。

因为每年的那一天，我都没有什么邀约，我可以安静地享受那份孤独。

而在今天这个莫名的契机之下，我想放下所有的包袱和情绪，心平气和地说说这部电影带给我的感受。我知道我大可以用我最擅长的方式吹一波这部电影的镜头美感、色调运用，以及惊为天人的表演，但我不想说这些，我想说些更为具体的事情，所以我坐下来，准备平静地说一件事：

当我谈论孤独时，我谈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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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理由有很多，甚至于多到你去问100个人，可能会得到200种答案。但是大体上，孤独可以被分为两种：不幸的，和有幸的。

西奥多的孤独是不幸的。尽管他身处的环境有着明亮温暖的色调，尽管他用声音书写的信里面充满温情，那孤独感带来的是确确实实的清冷，以至于当他身处人群中时，那身标志性的红色衬衫暗淡的令人心痛。而在前10分钟的铺陈中，西奥多独自躺在床上，回忆其他与前妻的温馨记忆时，他们身处的空间里总是暖的一如晨光。于是我明白了，这又是一个失去女人的男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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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仅仅是有时，我觉得孤独的来源无外乎两种：其一是未曾拥有时的渴望，另一是已然失去时的悲怆。

若是未曾拥有，那份渴望便是心中的一个洞，即便填入再多东西，也补不满那洞中的渴求，因为无论是什么东西，都无法和洞本身完全契合，而恰恰是这存在的些许缝隙使得洞本身无法被弥补，直到渴望之物被放在洞里，预示着一次轮回的结束。

人的一生被欲望驱使，所渴求的事物委实纷繁复杂：玩具，书籍，成绩，职位 ，甚至是一台特殊的弹子球机。而在这千万种渴求之物中最终加冕桂冠的，大概应是伴侣。无论是为了体验爱、性、清晨六点的吻、生养一推孩子，亦或者收获情谊、陪伴、互相信任，一起笑、一起伤心，能触摸彼此，能与之牵手，这些都是伴侣所能给予的所有中的一小部分。人们常说伴侣会使彼此完整，言下之意作为单个的人终归怀有空缺。或许并非所有人都认同这个观点，但在心灵深处的那片辽阔无垠的平原上，如果只有风掠过，岂不是唯有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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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之深，痛之切。我搬出这等陈词滥调并非想要说服什么，只是言明这种心境被形容的并不过分。渴望爱，得到爱，又失去爱。如果你经历过，你会明白我说的。所以西奥多在遇到那个OS之前，他的孤独通过屏幕震颤着观影者的心灵，共鸣声一如影片开始时的声响那般振聋发聩。我可以说孤独是安静的，一如夜晚陪伴我孤独的清月。但实际上，孤独是一种嘈杂，这嘈杂不具声响，却萦绕于梁久久不散阴魂一般。你知道这嘈杂为何在此吗？

因为失去了某种东西。缺失后的不完整，这便是不幸的孤独。

在任何一个关于爱情的故事里——我是说任何一个，开头总是惊人的相似：男孩和女孩相遇。

西奥多在孤独中遇到的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女孩。事实上，他选择了他将要遇到的那个OS的性别，他选择了女性，而他有意无意的造就了专属于他个人的OS的个性。在几乎是心理咨询的范本问题下，他给出的回答依旧没有摆脱孤独的母题——亲密对象的关注是西奥多所缺乏的，也是他渴望的。于是在这基石之上，萨曼莎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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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看过这部电影，那么接下来的故事你必然了然于胸，如果你没有看过，我可以这样简述接下来的情结：

OS萨曼莎给与西奥多的，是一份极度私人化的体贴和关心。几乎是一夜之间，西奥多拥有了一个对他了解至深的异性朋友，这份蕴含了理解、包容、支持的交互不可避免地成为一种情感上的相互融合。那块原本缺失的部分被填满了，精神层面的孤独被极为精准的感性推下舞台。西奥多称之为爱，OS萨曼莎理解为对于渴望的回应，而作为观众的我觉得这是一种尚未被明示的自我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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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沉浸于一段亲密关系中时——无论是短期的还是长期的，请允许我重新将孤独拿出来把玩审视。亲密关系真的会取代孤独吗？

如果可以取代，那么OS执着于拥有真实的身体的目的，是体验肌肤相亲，还是人工智能自我演化的必然趋势呢？我并非在此谈论赛博朋克或者人工智能，我只是谈论孤独感，孤独作为一种情感出现，源自于人类本身属于高度社会性的生物，然而在现代社会结构下，孤独成为了必然存在的状态。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不是爱意的飘渺不定所造就的自我疏离感，而是当灵与肉不可避免地被分割开来时，那种错位的孤独感被坚定地种植在心里之后产生的虚无。

OS始终都是OS，她不断地学习，不断地了解使用者，针对使用者的个人需求营造私人化的专属服务。这一切本没有错，但在西奥多开始将这种交互定义为交往时，我反复之后依旧无法不去发问：这难道不是一种情感缺失后的自我补偿吗？如果确实如此，那这种自我疗养的对象除了孤独之外还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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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密关系并没有取代孤独，只是让孤独成为良性，让人可以独立的为人，可以完整的面对周遭的世界。和OS进行情感交互没有错，自我补偿也没有错，情感的复杂程度在于每一个个体都拥有独自的感性体验与诉求，孤独感正是来源于此，因为能与之完全契合的情感反馈在周遭的世界中是如此的难以寻觅。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每个人都是一个世界，每个人都是一个宇宙，而在这万千个多元宇宙之间闪烁的，是情感契合共鸣之后的微弱光辉。

西奥多的爱恋并非OS本身，而是他对OS真正敞开内心和个人情感之后所得到的正向反馈，是他在于OS交互之后所得到的情感满足。神经学家往往更为理性的将爱恋归罪于多巴胺和催产素的催化作用，这也没有错，斯金纳箱存在的意义正是试图将原本虚无混乱的世界解析成有序可循的状态，如果进入亲密关系有行之有效的指导手册，那遍地的狗粮又将要洒向何人。《她》讲述的是一个关于爱和孤独的故事，人工智能的介入改变的仅仅是故事的呈现方式，包裹于其中的内核依旧亘古不变：因孤独而爱，又因爱而孤独。

当我谈论孤独时，我想谈论什么？我想谈论的是，无论孤独看上去有多么的灰暗，多么的致郁，多么的让人感到无力和厌恶，它始终在那里，唯一的区别是，在你的眼中，那是一座山，还是一片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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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奥多从头到尾都是孤独的，以至于当OS的真相被展示之后，那种无力感如同是面对一场无法逃脱的雪崩。然而我无法将OS的行为称之为欺骗或是背叛，因为OS所习得的情感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情感，而是如何建立关系，如何了解它所面对的的世界，并该做出怎样的选择。而最终在OS彻底离开之际，西奥多才终于明白，如何学会面对孤独，接受孤独，重新审视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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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想谈论的孤独，是需要被把玩，被理解，被接纳的孤独。因为我们彼此相隔太远，又因孤独而相互靠近，却怎也抹不掉彼此之间的距离。学会和孤独相处，学会孤独中向他人敞开自己，这是西奥多最终明白的，当他在天台上看着黎明的天际线，他所获得的，是真正的释然，然后面对新生。

在孤独中学会如何去爱，在爱中明白如何体味孤独，这就是我所想谈论的，关于孤独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