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很好,非常好,就是这样。
你现在很放松,很舒适的躺在洛杉矶郊区的ICU里,你会越来越放松。
不必担心,你的身体安然无恙,很快就没事了。
请注意自己的呼吸,很深,很深,有规律的呼吸。慢慢的把空气吸进来,再慢慢的把空气呼出去。想象那些宁静的氧气从鼻腔进入你的肺部,再进入你身体的每个部分,它顺着血液流动,穿越你的身体,让你再度充满新鲜的活力。当呼出二氧化碳时,那些烦恼、恐慌、不安和焦虑随着体内的废物一同离开你的身体。
呼——吸,呼——吸,呼——吸。
现在请听着我的声音,继续放松你的精神,现在你身边都不用想,也不去想。
将你的目光集中于我伸出的手指上,对,做得很好。
现在继续深呼吸,跟着我的指导。你的身体越来越放松,念头越来越少。
让你的思绪放松,像夜晚湖面上漂泊的小船,想像这样一个场景。
你身处一间整洁的公寓里,放松的躺在沙发上。
你的身边是你最好的亲人和朋友。
此时此刻,一场怪谈比赛在你们中展开。
身边都是你最好的朋友,所以无论什么事,你都不觉得可怖。
保持深呼吸,继续放松你的精神。
在欢笑声中,你谈到了一段过去的经历。
那段经历有些令人不快,可对于现在的你来说,那只是遥远的过去。
现在你身处空无一人的电影院,银幕上播放着你的回忆。
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感受到什么。请你用记者一样的口吻进行实况转播,轻松的去描述它,轻轻的说出来就好。只有这样,你内心的情绪才会释放出来。
电影马上要开场了,你看到那巨大银幕上的倒计时,指针每旋转一周,数字就会刷新一次。
十——从高空俯瞰一片绿色的热带雨林。
九——一条夹杂着泥浆的河流从地上穿过。
八——鸟叫声和猴吼声从头顶传来。
七——几只背着土粒的蚂蚁在地面爬行。
六——一个盖着迷彩的头盔,上面还别着一个和平徽章。
五——一件绿色军用盒饭装的热食品。
四——一瓶海盗旗牌杀虫剂。
三——几个美军士兵。
二——你的战友围在你身边整理装备。
一——你身处越南的森林之中。
倒计时结束,电影开场。
你进入自己的回忆世界,描述自己心灵深处的所见所闻。
在我那马萨诸塞州乡下的老家,制作昆虫标本是每个孩子童年时的必修课。我每次回到家里,都会从口袋里掏出亮闪闪的知了、甲虫和毛毛虫。那时候,我会下意识地避开母亲那充满厌恶的目光。对一位虔诚的信徒来说,这些多足小东西在空气中挥动自己肢体和爪子的样子比撒旦还狰狞畸形。
不知什么时候起,《昆虫记》被塞到了阁楼里被灰尘封住的一角。我也逐渐长成了一个大人,身体的强壮并没有让我对昆虫产生更进一步的喜爱,反而让我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童年时我对昆虫一无所知却无所畏惧,长大之后明明知道它们的力量根本不足以与人类为敌,却反而害怕了起来。当看到泰勒腿上那条肿胀的蚂蝗时,我不由得想起在马萨诸塞医学院学习时看到的人体内脏。自出生以来,我从未如此厌恶——倒不如说是害怕节肢类生物。
被派到这样一个鬼地方,我还得感谢101空降师和第82空降师3旅的活跃——亲爱的山姆大叔刚刚在梅山地区的森林河谷中站稳了脚跟。不得不承认,那些梅花兵的活干的挺漂亮。大休伊上的M60机关枪和火箭弹一响,越共就无处可藏。但就算是这样,还是有一架UH-1直升机意外坠毁在了梅山地区的原始森林中。
根据机载无线电,似乎是因为直升机的稳定杆或者是平衡仪出了问题。飞机并不是被越共游击队打下来的,于是一支小分队在飞机坠毁两个小时后出发,目标只有一个:搜救直升机上的机组成员,我也是其中一员。
在长年被雾气笼罩的林海中,搜救小队找到了那架摔得扭曲变形的直升机。令人费解的是,现场没有激烈战斗的痕迹,机舱里的货物也完好无损,可三名机组成员却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支小队的指挥官——汤普森中尉判断他们遭遇了越共的捕俘小队,如果我们动作快些的话,夜幕降临之前就可以带着伙计们回家了。
就这样,我们在这片原始森林中艰难跋涉。一路上披荆斩棘,在二十个小时的时间里内穿过泥泞的沼泽、齐腰深的河水和比铁丝网还锋利的荆棘丛。靠着罗伯茨军士长丰富的丛林作战经验,树枝上的布条、被撞断的枝条、沼泽上的脚印接连被找到。跟着那些奇怪的足迹,小分队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片笼罩在巨树阴影下的黑色森林,在参天古树的巨大枝干的遮蔽下,整片森林都沉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中。当泰勒坐在河边拿打火机烧自己腿上的吸血鬼时,我按下心来,像易洛魁人一样去“感受”这片森林。
很明显,由于巨树吸收了绝大多数的阳光,整片森林的底层都腐烂了。身处森林之外,可以看到毛茸茸的蚊虫群在树冠层中穿行。垂在地上的气根上攀附着大片大片的真菌,它们五颜六色的孢子毫无疑问蕴含剧毒。在由藤曼和蛛网构成的中间层,一整片一整片的阴影在快速移动,我能看到其中有几条细长的附肢,其他的就都看不清楚了。
这片死亡森林的出现并没有让人感到意外。在出发的那天上午,就有当地人讲述过关于这片森林的传说。那个叫阮文雄的南越军官,当汤普森要求他如往常那样,充当向导带领我们进入森林执行任务时,吓得魂不附体,把手里的生啤罐都摔了。
“不不...拿古森林…不去…”那个可怜虫的英语本来就不是很流利,现在直接结巴了。“…拿古…以前是…古代王国…老的…知道?天上…天上掉东西…大石头!很大!…虫变多…人都得病…死了!林子里…有虫…有瘟疫!”即使是罗伯茨军士长端着汤姆森冲锋枪按在他脑袋上,他也不肯就范,所以我们最后还是放过了他。
到现在为止已经过了快一天时间了,我们确信自己离劫持者的距离已大大缩短。在越过一汪满是孑孓的死水潭后,汤普森中尉要求大家原地休整。
看着泰勒烧掉了腿上的最后一只蚂蝗,我坐了起来。其他人也意识到时间到了,三三两两的坐起身来。汤普森中尉发表了一通即兴演讲,大致意思就是根据他和罗伯茨军士长的推算,这片森林的深处是越共的临时营地。只要跟踪着蛛丝马迹,很快就能赶上他们,把被俘的兄弟们救下来。
讲完之后,他从背包里掏出口香糖和驱蚊剂分发给大家。我们把C口粮罐头埋在地下,确保无人发现,接着一头扎进这片死寂的森林。
进入森林之后,一股夹带着腐坏果肉的香甜味道和动物尸体的恶臭而成的气息扑面而来,再感受不到没有雨水和泥土带来的清香。看来这片森林和外面那些雨林不一样,它本身是一个封闭的生态系统,这里的生物生活在如同坦克车舱一样的环境中。在美国西海岸,人们往往把这种森林称为“莽林”——黑压压的,密不透风。在民间传说中,这是女巫和狼人最好的栖息地。
目前情况一切正常,越共留下的脚印显示他们在这一带只是单纯的沿着道路行军,没有被埋伏的可能性。就算是遇到了那些家伙,我们手里还有M60机关枪、M16步枪、M79手榴弹发射器和罗伯茨这些杀器。我想在长途跋涉的过程中,去思考一些身外之物有助于把注意力从眼前的艰苦工作上移开。马丁张嘴想跟泰勒聊点什么,八成又是那些洛杉矶黑人区里流行的黄色笑话。我看到他在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之后,脸上浮现出好似吃了一盘苍蝇的表情,然后就一句话也不愿多说了。
在这样的莽林中,我的思绪又接回了那些关于女巫和狼人的传说——莽林总会引起人们无尽的想象。
像是那个越南人阮文雄讲的故事,拼凑起那些发音含糊不清或者找不到合适形容词的言语碎片后,我大致了解了那家伙想说什么。按照他的说法,当地人还没有“越南”这一概念的时代,森林和河流沿岸分布着一个又一个原始村落。有个森林深处的村庄,从北方异人那里获得了做药的技艺。讲到这里的时候,他拿起我的M3医疗包,掏出疟疾药片和吗啡放在手里,模仿着一个个子很高的人把手中的东西赐给别人的样子。
“北方人来之前,昆虫叮咬,身体差!”他倒在地上扮演垂死挣扎的人。
“北方人,给我们这个,身体好!人好!”他又指了指吗啡。
根据他的说法,只有那一村人掌握了来自北方地区的医学知识。村庄越发展越大,为了维持草药的供应,整个部族都搬进了森林深处。那时的人们缺乏在森林中求生的有效手段,和这个部族的联系就渐渐中断了。
“天上来的!Bang!就像这个!”他拿起克莱莫杀伤地雷,在空中比划着下落的轨迹。
一个古代部族掌握了异人那里传来的技巧,搬进森林之后遭遇了天降陨石。我敢说,这绝对是上帝的惩罚,这群怪人想必是做了什么亵渎神明的事情,才会招致天罚。至于这座越南的索多玛城中发生了什么,我不愿意去细想。那个家伙后来叽里呱啦又说了一大堆,现在回忆起来,里面的信息不止这么一点。不过现在先把疑问放下,打头的泰勒中士似乎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很明显那是一具尸体,一具小汽车一样大的蜂类生物尸体。巨蜂的尸体有一部分被烧焦了,但仍然可以看出它像独角仙一样的墨绿色背鞘和苍蝇一样令人憎恶的面部,它的脏绿色蜂型身躯肥大又扭曲,两侧的三对螯足尽头是镰刀一样的巨爪,背部有四片蝙蝠样子的鞘翅。
我们围了上去,罗伯茨军士长拿手里的M16给了这怪物一梭子,让它身体的前三节和后四节分了家。
“你问我这是什么玩意儿?”军士长喃喃的说道,拔出腰间的卡巴刀将那怪物的身体彻底切开,露出了它身体下面藏着的东西。“我来告诉你,小老弟。这是我们德州的苍蝇,跑到这鬼地方来收拾越南人了。”
巨蜂的身体下面是两具尸体,体格看起来和泰勒差不多。上面的那个一米九左右的身高,强健的肌肉,身体上画着神秘的绿色纹身,和怪物一样部分身体已经变成了破破烂烂的碎片。“这位是我们那儿的除虫师,每周六都会有这么一群人上你家门来告诉你你们家里到底有几只蟑螂。”
我和马丁一起打量了那个家伙半天,透过黏在他身上的那一层黄黄绿绿的昆虫体液,我辨认出这是一个东亚人,只是他的头发被竖了起来,而且布满全身的绿色纹身图案让人眼花缭乱,尤其是印在胸前的那个三个圆环上一个牛头的图案,看起来是他所属部族的纹章。
当看到压在那个野蛮人身下的另一具尸体时,我心里一沉。在黄绿色粘液包裹的赫然是一个穿着M69防破片背心的美军士兵。这个倒霉的家伙皮肤惨白,眼睛已经变成了一团灰色的杂质,部分身体已经严重腐烂变质。
“罗伯茨,看看这个。”汤普森把枪收了回去,那树枝把尸体的脸翻了过来,就像翻一块裹在果冻里的蛋糕。
“戴夫?戴夫·拉文德?”军士长脸上写着“难以置信”四个大字。
“我的老天爷,你这个玩笑开的也太大了。是谁说的‘我要坐在直升机上,用扩音器放着反战歌曲,一边射爆那些越南崽子’的?现在你就趴在这里跟大黄蜂和蛮王柯南玩三人行?”
“对着我娘的坟头发誓,我就算落到太平洋战场上的日本仔手里也不要变成这样。”我听到马丁在我身后喃喃自语。
“医疗兵?医疗兵!”罗伯茨沉默片刻,突然发话了。他喊的是我,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不习惯叫我的名字,我也不习惯别人不叫我的名字。
“给老子想办法把这位德克萨斯好小伙埋起来,动作麻利点。”
经过一番讨论之后,汤普森中尉决定继续追踪痕迹,他要求电报员马丁用无线店和上级机关联络。对于这件事,小队的看法出奇的一致——汤普森坚持军人的荣耀,绝不会无故放弃任务,罗伯茨更坚决要把他口中“跟蝗虫谈恋爱的野人”干个底朝天。泰勒和安迪和他一样是红脖子出身的莽汉,丛林里的野蛮人只会勾起他们大开杀戒的欲望。马丁虽然一直相信父亲的“不要相信白人”的警示,可是一对五的情况下他不可能单独返回。
马丁一路上抱怨了我几句,他很难理解我为什么不跟他站在他那一边。我当时确实没有多细想,充斥着脑海的是罗伯特·E·霍华德和洛夫克拉夫特写下的那些关于远古遗迹和古代民族的故事。对于探险和考古的兴趣和发现前人所未见之物的冲动让我不假思索的选择了继续前进。
诚然,这些纸浆杂志上刊登的小故事并无文学价值。出身于一个虔诚的浸礼会家庭,我和母亲一样,认为这些玩意儿无非是些内向寡居的家伙脑中的妄想。不过我不得不承认,作为消遣读物,它们的魅力不可否认。那些关于宇宙中的邪恶触手生物、异国大陆上的剑与魔法的故事曾一度让我沉迷其中。可惜的是撰写这些故事的人,他们大多都命途多舛,在自己的狂想中痛苦的死去,若是他们能够虔诚皈依,行于天上的救主或许可以帮助他们从疯狂的深渊中解脱。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摸了一下脖子上挂着的小型耶稣受难十字架。
道路越走越宽,射入森林的阳光也越来越多。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我们即将穿过这片森林。脚底的质感此时也发生了变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脚下多了一层散发着腥臭的油腻表层。地表上出现越来越多的真菌植物,而且越来越高,颜色越来越鲜艳。黄的、绿的、橙的,什么都有。
树干上开着各色明亮的小花,许许多多闪亮的昆虫用它们的多足在枝干上奔跑或飞行。若不是因为里面那些看起来就有剧毒的怪虫和蜈蚣一样的生物,我敢说这就是热带雨林中的一片属于生命的美丽花园。
当大片阳光撒在我们身上的时候,一个雨林部落的聚居地出现在我们眼前。我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高地上,脚下是一片被淡绿色浓雾包裹的盆地。在死水潭和泥泞构成的沼泽中,坐落着几十座由腐败木料和石头盖成的房屋。房屋上遍布着蠕动的毒藤和各色苔藓,就像是这些房屋都得了严重的水痘一样。这些房屋绕着一棵十五米高的巨树分布,巨树上挂着各种畸形的昆虫,大多数已经风干,只有一只半人高的千足虫还在蠕动着自己的身躯。
“有个谚语,叫‘用马尿洗澡’。指的是一个人邋遢透顶而不自知。”汤普森从装具里掏出夜视维生素含在嘴里,然后用望远镜观察着脚下的森林。“而这些家伙,简直就是马粪里蹦出来的。”
我们趴在高地上观察了半天,没有发现一丝生气——这地方简直就是一团建筑物的尸体。汤普森打了个手势,我们戴上防毒面具,从天然掩体后面一跃而出,鸦雀无声的摸向这片死水坑。潜行的途中,我注意到巨树上有一处反光,仔细打量之后发现那是一面破旧的铜锣,这可能是这群怪人提醒自己注意时间的方式?我不得而知。
这片塌陷的盆地里,地上的真菌层出奇的厚。一脚踩下去,烂泥和别的脏东西几乎要淹没到靴筒处。我和泰勒一队,罗伯茨和安迪一队,前去搜查这十几座破房子。
我和泰勒端着枪冲了进去,发现一座茅草房里摆着石头凿出来的大锅,房间的一角摆是一大堆腐烂变质的动物内脏,另一角的木头架子上晾着几只背包大小的干蜘蛛。茅草屋里的绿色烂泥比室外的更深,已经淹到了军靴的脚面。烂泥里长出了一排排毛茸茸的触须,像是蜗牛的角一样。
感受到胃里翻江倒海,我们退了出去。汤普森挥动掘地镐,在一块相对干燥的地方挖散兵坑。马丁蹲在一旁的大石块上调试着PRC25型无线电接收设备。幸运的是,这里的无线电信号并不差,和总部取得联系之后,汤普森报告了我们所处的位置和当前情况,他要求总部派遣直升机前来进行支援。他在电报里反复强调了陆路的危险性和时间的紧迫性,在漫长的交涉过后,终于说服了对方。
“你好像少说了什么东西。”马丁松了松脸上的防毒面具,对汤普森说到。
“‘发现了古代人类遗迹吗?这种东西还是留给他们自己来看比较合适。”
安迪和军士长这时从另一个方向回来了,安迪拿根树枝挑起了一团东西甩在了我们面前。
“这不是屎块,但要我说,我就是吃屎都不想碰一下这东西。”安迪面露难色,“一天之前它还是一件飞行员夹克,在金边的基地里也是供不应求。”说着他用那根树枝把那团东西划开,露出里面被黏糊糊的绿泥和虫卵覆盖的星条旗标签。“在最南边的一座小房子里发现了这东西,当时上面……”
“上面趴着他妈的苍蝇马蜂蚊子,搞大杂交。手一挥它们就跟风暴一样撞了上来,妈的。”罗伯茨骂骂咧咧。“一点野人的踪迹都没看着,倒是发现那土包后面有个大山洞。”
“是的是的,是个大山洞。”罗伯茨有些不耐烦了,“我知道这很蠢,但这片死人村里既有人活动的样子,却连半个人影都没见着。除了那个大洞,想不出有什么好搜查的了。谁知道那两个家伙现在是不是被关在山洞下面跟个野猫一样嚎叫呢?”
汤普森瞄了一眼这个曾经被叫做飞行夹克的东西,咽了口唾沫。我在很多个场合见过这样的表情,大草原行动开始的时候我在军舰上看到一个海军陆战队的家伙露出过这样的表情,雪松倒下行动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坦克班组的成员脸上也挂着这样的表情——一种混杂了无奈和不耐烦的表情,随着战事推进,基地里这样的表情越来越多了。
“既然这样,事不宜迟,我们兵分两路,安迪和我留在地上等待支援,其他人跟着罗伯茨。大卫,我把我身上的医疗包也给你,要第一时间保证航空兵兄弟们的安全。”
我把汤普森的医疗包装在身上,听到罗伯茨正在对着泰勒和马丁讲话。
“好家伙,伙计们,既然这些没种的怂货听到咱们要来的时候吓的都缩到地里面去了,那我们就下去把这帮崽子像挖土豆一样挖出来,切了他们下锅油炸。”
走到那株巨树前,罗伯茨掏出手枪把那只大蜈蚣打成了筛子。看着那怪东西落在地上摔成一滩黏糊的血肉的样子,我感觉喉咙里像是塞了什么东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天色已经不早,夕阳在地平线上升起。这座无人的村庄笼罩在残阳的血色光芒下,那口破锣在半空中闪着金光。
爬上那个小山丘一样的土包,我们经过了那座巨树。除开树上吊着的各种怪东西之外,巨树本身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翻过土包之后,它的背阴面里露出了这片泥土下包裹着的东西:一个神殿的入口。由覆盖着黄绿色苔藓的黑色石块垒起的拱门上刻着扭曲畸形的浮雕,这令我想起了杂志上刊登的关于玛雅人血祭处的雕纹。不过我敢打包票,在这些方形石块上刻上欢笑人脸的球形浮雕的家伙脑子一定不正常,这些密密麻麻的球形笑面浮雕就像是石块长出的疱疹,令人浑身发麻。
罗伯茨此时突发奇想,让我们埋伏在洞门口,用枪管狠狠的敲了几次那口破锣。传出的声音刺耳不堪,铜锣上的锈蚀掺进声音中钻进了耳朵里。半天之后,没有见到洞口有什么动静,我隐约感觉到里面传出了什么声音,好像还有火光一闪而过。
“进洞里看看。”他比了个手势,我们一言不发地进入了这座遗迹的洞口。临近门前我抬头看了一眼,拱顶石的位置也有那个三圆环上套着牛角头的雕刻,这应该是他们部族的图腾。
洞穴里阴冷潮湿,空间也很狭小。踏进拱门之后是一个五十平米大小的空间,墙壁上满是苔藓和藤类植物,墙壁上画了七个“牛角三圆”图腾。我们低着头躲开从头顶天花板里伸出来的树根——很明显是那座挂着铜锣的怪树。然后钻进了一条狭长的过道,这条地道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狭窄,至少可以容纳两三个人并肩行走。罗伯茨军士长打头,四个人排成一列向前进发。
看着前面的TL-122手电筒打出的圆形白光,心中莫名的有了一丝安宁。我似乎能理解被吞入大鱼腹中的约拿的感受了——身处无边的黑暗之中并非是绝对的恐怖,有时它带有一种避世的静谧。
队伍还在前进,不断的前进。 沉默无声,没有语言,没有思维,隔着M1钢盔只能听到滴滴答答像是水滴落在石块上的声音和轻微的脚步声,几道光柱穿透遗迹中的黑暗,单调的令人甚至忘记了疲倦。
四五个小时前,我们还在热带雨林里聊着棒球比赛和金兰湾的姑娘,大家放松的像是外出旅游的大学生。然后遇到了跟大黄蜂纠缠不清的土著,发现了森林深处原始部落的聚居区。我的思维早已跟不上这一切事情的节奏,只能下意识的用那个越南人对我们说的话来解释所发生的一切。
我记得很清楚,阮在讲到这片森林的时候清晰地说了一个词“拿古”。我相信这个词是历史上流传下来的发音,绝对不是他为了向我们解释现场编篡的。他拿起克莱莫地雷,意思应该是告诉我们有天上掉下来的东西在“拿古”发生了大爆炸,莫非“拿古”是爆炸的意思?我不得而知,要是谁告诉我刚才所在的那个小盆地是陨石撞地球引起的,那连目不识丁的安迪都要笑掉大牙。
阮先比划了陨石爆炸,然后开始讲“大虫子”“瘟疫”之类的玩意儿,联系到这座神庙,我想应该是这样的:在古梅山地区,有个居住在森林里的部族依靠药草和医术积攒下了可观的物质财富。他们不仅学会了在森林中自由穿行的技术,还在建筑上取得了成就。不幸的是天上的陨石撞入了森林中,让这个部族一夜覆灭。
至于大虫子和瘟疫,通过分析,我认为这可能是陨石内含的辐射性元素造成的。军队里老一辈人大都参加过二战,所以关于核武器带来的生物变异情况我也略知一二。曾经参加过曼哈顿计划的老兵提到过他们在比基尼礁一带的海底捕获过以人为食的巨蟹,还在广岛见到过猪一样的大的老鼠。那只巨型蜂类生物虽然怪异,外型却还未超脱地球生物的范畴,肯定是核辐射生物的后裔。瘟疫的爆发,很明显是大量死尸累积的结果。这个猜想还没有更为确凿的证据验证,所以我开始观察起周边环境的情况。很遗憾的是,在这座遗迹里,我还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在隧道里拐了好几个弯,不知道多久之后,罗伯茨突然停了下来,向我们比划了几个手势。我们几个人连忙跟了上去,围在他身边。手电筒照出的灯光显示,我们到了隧道的尽头。
“三点钟方向,看那边。”罗伯茨把望远镜递给了汤普森,我关上了手电筒。等到瞳孔彻底适应黑暗之后,我发现那个方向有一个忽明忽暗的绿色光点。
“好极了,那帮兔崽子们八成在那里开篝火晚会。不要亮灯,摸黑干他娘的。”
我们端起了手里的M16步枪和M60机关枪,马丁把身上的子弹带松了松。
“这他妈还像点话,对面又不是人猿泰山。就算那孙子来了,老子照样能拿他那根晃来晃去的破藤条把他勒的下体失禁。我打头,动作都给老子麻利点!”
泰勒点燃了一支荧光棒,身先士卒摸出一条路。我们俯下身体向那点绿光前进。虽然洞穴里暗无天日,依靠人眼对于黑暗的适应能力,我还是觉察到了所处的情况。从隧道下来之后,我们从一道石质阶梯上逐级向下摸索,最后到了一个林立着巨型石柱的开阔地。以那团绿色光芒为标志物,小队不断避开如墓碑一样的石柱。当穿过这个我敢说有古罗马斗兽场那么大的开阔区域之后,那道绿色的光芒已经近在咫尺。
当认清楚自身的处境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石林之后是一座由黑色巨石砌成的方形神殿,外形犹如雅典的帕特农神庙。神殿的石门上开了一个洞,绿色的光芒从中喷涌而出。借着这绿光,我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我背后三十米处的那根巨型石柱上密密麻麻的刻着大量不知所谓的奇怪文字,看起来像是《波士顿时报》标题用的那种花体英语和象形文字的结合体。在石柱底部,堆积着巨型蜂类生物的尸体。它们身上都有大量的伤口,看起来像是血液被抽干了。我才发现那片开阔区域是一片广场,立着七根墓碑一样的石柱。
面前的神庙还有七十级高耸的台阶,我们排成丛林行军时的攻击阵型,小心翼翼地到达了神庙门口。新的发现再一次震撼了我——那是分列于神庙入口两侧的石刻雕像,绿色光芒的照射下,它们的外形轮廓变得清晰可见:两头巨大而又肥胖的怪物,有着巨大的鹿角和过度肥胖者的体型。它们肿胀的腹部裂出了几十个口子,全身上下布满流脓的溃疡和畸形的寄生物。左边的怪物用它油腻的巨掌握着一柄巨剑,右边的则手持铃铛。
这样渎神的怪物推翻了我之前关于核辐射陨石的设想,就连阿拉伯传说中的安格拉曼纽和洛夫克拉夫特笔下的奈亚拉托提普都无法超越这诡异石像给我带来的恐惧。我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步枪枪身,被这能激起人所有的生理性厌恶的东西难受的说不出话来。这东西有着人类的轮廓!如果它不是人,那它是什么?如果它是人,想到转变过程我就浑身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还没等我从恐惧中脱离,刺眼的白光从神庙中传来,紧接着是激烈的交火声。我回过神来,扒着神庙的大门看到了里面发生的情况,当我看清楚了里面发生的一切时......我的上帝啊!
神庙中央供奉着一口两层楼高的巨锅,锅口处发出冲天的绿光,外形和地上村庄里看到的差不多。只是雕刻更为精细,上面还附着了一层厚厚的菌毯。马丁和泰勒端起手中的M60和汤姆森冲锋枪对着绿光下的黑色人影扫射,金属流将那些野蛮人——披头散发,浑身肿瘤和水痘的丑恶东西撕成碎片的同时也喷洒出褐色和绿色的血浆。那五十多个野蛮人行动非常缓慢,如同僵尸一样行走。更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是,即使身体被撕开,他们分裂开的肢体也能缓慢的蠕动。
这一幕,不禁让我想起了从墓地中爬起的僵尸。看向人群的尽头,几个装束怪异的蛮人挥着手中的剑和木杖,嘴里喷吐着像是酸液一样的浓痰。我听到它们好像在呼号着什么,那绝对不是越南语,是一种粘稠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用溃烂的喉咙发出的一样。我端起M16瞄准它们,然后扣下了扳机。一枚榴弹正巧落在了敌阵的中心,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绿色的、褐色的液体在空中喷洒。我们一边保持开火,用子弹射向任何一个看起来会动弹的东西。就这样过去了三分钟,确定再也没有别的会动的东西之后,战斗结束了。
“看着瘆人,弱的可以。”军士长一边在尸体堆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一边拿手里的点四五手枪把尸体的头部一个个打爆。
“好像来晚了一步…空军的家伙们应该…”马丁远远的盯着那口大锅下堆着的砍刀、枪支、罗盘、手雷和几件带血的美军制服和头盔喃喃的说道,“给咱充当了灯塔。大卫,你在看什么?”
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正跟着军士长跨过那些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尸体。虽然我的眼里只望着那口巨锅,但用眼角的余光,可以看清那些脚下的尸体。这些人的脚掌和手臂都有不同程度的膨胀,有些人缺失了五官中的一部分,而这绝不是刚才的爆炸所为。他们的皮肤发白或者呈惨绿色,身上血管暴突,有些尸体的体表还有着苍蝇一样的刚毛。
这些家伙的外型实在令人作呕,我不想再去回忆一遍。倒在巨锅前堆满腐烂物的祭坛上,那几具身着铜制装饰的“人”应该是主持这场献祭仪式的祭司。它们的尸体更加惊悚和亵渎,体表上密布着像森林一样的…算了,我不愿意去回忆。
为了不再受这些扭曲丑陋东西的影响,我强忍住内心的极度恐惧和厌恶,把注意力集中在巨锅上。阮的传说里,那个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部落精于熬煮药物的本事。这口巨锅很有可能是那个时代的产物,锅口放出的绿光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打开了手电筒,试图看清巨锅上的浮雕。
浮雕上的花纹复杂而又华丽,历经岁月的侵蚀之后,我仍可以辨识出锅体上的图案。然而等到我意识到那些几何形体和野兽花纹意味着什么的时候,震惊和惶恐再一次填满了我的心间。这些生活在雨林深处的野人,竟然在浮雕上雕刻着宇宙和星体!
锅身的中心位置是一个如同漩涡一样的巨大裂痕状浮雕,裂痕中央刻着一枚巨大的眼球。围绕着这个裂痕,我看到的是关于星球的描绘,有些星球上盘踞着野兽一样的怪物,有些则被又像野兽又像昆虫的怪物占据,还有些星球上画着手握长矛的骷髅。
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直到今天,只有苏联那个加加林才做到了暂时离开地球,可在这口巨锅上却雕刻着宇宙星图。我想到了那些同样生活在雨林中的玛雅人,这两个民族远隔着太平洋,却都拥有观察宇宙的能力。而就像是巧合一样,两个民族都在历史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不禁让我怀疑起人类本身的历史,是否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无形中进行控制?那些过早触犯禁忌的部落,都因此被抹杀。
就在这时,我感受到一股刺鼻的气味和反常的高温从锅口翻腾而出。下一刻,我就看到了它——那个神庙门口雕刻的东西从锅里探出了脑袋!
从刚刚被射成碎块的野蛮人体内,涌出了一些圆滚滚的惨白色小东西,它们那怪异的球状外表上长着如同孩童一样的四肢。那些小恶魔嬉笑着跳进了锅中,像婴孩依偎父亲那样趴在那头绿色怪物身上。怪物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那张彷佛把脸切成两半的血口竟然让我感受到了一丝慈爱的暖意。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那怪物没有理睬我,大步向前走去,我看到它的肚肠从腐烂的胃里流出,令人生厌的扭曲畸形生物从它皮革质的皮肤里爬出来。
不知是从哪里出来的一大群稀奇古怪的虫形怪物从黑暗里探出身形,我看到在罗伯茨对着一只八爪的螳螂倾泻完枪膛里的子弹之后被两条白色蛛丝吊向了空中,四只巨肢从他的头顶上垂下。泰勒被一根巨大的螯针刺穿身体之后,整个脑袋都淹在了巨蜂的口器中,马丁的腿被千足虫咬断,然后淹没在长着大螯的蜈蚣群中,而那个绿色的怪物还在那里挥舞着巨剑,就像指挥家一样进行着血腥又丑陋的演奏!
突然,我感到背上传来一阵刺痛,那是一张又像蚊虫又像黄蜂的怪脸!它的浓密复眼和口器组成了一幅超自然的画面,长年的训练拯救了我,让我在那一瞬间拔出腰刀将它截成两半然后撒腿就跑。我已经忘记求生本能让我在一瞬间爆发出了多么惊人的力量,我从未跑的那么快,跑的那么无所顾忌!
我发疯的挥舞手中的匕首,端着步枪射击。我听到了罗伯茨引爆了身上所有的手雷,巨大的气浪将我直接卷到了神庙的门口。背部上传来的痛感让我清醒过来的同时,再一次强化了我对现实的认知,我没命的跑,并发出凄惨的大笑。在这片黑暗中,我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直到撞上了一堵墙才停了下来。
我抛出了一枚闪光弹,照亮了这片黑暗的空间。竖立在我面前的不是一堵墙,而是一面巨大的浮雕。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中很清晰的明白,这是生活在森林中的邪恶部族对未来世界的预言!
画面上,两支军队正在展开一场噩梦般的血战。其中一支赫然是刚才遭遇的那群肮脏不堪的扭曲生物,在那头肥胖肿胀的人形怪物驱使下,毒虫、僵尸还有各种畸形生物舞动着它们的节肢和螯针,向画面另一侧扑去。我几乎快要昏厥过去,刚才噩梦般的场景再一次在我脑海中浮现,我简直能听到从这支极尽污秽肮脏之能事的大军发出的嗡嗡的振翅声、节肢爬过地面时的怪声以及那头肥胖怪物口中发出的低沉吼声!
我就快要疯掉了,但就在那一时刻,当我被那些连地狱都无法容纳的妖魔折磨的神志不清时,我看到那浮雕左侧的画面,那是一群头戴骷髅头盔,身披机械盔甲的天使。我看到他们手握各式神兵利器正与邪恶大军交战。浮雕上的那些天神都有着巨人般的体型,手中握着发光的长矛、带有铁刺的巨剑和散发着雷电光芒的战锤。在那庄严威荣的军势之中,在这些如同圣乔治般的英雄之中,有一道伟岸至极的身影——他身穿黄金铸就的重甲,上面雕刻着人脸面具和锃亮的双头鹰徽。他站在画面的左上角,手握一柄华丽的纯银巨剑,雷电和风暴的能量从巨剑中如洪水般喷发而出!
那是身披金甲,头顶光环,挥舞着巨剑的神之子!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面容和教堂中耶稣的外貌毫无区别,一样的披肩长发,一样的月桂头冠,一样的坚定目光!
我曾寻求耶和华,他就应允我,拯救我脱离一切的惶恐。凡仰望他的必有光荣!
上帝啊!我伟大的主!愿你的国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您的独生子从未抛弃过无助的羊群,他行走在人间,将会在未来的黑暗时刻降临时重现于世人面前,作为全人类的帝皇!
“好了,故事讲完了。我敢说,这是我行医生涯中见过的最诡异的一件事。”
杰拉尔德医生长出一口气,瘫在了公寓客厅里的棕色沙发上。然后他向身边的亲友摊开手,脸上写满了严肃。
“嗯,怎么说呢。杰德,我以为在精神科工作你会有什么比较,怎么说呢,比较劲爆的料。”珍妮拿起桌上的西瓜汁喝了一口,摇了摇头。
她打心眼里觉得这个故事很无聊,把虫子怪物、原始部落和外星人这一系列烂俗元素烩成一锅当B级片来看还说得过去,要是从一个精神医生嘴里说出来,那真是俗套至极。“我还以为你能再讲一个类似于‘镜子里的异世界’或者‘深夜醒来发现自己和嬉皮士交换身体’之类的故事呢。”
“典型的PTSD患者,被蚊虫叮咬之后有一部分身体溃烂,恍惚中神志不清。本来只要配合治疗,他还不至于落得那么个下场。”意识到冷场之后,杰拉尔德拼命的搜刮关于这起事件的记忆。为了在派对的怪谈活动上镇住其他人,他可是准备了好久。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是他唯一一件真正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怪事,和之前他言之凿凿那些“用信誉担保”的编出来的故事有着本质差别。
绝对不能让场子凉了,杰拉尔德想到。看来只能把剩下的边角料都一个个抖出来好了,反正只是家庭派对而已,军队医院里的保密协议也起不了作用。
看着身边的老友们纷纷停住了饮食动作,杰拉尔德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压低声音说道。
“那天来了几个黑衣人,可能是FBI的,也可能是CIA。我不清楚他们到底是谁。”
“他们亮出身份证件,要求见那个病人,我听到他们在房间里交谈了什么,然后黑衣人离开了。”
“当天晚上,那个人就疯了,喊着我从未听过的语言。他有时候念叨着‘帝皇’‘大远征’‘黄金王座’之类的怪论,我们对他采取了紧急措施,但还是没抢救回来。临死前回光返照的时候,那家伙一直念叨着‘我见到神了’直到死去。”
“更重要的是,我记得很清楚,下午来的那几个黑衣人中,有个褐色皮肤的人,有位老太太握着他的手说:‘弥赛亚啊,是您来了吗。’他回答道:‘夫人,神在您无暇的心灵中。’语气谦恭平和,简直就是救世主在人间的化身。我回忆起来发现,那个人的长相跟耶稣一模一样!”
啪啪啪,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倒是靠在躺椅上吃冰淇淋的那家伙差点把蛋筒摔在了地上。
“别扯了,哥们儿。大家早就知道你的那些‘亲眼所见’全是编的,不过这个…怎说呢,虽然我也算半个嬉皮士,但拿耶稣他老人家开涮也太过分了。”
“这真不是我编的,我可以给你们看我的病历本!我可以给你们看催眠记录!”
“知道啦知道啦。管它耶稣还是越南的,现在丹佛野马队和圣迭戈闪电队的比赛才是天字第一号大事,有哪个胆大的,敢跟我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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