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不是说我是那种鬼屋的狂热爱好者,对各地有名的鬼屋项目了如指掌并且知道其中的设计思路和优缺特点,不过我好歹也是大小玩过几十个鬼屋的人了,之前还专门跑到国外去体验万圣节的特制版僵尸屋,多多少少也是个鬼屋的老玩家,我真没想到今天会遇到这么个烂俗的东西。
且不说别的,这鬼屋里的道具简直就是个笑话,大哥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拿个木头人披上一层衣服摆在那里装鬼啊,你就算把那张木疙瘩脸画成青面獠牙也吓不到人好吧,还有这布景,随便插几根草,摆点破布搭个帐篷,再掉个破破烂烂的纸灯笼,然后挂个牌子写上“野岗孤魂”就以为能把人唬过去吗……我估计现在的三岁孩子都不吃这套。
狼人不像狼人——一个纸糊的大狗头套在棉布裹着的架子上;女鬼不像女鬼——就披一个白布单子,顶上盖一个假发的某商场退役木质模特;僵尸不像僵尸——穿个清朝的袍子脑门上贴一个黄纸条就完了?你知道你这僵尸站直了才一米四高吗?
我花了快三百块钱,和朋友一起来体验这个号称是“最奇特鬼屋”的项目,在里面呆了十分钟我已经气愤的不行了,要不是朋友拦着,我差点就把那个从一旁蹦出来“吓人”的木乃伊一脚踢回去——我敢打赌那木乃伊身上缠的是卫生纸。
全程走下来,连一个真人扮演的鬼角色都没有,一切都是那么粗糙不修边幅,造型简陋,布景寒酸,就连场馆内都是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放了很久的柚子皮一样。我和朋友匆匆走完了整个鬼屋的场馆,从用红色油漆歪歪扭扭地写着“出口”两个字的破门出到外面,几乎是同时的深深吸了一口商场里的干净空气,然后吐槽着这个完全是骗钱的鬼屋——吐槽是客气的说法,实际上我们所说的话里使用了更为粗鄙的字眼,只不过并不适合在这里直白的展现。
我一边骂着,一边绕到刚刚的买票的入口处,一拍售票窗口的玻璃,想要退票。当然下意识里我知道退票是不可能的,这种游乐项目买了票就没有再退的道理,只是这体验差到难以忍气吞声,我总得找个地方发泄,冲着朋友自然是不合适,冲着路人也不妥当,也就只能冲着售票的小姐姐。可是拍完玻璃之后我才发觉售票员的位置上空无一人,只摆了一个“暂停售票”的牌子。一旁在等待买票的人三三两两的站在离售票口三五米远的地方,等着售票员回来。
“别等了!这鬼屋烂死了!”我冲着那些人喊道,可他们似乎都没有过多理睬我。怕不是把我当成了疯子之类的。
也罢也罢,我也懒得再费口舌,还是回去找朋友们一起去吃饭好了。
我的朋友们并没有在原地等我。鬼屋的出口那里只有一对情侣凑在一起看着手上的像是饭馆菜单一般的东西。
我张望了一下四周,也没有看见那几个家伙的身影。奇怪,难道他们自己跑路了?可他们平时不会这样不打招呼就先行出发。我掏出手机查看微信上是否有他们的留言,结果也是没有任何新的讯息。我试着拨打他们中几个人的电话,无一例外的都是忙音。
我无奈之下,只好向那对情侣询问是否有留意之前在这里的三个男孩去了哪里。情侣中的那个男生——看上去有二十六七岁的样子,身材像是常去健身的那种类型——想了想,摇摇头说没有,而他的女朋友起先一直都是仰着脸看着男友,所以我只能看见她的侧脸——侧脸倒是蛮漂亮的——而她男友摇头的时候,她正眼看向我,那面容差点让我往后大退一步。
你知道双面人吗?就是蝙蝠侠里的那个,那女孩的另一半侧脸就像是那个样子,脸上的皮肤像是被火烧化之后重新凝固起来那样,眼球在眼眶边缘吊着,黑漆漆地布满了碳化的黑痂,嘴唇已经烧没了,就连露出来的牙齿都被熏的发黄。她说起话时那一侧的牙齿和下颚随着外露的肌肉蠕动的样子简直令人作呕。
“我也没见啊,不好意思。”女孩的声音倒是甜美,但是在她那副面容衬托下,只是更多了几分毛骨悚然的。
“没事……谢谢……”我摆摆手赶忙往后退,离开他们远远的,两人目送了我离开,脸上挂在笑容,只是女孩脸上的那副微笑直让我觉得浑身难受。我最后回头看他们时,两人说着什么,女孩笑着吻了男朋友一下。这大概就是真爱吧,我想。
又一次拨打了电话后,我听到话筒里依旧是忙音的状态。该死的这帮人能去哪里?连个电话也不接!先是那个傻到极点的鬼屋,接着又被这帮混蛋玩消失,我今天是……
我突然脑子里一转,想到刚刚我们一群人从鬼屋出来的情景,我一个劲儿地吐槽鬼屋的种种粗劣时,他们几个在一旁起哄说要吓我……妈的这帮混蛋来真的啊!这个点上玩消失就是为了吓我吗?我本来已经开始凉下来的火气又窜高了几节。
不过现在发火也没用,既然这帮子兔崽子们要做这种无聊的事情,我只能任着他们这样。我太了解这几个人了,干正事一个没有,做这种乱七八糟的事一个比一个认真,都是铆足了劲的折腾。
我想了想他们可能埋伏的地方:商场出口?不大会,主要是从五楼这里去到商场出口太远了,我肯定不会首先去到那里;快餐店?有可能,但这个时间那里人正多,在那里搞突然袭击不免要被店员轰出去,也不合适;走廊里?这个选项倒是可能性很高,商场这一层设计的好几条通路,他们埋伏在其中一条的拐角处,等我走过去时从背后袭击,倒是成功能率很高,不过是哪一条呢?
这么想着,我开始盘算眼前的走廊,准备选一条没那么多隐蔽点的走走试试看,不过在这盘算的档口,一个点子突然跳进我的思绪里。在刚才诸多的猜测中,我唯独漏掉了最后可能的一个。
这帮人躲在卫生间的可能性远比其他的地点要高得多。他们趁我去鬼屋入口的时候,跑到卫生间里藏起来,等我回来时,一看没人很有可能会去卫生间里找他们,顺便我自己也解决一下。这个套路还真的是挺像他们能想出来的。
这一层的卫生间在离鬼屋出口不远的地方,顺着头顶的指示牌走上三分钟就能走到。如此一来我觉得他们躲在卫生间的可能性更大了。拐过一个向右的直角弯,我走进通向卫生间的侧道里,右手边的墙面上张贴着风格华丽的服装宣传画,男女模特身着设计简约的夏装,摆着看似随性的姿势,将自己那纤瘦而皮肤又晒得甚是好看的身姿驻留在画布上。我走过宣传画,再向左一拐,迎面就看到了卫生间的标识。
如今商场里的卫生间,对于男性女性的标识可谓是费尽了心思,总是想要别出一格的用最为简约的符号来表征男性和女性,我委实见过各种各样的奇怪标识,甚至于有的标识乍看起来一时让人摸不着头脑。好在此处的男女标识并未设计的太过个性,一个烟斗和一只高跟鞋的图表挂在两扇门的门框上。我特意放慢了步伐,安静地挪进标着烟斗的那扇门里。
首先迎接我的是一排清洁一新的洗手池。商场卫生间里的洗手池大都水淋淋的,我想你应该能懂我的意思。我是觉得,从一个商场卫生间的洗手池的洁净程度,就可以看出这个商场的整体服务水平,而这里的洗手池罕见的整齐干净,没有一滴多余的水渍被遗留在大理石台面上,就连黄铜色的龙头也被擦拭的干干净净,龙头右侧统一摆放着四四方方的洗手液,一旁墙面上的纸卷盒子底部不多不少地露出半截纸巾。极其规整的洗手池给我的感觉像是进入一家五星级酒店高级套房的卫生间一般。
轻轻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薰衣草香味撩拨着我的神经。在洗手池对面列队排开的小便池和最里面的隔间区也是一副严谨的姿态,没有泥脚印留在地板上,小便池下方那一块地板区域也被擦拭的光洁如新。柔和的灯光从顶部倾泻而下,将这整洁如洗的洗手间浸泡在安详的白色光辉之中。
躲在这种圣洁的场所里谋划整人的鬼把戏,是不是该被算作是一种亵渎呢?
我依旧脚步轻巧地往隔间区走,一边俯身从隔间下面的空档看过去,方才竖着耳朵听了一下,这洗手间里安静地只听得到中央空调那微微的运转声响,这帮家伙怕是拼命屏住呼吸才能忍住不发出半点声响的吧。哼,诚如我所说,在这种歪门邪道上这帮人真是愿意费工夫。
从空档看过去,隔间里只能看见抽水马桶的底部,并没有其他东西。
所以他们是站在马桶上吗?真是为了吓人连教养都不要了……我现在不仅仅是气愤他们的恶搞心态,更是气愤他们这种行为,于是我直起身子,径直将离我最近的隔间门一把推开。
“别躲了!赶紧出来!我知道你们几个躲在这里想要吓我!你们无聊不无聊啊!”
我喊着,声音瞬间打破了卫生间里神圣的安静,而一扇扇隔间门被暴力推开后发出的碰撞声则更是亵渎了原本充盈房间的安详。我推开了隔间所有的门,每个隔间里都空有一个干净的抽水马桶,别无他物。
懊恼的情绪已经取代了气愤。我啪地将最后一扇门甩回原位,不禁骂了一句。他们这帮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原来如此,他们料到我会先去卫生间找人,所以尾随着我到了这里,就为了看我的笑话。我快步向卫生间的门口冲去,抓起把手将门拉开。
我愣了一下,抬头确认了一下,没错这就是男士洗手间的入口啊,可这……怎么……为什么是会有个抽水马桶啊?这怎么是个隔间啊?这……墙壁是真的,冰冷的瓷砖连花纹都和刚才隔间区的瓷砖一样,敲了敲瓷砖后发出的声音能听出来这是一面实墙。
可是为什么啊这不应该是出口吗?什么情况那出口在哪里?喂这是什么鬼啊!
我退回到洗手池那里,看着眼前这扇打开的门以及门里的隔间和抽水马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脑子在嗡嗡作响,帮不上任何忙。我一手扶着洗手池的边缘,努力让自己能站稳——是的,腿有点发抖,估计是肾上腺素的缘故吧。缓了几口气之后,我拧开最近的水龙头,接住流出来的凉水洗了一把脸,试图将脸上的炙热感洗掉。
冰冷的水流确实缓解了燥热,我任凭水滴从脸上缓缓流下,滴落在洗手池上,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扬起了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中的人也在看着我。
我是说,镜子中的那个人看着我扬起头看他。他长得我的脸,我的眼睛,但他嘴角上挂着的笑容不是我的,我现在根本笑不出来。我头皮一阵发麻,不由得往后退。镜子里的人没有动,依旧一脸笑容的看着我。他的笑容僵硬的凝固在脸上,像是一幅面具。
我翻身跑进最里面的隔间区,拉开其中一扇门躲了进去,将门栓拧上。
电话似乎在这里已经失效了。我躲在隔间里,试着拨打朋友们的电话,始终都是忙音,我挨着电话簿里的号码一个一个的打过去,每一个都是忙音。我的手指一直在抖,手掌也在抖,有几次差点拿不住手机。
我最后在屏幕上按下了110 ,手机沉默了一阵子,然后仍然是忙音。
我想要把手里的手机狠狠砸在地板上,可始终就没有下得去手。我坐在抽水马桶上,感觉自己嘴唇抖的像是触电了一般。我得冷静下来,得冷静下来。这一切都太……太邪门了。我得找个办法出去,得离开这里,得快,得……
我吓得叫出声来,又赶忙捂住嘴。有人在敲隔间的门,敲的声音很响,像是来势汹汹准备好要把门砸开。我没有敢动,等待着门外人第二轮的粗暴敲击,可许久过去了,外面再没了动静。我蹲下去从空档往外面看,没有人在外面。活见鬼了……
犹豫了很久,我慢慢将门上的栓子拧到另一侧,然后将门猛地推开。只有啪的一声响——那是门撞到了另一侧隔间的声音。门外空无一人。
我探出头去,看向洗手池的方向,洗手池上方的镜子里的那个人也不见了,只有空荡荡的卫生间,和我从隔间里探出来的脑袋。我深吸了几口气,迈着有些软的腿一步步重新往洗手池那里走,其间再没有任何奇怪的事情发生。卫生间出口的那扇门又合上了。我伸出依旧在颤抖的手,将门一推,错开的门缝中出现的是我熟悉的那个走廊。
我没有再犹豫,径直冲出了洗手间。重新回到走廊上的感觉太好了!我心里那块沉重的东西终于落下来!我一边往走廊出口走,一边回头扫了一眼,男洗手间门旁的那个烟斗型标志一副嘲笑的样子目送我离开。
拐过两道弯,我回到商场,急促的呼吸终于渐渐平复下来,开阔的视野也助我平复了纷乱的思绪。我喘匀了气,腿上的力量也恢复了不少,便再次拿出手机,打给关系最好的那个朋友——我已经不想在玩什么捉迷藏和吓人的游戏了,我只想找到他们,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电话响了几声后,奇迹般的接通了。我顾不得听对方说什么,大声地冲着话筒喊起来:
“喂喂!你在哪里?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找了你们好久了!你们在哪里!”
我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在抖,我能感觉到,我还能感觉到我的身子也在抖。我看了,我看了很多次,我身后没有人,我身后的这条通道上没有人!
“我身后没有人!你们究竟在哪里?!”我把愤怒和恐惧都吼进了话筒里。
“我说了在你身后!我都能看见你!在你身后!在你身后!!你身后!!你身后!!你身后!!!”更为愤怒的声音从听筒中喷涌出来,我甚至感受到了有吐沫星子溅到我脸上。
“在你身后!在你身后!!你身后!!我拍你肩膀你感觉不到吗?!!就在你身后!!你身后!!你身后!!!”咆哮声激起的海啸将我死死地按在原地,它那压倒性的力量狠狠地砸在我的肩膀上,我双腿一软,摔倒在地,摔在地上的那一刻,手一松,手机便磕在地上,掉落在一旁。
一个声音问道,我听过那个声音,那个声音属于一个我不久前才见过的女孩,她的相貌我记得很清楚,她的那半边脸……
我尖叫着,挣扎着想要从她面前爬走,女孩像是很受伤的样子,但她毁容的那半边脸上依旧挂着扭曲的假笑。我不断的后退,离她越来越远,直到后背撞上一个坚实的东西。我扬起头,女孩的男友正看着我。
他好心的把我从地上扶起来,还把我的手机还给了我。我只是到了一声谢就赶紧离开他们两个人,我知道女孩一定会给她男友说我刚才的举动,我担心她男友会因此对我产生些许偏见。毕竟不是谁都能接受那样的容貌,他能接受并不意味着我可以,而我刚刚只是,我只是本能的反应……那不能怪我,不能……
我跌跌撞撞地走着,回过神来时,发觉自己又走到了鬼屋的入口处,此时入口处的人更加稀少了,只有三个像是中学生样子的女孩在等待进场。我已经不想再提醒她们这鬼屋有多烂了,我现在自身难保,我已经……我……
我忽然脑子一激灵,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鬼屋的售票口那里,敲了敲玻璃。坐在里面的那个年轻女孩对我露出职业性的微笑。
“不……不我不买票……你们在鬼屋里的空气中加了什么?”
“我们这次的项目是鬼屋,鬼屋只是鬼屋,请问您要买票吗先生?”
“你们……你们在那里面加了什么?空气里……致幻是吧?”
“这个项目是鬼屋,先生。鬼屋只是鬼屋。您买票吗?”女孩依旧在微笑。
我得想想,我得好好想想。这鬼屋里的设施烂到家,可是一点都不恐怖,而我……对,而我在出来之后就一直遇到这些个诡异的事情,自从我出来之后……我出来之后,我从鬼屋出来之后……我又回到了鬼屋的入口这里,我……我拍了售票窗口的窗户,可里面没有人……然后我就回去找朋友了……我拍了窗口……我拍了窗口……我好像……明白了……
“你们涂东西了对吧,致幻的粉末,吸入之后会产生幻觉。你们涂了这东西在玻璃上对吧,对吧!”
我用手指在玻璃上一抹,然后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个奇特的香味,细闻了有点刺鼻。我把抹了玻璃的手指展示给她看。
“你们抹了东西!抹了东西!你们抹东西在玻璃上!”我冲着售票女孩吼道。一旁等待进鬼屋的三个女孩子似乎没在意我的粗鲁举动。
“玻璃只是玻璃,您可以买票游玩我们的鬼屋项目,先生。买票吧。”
我最后一拳砸在售票窗上,除了手生疼之外,没有别的事发生。女孩依旧好脾气地微笑着,只是不再说话。原来她还是会生气的,只是职业道德做的真好。
我离开售票口,走到通道旁的长椅上坐下来,如果真是吸入了致幻剂,排解出来要花很长时间,我不能干等着药劲儿过去,我得找找朋友们,他们或许也受了影响,我觉得鬼屋里的空气中那股怪味和我刚闻到的味道很像。
一个人不请自来的在我旁边坐下,是那个毁容脸女孩的男朋友。
“你想多了,没有什么致幻剂。只是玻璃。”他语调轻快,像是在安慰我。
“不不不,你不明白。”我说着,瞟了一眼他的女友,那女孩站在远处,直勾勾地看着男友,样子很是乖巧,长发将她毁掉的那半边脸遮住了,“我被他们下药了,所以我才会看到那些个奇怪的东西,他们放了致幻的东西。”
“你想多了,没有下药,没有致幻剂,都没有,鬼屋只是鬼屋,只是鬼屋而已。”
他很是真诚地说着,脸上的笑容一直在试着让我舒缓下来。我看着他的友善面容,琢磨着他的话。
“可你怎么解释……”我两手一摊,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是鬼屋,你玩了鬼屋对吧,是因为鬼屋。就和她一样。”说着,他指了指远处的女友。
“听着哥们,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确实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是玩了鬼屋,可我从鬼屋出来之后,就遇到一堆怪事,而且连朋友都找不到了。我得去找我的朋友。”
“不用找朋友了,她就是朋友,我也玩了鬼屋,所以有了她。是鬼屋,都是鬼屋。”
“咱不打哑谜了好么?我谢谢你,我得去找我的朋友了。”
在我起身的时候,男孩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回座椅上。
“不用再找朋友了,她就是朋友,你不是玩了鬼屋吗?她就是朋友。”
“嘿!听着哥……”我的话硬硬地噎在了喉咙里,当我被他拉回到座椅上时,我一边试图挣脱他的手,一边想要警告他别犯浑,但当我的视线落在他脸上时,我只想赶紧挣脱他的手。
他的脸比他女友毁的还要严重,要我说,他那张脸一定是在火灾中被烧得只剩下零星的皮肉,然后凑合缝到一起的。他那张嘴几乎是黏在一起,却依旧不依不饶地说着“她就是朋友,是鬼屋,鬼屋,所以她是朋友了,她是朋友。”
我最后猛地一拉胳膊,把手腕从他的手里拽了出来,没等他起身,就一脚踹在他脸上,将他彻底踹倒在地。
我不顾他在地板上依旧说着什么,也不顾他女友哭着跑过来扶他。我跑着离开这一切,跑的飞快。直到感觉腿侧的口袋里传来震动。我停下脚步,将震动的手机掏出来,屏幕上是和我关系最好的朋友的名字。
“我们在鬼屋出口那里等了你好久,你一直不来,我们就去鬼屋入口找你,也没见你,打你电话你也不接,你在干嘛?”
“……我……我遇到一些事……我……不说了,不说了……你们在哪里?”
“我们问了售票的人,她说你又买了张票进鬼屋了。你到底在哪里?我们都在鬼屋里转了两圈了,也没见你人啊!”
我脑子里现在是生疼生疼,仿佛刚被什么东西砸过一样。
“没事……你们等一下,我这就过去……我去鬼屋入口。别挂电话!”
我说着,再次往回跑起来。绕过一个弯之后,我远远的看见鬼屋的入口那里站着三个人,背影熟悉得要死。
“啊,我们也看见你了。”电话那头回复,同时那几个身影中的一个还冲我挥了挥手。
我加快脚步,心里轻松了许多。终于结束了,终于要恢复正常了,终于,我的天啊,这一通折腾的,终于要……
眼前的三个人穿着我朋友的衣服,背着我朋友的背包,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我朋友的手机,可他们不是我的朋友。他们不是,他们绝对不是!
“嘿?怎么了?你还走不走啊?”其中一个对我说,我甚至能听见他的声音从手机的听筒里传出来,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进入我的耳朵。
他们不是我的朋友,他们的脸,他们的脸……天哪……我该怎么办?难道我依旧是因为中了致幻剂的原因吗?可是……他们的脸……
“鬼屋。”他们异口同声,齐刷刷的抬起胳膊指向鬼屋的入口。
“不……”我摇头,却没办法后退,腿已经不听使唤了。
“九!九!这是九!”他们说着,声音尖锐刺耳,“这是九!九!这是九!九!这是十!十!我们杀了你所有的朋友!所有人都死了!这是六!六!”
“五!现在是五!我们去玩鬼屋啊!你要玩鬼屋的!再玩一次!八!这是八!”
“六!六!这是六!这是该死的六!我们杀了你所有的朋友!所有人都死了!现在是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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