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特摄迷,要说《奥特曼》系列有趣的地方,除开巨人与怪兽的搏斗,便是形形色色的宇宙人和人类的互动了。无论是带着20亿同胞移民地球的“小龙虾”,还是妄想“卖香烟”征服地球的梅特龙星人....在鬼才编剧们和设计师们的笔下,宇宙人奇形怪状,魑魅魍魉,言谈举止中充满着神秘色彩。
它们并不是清一色的“异星希特勒”,更像是一面面来自外太空的镜子,在与人类的种种互动中映照着形形色色的人心。
在多彩的宇宙人世界中,有这么一个身披“星空”的家伙令我无法忘怀。它便是《奥特赛文》中的佩罗林卡星人。而最近,关于它的故事,在正在放送的《泰迦奥特曼》第6话中展开了后续。借此机会,我想简单谈谈有关它的逸事,那是一场由特摄编织的幻梦。
佩罗林卡星人(以下简称佩星人)初登场于1968年8月11日放送的《奥特赛文》第45话。这一话的标题名为《圆盘来了》,如同标题,这是一个类似“狼来了”的故事。
地球防卫军(奥特警备队)在近期不断收到民间天文爱好者观测到圆盘(飞碟)军团来袭的报告,而防卫军的各大天文观测站均未有任何异常发现。
在经验主义的驱使下,防卫军认为民间天文爱好者将罕见的天象误认为了圆盘,并忽视了后续一切来自民间的报告。而这,正是佩星人的阴谋,它们的圆盘具有特殊的屏障以躲过大型官方望远镜的观测,但这种屏障似乎对民间的观测设备无效,也就有了民间报告的出现。
耐人寻味的是,在佩星人的圆盘军团神不知鬼不觉的飞向地球之际,一位佩星人与一位热爱观测星空的地球青年福新(フクシン)相遇。佩星人变身为一个地球少年接近福新,并展开了这样的对话。
“大哥哥我啊,不是什么强大的人,只是喜欢看星星罢了,我到现在一事无成,惹人生气。唉,真讨厌周围的人们啊!”
“那就让我来实现哥哥的梦想吧,让我带你去只有星星的世界。”
“哈哈,那样一定很惬意吧,不过这也终究是白日梦吧......我还向奥特警备队报告圆盘的事,天文台比我家那破望远镜早就看到了吧。”
佩星人将福新带到一间摆满望远镜的房子,并从少年变回原形,福新惊讶并陷入沉默。
“你看到的东西全是真的,我们将圆盘军团伪装成了星星。你凭直觉看到飞碟,却是专家眼中的星星,我们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们掉以轻心......”
佩星人搬来一台电话继续说:“这有一台普通的地球电话,你现在打给防卫军试试,说你身边出现了宇宙人。”
福新慌张地拿起电话,由于已经几次报告圆盘的事,军方认为他这次也是误判,紧接着挂断。
“你看,已经没有人相信你说的了......不过,让我兑现我们的诺言吧,我可以带你去只有星星的世界,我们已经带了很多像你这样的地球人去了,你身边不是也时有人间蒸发的事情吗?”
福新陷入迷茫,但他似乎又一次忐忑地拨通了防卫军的号码......
防卫军在近期的观测中发现星星的数目激增,在重新调查福新打来的电话录音后,确认了是宇宙人的侵略阴谋,佩星人的军团在赛文和防卫军的齐心协力下被打退,地球再次恢复和平。
佩星人依靠特别的科技,玩弄着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若说宇宙人如镜,佩星人既反映了人性中经验主义至上的弱点,也映照了青年福新孤独的内心。
福新只是一个普通的机床工人,观测星空是他唯一的爱好,可却得不到周围人的理解。邻居们视这个夜里站在自家阳台的青年为异类,没人愿意搭理他。大家都觉得他是个不务正业、疯疯癫癫的小子,有时甚至还故意在夜晚制造噪声干扰他。
而在某日意外发现圆盘军团后,福新惊慌失措,他第一反应向防卫军报告,然而一切无果,知道了这件事的邻居们加重了对他的反感。
而第二次发现圆盘后,福新让冲来投诉的大叔一起看,这一次,大叔勉勉强强相信了他,然而福新的第二次上报仍未得到防卫军的注意。
随后,失意的福新便与化作少年的佩星人在河边对谈.....
最终,福新向防卫军所打的最后一通电话,对作战的成功起到了关键作用。警备队队员亲自拜访福新,表示感谢。
福新的生活回归了日常,也许邻居们终于能容许他安静地眺望星空了......
邻居们的骚扰并没有影响福新对星空的迷恋,他对这片繁星爱的深沉。正如同现实中的我们,会有那么一份挚爱,或对游戏、或对特摄、动画,种种亚文化的爱,那是一份在辛苦的日常之余可以平静享受的浪漫。然而,与福新相似的是,关于爱好。我们也有着一份难以诉说的孤独。
主流文化与亚文化终究有差异,想要达到相互的理解,共识,交融,仍旧是个深远、需要时间的问题。在那个年代,想要仰望星空也会被算作异类,而在该集播完的51年后的今天,偏见并没有消失。诸如“游戏是暴力的源泉”,“特摄、动画是幼稚的垃圾”等,而作为喜欢亚文化的人群,也常常受到来自主流文化群体的歧视。
诚然,喜欢就是喜欢,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呢?可人人都不愿只停留在自嗨的小圈子里,心底都渴望自己的爱好能够得到更多人的认可。而理想中的理解、共识又要如何才能产生?
来自奥特警备队的嘉奖,改变了邻居们对福清的看法。观测星空——发现圆盘——提供作战线索——保卫地球和平,产生了剧中主流文化所认同价值,终于才让邻居们重新接受了福新和他小小的爱好。
那么能否有这样一天,人们也能为看到漫天繁星的美丽而感动,会为游戏的独特的体验,精彩的艺术设计而鼓掌,会为特摄由手工模型、皮套、火药、钢琴线,编织出来的梦幻世界的匠心而赞叹。接纳亚文化,不是因为亚文化能赚钱,能带来怎样实质性的利益,而是因为它们与生俱来的魅力。
回到故事,为什么在佩星人的怂恿下,福新没有选择离开地球?能活在只有星星的梦中,不正是他最渴望的吗?
日渐衰老的他,开始后悔当年的选择,渴望与佩星人再会,一同离开已觉乏味的地球,可不巧的是,他等来的是路过的“宇宙杀手”迦比亚星人。为了不暴露身份,迦比亚星人向福新伸出毒手,而这一切恰好被路过的 EGIS 队长发现,并将其击退。
福新仍旧是那个孤独的福新,如今的他借“我是外星人”的胡话,保持着和周遭的距离。也许他已经可以自由、安静地仰望星空了,但邻居们似乎仍不能接受这个痴迷星星的怪老头。
巧合的是,EGIS 队正是专门应对外星人事件的组织,队长相信了福新的自圆其说的外星人身份并再次找到了他,也渐渐打开了他孤独的内心。
“真奇怪啊你这人!我来这颗星球这么久,你是第一个这么和我说话的。”
“我这50年,过的可真不舒服呢!根本没有人认真听我说话,这样一比较,果然还是繁星的世界更美妙啊。”
“但是,这么长的时间,你也应该有发现地球的一两个优点吧。”
“对对对,不放调料,一口把面条吸上来,也香极了......”
“我以前在工作的时候,曾遇到过一个想要回到母星的外星小孩,但最后没能帮到她,让我难以释怀,所以不能放下你的事情。”
“我想让地球,变成一个宇宙人也可自由生活的地方。”
“我认识了不知道能不能称得上朋友的人,不过约好了,要一起吃一次荞麦面。”
《泰迦》的后日谈,给了我们一个乐观的答案,在主流文化的一端,也有一些人正在一点点努力,让地球变成一个“宇宙人也可以自由生活的地方”,即让世界更加多元,包容,亚文化也能得到理解。
如今,尽管这一定程度上是因为产生了主流认同的价值。我们看到游戏正一点点被视作合理的消遣方式,电竞是为国争光的体育项目,特摄也被视为经典的童年回忆,渐渐被大众所接受。
对于福新而言,他真正渴望的并不是只有星星的世界,而是一个有星星,同样也有温暖、美味的“荞麦面”的世界。比起能不能安静的观测星星,他更渴望的还是来自周围对他本人的爱与尊重吧,也许他真的需要一个佩星人戏谑的“关心他的女朋友”。好在最后,他也交到了队长这个“不知道能不能称得上朋友的人”,相信他的未来会渐渐从孤独中走出,变得明朗起来。
纵使迎来了圆满的结局,从一定程度上说,福新的角色仍具有一定的反面性。独享兴趣爱好带来的浪漫固然美好,但固执的孤芳自赏,逃避现实,说着“我是外星人”的胡话封闭自己,终将会得不到外界的理解。如果他能试着和邻居们聊聊星空之美,在面馆和大伙分享对美食的喜爱,又何必独守这51年漫长的孤独呢?
我想,打破文化间的壁垒,像是一座桥梁合龙的过程,在主流文化的包容度日渐开放的同时,亚文化的一侧能否也试着慢慢跳出固有的圈子,向周围发出自己的声音呢?
圆盘未至,佩星人最后还是乘着圆盘与福新重逢了,而真正未至的圆盘是?我想是关于爱好的一种偏执。如今的福新,已经不是那个只能以星空为伴,以星空作为逃避生活的唯一手段的孤独的福新了。曾经的“圆盘”来了,是佩星人给予福新一个可以偏执到底的机会。而他终究还是犹豫了,因为他心底仍对这个世界有所眷恋。而现在,美食、友情、这个世界还有许多东西令他向往。他心中偏执的圆盘,不会再来了。
兴趣爱好,应该是我们生活中千束光线的一缕,它不是一座牢笼,而更像是一封我们写个这个世界的,表达着我们对生活的爱、渴望交流、被理解的独一无二的情书。也许正如龙马在之前的节目中说过“因为游戏,我更爱这个世界了!”
(这是以一个有多种解读的故事,欢迎大家讨论与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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