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在五月底有了初步的构思,当时拿到了众筹的桌游《Nemesis 复仇女神号》。看反馈,部分朋友遭遇了模型破损、印刷瑕疵、少配件等问题,发出阵阵哀嚎,再加项目回报档解释前后不一、吞解锁项(解锁项就是指众筹达到一定目标后,会解锁额外的福利)等问题,这次众筹很难说的上成功。(不过游戏还蛮不错)
然而,一时间众筹网站—— 摩点网 上我参与的几个大坑接连有了突破性进展:《硬核机甲》发售、《旧游戏时光》出版还有《命运之手·残酷的试炼》出货(这个其实没参与,只是随手点了个关注)。这让本文在开头还没想好的阶段就有了鸽的理由。
三年来,我在摩点上也算败了快小一万,借此机会,也想和大家聊一聊作为一个普通的众筹参与者,有的一些经历、见闻和感悟。奈何精力、财力、水平皆有限,必有纰漏,仅当抛砖,还请大家多指教。
众筹这种模式发迹于国外,外国众筹网站kickstarter上的不少神仙项目大家估计也都耳闻。现在所说的众筹一般是指:通过网络平台,让有创造力、执行力的人或团队直接面向公众,展示自己的项目,筹集项目所需的资金,并且在项目众筹成功后会为支持者提供相应的回报。众筹的出现让每一个人有机会发起项目,通过该种模式获得从事某种活动或创作的资金。
国内的众筹平台除开慈善性质的水滴筹、轻松筹等,还有以京东为代表的科技产品类众筹平台。更加对我这类人胃口的当然就是“摩点网”了,桌游、解密书、电子游戏、玩具,作为国内运营地最好的众筹社区之一,摩点的项目体量已经相当可观,相信大家只要愿意逛,总能找到自己心仪的项目。(当然也比较容易上头就是了,不ALL IN你还众啥筹?)
摩点上本就有项目分区,除了游戏类、文化类、设计类,甚至连大病救助、动物保护、个人愿望(啥?)都可以有。但在我看其实 更加值得注意的是项目的发起人(团队) ,项目团队的性质不仅会体现这个项目的大致风格,也会影响项目的进程,并且预示着项目会遇到哪些风险。
在此斗胆稍微分一下。 第一类 就像是《硬核机甲》的团队——火箭拳科技一样,暂且称为 艰苦创业型 。因为项目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是一次创业,从零开始,研发、包装、发行、宣传,所有工作都是自己对自己负责。
关于《硬核机甲》的故事,机核之前有的电台涉及(就是这期: 《代号硬核》的制作人穆飞谈独立游戏立项 ),但个人更推荐的是 拼命玩三郎的独立游戏纪录片《独行》 (这也是一个众筹项目,爱奇艺上可以看到,强烈推荐!),摄制组有对于制作人穆飞和他的团队生活、工作情况有所记录。当然,片中还记录其他几位独立游戏人,很直观地展示小团队或者个人创作的难处。而这些难处正好就是创业型团队所面临的风险——天知道哪里会发生问题,亦或是说哪里都可能发生问题。人手紧缺、经验不足,都说独立游戏无准时,这个道理放在该类众筹上同样适用。 第二类 ,开头提及A社的《复仇女神号》就能作为一个例子,暂且可以称为 他山之玉型 。《复仇女神号》作为一个项目,之前就在kickstarter上大热过一波(A社自己宣传时都说这个这是个KS大热半合作桌游)。A社主要负责的就是把项目引进来,做好本地化和宣发工作。还有之前思路老师曾经安利过的,由游卡负责的《root 茂林源记》也是这个类型。
这个类型其实风险主要是在本地化工作过不过关,还有就是两个团队之间的沟通问题。有时出了问题也会让人很懵逼,到底是远在的国外的开发团队不靠谱,还是本地的引进团队的业务能力不过关。
《复仇女神号》在付梓的阶段就有一小插曲,因为《复仇女神号》会有多国版本一起印刷,而其中负责某一语言本地化的团队居然鸽了,也就影响了其他版本的进度,所幸并未影响发货时间,但不知道是否因为赶工,出现了很多残次品。
还有一些不大不小却恶心人的问题——出现在“A社制霸套装”中的“Asmodee天猫旗舰店300元无门槛代金券”,A社先是说部分产品不参与“无门槛”,后来架不住大家喷只能妥协;先前说好的泡沫保护盒,解锁项中的黏液指示物、弹药指示物、额外规则书等内容不是缩水了,就是直接被吞了(虽说这点事波兰开发商的锅,但是A社必须背啊)。
第三类 ,举个大家可能比较知道的例子就是《谜宫——如意玲琅图集》(不知道的可以听机核的节目: 《谜宫》·来自故宫的谜题 ),这类项目就非常现实了,可以称之为 投石问路型 ,其本质上更像是预售,不过会有众筹版独占的内容。 大致是说,产品要上,先做一轮众筹预热,同时可以收集市场反馈,为之后的零售版上市铺设好道路。这类项目多是成熟的商业公司或是经验老到的团队操作,作为一款商品本身就比较成熟,拿《迷宫》来说奥秘之家自己就有很多成功的案例,在解密方面也算是有一套,更别说背后有故宫博物馆,也丢不起这个人。
这类项目一般风险很小,除非发起方自己发傻。别说还真有,同样是奥秘之家相关的一个项目叫做《国家宝藏》,先是零售版价格风波,然后还发了一批破盒子给我们。(不过后来他们追加了补偿包,只能说真香了……)
包装、发货算是众筹里一个很大的雷区,不少众筹项目不但有胶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稀罕物,这个临门一脚踢不好真的会让人很恶心。许多项目为了防止运输中的损伤,还会特地给箱子加上护甲,保证八角尖尖。
那么了解了这些团队分类,无疑对于预估项目的风险十分有利,但是也不是绝对,先不说有很多的项目是不适用这个分类的(摩点上奇奇怪怪的项目还挺多的),一个团队的执行能力根本不可能一眼就判断准确,加上众筹项目本身的特点,坑其实比想象中要多得多。
Shut up and take my money fxxk you
不知道有多少朋友记得机核有一期节目,台湾的徐人强先生来做客,聊了很多老游戏相关的话题(就是这期: 对话徐人强:老玩家记忆中的“旧游戏时代” ),他也在摩点上有项目,叫做《旧游戏时光》。听过电台的应该会对他的印象挺好的(起码我当时是这样的),但是说实话,“打破全球游戏书刊众筹记录《旧游戏时光》简体版出版计划”这个项目,其项目页的评论是我见过最惨的——直言不讳地称发起人为骗子的估计也只有这里可以看到了。 或许徐人强先生的项目在台湾获得了不错的成绩,但是在大陆真的是水土不服到了极致。喜欢买杂志的同学应该知道,大陆一种非常独特的现象——买光盘送杂志。即便大家都已经普遍没有光驱了,光盘还是必须出,因为申请光盘(音像制品)的版号会比杂志的版号简单很多,这也是许多杂志社选择来曲线救国的方式。(大概是这样?我也只是听说,有懂行的大佬可以指点一下)
项目虽每月都有更新进展,《旧游戏时光》杂志本体却因为卡版号一直延期,口碑也随之跌倒了谷底。评论区不是直接开骂的,就是分享经验,教大家如何申诉退款跳车的。最近大家终于拿到了第一次册,讲话虽然不再那么难听了,但也大多担忧后续的更新是否能跟上。
众筹项目显示出了情怀和现实的两面,一方面发起人可以对于理想大书特书,纵情地谋划自己想要实现的情怀,它可以是逆潮流的、可以是反市场的。但是另一方面,作为一个项目它最终必须变成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因为两者之间的落差,加上团队内部的各种问题,就可能让项目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延期、缩水、错误,这些都是众筹项目的常态。
而习惯了“买家市场”的大家很容易对于这种所见并非所得的购物体验怨声载道,看了满是情怀的项目介绍然后热血沸腾地大喊“Shut up and take my money”,然后陷入长时间杳无音信的等待或是被告知“塑料token要被统统砍成纸板”而出离愤怒,破口大骂“Shut up and fxxk you”。
在另一方面,口碑对于项目发起团队而言又是如此的重要。
喜欢TRPG跑团的朋友可能知道乐博睿,除了一些跑团工具书,他们最有话题是应该是《TOC 克苏鲁迷踪》(还有思路老师推荐过的《白骨护城》也是这家的)。乐博睿在摩点上也发起了不少项目,其中就有一个项目是叫做《龙蛋物语》的TRPG规则书。
该项目在众筹之初也算取得不错的成绩,但项目后续的进展非常惨烈,游戏规则出现了大面积错误,加上运营失误(具体就是让玩家来帮他们捉虫,发邮件给他们汇总),让乐博睿的口碑一崩到底。以至于乐博睿之后发起的其他项目下方不时会出现辛辣的评论。乐博睿下了血本重印了《龙蛋》,总算是给了所有人一个交代,但是有些东西破了就是破了,怎么补都不能变回最初的那样(指口碑)。
正是因为彼此信任,志同道合,大家才相聚, 众筹本就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一次透支足以造成永久的伤害。 做事靠谱实在是一个先决条件,另一个加分项便是运营。
很多项目在遇到了瓶颈后,就开始疲于应付各种情况,其中有一点在我看来很让人反感,那就是玩失踪,这里就要提到我们的《硬核机甲》了。此项目延期两年之久,期间更新项目进展不算勤快,经常要隔数月才冒个泡。掏了钱不仅拿不到成品,连一点反应都不给,群众自然不会乐意,“你受了委屈,不说谁知道啊”。偶尔更新的一个进展,其实更像是在提醒大家“我闭关了这么久还没做完”。
当然了解的人可能知道这些独立项目开发环境之恶劣,工作之辛苦外人难以想象,火箭拳在开发游戏的过程中,确实遇到了非凡的压力(看看《独行》就知道)。但是在我看来其中的问题是, 众筹不同于其他,在拿到最终成品,实时披露项目的进展也应该是包含在众筹项目中的一项服务 ,参与者在任何保障都没有的情况下,看着发起方的一面之词就选择掏钱包支持,那么就是做好了共患难的准备(大概?),项目开发中的成功我们有权利知晓,其中的失败亦然。
但以上只是我的个人的想法,事实是项目进展没有却噩耗不断,本就群情激奋,万一发言人说话再不中听,实在太容易踩雷, 说一千道一万,做事靠谱才是真。
补充一个正面案例,游卡靠着在几次众筹中,诚意十足的项目设置、良好的社区运营涨了不少粉。最近,游卡发起的《ROOT 茂林源记》项目中,作为解锁项的木质TOKEN由于生产印刷失误,被迫返工延期,结果评论大多数都在安慰游卡,再接再厉,一时间评论区其乐融融,偶尔出现的过激言论,粉丝甚至自发的群起而攻之,实在是十分值得其他团队借鉴。
摩点网也在数月前出了一版众筹项目安全交付指南,希望项目发起团队做好项目管理、不要盲目乐观、勤奋更新进展、对突发情况有针对性的措施。(详情: 众筹项目安全交付指南 ) 或许我们的众筹社区、项目发起人还有参与者都需要更多的历练,但是我想说的是:即便有风险,踩了那么多的坑,我想我还是愿意继续参与到众筹项目中,毕竟我很乐意参与到这样一个“将构想变成现实”的过程,尽管可能结果会不尽如人意,尽管其实我只是出了点钱然后袖手旁观罢了。
众筹就有一种“它因你而生,为你而来”的奇妙感觉,当你和制作人共享一个愿景,当你和大家一起因为一些看似不怎么重要的进展而欢呼雀跃,当你打开那个期盼许久(并且是全球限量只有几千份)的箱子时,似乎你也实现了一个长久以来的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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