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0~1905波兰左、右派党组织的建立与革命斗争——正说波兰史（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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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涅古尔科：“我的祖国是波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是的，我是波兰共产党员。我当兵是被迫的。我一向所做的工作，不过是帮助那些跟我一样被你们赶到前线的士兵睁开眼睛。你们可以为了这个绞死我，但是我从来没有背叛自己的祖国，而且永远都不会背叛。只是我的祖国跟你们的不同。你们的祖国是地主贵族的，我的祖国是工人农民的！我深信，我的祖国一定会成为一个工农大众的国家，而在我的这个祖国里，决不会有人说我是叛徒。”   ——奥斯特洛夫斯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前言：
19世纪晚期到一战前夕，波兰有将近50个不同规模、纲领的地下政党。其中最主要的是无产阶级党、波兰社会党，国家民主党、波兰人民（农民）党、崩德、波兰共产党。本篇试图叙述1880至1918年独立之前，波兰的主要政党简述，革命运动，以及两大关键人物的早期活动。
1863年起义之后 ，波兰社会进入资本主义快速发展时期，与其他国家一样，物质的充裕和工业化进程必然伴随着资本家对工人阶级和无产阶级的残酷剥削。波兰左派革命家要消灭的对象除了沙皇专制制度，还有波兰资产阶级。此时马克思主义在欧洲已经广泛传播，波兰紧邻德国，又是马克思论述中必然独立的国家，自然深受马克思主义影响。因此，波兰早期大多数革命党均有不同程度地左倾，马克思主义成为波兰革命家的主要指导思想和理论基础。在波兰复国前的所有政党中，左翼思想党派占有主要地位。
19世纪晚期的波兰已经具备左派思想发展传播的土壤：在几个大型工业区有近25万饱受剥削的工人阶级，不仅遭受阶级压迫，还有民族压迫。工人的工作危险又繁重，每日需要做工11到14小时，工资仅够糊口，因此反抗 是唯一的出路。波兰工人运动最早发生于1871年的利尔波普钢铁厂罢工，其他工厂也争相效仿，但因为没有统一的组织领导，工人自发建立的组织结构松散，很快都被警察镇压下去。
目录：
无产阶级党
波兰社会党
国家民主党
波兰和立陶宛社会民主党
波兰农民党
崩德
约瑟夫·毕苏斯基
无产阶级党（1882-1909）
路德维克·瓦伦斯基（Ludwik Waryński）出生于波兰化的乌克兰没落贵族家庭。他的父亲曾作为红党参加一月革命，这样的家庭氛围自然对他产生深远影响。在学习期间，他自然而然成了一位坚定的社会主义支持者。1877年瓦伦斯基开始在波兰传播社会主义思想，在学生和工人之间宣扬马克思主义。同年创办了第一本社会主义杂志，还领导了华沙工人运动。后来瓦伦斯基的几位同志遇害，他本人也接连被俄国和奥匈帝国当局驱逐，被迫流亡瑞士。
瓦伦斯基在瑞士日内瓦创办了宣扬社会主义的月刊《平等》，上面刊登了《波兰社会主义者纲领》，又称“布鲁塞尔纲领”。瓦伦斯基坚持国际主义原则，把推动世界革命作为首要任务，将波兰独立列为次要目标，这引起了组织的分裂。1881年，瓦伦斯基来到华沙筹备建党事宜，恰逢经济危机引起工人失业，罢工和镇压此起彼伏。舞台已经搭好，他所要做的就是跳上去完成历史给他的任务。瓦伦斯基以无产阶级之名建党(Proletariat party)，波兰工人阶级得以在统一的旗帜下奋斗，这是波兰历史上第一个真正属于无产阶级的政党。

1883年春季，无产阶级党领导波兰多地工人发动罢工，抗议沙俄当局对女工的性别压迫，迫使资本家提高工人工资，缩短工作日。波兰革命运动取得良好开端。但随着瓦伦斯基本人在9月被捕，党受到重大损失。斯坦尼斯瓦夫·库尼茨基担任党的领导人，他准备在1884年沙皇亚历山大三世来华沙视察的时候将其刺杀，但计划泄露，党的骨干成员全部被捕。1885年11月，无产阶级党的29名领导人和党员被定罪，六人被绞死，其他人只留下被淹没在西伯利亚茫茫风雪中的背影。1889年2月12日，波兰第一代无产阶级革命领袖，33岁的瓦伦斯基病死狱中。1893年，无产阶级党中，以斯坦尼斯瓦夫·门德尔森为首的反对激进刺杀的一部分人与其他三个政党合并，成立波兰社会党。
党的残部建立了第二无产阶级党，他们最大的成就是在1890年至1892年，多次领导波兰工人参与五月一日大罢工，罢工人群包含妇女，最多时在罗兹达成八万人的总罢工。沙俄当局动用武力强硬镇压罢工，造成几百人死伤和被捕。1909年，无产阶级党的残部在沙皇的镇压下退出了历史舞台。虽然他们的革命运动只坚持了四年，但他们成功把社会主义思想与工人运动相结合，在广大无产阶级中间埋下了阶级斗争的种子。
1893年，无产阶级党里反对刺杀行动的一部分人与其他三个政党合并，成立波兰社会党。
（1892年罗兹暴动与1905年罗兹暴动需要有所区分）
波兰社会党（1892~1987~至今）
1892年11月17日~23日，在巴黎的四个由流亡革命家建立的波兰社会主义党派举办了联合会议，他们分别是无产阶级党的分支社会革命党、波兰国家社会主义公社、波兰工人工会、工人联合会。与会代表商讨共同建立一个旨在恢复波兰独立的社会主义政党——波兰社会党（Polish Socialist Party 简称PPS）其意识形态偏向民族主义和社会民主派的左翼政党。波兰社会党的主要纲领包括：
· 建立基于代议制民主政治原则的独立波兰共和国
· 全民投票权
· 不论种族，国籍，宗教和性别，赋予所有公民平等权利
· 新闻自由、言论自由和集会自由
· 八小时工作制度
· 最低工资保障
· 男女同工同酬，禁止童工（禁止使用14岁或以下的童工）
· 免费的义务教育
· 工伤的医疗保险
PPS最早的宣传口号就是要恢复波兰在1772年的疆域，在波兰民族的主导下，新的国家是领土内所有民族的祖国。这种掺杂了些许民族主义思想的口号鼓舞人心，但不被极左所接受。1893年6月，波兰社会党发生分裂，以罗莎·卢森堡（Rosa Luxemburg）为主的一批国际马克思主义者公开反对PPS的民族主义倾向，她坚持认为斗争的更高目的是反对资本主义，而不是局限于建立波兰国家，为此她与列奥·乔吉什共同创建了波兰王国和立陶宛社会民主党（ Social Democracy of the Kingdom of Poland and Lithuania 简称SDKPIL）。两党在民族主义问题上互不相让，在8月的国际社会党代表大会上两党公开对立，SDKPIL基本脱离了PPS。

1894年8月，党的几位重要成员被捕，一直负责地下报刊《工人报》出版的约瑟夫·毕苏斯基（Józe Piłsudski）在1895年成为波兰社会党的实际领导者。1900年2月，在罗兹的地下印刷厂被俄国警察捣毁，毕苏斯基和其他几位成员被捕，但很快设法逃脱，《工人报》在伦敦继续发行。5月，PPS的重要成员路德维克·库尔茨基带领一批追随者建立了第三无产阶级党。该组织奉行激进的恐怖主义行动和武装斗争，但谈不上是军事组织。
1905年俄国革命 （1905 Russian Revolution）期间，因为社会环境的动荡，波兰社会党不可避免地分裂为两派：首先是以毕苏斯基为主导的元老派（又称革命派），主张通过武装斗争争取波兰独立；另一个是青年派（又称左翼），主张联合俄国革命派，在俄国进行革命以谋取波兰的政治利益。1906年11月，两派正式决裂。1909年，元老派重新统一波兰社会党；青年派的一部分加入罗莎·卢森堡的社会民主党，另一部分重回PPS。
国家民主党（1897~1919）
1897年，罗曼·德莫夫斯基将民族同盟改组为国家民主党（Stronnictwo Narodowo Demokratyczne SND）。这是个反对武装斗争，主张有条件与俄国合作的右翼政党；同时还推崇波兰民族主义，试图建立一个纯粹以波兰人为主的波兰，政治上排斥其他民族。国家民主党的主要纲领包括呼吁波兰民族的团结、激发波兰民族主义、构建单一民族国家价值观，在政治和经济上排斥犹太人，主张与俄国人合作；构建某种“大斯拉夫人联盟”，并将波兰最主要的敌人视为崛起的德国，而非衰落的俄国。

但是SND又不同于保守的实证主义者，他们注重务实而有效地组织政治行动，并发展出了一种在很大程度基于社会进化论的民族主义意识形态新概念。尽管当时社会主义思想在波兰发展迅速，但还是有许多人对此并不认可，甚至反对。SND相对保守的政治主张吸引了许多富有的中产阶级和神职人员，其反德态度也在西部地区的工人阶层中取得了不少拥趸。
1903年，德莫夫斯基出版了他的著作《一个现代波兰人的思考》，详细阐述了他的政治理念，即反对传统的波兰价值观，批判浪漫主义的多元文化和宗教宽容，和古联邦国家的一切划清界限。国家民主党在政治上一贯反对毕苏斯基的左派社会党，是后者的头号政敌。1919年改组为全国人民联盟，是波兰政坛里主要的右翼政党，也是最强大的反犹政治势力。SND将独立的犹太文明视为对波兰文化构成的威胁，乘着民族主义的巨浪，通过宣传仇外情绪取得了成功。毕苏斯基去世后，波兰的反犹浪潮达到历史最高点。
波兰和立陶宛社会民主党（1893~1918）
1893年，因政见不合，一些PPS党员在罗莎·卢森堡和尤利安·马尔赫列夫斯基的领导下从波兰社会党脱离，成立波兰王国社会民主党（Social Democracy of the Kingdom of Poland 简称SDKP）。SDKP是极左党派，它的主要纲领是引导和推动国际工人革命，试图在全欧洲推翻资本主义制度，反对民族国家，推崇无产阶级专政。在1896年的国际社会主义党代表大会上，卢森堡与毕苏斯基的分歧加深，他们互相指责对方“民族主义”和“民族虚无主义”。实际上这时大部分国际左派革命家都支持波兰独立，列宁也撰写了多本著作论述波兰民族独立运动的必要性。早期SDKP的核心成员均来自波兰工人工会（Związek Robotników Polskich 简称ZRP），该组织后来加入PPS，后来ZRP核心骨干大都加入了SDKP。

卢森堡试图将SDKP转变为代表整个波兰工人阶级的政党，因此在1899年，SDKP与立陶宛工人工会联合，成为波兰与立陶宛王国社会民主党（Social Democracy of the Kingdom of Poland and_Lithuania简称SDKPIL）。与卢森堡合作的是早期立陶宛社会民主党的一位重要成员，他的名字是菲利克斯·捷尔任斯基（Felix Dzerzhinsky）。在捷尔任斯基的努力下，SDKPIL的影响力与日俱增，后来他们参加了著名的俄罗斯社会工人党（Russian Social Democratic Labour Party 简称RSDRP）代表大会，在两党的争斗中，SDKPIL持中立态度，但它仍然是一个马克思主义政党。
1905年革命同样促使SDKPIL党内分裂，这实际上加深了他们与俄国社会工人党的合作，但SDKPIL在一战时也适时地与波兰社会党合作推动革命运动。一战过后，SDKPIL的领导人投身到国际革命运动中，卢森堡致力于德国共产革命，捷尔任斯基参加俄国十月革命。到1918年底，剩下的SDKPIL成员与波兰社会党左派合并，成立波兰共产党（Communist Party of Poland）。同年，卢森堡和李卜克内西在柏林发动政变起义，但革命以失败告终，二人壮烈牺牲。
（大名鼎鼎的菲利克斯·捷尔任斯基，日后苏俄的重要领导人之一，也是全俄肃反委员会，简称“契卡”的创建者。1900年至1917年从未中止革命运动，多次服刑，多次逃脱，二月革命后获释，后成为布尔什维克中央委员。十月革命胜利后成为全俄肃反委员会主席，跻身苏俄高层。捷尔任斯基严于律己，工作勤勉，虽掌管生杀大权却不滥杀无辜，虽身居高位却不滥用职权。因其恪守职责，铁腕扫除社会罪恶，镇压叛乱维持秩序，得到了“钢铁的”称号。捷尔任斯基本人意志坚定，仁慈有原则，坚定地信仰共产主义，他是败类的克星，也是孤儿的父亲，就算是敌人也尊称他为“红色骑士”。惜天不假年，在1926年7月20日，捷尔任斯基操劳过度导致心脏病突发，溘然长逝。出生时捷尔任斯基是波兰贵族，去世时他是共产主义者。和那个时代的许多人一样，捷尔任斯基为谋求全人类福祉的事业燃尽了一生。）
（这次会议是俄国革命运动的重大历史事件，他们公开分裂为布尔什维克（Bolszewicy多数派）与孟什维克（Mienszewicy 少数派）两大阵营。）
波兰农民党（1895-1913）
早期波兰农民运动起源于加利西亚，这里虽然早已废除农奴制，但广大普通农民仍然缺少耕地，森林和牧场都被大地主占有，阶级矛盾非常尖锐。农民代表曾经试图通过合法途径解决土地问题，但在政治上无法与地主势力对抗而宣告失败。一位天主教神父斯坦尼斯瓦夫·斯托雅沃夫斯基决意站在农民这边，为他们争取权益。他在1875年创办了《花冠》和《蜜蜂》杂志，向农民宣传自力更生，经济合作和爱国主义思想。1883年，他率领1.2万农民参与纪念索别斯基在维也纳的胜利二百周年活动。斯托雅沃夫斯基的行动让奥地利当局非常不满，而且也引起了教会的反对，他的影响力逐渐衰落。
俄占波兰的流亡革命家鲍莱斯瓦夫·维斯沃乌赫（Bolesław Wysłouch）来到加利西亚。他是更老练的政治家，很快组织起更有凝聚力的农民阶层党派。1895年7月28日，加利西亚的农民代表在热舒夫召开大会，成立波兰农民党（Polskie Stronnictwo Ludowe 简称PSL，又称加利西亚农民党），党主席是卡罗尔·莱瓦科夫斯基。农民党一度是加利西亚最具政治影响力的党派，在奥匈帝国议会占据一席之地。农民党致力追求农民的利益，要求民主化、发展教育、农民的政治权力、土地改革，以及波兰国家的政治独立。

1913年，农民党分裂为“左派农民党”与右翼的农民党“皮雅斯特”。在为农民争取最大权益的基础上，前者要求激进土改，反教权，国家掌握生产资料；后者要求议会民主制，价值观更保守。左派农民党在1919年分裂为激进农民党和波兰农民党“解放”。1924年，残余的左派农民党与“皮雅斯特”合并，成立波兰农民协会。波兰独立后，农民党“皮雅斯特”是共和国下议院最强大的政党之一，党主席文岑蒂·维托斯（Wincenty Witos）三次担任总理职务。1931年，波兰各农民党派宣告和解，“皮雅斯特”与“解放”合并，组成了人民党（Stronnictwo_Ludowe）。
崩德（1897-1949）
犹太工人联盟（General Jewish Labour Bund 简称崩德），1897年10月7日在维尔纽斯成立，是个由犹太工人阶级建立的工会组织，亦是左翼革命政党。崩德信仰社会主义，目标是团结俄罗斯帝国内的所有犹太工人，为他们争取更高的权益。同时也为整个东欧犹太人发声，希望在社会主义的俄罗斯里取得合法的少数民族地位。值得注意的是，崩德即是[AA8] 反民族主义、反犹太复国主义的，也是反宗教的，但支持犹太人的文化建设。崩德是俄国革命运动的一部分，自然加入了俄罗斯社会民主工人党，在党内路线斗争中，崩德通常站在布尔什维克一边。崩德广泛参与了1905年革命，尤其在波兰地区。

但是，崩德不能算是PPS的盟友，甚至还有些对立倾向。彼时波兰境内已有约500万犹太人，占总人口的14.6%。再加上许多犹太人是从东边迁过来的，根本不会说波兰语，这进一步加剧了犹太人与波兰人的民族隔阂。有些犹太人加入崩德，有些加入犹太复国主义运动，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犹太人缺乏足够的理由为波兰的独立而流血。民族主义潮流加剧了双方在政治上的分裂，客观助涨了波兰右翼的力量，这一切都为之后反犹运动的悲剧埋下伏笔。
随着俄国犹太人的大量移民，崩德的力量也减弱了。1915年，崩德分裂为波兰派和俄国派两部分，俄国崩德参与了二月革命，但反对十月革命。之后崩德因要求举行制宪会议而与布尔什维克发生路线分歧，内战结束后俄国崩德进一步分裂，许多人加入了布尔什维克，随后逐渐失去在政坛的话语权，残余人员多数受到大清洗的迫害，俄国崩德彻底覆灭。波兰崩德继续活跃在政治舞台上，数次组织党大会和议会选举，1920年加入波兰共产党。他们参加了波兰大部分重大历史事件，直到1949年才被当局勒令解散。但世界上其他国家的崩德幸存了下来，在很长时间里都作为少数的犹太左派政党保持活跃，直到今天。
约瑟夫·毕苏斯基
一月起义后四年，1867年12月5日，毕苏斯基出生于临近维尔纽斯的祖沃夫，一个非常古老的波兰化立陶宛贵族家庭中。毕苏斯基的父亲约瑟夫·维森蒂·毕苏斯基曾参与一月起义，后来逃到了这里，娶了当地名门比卢维奇家族的小姐玛利亚，并在此安家落户。夫妇二人善于经商，建起许多工厂，他们一共生育了12个孩子，毕苏斯基排名老四。毕苏斯基从小便接受了浓厚的波兰爱国主义教育，对故去联邦国家的感情将伴随他的一生。
（祖沃夫村后来建起了毕苏斯基博物馆，在1939年被苏军夷为平地。）
后来毕苏斯基家道中落，在1874年举家搬到了维尔纽斯居住，毕苏斯基兄弟们必须在艰苦的条件下学习和成长。毫无疑问，这样的环境与当时的历史背景很快让约瑟夫与他的长兄布罗尼斯瓦夫接触到革命思想，毕苏斯基兄弟在1882年于维尔纽斯中学内秘密建立了一个小小的学习协会，偷偷学习波兰文化。凑巧的是，年轻的捷尔任斯基也在这里上学，两人应该有过一面之缘。1885年，毕苏斯基在哈尔科夫大学学医，在那里他秘密参与学生运动与其他革命组织，次年因为他危险的政治倾向而被暂停了学业，这给了他更多时间投入革命运动中去。1887年，哥哥布罗尼斯瓦夫参与谋杀沙皇亚历山大三世而被判处流放西伯利亚15年，毕苏斯基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作为从犯也被判了5年流放。毕苏斯基兄弟帮助的对象是列宁的哥哥亚历山大·乌里扬诺夫（Aleksandr Ulyanov）。

1891年5月3日，在《五·三宪法》问世100年之际，华沙的学生组织了一次爱国示威游行，他们的领袖就是罗曼·德莫夫斯基。德莫夫斯基和毕苏斯基一样都为波兰的独立事业而奋斗，但他的民族主义思想比后者还严重，保守的德莫夫斯基反对左派的社会主义，他排斥包括犹太人在内的一切在波少数民族。他认为未来的波兰国家必须是由波兰民族为主的，甚至是纯粹的单一民族国家。德莫夫斯基非常反感古老的联邦国家，崇尚一种“健康的利己民族主义”，他认为正是联邦对少数民族的宽纵才酿成国家破灭的大祸。德莫夫斯基反对左翼思想的理由是他们将个人和阶级利益凌驾于国家、民族利益之上。德莫夫斯基是右派民族主义者，在未来的政治斗争中也落败于毕苏斯基，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思想是完全错误的。实际上在欧洲民族主义思潮波涛汹涌的年代，毕苏斯基对联邦政治的幻想反而是天真的。在新生民族国家斗得你死我活之际，建立一个包容其他民族的波兰也是不切实际的，之后的历史证明了这一点。
1892年，毕苏斯基结束流放得以回国，很快便加入了波兰社会党，而后在立陶宛积极创办分部。早期毕苏斯基是极左派，又带有民族主义。1894年，毕苏斯基化名“维克托”，加入了宣扬社会主义的地下报刊《工人报》（Robotnik），并担任编辑。毕苏斯基为《工人报》倾注了极大心血，经常整整一天都泡在印刷厂里。在他的努力之下，报刊可读性强，受到读者的欢迎。第一期的发行量为1200份，到1904年，第66期的发行量达到44,000份。由于《工人报》的成功与他对革命事业的贡献，毕苏斯基在1895年成为PPS的领导者。

1900年，罗兹的印刷厂被警察破坏，毕苏斯基被捕。但他依靠装疯进入圣彼得堡的一家监狱医院成功越狱。然后毕苏斯基马不停蹄地跑到塔林，然后是里加，又跑到基辅，在俄国警察的眼皮子底下出版了一期《工人报》。随后毕苏斯基跑到利沃夫，又辗转来到伦敦，在这里继续维持《工人报》的印刷。
1904年日俄战争爆发，毕苏斯基前往东京试图与日本政府联手对抗俄国，他提出了许多非常理想化的建议，主要是让日本提供经费，由他在波兰组织军队协助对抗俄国。但毕苏斯基的计划被罗曼·德莫夫斯基（Roman Stanisław Dmowski）阻挠，他是保守的波兰国家民主党创始人，亦是毕苏斯基一生的政治对手，德莫夫斯基认为军事斗争只会如前几次那样悲惨失败。日本政府拒绝了毕苏斯基的大部分建议，但同意为波兰社会党提供资金支持，条件是PPS为他们提供俄国的各种情报。这是波兰政治势力有史以来第一次与日本进行合作。1904年的赴日之行确定了之后双方在更多层面的联盟抗俄战略，若即若离的合作持续到二战结束。
毕苏斯基带着少量的经费回国购买武器，进一步壮大了他在1904年4月于华沙建立的波兰社会党武装部队（Combat Organization of the Polish Socialist Party 又叫工人自卫队或博尤夫基，简称OBPPS）。这是PPS为免受警察威胁而建立的准军事组织，后来成为PPS的武装力量，专门针对警察和特定官员进行武力抵抗和刺杀行动。10月28日的一次游行受到俄国哥萨克骑兵的暴力镇压，毕苏斯基策划了报复行动，在11月13日的游行中，他指示藏在人群中的自卫队员拔枪射击前来阻挠的俄国军警。次年，OBPPS在全波兰策划反击行动，用炸弹刺杀对他们威胁最大的专制鹰犬。
历史的车轮向前迈进，国际形势即将发生重大变化，1905年革命前所未有的打击了腐朽的俄罗斯帝国。尽管反动势力又一次取得艰难胜利，但罗曼诺夫家族的权杖上已经出现了一丝裂痕。在前赴后继革命者的努力之下，那一代波兰人真真切切看到了曙光，苦难的日子似乎就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