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初,梦工厂用《驯龙高手3》交出了自己在NBC-环球影业旗下的第一张答卷,也为这个系列画上了一个句号。在过去的近十年间,梦工厂一共制作了三部电影版的《驯龙高手》,以及三部TV动画系列,总体来说,都取得了成功。
《驯龙高手》系列改编自英国女作家Cressida Cowell的同名儿童文学《驯龙高手》,这个系列的第一本出版于2003年,最后一本在2015年出版(也就是《驯龙高手2》上映后),共计12本。不过,原著在国内并没有取得像《哈利·波特》那样的影响力,最后两卷甚至都没出版……因此,梦工厂的电影在国内的影响力显然比原作大得多,大部分人也是先看过电影,才知道有原著的——然后他们很快就被原著和电影剧情之间的巨大差距搞晕了。
实际上,《驯龙高手》原著和动画的差距从一开始就出现了,可以说除了几个主人公的名字以外,整个剧情都是不一样的。但是,梦工厂的长处就是用新的角度去解读一个旧的故事,而不是照本拍片,一点都不带改的那种。从《怪物史莱克》到《宝宝老板》都是梦工厂这种“故事新编”能力的体现,《驯龙高手》也不例外。考虑到电影的时间跨度远远超过原著,这里就重点讲一讲第一部和最后一部之间的对比,剩下的就一笔带过了。
动画和原著采用了两个不同的角度去开始故事——原著使用的是小嗝嗝的回忆,动画则使用一段当面的叙述,但是都清晰传达了背景:原著的背景是维京人需要训练龙作为宠物和搭档,博克岛的孩子们必须拥有自己的龙并且驯服它才可以成人;动画里则是龙族一直在和人开战,博克岛的孩子们需要学习斗龙才可以证明自己。二者的分界点就此开始:一个世界里龙族已经是人类的同伴,一个世界里则是敌人。
不过,两个系列里小嗝嗝都有着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弱小。原著里他被推选为猎龙队的领队但是却受到了其他人无情地嘲笑,电影里他甚至没有去和龙类决一死战的机会,只能看着同伴们在外面帮忙。不过,原著里至少他还有鱼腿陪伴(和动画里相比,原著里的鱼腿更废,比小嗝嗝还惨),动画里他则是完全孤身一人,拿自制的武器击落了夜煞却没有人相信他。
说到这里我们还需要谈一下作为小嗝嗝搭档的“无牙”在原著里和电影里的区别了——完全是天差地别。原著里,无牙是小嗝嗝在野龙袭击时千钧一发之间带走的,而且非常小(原著说只有小猎狗大小,看起来就和花园龙或者棕色草包龙那样)。而电影里则将其设定为“最后一条夜煞”,战斗力超强但是很难见到的龙。
这也让之后的剧情再一次出现不同,电影里小嗝嗝一边尝试和无牙交流,学习如何同龙族成为伙伴。原著里他则是去学龙语(在电影里被废弃的设定,不过最近在TV里被确认了),因为他靠传统的方法不能让脾气恶劣的无牙成为朋友。两个故事里,小嗝嗝都在用其他人从没试过的方法去接近无牙的内心,成为真正的同伴。无牙对小嗝嗝的态度也逐渐有了变化,这点上原著因为有龙/人的语言描写,所以比电影更细致,然而电影里因为没有龙语这个设定,所以只能通过表情和肢体动作来表现无牙的感情,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在一切开始好转的时候,原著和电影都插入了一个“急转直下”的转折点。在电影里,小嗝嗝的无牙被维京人俘获了,用来去,他本人还来不及解释人与龙之间的关系其实不必如此紧张,但是再一次的,没人相信他。原著在这里则用了更加残酷的处理方式——因为无牙惹火了烈焰狂魔“萤火虫”,导致没有一个孩子的龙通过考验,他们将被全部流放。因为原著一直是以驯龙,使用龙去完成任务作为故事的推动力,因此在这里设置这个转折的话,显然让剧情进入了更残酷的线索里,这时,就到了故事的高潮阶段了。
有意思的是,动画和原著都使用巨型龙作为最终反派,连名字都很像——红死神(动画)和绿死神(原著)、紫死神(原著)。只不过出场方式不太一样——动画版紧接无牙被俘获之后,维京人使用这条龙去寻找龙巢,结果一不小心炸出了红死神。小说里的处理方式看似有些突兀——两条巨海龙苏醒了,然后入侵了博克岛,维京人靠自己解决不了,只能让孩子们去试一试。在这一块来说,动画版的处理方式更加自然,可以让观众迅速接受。原著里一开始只是简单介绍了巨海龙的大小,至于巨海龙的其他特点,被作者放到后面一点点揭开了。
在处理结局这一点上,动画和电影再一次殊途同归。动画里小嗝嗝和无牙成为了对抗红死神的唯一力量,最后利用小嗝嗝无意中发现的龙族弱点,用一发等离子爆炸终结了巨龙。原著里,小嗝嗝最后被绿死神吃掉了,但是他被一根长矛卡在了龙的喷火孔旁边,他用头盔堵住喷火孔。无牙则被悲伤的斯托伊克感动,不顾一切救下了小嗝嗝,绿死神最后因为被堵住喷火孔,爆炸了。虽然一颗断牙飞向了小嗝嗝,但是斯托伊克的盾牌挡下了致命一击,牙尖只是刺伤了无牙。不过无牙最后康复,至此故事也结束了。
在这里,动画版的处理则稍微残酷一些。小嗝嗝活了下来,但是却失去了左脚,如同无牙失去了左边的尾翼一样。原著里是没有这个剧情的,因为小嗝嗝和无牙都不曾失去身体的一部分。动画里一开始无牙就因为失去了尾翼而不能飞行,只有在小嗝嗝的帮助下才能重返蓝天。而在影片的最后,我们也看到无牙搀扶着还不习惯假腿的小嗝嗝,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在动画和原著的第一部结尾的时候,也可以看出剧情进度的不同。原著最后小嗝嗝只是得到了大家的肯定,但是距离他真正成为一个英雄还有很长的路程要走,无牙虽然认可了他,但是也没有到电影里的这种程度。电影因为数量更少(电影之前《驯龙高手》已经有八本图书了),所以夜一定程度上加快了剧情节奏,将人与龙的关系从敌对迅速转移到了朋友,就此来看的话,梦工厂这部动画电影的跨度显然比原著第一部《如何训练你的龙》更大。
但是也应该看到,梦工厂讲好了一个故事。儿童文学《驯龙高手》的核心就是人与龙的羁绊,一个弱小的少年和一条弱小的龙的成长故事。梦工厂的动画虽然在剧情上做了大量的修改,但是其核心仍然是人与龙之间的感情,成长和友情并没有从故事的主旨里消除出去。此外,梦工厂还用一些独特的剧情处理来配合自己的叙事节奏,没有一味照搬原著的剧情。如果原著是属于小学生的童话读物,那么这部动画就应该属于年龄段更高的少年儿童观众们。
原著和动画对龙这个物种的设定也是不一样的,按照原著里的设定,龙类本身也是一种有自己语言的智慧生物,维京人驯龙的历史也更长。由于原著在这里有10本书的长度可以去铺展剧情,扩充世界观,因此作者把主要的故事都放在了系列的中间。
这其中就包括对第一部里的巨海龙的更多描述,龙类和人类关系的变化,鱼腿的身世之谜,当然还有小嗝嗝的家族。注意,小嗝嗝的名字后面是“小嗝嗝三世”,读者可能就会疑问那么“一世”和“二世”都是谁呢?作者当然在第一部里没有给出,第二部里倒是提到了一位小嗝嗝的祖宗,但是也不是“一世”或者“二世”,而是残暴的剑客“硬胡子·恶魔”。
实际上,小嗝嗝“一世”出现的时候原著已经进行到了第八本,此时他才以回忆身份出现。按照故事的设定,小嗝嗝一世的时代(发生在“三世”出生一千年前)里龙类和人类还是敌人——就像电影一开始一样。龙族之王绿死神知道自己将死于一位小嗝嗝之手,就计划除掉“一世”,派出了一条叫“奥丁之牙”的龙去执行任务。但是,奥丁之牙反而和小嗝嗝一世成为了朋友,人和龙学习了对方的语言,小嗝嗝一世就是第一位驯龙者、龙骑士。
奥丁之牙赐予小嗝嗝一世一块龙之石,一世发誓自己不会用龙之石作恶,而是用它结束了龙人战争,并警告绿死神再也不要回到维京地。此时,人类和龙类还不算是训练和被训练,而更像是同伴的关系。直到小嗝嗝三世的另一位祖先“硬胡子·恶魔”登场,人类才开始单方面驯养,或者说奴役龙族。
相比之下小嗝嗝二世的命运要悲惨许多,他是硬胡子三个儿子之一,但是在出生后被遗弃。他被龙族养大,和一条叫暴怒的龙成为了兄弟。在同父亲团聚之后,他试图告诉父亲龙族其实是一种和平的生物,然而“二世”实际上同暴怒一起领导了龙族大起义,尽管他一开始只是来谈判。但是当硬胡子打倒“二世”的时候,龙和人类的战争就爆发了。战斗中,硬胡子不慎杀死了小嗝嗝二世,临死前他请求暴怒放过人类。小嗝嗝二世死后,维京国也瓦解了,硬胡子选择了离开,两个儿子组成了博克岛的维京部落和流放岛上的流放者部落。
到了小说的后期,作者终于把巨海龙的来龙去脉给解释了一下。实际上,奥丁之牙、暴怒和无牙都是巨海龙,每一代的小嗝嗝都选择了一头巨海龙作为自己的搭档。但是,巨海龙并非一开始就无比巨大,他们是从小变大,然后又会变小,比如年老的奥丁之牙和年轻的无牙差不多,但是中年的绿死神和暴怒就无比庞大。三位小嗝嗝也都为人与龙的关系带来了改变,一世让人和龙成为了朋友,二世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人与龙的和平,而到了故事的末尾,人与龙的命运轮到三世,也就是主角去掌握了。
这样,原著利用更长的篇幅,把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都讲得非常细致了。电影相比之下只有一部《驯龙高手2》可以讲一下。《驯龙高手》也有TV动画,不过TV的剧情很难称得上是在延伸电影里的东西,而是在利用“路边回”的模式去讲一些关系不大的故事。因此,小嗝嗝一世、二世在电影里不可能有出场的机会,TV里的人物也等不到电影。
《驯龙高手2》的故事已经完全脱离了原著,变成了一个原创的故事,小嗝嗝找到了自己的母亲,并且发现了龙族之王,统领一切龙类的巨龙。但是龙猎人也随之而来,计划把龙族一网打尽。而且龙猎人还带来了新的龙王,击杀了旧的龙王并控制了所有龙,被控制的无牙向小嗝嗝射击,却被斯托伊克挡下了致命一击。小嗝嗝同无牙的关系随之几乎破裂了,不过从内心深处,他们都还没有放弃对方。因此,在影片最后,无牙觉醒为龙王形态的夜煞,一“炮”轰断了龙王的半颗大牙,成功拯救了龙族。
原著里斯托伊克并没有死,小嗝嗝的母亲也从没和他失散过。考虑到电影本身没有多少时间来推进剧情,我们大概可以认为这些新设定是为了让剧情转折不至于更突兀。另外,电影里对龙王的介绍和设定似乎有些草率,也并没有进一步说明觉醒为龙王需要什么条件。但是,梦工厂还算是控制住了叙事,让《驯龙高手2》在剧情上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为之后的《驯龙高手3》做好了足够的准备。
原著从第九卷《窃取龙之剑》开始,龙族展开了针对人类的又一次反抗。此时,只有真正的维京之王才能阻止战争,但是他必须要先去寻找硬胡子·恶魔的王之宝藏。到了第十卷《龙之石》的时候,小嗝嗝已经踏上了逃亡之路,他的劲敌鼻涕粗成为了博克之王,而死对头阿尔文也找到了王之宝藏的绝大多数。面对人类和龙族的追杀,他只能去寻找龙之石,试图阻止一切。但是,第12卷的开头里,小嗝嗝却在龙族大军进攻的时候,失去了记忆,其他人则认为他已经死了。
《驯龙高手3》的开头显然要乐观得多,人类和龙族的关系变得更好,博克岛差不多是两方的世外桃源了。但龙猎人还是经常出现,而他们的头领格林魔也没有放弃把龙族一网打尽的方法。也正是在这个时间里,无牙遇到了光煞,陷入了爱情中。
随之而来的,博克岛再次遭受攻击,小嗝嗝不得不计划撤离这里,前往传说中龙族生活的隐秘之地。直到他们到了那里之后,小嗝嗝才发现夜煞和光煞真的成为了龙王,不过那里显然不是人类生存的地方,一直以来都属于龙。意识到夜煞可能将不再需要自己的时候,他陷入了困局——是从此斩断人与龙之间的关系还是别的计划?
在原著中,小嗝嗝虽然已经一无所有了,也认不出自己的朋友。但是他终于来到了明日之岛,就赶在阿尔文加冕为王之前阻止了阿尔文,成为了真正的国王,也恢复了自己的记忆。更重要的是,他取回了真正的龙之石。
龙之石是一块封印着两条小龙的石头,其中一条体内有致命的病毒,可以让所有龙灭绝,当初小嗝嗝一世也是靠它结束了战争。
同样,电影和小说的高潮段也在这个时候到来。电影里龙猎人再次袭击博克岛的维京人,抓走了他们的龙,包括了夜煞和光煞,并计划控制隐秘世界。而在原著里,阿尔文和他的母亲女巫赶来破坏了和平谈判。虽然如此,反派的得势都只是短短一刻的事情,电影里维京人很快就发起反击,夺回了不少龙,原著里阿尔文最后也死在龙卫兵手里。
接下了就是主角的时刻了。无牙又获得了雷电能力,在小嗝嗝的协助下,光煞和夜煞都得以生还,格林魔最后则坠入了大海。但是,小嗝嗝也不得不面临最后的选择——送走所有的龙类,斩断过去的情谊。原著的结局和电影竟然有所相似,女巫试图用毒剑刺杀小嗝嗝,但是暴怒挡下了这一剑,就像过去小嗝嗝二世为他挡下一剑一样。临死前的暴怒同小嗝嗝完成了谈判,剩下的龙族将回到最北方的土地,只有人类和龙族能够永远和平,互信之后它们才会回来。
两个版本里的小嗝嗝最后都成为了伟大的国王,建立了和平的国度,但是也见证着龙族神话的凋谢。子孙后代不再相信过去的传说,也忘记了龙族和人类之间的情谊。只有作为最后一代驯龙者的主角们,还记得过去的时光。这看似是一个很伤感的故事,不过也很现实,童年终究会失去,主角也会长大,从孩子变成国王,将童年的理想变成现实的考虑。如此看来,小嗝嗝的故事也有了新的意义,他虽然一开始很弱小,但是最后超越了自己,就像之前的两代小嗝嗝一样,担当起重任,面向更大的新世纪前进。
《驯龙高手》到此也落下帷幕了。不管是原作者Cowell还是梦工厂都把这个单纯的“主角配萌宠”变成了一个足够有内涵,足够完整的好故事。那么,接下了电影的故事会怎么推动呢?看起来,梦工厂还没有完全终结《驯龙高手》,今年他们又播出了一部TV动画。所以有理由相信,《驯龙高手4》可能还会制作。到时候的结果可能会是这么几种:第一,龙族最后又回来了,然后小嗝嗝父子一起解决了龙和人类的最后敌人,从此双方达成永远和平。第二,之前的主角不再出现,但是故事还是继续《驯龙高手3》。第三,电影系列重启,然后完全按照小说去拍,不过这不太可能。
转头一想,小说连续出了12年,电影间断出了10年,当初看《驯龙》的孩子们现在大概都成人了罢。我们大概也会像小嗝嗝那样,去担起自己的责任,实现自己的梦想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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