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打算把《黑色召唤者》和《召回黑色》当作像对折画一样,第一篇,打开书,第二篇,合上书。但我后来决定,该结束的还是作为结束好了......我知道,当你读到这本书的最后一篇故事的“结尾”时,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不管怎么说,这篇泰特斯·克娄的故事(其中矛盾的是,我们的这位神秘主义英雄在这篇故事中从没真正出现过!)是鲍勃·温伯格为1983年世界奇幻小说大会的书而委托的。
保罗·甘利后来让我写了一篇关于泰特斯·克娄的“起源”故事,《蠕虫之主》,但后来我又写了一篇更早的“起源”短篇故事,标题是《开端》(Inception)。而后者并不是克苏鲁神话故事,这是因为有个特殊的原因:保罗可以把所有的故事都塞进一本叫——你就算猜对了也没有奖励——叫《熟练的克娄》(The Compleat Crow)的书里,但由于克娄系列的小说(其中六本!)现在仍在外面的某个地方,所以实际上这书是不完整的。但至少我们已经有一些短篇和中篇小说了。不管怎样,保罗也已经出版了所有的小说,所以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你还记得格德尼吗?”杰弗里·阿诺德问向他的同伴本·吉福德,他们站在杂草丛生的碎石路上,面前是一堆破败的砖石建筑,其轮廓粗略地显示出曾经宏伟,杂乱的住宅。11月的冷风刮着两人,拽着他们的大衣,一轮同样寒冷的明月刚从伦敦的地平线升起。
“记得?”过了一会儿,吉福德答道。“我怎么可能会忘了他?要是忘了我们也就不会来这纪念他了。好吧,我当然记得——我还记得我非常怕他!不过倒没有我怕这家伙那么厉害,”他朝着荨麻和野草丛生的废墟点了点头。
“你是说泰特斯·克娄 ?”阿诺德说道。“是的,在我们这个时代,我们都有理由害怕他——格德尼之后更是如此。事实上,正是因为克娄,我才这么多年来只能一直躲地下,保持低调。当我从格德尼手中接过缰绳——让我成为这个邪教的领导人时,“穿上官服”——这似乎听起来也显得更谨慎点。面对现实吧,我们并没注意到克娄的存在。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老格德尼真的是冒了很大的险。克娄......嗯,他可能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刽子手之一。”
“我们共同的敌人,”吉福德点了点头,“可我们却在这儿向他致敬!”他的嘴角向下翘着,但不知怎么的,他还是忍不住冷笑了一下。“还是说我们是来确认他真的死了?”
“死了?”阿诺德耸了耸肩,然后答道。“我想是的——可他们始终没能找到他的尸体。既没有他的,也没有德·玛里尼【注1】的。”
【注1:亨利·劳伦特·德·玛里尼,艾蒂恩·劳伦特·德·玛里尼之子,克娄的亲友及助手,与克娄一起失踪后的十年后归来,其父于《穿越银匙之门》中登场】
“我想可以肯定地说,他确实是死了。”吉福德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管怎么说,他已经失踪八年了,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幸运的了。它们带走了他,当它们要带走你时……好吧,你留了下来。”
“它们?你是说CCD?克苏鲁时代的神祇?【注2】好吧,我们都可以这么怀疑,但——“
【注2:匹斯里将“克苏鲁时代的神祇”缩写为CCD这三个字母,详情见BL的《地下挖掘者》】
“事实上!”吉福德打断了他的话。“克娄也是它们最大的敌人之一,这你也是知道的......”
阿诺德打了个寒颤——完全是因为夜晚的寒冷——他把上衣最上面的纽扣扣在下巴下面。吉福德则拿出一根香烟点上,他的打火机的火焰忽隐忽现地闪烁着,照亮了他和阿诺德的脸,此时的他们站在曾是白巫师泰特斯·克娄的住所——布莱恩公寓的花园里。
阿诺德身材矮小,脸蛋瘦削,苍白的皮肤薄如纸,耳朵则大而平,一直垂到头。他看起来就像是用蜡做的一样,但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神秘的念头,一种狠毒的恶意。吉福德块头很大——比阿诺德八年前记忆中的他还要大——又高又胖;他那沉重的下巴上有麻点,脸上布满皱纹,并且由于生活中的反常行为而变得粗糙无比。
“我们走吧,”小个子的男人最后说道。“让我们最后一次看看,如果不能以某种方式解决我们的分歧,那就达成协议。我是说,一言一行,我们都是为同一个主子服务的。”他们转身离开了那座被毁的房子,那栋房子的石砌烟囱完好无损,像一根骷髅手指一样戳向天空。在花园的另一边,两人都陷入了沉思,沿着一条小路穿过荒地。
阿诺德的思绪又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早晨,当时的他非常大胆地来到伦纳德-沃克荒原,假扮成克娄的朋友和同事,实际上是在协助警方搜寻废墟。因为在前一天晚上,布莱恩公寓遭受了一次猛烈的袭击——一场前所未有的“局部反常风暴”——几乎把这个地方撕成了碎片。【注3】关于泰特斯·克娄和他的朋友亨利·劳伦特·德·玛里尼的下落则没有丝毫线索,但是这位神秘主义者的书和报纸仍留有很多!这正是杰弗里·阿诺德出现在那里的主要原因,那里的“磁铁”把他吸引到了布莱恩公寓。他设法偷了一些文件,并把它们藏了起来,后来,他在其中发现了克娄关于“黑色”的笔记,那是伊波-兹特尔显灵,早在几年前,克娄就把矛头对准了阿诺德曾经的邪教团团长詹姆斯·D·格德尼,让他自取灭亡。
本·吉福德的思想也集中在那个黑暗,维度之外的无限无光之神——他也记得詹姆斯·格德尼以及那个人滥用了黑魔法和来自异域宇宙的力量。那力量最终反弹给他。
在过去那些日子里,吉福德和阿诺德都是格德尼邪教或集会的高级成员。他们在那个人的引领下兴旺发达,贪婪地分享他的不义之财,就像他们参加了他的黑暗仪式和妖魔行径一样。因为格德尼不仅仅是个业余爱好者,他的研究把他带到了世界上所有的异常之地,而且他很少空手而归。格德尼声称,远古地球的所有知识都藏于书中,而他的神秘藏书室无疑是首屈一指的,他的力量都来自于他理解和使用这些书的方式。
仿佛在詹姆斯·格德尼身上 ,一种力量已经诞生,它可以穿透神话与神秘主义最为黑暗的面纱,一种能力,它可以把消逝时间的知识中最微小的片段编织成有用的咒语和魔法,这也为他解开了即使是最精心隐藏的谜题或是古老法师的秘密,那些巫师和死灵术士早已化为尘埃,但他们的遗产至今存在格德尼几十年以来的藏书库里。
在格德尼的研究和学习的行程中,最主要的研究对象莫过于克苏鲁时代的诸神,星之眷族,古老者以及地球在全盛时期时的主人,那时人类还没有出现,恐龙也没有出现。因为在记忆之前的那些岁月里,克苏鲁和它的子嗣们已从陌生群星中来到了很大程度上还处于萌芽状态的半塑性地球,并在这里建立起它们的城市,它们是所有巫师(magicians)中最伟大的!
根据格德尼的说法,它们的“魔法”只是不可思议的外星深渊的科学,是人类甚至无法感知的黑暗维度的知识,然而,他们的一些奇怪科学却能在时间的万古长河中找到踪迹。
表面上看,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但格德尼对此也有了答案。
他声称CCD并没有死,人们不能忘记阿尔哈萨德的推测对句:“那永恒长眠的并非亡者,在诡秘的万古中即便死亡本身亦会消逝。 ”
——更不用说安特(Atht)【注4】的那些隐晦片段:
【注4:此处指Teh Atht,此人为BL的原初大陆系列角色】
奇怪的斜角城墙若隐若现,
憔悴的哨兵身形幽暗
在不死地狱野兽的坟墓上,
神与凡人不敢涉足
通往禁地的大门
时间已然结束,但可怖的恐惧
依然等待陌生岁月的逝去——
当那未死之人苏醒......
——其中提到的无疑是克苏鲁本身,它被埋于浩瀚太平洋中巨大而受压的坟墓中,在拉莱耶的宫殿中沉睡。在那些隐藏着无数世纪的史前时代,或许是自然的干涉,亦或是更为强大的外星种族的干涉,其结果是对CCD的压制或破坏,它们要么逃离,要么被“放逐”,从一个已经孕育出自己生命的世界中被放逐。
那时代中的“众神”埋葬他们自己或被“囚禁”(它们永远不会真正死亡)的区域已经随着他们自己所采取的形式而发生变化。克苏鲁被困于沉没的拉莱耶中;哈斯塔被困于遥远星球的哈利湖底;风行者伊塔库亚则被困于冰冷的北极荒原,在每五年的周期中,直到今天,人们仍然知道它做出了骇人听闻的入侵等等。
然而,在这个循环中的其他人却受到了更为严厉的对待:廷达罗斯猎犬被锁于三个理智维度之外,居住于时间最黑暗的角度之外;而犹格索托斯被封印在与所有时间和空间相连之地,却没有触及到连续的任何一面——除非有一些有勇无谋的巫师将它召唤出来!还有伊波-兹特尔,它也在它自己的位置......
但是,如果说这些推测的克苏鲁神话中的神或魔鬼对人类来说是难以接近的话,那么它们的某些表现形式则不是。作为心灵感应的大师,CCD早已发现了人类脆弱的心灵,并潜伏于人类的梦境之中。有时,入梦者会得到“奖赏”,被授予凌驾于凡人之上的能力,甚至被提为CCD的祭司。在古代,乃至现在,他们都会成为伟大的巫师和术士。詹姆斯·格德尼就是这样的人,他收集了之前所有巫师的著作,并学习它们,或者说尽可能多地去学习。而泰特斯·克娄亦是如此,只不过格德尼是黑魔法,克娄是白魔法。
现在回头来看,吉福德可以看出,这两者的冲突是不可避免的。他们发生了冲突,黑暗消失在光明之中。有一段时间,世界变得更清净了……
“你还记得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吗?”吉福德问道。“我是说,克娄和格德尼。”
月亮已经完全升起,它的圆盘在远处的尖顶上银光闪闪,将小路化为一条蜿蜒穿过荒野的白色丝带。而这条路本身也变得越来越窄,这也预示着他们俩可能选错了路,这可能最后会演变成一堆蔷薇丛的乱麻。但他们却从未试图回头。
“我记得,”阿诺德说道。“格德尼发现了一种方法,可以从地狱召唤伊波-兹特尔的化身。'黑色',他称它为:可憎的伊波-兹特尔的黑色血液,它会像黑雪一样落在受害者身上,越积越厚,致人窒息,毁灭——最后只留下一具没有生命和灵魂的躯壳。因为那恶魔是噬魂者,是名副其实的灵魂吸血鬼!”他打了个寒颤,这一次不仅仅是因为夜晚的寒冷。他的兜帽遮住双眼,他盯着对方那在他身边徘徊的黑影看了一会儿。在他的脑海里,正重复着某些奇怪的词语,声音,或是一种巫术,以确保他掌握了正确的咒语。
“你的记性很好,”吉福德说。“他找到了一种召唤'黑色'的办法,没错——他也确实用了。我看到西蒙斯就那样死了,我知道在他之前还有别人。对于那些和格德尼作对的人来说,'黑色'是最完美的杀人利器。”
阿诺德在月光下点了点头。“是的,它确实是......”并默默地对他自己说:......而且还会再来一遍!
小心——有什么东西似乎正警告着阿诺德——小心!他耸了耸肩。“记得一些,但不多。”
“噢,拜托!”吉福德指责道。“你当了八年的领导,现在比格德尼强大多了,你还会告诉我你从来没想过要调查这件事吗?哈!”然后默默地对他自己说:不不不,阿诺德老兄,你必须做得更好。蠕动吧,我狡猾的小虫子,蠕动!
“有件东西!”阿诺德猛地说道。“它牵扯到一张卡片,上面刻着普特托利人(Ptetholite)的符号。那是诱饵,'黑色'用来追踪祭品用的,那是格德尼的献祭。这张卡片递给祭品,然后......然后......”
“然后格德尼会念诵祈祷的咒语,”吉福德替他说完了。“然后'黑色'会来,不知从哪冒出来,黑色雪花会落到祭品身上,窒息,沉溺,吸干生命和灵魂!”
阿诺德点了点头。“是的,”他说。“是的......”
他们来到了小路的尽头,那是一片宽阔的河滩,月光照耀着,微风拂过,荡漾着涟漪。“哈!”吉福德咕哝道。“一片湖!好吧,看来我们得往回走。这简直是浪费时间——不过它至少给了我们点私人空间,给了我们一次交谈的机会。毕竟,自从我到美国去开了个邪教以来,发生了很多事情,而你一直留在这里生活。”
他们转过身来。“是的,发生了很多,”阿诺德很是同意。“就像你说的,我现在比格德尼强大多了。你呢?我听说你也取得了不小的成就。”
“噢,你知道得很清楚嘛,我已经发财了。”吉福德回答道。“我的邪教很强大——我想应该比你们的更强大。但话又说回来,我是它的领袖。”他迅速举起一只手来抵挡抗议。“这话并不是贬低你,阿诺德。但事实胜于雄辩。我去国外绝非偶然。我去是因为我知道我会在那里找到些什么。噢,我们一起分享了格德尼的知识,你和我——他的书——但我还知道些别的,而不仅仅是书。即使是现在,在新英格兰也有幸存者,阿诺德,如果有人知道到去哪找他们的话。当我第一次去那里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那些邪教和圣约。现在他们所有人都加入了我,到目前为止,这是事实,时间会改变一切。”
“你也会加入我们的,对吧?”那个小个子男人半吼着向他的同伴转过身去。“你竟然还有脸跑来告诉我!你在美国的影响力在英国可帮不了你,吉福德。你也是蠢,竟然一个人来!”
“一个人?”对方的声音低得危险。“我从不孤单。你才蠢,我的朋友。”
在争论中,两人偏离了正道。他们在粗糙潮湿的草地上,穿过有光泽的灌木丛,跌跌撞撞地走了一会儿,直到一个旧烟囱在月亮的衬托下再次显露出来。现在他们又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两人同时做出了决定——必须在此时此地做个了断。
“这儿,”阿诺德说道。“这就是格德尼死的地方。他寄给了克娄一张卡,召唤了'黑色'。”
“噢,克娄在他的房子周围设置了一些保护措施,”吉福德继续讲述这个故事。“但却是徒劳。最后,他不得不采取自己的一点儿卑鄙手段。”
“是啊,克娄确实聪明,”阿诺德说道。“他知道盖夫破碎的石柱上写着什么。这些普特托利人知道并利用了伊波-兹特尔的黑血,他们也提供了线索。”
“的确,”吉福德嘲笑着,“现在看来你比你装出来的知道得多,不是吗?”他低声念道:
召“黑色”者,务必警惕,受害者或受流水之咒庇护,将召来之暗,加于己身…...
阿诺德听着,冷冷地笑着并点了点头。“我后来查过了,”他说。“克娄把他所有的案子都记录了下来,你知道吗?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当他发现自己受到攻击时,他注意到《死灵之书》中的一段话。那段话是:“...凡是此知识的掌握者,可在言语间所说的任意时间,从非空间的空间中召唤'黑色',亦为伊波-兹特尔之血,那与其分离而存的吞噬灵魂,致人窒息,被称为沉溺者的东西。只有遁入水中才能摆脱被沉溺的命运...”
“对于一个意志坚强的人来说,这很简单,”阿诺德接着说,“然而,当'黑色'在他身上形成越来越厚的一层时,他只是走进他的淋浴间,打开了水龙头!”
吉福德从阿诺德身边退开,张开嘴,像只巨型猎犬一般吠叫起来。“噢,是的!”他笑了。“你想想看,伟大的詹姆斯·格德尼也是因此慌得不行!他是怎么跟克娄抢着淋浴的,嗯?克娄把卡片还给了他,把'黑色'反朝向召唤者......克娄把他赶走,不让他接近水流,直到'黑色'完成了它的工作,把格德尼的灵魂带回到伊波-兹特尔那里。啊!——真是讽刺!”
阿诺德也随之退后,现在,这两位现代巫师在布莱恩公寓的废墟前面对面了。
“但是今晚这儿可没自来水,我的朋友。”阿诺德咧嘴一笑,脸上挂着月光照耀下的惨白面具。
“什么?”吉福德巨大的身体颤抖着,发出可怕的笑声。“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不,你不敢!”
当吉福德拿出那张刻着符号的卡片时,阿诺德开始大声念出那个噩梦般的咒语,开始召唤那未知空间中伊波-兹特尔的恶毒血液。随着那疯狂的、嗡嗡的、不和谐且排练得很好的声音的爆发,它的效果作为最后的高潮回荡在荒原夜晚的寒冷空气中,并立即开始显现出来——但却丝毫没有像阿诺德预料的那样!
“蠢货,我已经说出了你的名字,”吉福德在布莱恩公寓的废墟上嘲弄道,“你是真的蠢!你以为我会忽视一种强大到足以杀死像格德尼这样的人的力量吗?”他说着,音量愈加扩大且空洞,最后简直像是低沉的低音。奇怪的能量正起作用,把地面上的雾气卷成螺旋形的烟圈向上升起,使得这两人之间翻滚的房屋残骸现在看来就像是最近爆炸的现场。
阿诺德往后退了几步,本想转身就跑,却被长满青苔的砖头绊了一跤。他挣扎着站起,回头看了看,然后僵住了!
吉福德还在狂笑,但他已经脱下大衣,甚至还在脱下上衣和衬衫,把它们扔到臭烘烘的地上。在那些衣服下——那人的身体是黑色的!
那不是黑人的黑,也不是墨黑或是最深的黑檀木,更不是最纯的缟玛瑙。那黑得就像两颗最遥远的星星之间的空间——黑得就像是伊波-兹特尔的黑色血液!
“噢,是的,阿诺德,”吉福德以低沉有力的声音说道,他的脚处在翻滚的雾气中,而上半身开始颤抖,他仿佛是正常空间里的一个滑动的巨大斑点。“你以为我会仅是看过神秘事物的表面就心满意足了?我必须更加深入!控制'黑色'?朋友,我就是'黑色'!我就是伊波-兹特尔在地球上的祭司——它的大祭司,阿诺德!不再来自黑暗空间,不再来自异域维度,而是来自我!我是它的主人!你敢召唤'黑色'吗?顺其自然吧......”他把那张刻着符号的卡片撕成碎片,并指向冒烟的废墟另一边。
此时,'黑色'似乎从吉福德的身上剥落,他的上半身开始迸发出无数夜色碎片,像一群午夜的蜜蜂一样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然后开始分裂成两条溪流,在废墟的轮廓周围协调地移动。
杰弗里·阿诺德也看到了这一幕,在平时,即使是在极度恐惧的时刻,他也有时间去思考。但显然现在已经没时间了。在接下来的一瞬间,这些巨大的蟒状外星物质聚集起来,向他席卷而来,像漆一样分层涂在他原地尖叫的身体上。他很快就变得漆黑,他身上的东西越积越厚,恐惧笼罩着他的脸,很快便将他的尖叫声淹没。
接着,他跳起了舞蹈——一种痛苦的骇人舞蹈——最后,他变成了一颗肿胀的黑点,倒在了被雾气折磨着的大地上。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抽搐着,扭动着,最后终于一动不动地躺着。
本杰明·吉福德目睹了这一切,尽管他是一位邪恶的信徒,但却没有从中得到什么快乐。虽然他是巫师和死灵术士,但他知道还有更为巨大的邪恶来源。大恶必有大善。平衡是永远保持的。
现在吉福德不再笑了,他的嘴慢慢合上,脖子后的短毛也竖了起来。他像只猎犬一样嗅着什么可疑的气味,他感觉到事情远非如此,他在质疑发生了什么——或者更确切地说——质疑是什么让他感到如此害怕。他赤裸的身体比他被“黑色”笼罩时更加苗条了,并且在螺旋上升的雾气中颤抖着。
那些迷雾,他认为它们是阿诺德的魔法的一部分,是一种奇怪的副作用。但显然不是,阿诺德已经死了,但那栋老房子的废墟上依旧散发着臭味以及奇怪,扭曲的雾气。泰特斯·克娄的老房子的废墟......
为什么“黑色”选择分裂和偏离周围冒烟的废墟?除非......“噢不!”吉福德低吟道,他的声音逐渐放低。“不,不可能!不可能的……对吧?”
现在,阿诺德身上已经没有了一丝生命迹象。那黑色的东西从他的尸体上一起一伏地抬起,尸体在死神的严刑拷打下扭曲着,像一个在正常空间中被撕裂了的锯齿状的洞一样被举起,然后停了下来,盘旋在布莱恩公寓废墟的边缘。慢慢地,那团活生生的恶云形成两条巨蟒,沿着废墟绕道而行。
它们正慢慢地,有知觉地靠近。最后,吉福德意识到他知道原由。克娄早已失踪,但他对布莱恩公寓的保护至今依然存在,它会一直呆在这里,直到时间本身消亡,直到所有的黑白魔法永远消失。这个地方是所有伟大的仁慈力量的焦点,这些力量自古以来就被人们称为神!这些力量并没有随着克娄的离去而减弱,反而是牢牢占据了这个地方,变得愈加强大。
现在,这片地方对于“黑色”来说,是一种赤裸裸的亵渎,而那个召唤者已经全部偿还了。但是把“黑色”带到这里——把它们当成披风——把自己当作是伊波-兹特尔的祭司——这就远比亵渎更为严重了。这个地方神圣不可侵犯,它将永远如此。
“不!”吉福德最后一次用沙哑的声音说完,就在片刻之间,黑色的小山降临于他的身上。祭司不在,他已经被压在......
雾霭逐渐散去,布莱恩公寓的废墟还是像以前一样,在一轮皎洁的月光下,呈现出一片银白。只不过现在夜里多了两具尸体罢了。可怜的形状皱缩在月光下,清晨的阳光会发现他们就像他们躺着的地球一样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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