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住在一个有着凌乱建筑的山头,周围都是邻居们自己建的房子,有高有低,有正有斜,鳞次栉比,就像七番街的贫民窟。曾经没什么娱乐活动、成天琢磨着吃上一顿路边摊的牛杂与酸猪脚的我,特别热衷于在茶余饭后或独自一人、或叫上几个附近的小伙伴一起在周边错综复杂的建筑群中探险。
——咦,这里有条路还没走过,原来那边是一家士多店,身上的钱还够买一个大大卷泡泡糖吗?
——诶?穿过这条巷居然能绕回那家小卖部,那就买个冰袋吧。
——哇啊这是哪,忘了怎么回去了,怎么办怎么办,咦那边有家粉店,下次可以来吃吃看…
就算过了这么多年,这种在凌乱街区中的探险,仍时不时出现在我的梦里,就像一部色调朦胧的老电影,在氤氲的烟火气中诉说着曾经的小美好。
我的游戏生涯始于5岁的时候父亲买回家的一部“步步高电子学习机”,是一个带着键盘、FC卡带插卡口与3.5英寸软盘驱动器的“游戏机”,还附赠了十数张内含各种游戏的软盘和卡带。
当时玩过的游戏,绝大多数我现在已经记不起了,但是晚饭后我经常会和父亲一起,来一把二人双打的《魂斗罗》;在某个假期的午后,睡醒的我也总会打开《超级马力欧》,与母亲一起蹦蹦跳跳地踩栗子、踢乌龟。
这就像是一根纽带,系住了当时长年在外工作、一年只回两三次家的父母与我的亲情。
我也总会邀请我的发小来我家,插上热血系列的卡带,或来一盘篮球较量,或是二人配合称霸格斗场,或在「新纪录」中感受身为运动员的激情与梦想。
我总是记得在那无数个平凡的日子里,曾与他一起研究《热血格斗》怎样才能有更厉害的招式与连携技,靠谱的人物名字和生日记了好几张纸;也曾因为他在新纪录里花钱到商店买能力作弊吊打了我而闹过别扭;还曾一起与长辈斗智斗勇,高效又保质保量的完成作业以便获得一些玩游戏的时间。
去年我回老家休假,约他吃了顿饭,他已是两名孩子的父亲,席间聊着工作生活房产的现实话题。但在饭后我们还是拿出了3ds,打开《怪物猎人》,随便打了几个任务,也听着他絮絮叨叨抱怨着家里神兽太闹腾没时间玩游戏、老婆管得严。
小学3年级我收到了父亲的礼物——一台GameBoy,从此生活被游戏占据。
我曾用省吃俭用的25块钱在电玩店买了一张二手卡带,那张卡带叫“龙之传奇”,从此进入《塞尔达传说》的世界。也曾打了整整一个暑假的《牧场物语GB2》,分不清究竟是因为我喜欢下雨才迷上了它,还是因为它才让我迷上了雨天。
更不用说《携带电兽》、《精灵宝可梦》、《游戏王胶囊怪兽》、《第二次超级机器人大战》,都是童年回忆。
初中时我每月都有固定的两天,揣着十块钱到学校附近的书摊,捧回一本「游戏机实用技术」,剩下的两毛还能买个冰袋。
UCG每一期的尾页都有各种店铺的游戏机售卖价格,还会附带内含游戏宣传片或攻略的VCD,曾经我也眼泪汪汪地盯着价目表、看着VCD里的宣传片,梦想着什么时候能有一台自己的PS2和NGC。
最终我还是得到了一台PS2,玩上了心心念念的《宿命传说2》、《红侠乔伊》、《超级忍》、《鬼泣3》,也让家里的PSone光荣退役。
NGC与《风之杖》则成为了遗憾,直到上了大学靠着打工攒钱买了WiiU,我才真正补了这一课。
我几乎没因为玩游戏而被父母训诫过,母亲甚至很喜欢看我玩游戏。她尤其喜欢《牧场物语》,GBA上的《矿石镇》她玩得最多。所以当时甚嚣尘上的电疗戒网瘾、被父母砸游戏机之类的黑暗离我甚远。
今年年末我将踏入30岁的大门。在这年龄的许多人,都已成家立业,变得沉稳厚重,我也从当初的愣头青成长为一个不轻易表露喜恶、说话前深思熟虑的社会人。=我可以在开会时作长篇报告,可以驾轻就熟地处理各种项目,可以拿挣到的钱给父母在老家置办新房子。
我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每天按部就班完成工作后,回家倒头就睡。
但我依旧还是一个“臭打游戏的”,每当空闲,我依然会选择坐在屏幕前玩一会游戏。在工作之余,我也会在办公室跟同事侃侃而谈,聊一些今年有哪些游戏大作会发售、哪款游戏动作系统设计得特别好、哪款游戏剧情非常出色之类的话题。
虽然他们经常表示听不懂,玩过的游戏只有各种手游,但是有一次他们告诉我,每当我在和他们谈这些的时候,都会变得特别健谈,眼里带着光。
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已经、或终将意识到自己不是生活的主角,没有天纵之才,没有改变一切的力量。
现实中的我年岁渐长,对世界不再抱有曾经的美好期望,被工作生活打磨得沉稳内敛,对于冒险与激情更是羞于提起。
唯有游戏里的世界,在踏足之前我们无从得知它的一丝信息,充满了神秘与未知,总能让人满怀期待地踏上探索与冒险之旅,从渺小开始,于尘埃之中,绽放出无比炫目的花火。
带着或许只有在游戏中才能找到的这份情怀和感动,我仿佛觉得即使在现在这个年龄,身处现实的忙碌与单调中,也能活得跟当初的少年一样,站在巷子口,雀跃地想象着道路尽头的光景,满怀着希望与冲动,感受着自由与激情,永远年轻,永远探索世界的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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