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端!”国王说,“坦白你们的罪行。”
1307年10月13日星期五,曾被誉为“基督的真正骑士,为上帝而战”的圣殿骑士团的成员及最后一任大团长雅克·德·莫莱在法国国王腓力四世的逼供下承认否定耶稣、朝十字架吐口水、同性恋、对施洗者圣约翰的首级还有羊头恶魔“巴风特”的极端崇拜等127项罪行,圣殿骑士团两百年的荣光黯然消散,最终只留下雅克·德·莫莱应验的诅咒和扑朔迷离的阴谋论假想。
如今,《达·芬奇密码》掀起的热潮让圣殿骑士团遗产的秘密再次曝露于世人眼下,《刺客信条》建立的长久的圣殿骑士同刺客的矛盾则把中世纪时期全然对立的两个组织之间的矛盾以更为戏剧性的方式展现出来。我们似乎习惯在游戏影视中看到为了创建“完美世界”构造规则、边界、法律的圣殿骑士,一如另一方面的刺客兄弟会持续追逐着拥有自由意志的权利。
而追溯到真正的十字军战争时期,经历过1119年安条克亲王罗歇 被一把[穆斯林的]剑从鼻子中间刺入大脑,在真十字架[下],他的身躯留在了大地,灵魂升入了天堂,死亡洗清了其罪孽 的惨痛战役(这场失利骇人听闻,基督徒阵亡的数目如此庞大,以至于安条克人后来称此地为“血田”),从耶路撒冷和黎波里率领拉丁军队而来的鲍德温二世不得不面对亲王之死遗留的可怕后果。
这个无法回避、令人烦恼的问题切中了支撑十字军运动和海外殖民信仰体系的要害,但尽管如此,困窘的落败似乎推动了更加急切的向厄运的反击。
于是在1119年,法国贵族帕英的于格(Hugh of Payns)向国王提议建立一支由僧侣组成的军队,九名由于格领导的骑士投身于保护前往圣地的基督教朝圣者的慈善工作,并捍卫着圣城耶路撒冷。
最初,拉丁宗主教很快承认了他们作为一个宗教修士会的地位,当国王本人赠予他们耶路撒冷的阿克萨清真寺(法兰克人称之为“所罗门圣殿”)为驻地后,他们自称为“ 所罗门圣殿贫苦骑士团 ”,近千年后的今天,这个名字被简称为“圣殿骑士团”。如同僧侣及修士一样,他们许下了 清贫、贞洁、听命 三愿,然而,他们没有选择隐修生活,而是拿起宝剑、盾牌和盔甲,为基督教世界和保卫圣地而战。
圣殿骑士团出现之前,“骑士”阶级(milites,拉丁语为caballarii)的概念显得荒谬且充满质疑,教会有时甚至混淆士兵和江洋大盗,骑士的身份并不如我们听到的神话传说中那么圣洁无私。因此,圣殿骑士团作为有序的,以作战为目标的军事修道院对教会而言是首开先河。
他们胸前的红色十字代表着殉道,鲜血带来的荣耀伴随着这群在成立初期数量稀少的战士们持续遵循着修士的理念,这群士兵手持利刃,不畏死亡,纪律严明,哪怕身处战场,他们依然秉持一天祷告七次的原则。习惯同信仰一道成为圣殿骑士团的以寡敌众,攻坚克难的利器。
他们挥舞着旗帜,高喊着“ 你必以此而征服! ”(“In Hoc Signo Vinces”亦为“In this sign conquer”,这个故事来源于君士坦丁大帝312年在米尔维安大桥之战前的一个梦境:他抬头看向太阳,在天空中看到一道十字的光伴随“你必以此而征服”的文字)冲锋陷阵。
创立初期,所罗门圣殿贫苦骑士团的财政如同他们的名称那般贫瘠,战争需要投入大量的财产购置武器及战马,这群相对出身低微的修士士兵许下的誓言则让他们面临着窘迫的境地,很多时候他们只能两个人共骑一匹马—— 这一点被圣殿骑士团的印章所铭记。
转机发生于1129年,在法国特鲁瓦(Troyes,位于法国香槟地区)举行的一场重要的宗教会议上,圣殿骑士团得到了拉丁教会的正式承认,并于接下来的岁月里得到教皇的支持以及更为广泛的特权和豁免权。
1130年左右,拉丁世界最杰出的宗教人物之一的圣伯尔纳(Bernard of Clairvaux)撰写了一篇名为《赞美新骑士》的论文,文中赞扬了圣殿骑士生活方式的美德。修道院长声称骑士团是“最值得敬佩的”,坚信 他们愿意为光荣殉教而赴汤蹈火。 这篇充满抒情色彩的赞美文章在将圣殿骑士团运动向整个拉丁欧洲推广方面扮演了核心角色,是人们接受这个十字军理念的创新性分支。
在当时,拉丁贵族们向宗教运动捐献来证明自己的虔诚,基于此,圣殿骑士团的名声他们在海外之地与整个欧洲带来了丰厚的捐献,教会的赐福更是令圣殿骑士团不用受到任何国家法制和税制的约束。凭借良好的声源,圣殿骑士源源不断地吸引了兵员,其中的很多人成了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武装修士(作为骑士或低阶的军士)。
大多数中世纪的欧洲军队对比他们显得十分业余,仅习惯于在短期的作战季中打仗,主要由训练不足的轻装非正规军组成,圣殿骑士团则能够征集专业的全职常备军: 事实上,这是拉丁基督教世界的第一支职业军队。
对于圣殿骑士团如何一跃成为声名显赫的组织,当下的学者们给出了不同的猜测。其中较为有趣的假设指出了圣殿骑士团占据的耶路撒冷圣殿下埋藏了犹太的宝藏死海古卷。虽然后期的研究调查并未证明圣殿骑士发现了铜卷里列出的确凿的、埋藏于圣地各处的宝藏,但埋藏地遗留的圣殿骑士团的马刺标志象征着某些古物和他们密不可分的联系。
相传圣殿骑士团找到了基督宗教让人垂涎的宝物, 圣杯,泥板,刺入耶稣身体的罗马长矛,施洗者圣约翰的头颅 ;甚至另有说法声称这份圣城地下藏匿了 耶稣的族谱记录 ,这证实了耶稣与抹大拉的玛丽亚婚姻的结晶(《达·芬奇密码》也暗指了这一猜测),而假设耶稣的后代被公诸于世,在那个年代必然影响基督教总的基础。为了不破坏原有的权力结构,教会支付巨额的封口费给圣殿骑士团,后者凭借圣血的暗示意义,引领组织走向辉煌。
当然,类似的阴谋论诞生于无数猜想、嫉妒和神秘主义的引导,时至今日,人们无从得知圣殿骑士团究竟发现了什么,但历史记录证据确凿地证明了这批战士除了征战沙场和祈祷外还有另一个有趣的过人之处—— 经商 。
圣殿骑士团具备一种 经济调理人 的职能。历史上,他们并不是第一个提供类似经济服务的组织。在中国唐朝,柜坊的出现让经商者得以存储大量的、携带不便的钱财,并凭借凭证提取。不过与柜坊不同的是,圣殿骑士团脱离了国家机构的扶持,在跨地区转移财产外也开拓了更为丰富的服务。第二次到第三次十字军东征时期,他们不仅被视为 基督徒的银行家 ,对许多萨拉森阿拉伯游牧民族亦提供类似的金融服务。
具体而言,圣殿骑士团的服务内容包括资助当时大部分哥特式教堂的兴建,提供旅行支票给往来于各地的商人,运用手头的大笔现金借贷给欧洲的没落贵族,在交易中担当中间人,充当典当商或保管箱,承接皇室贵族保护重要财产的委托以及其他拓展的信托管理等等。1240年,合法的圣殿骑士成员撤回了收据,文字记录的亚拉贡的国王詹姆斯一世从莫桑神庙取回他的珠宝的签署信息更是证实了圣殿骑士团对王族财富一定的管辖权。
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承认我们已经收到并拥有了所有的珠宝,我们已经存放并保存在莫桑神庙的房子里。所以我们宣告圣殿骑士团和众弟兄从我们身上的锁链中得了解放。感谢上帝,詹姆斯的签名。
鉴于组织本身的特殊性,圣殿骑士比其他金主更具优势的地方在于他们有资格收取利息。基督教早期敌视相似的放贷行为,认为借钱收取利息是买卖圣职罪和收放高利贷。由于教规并不约束犹太人,加之这个时期的犹太人通常被排挤在多数社会职业边缘,仅能通过收租收税维持生计,手持借贷资格的犹太贷款人拿取利息的行为被犹太教和基督教双方默认,几乎没有竞争者。
而圣殿骑士却据此发明出支票及信用额度相关的概念,在更广的范围内放贷,不止是商人,普通的贵族,历史资料证明连阿图瓦的罗伯特二世伯爵都曾需要对圣殿骑士团进行严谨的还贷手续。
这个和柜坊意义接近的早期银行的雏形需要支付价值不菲的服务费,在(算是)投机取巧的掩饰下,他们的经济系统与骑士团的共同运作使得 丰厚的资产奠定了圣殿骑士团的势力基础 ,地产、金钱、其他形式的财富确保属于骑士团的财产永不枯竭,以至于他们甚至拥有了自己的船队用来运输货物、士兵、朝圣者以及贵重物品。
然而,圣殿骑士良好的经济运作并非只是建立在特权与法律约束之外,他们在经商层面的成功与他们本身的信誉及保障都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一些现代研究学者推测出他们并没有拿土地或不动产进行抵押,借贷者因此不必冒着失去房子土地的风险失去基本维持生计的手段。
另外。针对第二次十字军东征时大受欢迎的圣殿骑士团传统信托服务,更是运用到《骑士法典》来保障秩序。完善严格的制度促进了圣殿骑士团发展出强大有效的专业金融产品和服务,往后,有评论称“ 与外交官相比,圣殿骑士是更好的银行家,具有金融悟性……作为金融革新者,他们将分支银行业务引入了中世纪欧洲。 ”
圣殿骑士许诺清贫的苦修士生活,这让他们本身并不具备这些财富,在发展商业和金融活动时,他们的主要目的仍是以“ 神圣商业 ”的精神交易促进圣殿骑士精神,以维护上帝的价值。
在1124年发行的圣殿骑士团主权硬币中可以窥视到他们经商的原则:圣殿骑士的货币是宗教硬币,代表了“道德货币”的骑士美德精神, 圣殿骑士团的所有金融服务必须致力于在上帝的自然法下作为普通法促进精神经济,而不是在议会法下作为成文法促成世俗经济。
可这样一支创立初始看似高洁又不容轻视的军队却覆灭于两百年后的焚烧。直接促成上百人被捕的理由固然来源于腓力四世对偿还债务的抵触,但从后期圣殿骑士团对金融体系的逐渐失控和外部的猜忌看来,关于“异端”的指责或许也并非空穴来风。
导致圣殿骑士团走向瓦解的理由即使并不如《刺客信条》游戏里的圣殿骑士致力于不择手段地建立“完美的世界”那样(在游戏中,圣殿骑士并没有像历史发生的这样就此烟消云散,反而依然和本应更早退出故事的刺客兄弟会进行着似乎永无止境的斗争),这个成立于独特历史背景下的组织背后神秘故事的真相也的确在后世被人不断挖掘,质疑,最后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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