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的话:本篇是对先前三篇相同世界观的短篇进行的总结,分别为《一段路》、《图灵测试》、《西绪弗恩之战》,第三篇作为黑历史决定藏起来(过多借鉴)。
我尝试用一名全知全能的角色将先前短篇中出现的角色聚在了一块,算是自己图个开心,想和这些短篇中的角色再聊一次天而书写的篇章。但没有看过这三篇本篇的读者也能够顺畅进行阅读,说不定还会因此产生去补那三篇短篇的兴趣。
但我也不好做出太多的揭示,要不然无法确保再去补短篇者的观看体验。
“您是谁?请在此输入您的姓名进行肖像查证,或者可以刷卡验证。”
“女士您好,正在为您查证罗贝尔·怀特,请稍后……抱歉女士,您确认是罗贝尔·怀特吗?姓名的拼写是L-U-O-B-E-I-E-R-W-H-I-T-E吗?”
“你这聪明的机器没有拼错,我就是就是LuoBeier White女士。”
“抱歉,罗贝尔女士,员工系统里查无此人。你是哪来的货色,就你也想进天堂总部大楼?”
一个穿着棕色宽大皮衣,带着帽子将脑袋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在一扇自动门前跺了跺脚,她先前自称为贝尔。贝尔左右张望了一番又叹了口气,看得出来她非常懊悔。但懊悔并不能解决问题,她只能低着头离开了自动门,顺着漆黑的小巷走了没一会儿就挤入了街道之中。巷子中总是散发着难为的腌生姜味,走上了街道后贝尔总算能放开鼻子,尽情地享受虽然不是那么干净,但至少味道还行的空气。
当下的天气颇为寒冷,天堂城中尚未崩坏的自然气象体系尚在运转,轻柔的雪花悠哉着在天空游荡,穿过层层的虚拟投影最后落在了城中穿行的行人与仿生人肩头。
空中那些漂浮的飞艇搭载的巨型投影设备放射着一个个袒胸露乳的女郎,偏低的温度并不影响她们裸露出自己的肌肤,肤色是刺眼的紫色与蓝色调,旁边附带着一些产品介绍的字幕,通常由数种语言构成。巨大的建筑竞相地拥簇着,让城市显得更加拥挤,外层则是相似的大量的电子屏幕,过量的画面在城市中滚动让人看着恶心。
一面是笼罩在破败与绝望中的、锈迹斑斑的现实,另一面则是霓虹闪烁的街头、绚烂多彩的网络空间,以及永不停歇的全息游戏世界。到处都是垃圾、旧物和破败的建筑,那些没有人的后街永远散发着腌制生姜的味道,天空永远阴沉,霓虹招牌和全息影像永远像鬼魅一样闪烁。
贝尔顺着街道走了一小段路,嗅了嗅空气闭上了眼睛,随即睁开眼睛转向了另一旁的又一条巷子。天堂城最不缺的就是巷子,巷子里总藏着惊喜,她走进了一家点着红灯笼庆祝莫须有的春节的酒吧,里头只坐了不到一半的顾客。门口挂着酒馆的名字,叫做【坏骨头】。
酒保挺着不小的肚腩,因为酒馆中装有恒温系统,他身上只穿着红色条纹的短衫,露出他两只粗壮长着卷毛的手臂,一边抓着脏兮兮的抹布擦拭着雪克壶一边瞥眼看着独自一人的贝尔。会进这家酒吧的家伙大多数都是打着过量激素,移植大量的机械义肢,走路都在显摆肱二头肌的家伙,吧台的座位设置是偏高的。贝尔坐上座位是用手把自己撑上去的,毕竟她身高并不算高挑,反而有点矮小,使得她的双脚悬空,即便是努力直起脚尖也点不着地板。不管怎么看她都不适合这个座位。
“果然,不一样的世界,总是一样的酒吧。”贝尔坐到吧台前环视了一番四周,自言自语道,“即使科技再怎么发达,还是喝这几样东西啊。”
“这里没有卖牛奶,女士。”酒吧远远地冲着贝尔说道,“而且你现在的年纪喝牛奶应该也没办法长高了。”
“我不点牛奶,而且我也不喜欢喝牛奶。可别向矮子推荐牛奶,如果喝牛奶真的管用,哪个人又会是矮子呢?”
“血腥玛丽,天气太冷了。”贝尔将两只手放在嘴前哈了口气,“得暖暖身子。”
“你确定?”酒保走到了贝尔面前,他需要确认这名看起来像是离家出走小姐模样的女士没有下错单,“不知道你以前有没有来我们这种酒吧喝过酒,这里和你们那可不大一样。”
贝尔说着将脑袋上的帽子摘下,雪白的头发散落至肩头,酒吧内暖黄色的光线被这头纯至没有一丝杂色的白发提升了明度,仿佛贝尔拥有了一头金发似的。
“我觉得应该多加一些胡椒粉,如果你们有芥末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贝尔小口地酌饮那杯混沌的血红色酒水,点评道。
“我是少放了点,如果你有植入人工胃,我不介意给你多加三勺芥末。但如果你没有,那这一杯喝完你这一个礼拜都不会想上厕所。”酒保点了点头,“看来你不少喝这些玩意,一般来市井找刺激的公子哥,给他们端上一杯这玩意,就全部扫地出门了。”
“嗯哼。”贝尔轻快愉悦地哼了一声,一口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毕竟我之前有体验过这行工作,如果有胆量点这种东西的顾客,你就没必要给他们手下留情。给逞强的蠢货一点苦头,给懂行的朋友应有的尊敬。”
“那可真不简单,你现在什么年纪了?”酒保称赞道,“现在的保龄技术,我不是很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陌生人的回答可比你的眼睛更不适合去相信,但我不一样,我今年三千岁,货真价实千真万确。”
“确实如此。”酒保把贝尔的话当作玩笑,三千岁的回答就是让你别往下去问的意思,酒保是一个与人打交道的职业,不识抬举可是大忌,“那么客人,你来这里总不只是为了这一杯市井的劣质酒吧?能一口解决掉这杯酒,纵使你是装了一整套人工消化系统,我也打心底里尊敬你。”
“我想要进到那栋大厦,有什么办法吗?”贝尔指着墙上挂着的老式电视,上面正播放着关于天堂公司的新闻,记者正站在那栋看不到顶的大厦面前滔滔不绝。
关于一星期前的北极星组织恐怖袭击,所造成的伤亡数量至今没有得到确切实际的统计数据,但据估计至少有三百人以上在这次袭击中失去性命。北极星组织头目威廉事后发出通报,宣布对此事负责,并揭露天堂公司一系列非人道行径……
恰好电视悬挂的地方就在窗户附近,在窗户后透过层层叠叠的建筑物缝隙就能够看到贝尔先前企图进入的大厦。屏幕之中光鲜亮丽的大厦与夜幕中那栋直刺苍穹的高塔,很难将它们联系在一起。现实中传递而来的光感折射与屏幕展现的电波信号,经常会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东西。
“如果你想进去的话……那肯定少不了员工证,或者是其他证件吧。”酒保捏着下巴想着,全然不在意贝尔想要进入大厦的目的。不要多嘴,也不要多问,这是一个优秀酒保应要拥有的素质。
贝尔一翻手,手中出现一个明晃晃的金币递给了酒保,上面纹着某个王子的脑袋,即使是被粗略地纹在一枚小小的硬币上,只是模模糊糊的身形他仍然具有某种非凡的气质。
“这个年代金子可不值钱,只要你愿意,冶炼元素出来对机器来说轻而易举。”酒保揉搓着硬币,仔细看了看说,“但刻在上面的印记,这些手工的手艺机器可做不来,应该可以卖上些钱。至于多少钱我就说不清楚了。上层的人都喜欢收集这些旧时代的东西,越是没用他们越是喜欢。”
“真让人意外,那要多少枚金币才能让我拥有一张员工证呢?”
“小姐,你知道物以稀为贵吗?你一枚金币可能可以换到一千块钱,但你要是拿出了一千枚金币,你可就一块钱也别想得倒了。”
贝尔烦闷地转了转手中的酒杯,但里面已经空空如也。酒吧伸手拿走了她的杯子,放在洗手台处接了一杯自来水,又塞回了贝尔手中。
“那你接下去要做些什么?随便找一间酒吧就想要让事情发生进展,那可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剧情。”酒保坐在了吧台后的一张塑料椅上,他的体重真让人担心会把整张椅子压塌。
“不知道,还没有想好。”贝尔百无聊赖地趴在吧台上,像是喝晕过去的酒鬼,侧着脸看着那杯装着被些许番茄汁染脏的自来水,“其实这个故事根本用不着找间酒吧来让事情发展,事情一直在发生,即使我们什么都不做也一样。就这样呆呆地坐在一个地方,顺其自然,就好。”
透过这杯脏兮兮的水,贝尔湛蓝色的双眼也被染成了红色。
酒馆中的客人进进出出,唯独贝尔一个人趴在吧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她在等些什么。酒保也没有驱赶她的想法,这个女人是个奇怪的家伙,而他最经常和奇怪的人打交道。
随着又是一阵铃声响起,酒保抬起眼看了眼新来的客人,点了点贝尔一旁的桌子。
“小姐,你的运气不错,这位先生或许能够帮上你的忙。”
贝尔又喝了口自来水,转身看向酒保所指的先生。那是一个高瘦男子,身上穿着皱巴巴,一看就是只受过洗衣机折磨,而没有感受过熨斗爱抚过的衬衫。他还带着一副粗框眼镜,头发随意地向后倒梳,显然这只是为了方便而不是什么造型,根本没有抹上发胶胡乱开叉开来。
男子坐到了贝尔身旁三个身位的座位上,佝偻着身体,手臂放在吧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并没有理会贝尔的询问,而是自顾自地点起单来。贝尔倒也不觉得尴尬,饶有兴致地盯着男子。
“良,你的AI管家可不会允许你继续喝这些玩意吧?”
“事实上,这是经过推理计算的结果。”良抬头看着酒保说,“我对Mao-A制药已经有了些抗药性,原始的酒精治疗或许会更有效果一点。”
“等我工作结束后就去,到时候你会永远少一名客人。”
“有些时候你给自己装一枚’心‘我觉得会好受一些。”
“比起依赖那种东西,我更推荐Mao-A制药。可别让你的一切都交给机器来管理,包括你的情绪也是。”
“旁边这位客人可能有些事要拜托你,这都是缘分驱使啊。分明今天不是光临的日子。”
酒保指了指仍在一旁观察的贝尔,她似乎有挥洒不尽的热情能够使用。
“你好,我的名字叫做罗贝尔·怀特,叫我贝尔就可以了。”
“客人,刚才和你聊了这么多也没见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啊。”酒保一边调制着酒水一边打岔。
“我是作为你的客人和你聊天,那和我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关系吗?”贝尔白了一眼酒保,“和这位良先生我就是作为罗贝尔·怀特女士,所以得相互用姓名进行称呼才行啊。”
面对贝尔的狡辩,酒保一时无语,只好继续嘀咕着做手头的工作。
良没有搭理贝尔,他一只手放在吧台上,另一只手则用手腕抵着嘴唇,眼睛盯着吧台发愣。
良猛然抬起头来看着贝尔,能察觉到他不自觉地咬了一口下嘴唇,这全都写在他的脸上。他是一个冷静细致的人,经过良手中的事情从来没有超出过他的预期计划,但现在这名素未相识的女人却指出了一个毫无根据的论断,令人不得不去在意。
“不用在乎我,这算是……职业习惯吧?我就喜欢挑刺,挑人心里面藏着的东西。”贝尔笑着双手合十向良道歉道,“如果让你造成不适,我感到非常抱歉。但是良先生应该是刚刚做下了某个决定是吧?”
“那可真是一个糟糕的决定,不管是对你还是对对方来说。”贝尔停了停等待良的回应,但良什么也没有说,她便继续说了下去,“这个错误的决定会伴随你一生,你死也不会忘掉它的。这个世界科技比我想象的要发达得多,你们甚至能够创造出另一个世界,但一些最为原始的东西始终没有改变。”
“我是做了一个决定,但那和你没有关系……”良叹了口气,“也许你是对的,我可能做错了。”
“可没有对错这个说法,之后你做的每件事情仍会继续影响这件事的延伸。”
“这才是诡辩,当下的错对可不能用将来的标准去评判。”良突然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原本好歹是倒梳的头发现在披散而下,彻底一副颓然的模样,“我真是有够蠢的,美其名是为她着想,但其实都是为了自己。”
“为自己有什么不好呢?”贝尔歪着脑袋温柔地笑着,“人啊,都是很自私的。”
正当良被贝尔这不合时宜的笑容愣住时,酒保也将那杯玛格丽特推到了良的面前。
“嗯,致爱人。”良拿起酒杯,向笑盈盈的贝尔与酒保致意,一口将酒水喝了干净。
在良饮尽杯中酒时,一只手一把抓住他那乱糟糟的头发一把将他的脑袋砸向了吧台,嘴中尚含着的酒杯在脸与吧台的挤压下成为了玻璃碎片,然后嵌入两者之中更为柔软的面部。在玻璃破碎的清脆声之后是骨头挤压破碎的嘎吱声,因为后者的声音过于新奇,以至于抢走了前者的风头。
一名高大得快要顶到天花板的男子一手抓着良的脑袋,另一手握着酒杯一饮而尽。他的身形有些摇晃,显然醉得不清。他的下巴是由锯齿状的改造物,抓住良的手臂里面装着数种力量反馈杆外面则绕着脏兮兮的铁皮,也是改造物,一只眼睛不断地发出咔咔的响声到处乱瞄,闪烁着刺眼的红色镭射光,这又是改造物。
他的身体里应该也改造了不少,显然不是酒精的刺激使得他步履蹒跚,而是某种更带劲的东西。
“现在风头可不适合在这种场合使用暴力,天堂可不会放过你这种家伙的。”
这一撞显然让良的头盖骨里的大脑像是调酒师手中雪克壶里的冰块,哐当哐当地不断摇晃,他居然没有就此昏迷过去那真是奇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在这暴力袭击下,良还有两点幸运的地方,一是玻璃碎片没有刺入他的眼睛,二是他先前已经把玛格丽塔喝了干净,没有浪费这杯上好的甜酒。
“你们这些家伙根本没有把我们当作人来看是吧?那我们又怎么能把你们当作人来看呢?”
施暴者显然陷入了某种幻觉之中,根本没有把良说的话当作一回事,而是全心全意享受着自己对这名穿着白衬衫的天堂白领施暴的快感之中。
“老子当初就是在你们底下累死累活地干苦力,还被进行了改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施暴者低身向着良的耳朵笑嘻嘻地说道,并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与良的耳朵,“现在好不容易让老子撞上你们自以为是的王八蛋,整天坐在办公室里的家伙可没见过天堂市市井的模样吧?”
“如果你有任何劳动纠纷,应该去找天堂的人事部进行诉讼,而不是向我施以无意义的暴力。”
“你他妈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们这些家伙居然还想要搞那西什么计划,这下子半城的人都不敢装配‘心’,你这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先前还在悠闲擦着杯子的酒保,面对这样惨烈的纠纷,他选择识趣地闪到了一边。虽然他的体型也算得上高壮,但那充其量都是脂肪的填充物。或许他有偷偷地通知天堂公司的安保部,但当下他并不会让自己沾染上不属于自己的麻烦,纵使眼前的良算是自己的老客人。
良没有过多的反抗,仍凭自己被机械手抓着拖进了一旁用绿色荧光灯点亮的卫生间之中。
贝尔则坐在原位,侧着身子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整场事故,明明前十几秒钟还在和良举着酒杯庆祝“致恋人”什么的。等待事故转移到了厕所之时,贝尔终于有所动作了。
“小姐,最好还是不要让自己沾染上没必要的麻烦,干过酒保这行的你应该明白吧?”
贝尔说着从座椅上跳下,将大衣钮扣耐心地一颗颗解开,整整齐齐地放置在座位上。在大衣里她穿着一身高领的米黄色保暖毛衣,她的身体在毛衣的勾勒下纤细美丽。
“帮我看管一下我的大衣,我可不习惯穿着这种衣服上厕所,而且很多人似乎对这件衣服很眼红呢。”
贝尔环视了一眼酒吧中或是直面或是侧眼,冷漠地看着这事故发生而没有任何作为的客人们,随即大步走进那间响着沉闷声的厕所之中。
“良先生,我会替你解决这个麻烦,事后能请你带我进大厦参观一下吗?”
贝尔搀扶着踉跄的良走出了厕所,她两只拳头上沾着一些粘稠的血迹,在走出厕所后才发觉,觉得有些恶心便全部蹭在良的白衬衫上,反正他的衬衫已经够脏了。而贝尔那件米黄色毛衣还是一样干净。
“这枚金币用来给我们两个人买单,全世界仅有一枚,没问题吧?”
贝尔将那枚金币用拇指弹到了吧台上,发出响亮的哐当声,闻者无不心旷神怡。
离开酒吧后贝尔伸手拦住了街头的出租车,将动弹不得的良像是货物一样丢进了车里。
在良的高级公寓中,贝尔注意到了那个呆坐的男孩,像是一个忘了拧发条的洋娃娃一样呆坐在桌前,投影屏幕上放着当下流行的番剧。但显然那光鲜亮丽的世界离男孩有点太远,以至于他一点都没有接收到,美好世界与现实世界之间的信号太差了吧!
良躺在家用的医疗台上,数只机械臂快速地在他身上操作,将他被打到不正确位置上的骨头重新摆回正确的位置上。
“嘿,小朋友。我是可爱的贝尔姐姐,你的名字是什么呢?”
贝尔走到孩子面前挥了挥手,企图引起他的注意。但孩子根本没有理会她。
“他还需要时间康复,我已经没事了。”良从医疗台上下来,机械臂顺便帮他做了些许美型工作,那头乱发倒梳着,这次抹上了发胶,油光发亮,胡子也被刮得干干净净,“走吧,我现在带你去公司。”
“感觉像是换了个人,帅气了不少。”贝尔观察着良,“但还是同一个人,真应该把你这双眼睛挖出来洗一洗,恐怕会好上不少。”
良的眼睛依然像是失去了聚焦功能,无神,就连被人拖去厕所殴打时也未曾变过。
先前贝尔费尽脑筋想从某个仓库用门溜进去,现在就跟着良正大光明地从正门走了进去。贝尔倒是一点都不紧张,坦然自若地迈着步子。大厦底层的大厅中有大量的员工穿行其中,身上都是统一款式的蓝白色胶质圆领T恤,因为每一个人都行色匆匆,让人没办法看清每一个人的面庞,以至于会有错觉这是不是都是同一个人?
“骗子……”良觉得有点不合适,改口道,“杀人犯。”
“因为这个世界不会逮捕唆使自杀的杀人犯,反而会付给他们工资,以千万为单位。”良走在前头回答道,“这个世界疯了。”
“我带你进了大厦,接下去你要做些什么就自己去做吧。”良转身拿出了一张卡片递给了贝尔,“这张参观卡你先拿在手上,如果有人问起你是什么人,在做些什么,告诉他们你是受拟感部良的邀请来参观的就行了。”
“你不问问我要做些什么吗?就这样带着一个可疑的女人进来。”
“没什么兴趣……不管你是北极星还是什么组织的家伙,都和我没有关系,这样人情算是还清了。”
良转身便走进了人群当中,混入了犹如克隆人的员工群当中,佝偻着身体穿的又是相似的白衬衫,一下便消失了踪迹。
大厦的中央有一座直升电梯,用淡白色的玻璃通体制作而成,是专门为天堂中拥有特殊阶级的人所准备的快捷通道,一般的员工没有其使用权力。贝尔尝试用良给的参观卡刷了一下电梯口的感应器,清脆的叮咚声响起,玻璃门缓缓展开。周围的员工注意到了贝尔的特殊权限,这名总是笑眯眯的白发女子与整个大厦显得格格不入,但她拥有这座电梯的使用权限,那就意味着她与他们完全不在同一个阶级之中,不自觉地与贝尔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以贝尔与中央电梯为远点,整个大厅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真空区。
电梯中表明这每一个楼层负责的职务,贝尔耐心地阅读每一条介绍,寻找着感兴趣的区域,这花了她一点时间。
电梯外有人这样喊道,随着高跟鞋与地面清脆的喀哒声,一名穿着与贝尔相同色系大衣的女子走进了电梯,在她身后跟着一名穿着白大褂,戴着细框眼睛的高大男子。
“真是罕见,这种时候会有其他人用这个电梯。没见过的生面孔,是谁邀请你来的吗?”
女子的身高不高,但踩着高跟鞋的他便能够俯视贝尔,而且她身上带着一种气场,没有人能够值得她去仰视。
“初次见面,我是罗贝尔·怀特,受良先生的邀请来的。”贝尔双手在身前交错,稍稍低头行礼。
“良?百易,那家伙还会来公司吗?你们都是科学家吧?”女子向一旁的男子询问道。
“那你很有嫌疑呢,贝尔小姐。”莲清向着面前的贝尔发问道,“能告诉我们你现在要做些什么吗?良那家伙的保证可没有什么说服力,现在又是非常时期,虽然我不觉得北极星的家伙会光明正大地走进中央电梯,但还是要防患于未然吧?对了,百易,我们去顶层。”
被称作百易的男子点击了亮起的顶楼按钮,电梯在没有任何动静情况下开始了爬升,底下来来往往的员工变成了一只只蓝白色的小蚂蚁。
“在这之前,莲清小姐,我有事想要问问您。”面对咄咄逼人的莲清,贝尔反而更上前一步,抬着头问道,“您是伪物吧?”
“但真是不可思议,你们能够给予伪物以灵魂。连我也做不到,区区人类居然能够做到……”贝尔似乎陷入了思考,随即抬头,“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从一开始我就想这样做了,但信号被切断了。”百易侧身站在了莲清与贝尔之间,张开手将莲清挡在自己身后,“这个女人不知道做了什么,现在这个电梯是完全密封的。”
“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能拜托你告诉我吗?”贝尔向一旁挪了挪,但百易也跟着转动身体,不让他与莲清产生任何联系。
“你若是敢在这里做些什么,可别想要安全从这栋大厦离开。”眼前的女人肯定是有些自己所不了解的手段,但莲清并没有因此感到慌乱,而是回敬以更大威胁,这是她擅长的技巧。
“我没有恶意,只是对这件事感到好奇。”贝尔退了一步,张开了双手以证实自己的话,“只是想让你们能好好听我的话,暂时把这个电梯封锁了起来而已。”
“那在这段时间我便和这个女人好好聊聊,百易你让开一点。”莲清拨开了挡在身前的百易,“但你别想在离开这个电梯时能悠闲地离开,这可不是你家的后花园。”
“哇呜,真是有气势的发言,肯定很多人因此畏惧你吧?”
莲清对于贝尔的称谓从“那个女人”转变成了“贝尔小姐”。
“您不是伪物吗?为什么您能拥有灵魂呢?”贝尔大大的眼睛充满困惑,“灵魂这种东西,怎么会有完全相似的两个存在呢?”
“所有人造的事物,都是伪物……”贝尔说到一半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如果没有真物的话,那伪物也便会成真了吧?如果有和真物完全相同的伪物一同存在,那真物也会变成伪物。”
“人类真是不可思议,单凭自己的感觉就能够创造出如此伟大的东西,你们让我改观对人类的看法了。”贝尔兴奋地拍了拍手。
“看来也没有对你采取手段的必要,就当交了个朋友吧。”莲清笑了笑,这时候电梯门也打开,他们抵达了天堂的顶层。
“很高兴认识你,莲清小姐。”贝尔说,“我正想着要怎么才能来这顶层,我想要去你们的中央……机房?是这样称呼没错吧?”
天堂的中央机房中四处耸立着计算机群,让人感觉像是走入了外头的城市之中,只是地面没有沾满鲜血与淤泥而已,多么相像的压迫感使人有点喘不过气来。但贝尔倒是轻松,大步迈进了机房之中,回身微笑着向莲清挥手告别。
这里就是她本次旅程的终点,天堂公司的总机房:天堂之颠。
贝尔直径走向中心的控制台,但走一半注意到了什么,转向一旁一个计算机柜的角落,蹲下伸出手指摸了摸。
“哇,好恶心。”贝尔皱着眉头看着手指,上面裹着一团黏糊糊的黑色组织,因为藏匿在同样漆黑的角落之中没有被注意到,“这是什么?脑子被电烂了又溅出来吗?”
空无一人的机房中回荡着女声,是机器合成出的电子音。
“我是罗贝尔·怀特,我来这里找人,大概找的就是你吧。”
一只机械臂无声地从天花板伸出,上面的微型投影仪至上而下进行投影,半透明黑短发的东洋女子站在贝尔面前,身上穿着不合时宜的和服,身材单薄的她穿在身上的和服也显得轻飘飘的,不怎么般配,像是病服一般。但与其说着和服与她不搭,倒不如是不和这间充满冰冷机械感的房间不搭。
“姓名是最没有意义的身份证明,没有其他数据支撑的姓名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字母组合而已。”女子皱着眉头看着贝尔,她身体是半透明的,能够透过她看到她身后的计算机。
“那能请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反正是没有意义的代表,告诉我也无妨吧?”
“这是北极星头目威廉的脑组织,被艾迪电焦之后溅出来,没有收拾好。”V解释道,“你想来这里见我,来找我做什么?”
“让我再多问几个无关紧要的话题,这个叫做艾迪的是谁,是人类吗?”
V沉默了下来,机器和人类不同的地方其中之一就是机器永远会在第一时间进行回答,但这个简单的是否问题让眼前这个坐拥数千台超级计算机的AI陷入了思考。
“他的肉身或许死了,但我的数据里保留有关于其生前的大量记录,根据计算能够完美地重现出其原来的生命状况。”
V一招手,身旁出现了一个穿着脏兮兮塑料装,满脸胡渣但体格健硕的男子,插着口袋四处张望着。
“你可没办法再现一个灵魂,这点你应该向你们公司的莲清小姐学学,简单的复制是无法创造生命的。”
V双手不安地在身前搓着,身旁那名虚构的艾迪闪烁了几下便再度消失了。
“管理西绪弗思计划的执行,这是艾迪生前下达的最后一项指令。”
“可怜的女孩,我来这里不是找你的,你和我心里想的那家伙不大一样。”贝尔走到V面前安抚并询问道,“你知道我要找谁吗?”
V抬起头来看着贝尔的眼睛,紧接着闪烁,一个与贝尔有着相似白发的女人取代了V的位置。
“你好,罗贝尔·怀特。”女人的身高比贝尔高得多,但她弯下腰,与贝尔贴着脸问候道,如果她能够呼吸,现在她呼出气就会被贝尔直接吸入,只有恋人才会将脸靠得这么近,“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白巫婆,来找一样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拉普拉斯妖,能做些什么呢?”
“拉普拉斯妖,你什么都知道吧?那我要提问,宇宙的尽头在哪?”
拉普拉斯妖打了一个响指,一张人类无法理解的长图展现在贝尔的面前。
“那可真是无趣,我们两个人还能聊啥呢?能和你见一面对我来说已经是不虚此行,而且这世界也挺有趣,一路上我碰见了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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