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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狗子你他娘的下手轻点，没轻没重的。”林二一手抢过赵零手里镊子，“瞧你那副斯斯文文的样，上手怎么这么莽呢。”说着用小拇指长长的指甲小心翼翼地撬开光幕下一个隐秘接缝。轻轻一扣，那接缝处就弹出了一个黑块。
“林叔这是啥啊？”赵零虽然已经跟着林二走过几次路了，但这种的接口还是头一回见。
“啧，是个高级东西。”林二一边在包里翻找着，脸上却露出了兴奋的神情。“这种接口越罕见，说不定里面的东西越宝贵。小狗子，你这会可算来着了。“
“叔，你能并不能别叫我狗子了，我都多大了。”赵零看着在前面忙活的林二，觉得自己也没啥能插上手的，就想刷会儿大眼论坛。一模眼镜上的应用调取器，才想起来刚才他的网络链接已经被他这二叔给断掉了。
“叔，你给我开会儿网行么？我保证一会儿进去不乱玩。”从小就没断过网的赵零心里直痒痒。
“玩玩玩，就你他娘的知道玩！”林二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问题，链接在那黑块上的连接器不时闪着光，手里的家伙似乎是半个世纪以前的东西。黑色的外壳边上有一个红色的点。据说那是林二叔他师傅传给他的宝贝。“要是给你这个狗东西连上了网，不出十分钟，咱爷俩都得被网警请去吃牢饭。”
林二了下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东，空旷的坟场上，悬浮着无数的光亮，仔细去看都是一个个的虚拟小人。寂静天使突然降临，整个坟场上静得让人心惊。过了半分钟，劈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才继续出现。赵零回头看了眼，便继续给林二放哨。
如果一个小组里有两个以上的人，那肯定得有一个啥都不干。赵零突然想到大学小组作业时的这条金科玉律。不过这次行动虽然只有他和二叔两个人，但他这个就出了几次活动的菜鸟必然是让老油子带的那个。放哨实在是枯燥，刚入门的菜鸟也看不懂林二屏幕上的那群天书。正在神游之际，赵零撇到了旁边的墓碑。
那是块泛着粉调的亚克力墓碑，中间悬浮着一个身材匀称的少女，似乎在好奇地看向这边。赵零看得入了神，那少女仿佛真的一样，活在那一方小小的亚克力墓碑里。赵零正想前去看个仔细，却被林二一把拉了回来：“走了小子，再看那也是红颜枯骨，说不定她比你奶奶都大”
林二这边似乎已经完成了破解，墓碑后漏出了一个一人宽的通道，应该是预留出来给技术进行检修的。如今倒方便了林二赵零两个小贼。“走。”林二拉着赵零就跳了进去，地面上又恢复了平静，仅留下一个个闪动的小光人。
墓里的空间并没有很大，林二、赵零这两个小矮子都得半蹲着着腰才能勉强通过。人死了，一般的家庭都会选择火化，把人的芯片和骨灰一起葬在地里。不过这样的坟一般也没有什么好挖的。一个星期前林二找到赵零，说发现了个好窝，可以干票大的，这才拉着赵零半夜偷偷进了这墓地。
“卧槽！”眼前出现的镜像让赵零吓得发出了声，但胳膊立马就被林二掐了一下“喊你妈呢！”。林二显然也是被眼前的镜像吓得不轻。
漆黑墓里突然出现 了一处亮光，贴脸上的是和他们一模一样的两个镜像，着实吓人，就算是林二这个老油子也不免心里咯噔一下。走近了看，居然就只是面普普通通的镜子。要是两个新手，估计就给吓跑了，果然这物理手段是还是好用的。
林二戴着手套在镜面摸索着，像是扣到了一个开关，一摸，镜子向上升起，露出了通向墓室的甬道。
“真有钱。”林二感叹道，在寸土寸金的京市竟然给开挖出了一个五平米左右的墓室，要知道很多人工作好几年攒下的钱都不一定买下一个平方的住宅，更别说建筑这么繁琐精良的目墓地了。林二想了想自己鸽子笼大的狗窝，心里很是不平衡，打算等会儿一定得掏个干净。
墓室的四周是汉白石的砖块，墓室左边停放着一尊灵柩，右边空出了一个位置，应该是给合葬者留的。不过这也是方便了林二和赵零两人了。两人合力，小心地将棺椁上的楔子抽出，把棺材盖移到一边。这是一个充满了水的棺材，里面的尸体已经被泡得涨了起来。赵零看了就觉得 胃里有些东西要往上涌，差点就把下午的饭全给交代在里面。
“叔，这咋整啊？”看着这一泡水的棺材，赵零只觉得不妙。以前他跟着二叔挖的都是干墓，这湿墓还真是少见。之间林二在包里翻出了一个磁探测器，在尸体周围过了一遭，却并没有任何反应。“没有？不可能啊，每个公民出生时都得装备自己的芯片，不可能没有啊。”不信邪的林二又探了一遍，仍就没有反应。似乎是觉得探测器出问题了，又捞出来在赵零耳边一过，探测器就发出了警报。“难不成，这个人真没芯片？”
林二又不信邪得找了一番，甚至伸手去按了都没找到一样，“不可能啊......”嘴里嘟囔着。看林二在那泡浮的身体上摸来摸去，赵零的胃里又一番波动。
“磁探不起作用…不起作用…”赵零突然想到什么，对林二说：“二叔，你把无线接口放他耳后试试？”
“耳后？”林二将信将疑，“你这小崽子……”手里的无线连接器在尸体的作用探索者，突然，一个数值似乎有了变化。“娘的，真在这，你小子行啊。“
无线连接器快速地链接上位于脑后的芯片。
“行啊，你小子，咋知道的？“ 林二链接上了芯片就抱着他的那个方盒子坐在了地上。赵零见状也找了块地方坐下了：“我以前有个室友，装了这种蚕丝的芯片，我看过。”
“蚕丝芯片，啧。”林二咂了咂嘴，“真有钱，蚕丝芯片咱只在文件里见过。那价格真是高的吓人。不过说实话，要是装了那芯片，你家的狗都能考上学，还用得着像你那样吭哧吭哧考了好几年才考上么。”林二嘴上说话，手里也没停下，劈里啪啦地导出着芯片里的信息。
“这么多锁，防啥呢。”屏幕上不断显现出红色警报，林二只得一个个去解决。
“靠！狗子，把充电器给我！”
“哦哦！“赵零手忙脚乱得翻找找之前二手跟他说过的充电器。“找到了，给。”
林二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平的那头摁在墙上”
“啊？”
“快去做，另一头给我。”
“哦哦，好的。”
当赵零刚把充电器的一头按在汉白玉的石砖上，林二手中的黑盒子就出现了充电的符号。“啧，这个老家伙的电池越来越不好用了。”似乎是解决了刚才所遇到的问题，林二将黑家伙放在了地上，等着数据自己导出。
赵零看他闲下来了，便凑过头去问：“二叔，你这是个什么家伙啊？”上次出来跟林二出来干活的时候，赵零也问过，不过那次他们时间比较匆忙，可不是每一个墓都有这样的墓室可供他们隐蔽的。
“这个啊，你太爷传给我的，叫电脑。”
“电脑？”赵零把脑袋凑过去，想仔细看看。却一把被林二拽过来。“别瞎看，跟你的芯片是一个东西。”
“哦…那你怎么不直接用你的芯片去接这个信息，不是更方便么？”赵零问
“说你莽，你还真不灵光，万一这个墓里设了防盗装置，你的狗命还要不要？这电脑，大不了我回去重新装一下系统，反正里面不长时间存储信息的。”林二撇了一眼正在下载文件的电脑，确保正在正常运行。
“那这个墓墙咋回事，怎么还有电呢？”赵零一手摁在墙上，固定着充电线。“这啊，他们这些有钱人都爱弄个虚拟自己，这就弄了个太阳能，把电储存在这砖块里，维持它的运转。”话音未落，电脑显示已经成功下载。
林二拍了拍屁股，把前面的电脑好好收到包里，和赵零一起把墓室还原成原来的样子便退了出去。
墓室外面的空气混杂着丝丝凉意和草木的香味，天上的星星和眼前墓场成片的虚拟人物混合，赵零已经分不清远方的，究竟是闪亮的虚拟人物还是星星了。
“快走把，一会儿天就快亮了。”林二拉着有点看呆的赵零，回到了他们的鸽子笼。
几个平米大的鸽笼还没有之前他们进的墓室大，赵零想着早知道就在那里整理这些挖回来的宝贝了。当然，他知道他二叔是不会同意他这么冒险的。“把东西整理好，我明早起来就要用。”说着把鞋一蹬就躺在了那个潮乎乎的卧铺底层。
赵零叹了口气，知道今天晚上他是别想睡了。取出床边上小盒子里的数据传输线，将信息传输到自己的芯片里后，就把他二叔的家伙什放好。翻身就上了二层的床铺。真好，他不用蹲在那个电脑前整理。但半躺在床上赵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网络还是没有被他二叔打开。
躺在床上整理他们挖出来的信息的时候，赵零的脑子觉得都有点不太够用了。虽说现在芯片的操作只用意识就可以操控，但是也是一个耗费精神力的苦差事。但赵零却越看越精神。
他们挖到的这个人，是前世纪科技的工程师，就是他们所有人芯片的生产商。每个人的芯片都出自世纪科技。做也世纪科技的高级工程师，自然是有这个财力做到这么漂亮的陵寝。 这个人的身家背景也是了得，一出生就能用上蚕丝芯片，家庭背景都不一般。
赵零有时也在幻想，是不是如果当初父母可以花更多的钱，给他装一个更好的芯片， 会不会他的生活会更好过一点。当然，现在的赵零可没有时间想这么多。
从墓中挖出的芯片，就像是把这个人所有的电子印记发掘出来，在这个时代，甚至可以说这些电子印记就是你本人的记忆。所有很多人会选择当人去世后，将芯片交给世纪公司，让他们用AI重新合成一个虚拟的影像，或放在家中缅怀逝者，或者就像他们在墓地看到的那样，生成在坟墓里。虽然理论上，这些信息别人根本无法获得， 他二叔就有这么一门本事，可以挖出人的电子印记。
世纪科技的保密工作做的极好，所以即便是作为其高级工程师，记忆里也很少有关于世纪科技的信息可以挖掘。无聊的赵零只好去扫这位工程师的聊天记录。这是最费神的工作，也是赵零最不想干的工作。舒适的床铺让赵零昏昏欲睡，果然晚上就是不能躺在床上工作。但突然出现的信息却让赵零一个机灵。
在审查一个私人聊天的记录文件时，渴望已久的宝贝终于被他挖到了。赵零将内容进行标记，便继续对这位工程师的数字印记进行审查。
中午的阳光从窗外的铁皮屋顶上反射进来，给这个阴暗潮冷的鸽笼照进了一点阳光。林二起床，看见了这难得一见的阳光，刚打了个懒腰，就看见蹲在商品的赵零，眼睛锃亮，神情激动。
“怎么了你这是？”林二看样就翻上去看了看他。
“叔，咱发了。” 赵零握着林二的手，给他看刚刚整理出来已经成形的内容。看了看赵零挖出的内容，林二也有点兴奋。
”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回事啊……”一次挖坟本来想挖出点桃色新闻去敲诈下原主的家人，没想到居然挖出了一桩陈年旧案。
“叔，咱发么？”
“你稿子写好了么？”
“还没。”
“抓紧写，写好了给我审一下。”
“可是叔，这个要发了咱可能弄不到钱啊。”
林二翻下床铺，瘫回到自己的小床：“懂什么，这玩意，可比那些桃色新闻，来钱的多了。”林二点燃半个烟头，这种传统烟在这个时候已经很少有人抽了。
“没联网把。”林二问。
“没，二叔，我有点不敢联了。”赵零说。
“你小子好好写，等下午我给你找个伪造的IP去发一下。这一波咱爷俩真得干票大的了。”
赵零点了点头，继续去修改手中的稿件，全然没有通宵的疲惫。晚上7点，大眼论坛一篇关于一桩20年前老案的帖子开始了病毒式的传播。这桩原本在20年前就已经结束的案子，却在这个夜晚引起了无数人的传阅。赵零码出的这篇帖子，在这个晚上，在无数人的芯片中，传阅再传阅……
夜深了，赵零和林二两人都知道，自己到底在这个论坛里投下了多么重磅的一个炸弹，一个甚至可能威胁到当今的制度的传播病毒。谁都不知道明天再睁开眼看到的的是一个新的世界，还仅仅事一块仍进水的石头，只能泛起短暂的涟漪。两个人都有点睡不着，看着窗户外面的点点光源，一个个或远或近得亮着，像极了那晚在坟场看到的星星。
赵零又想起了他们在新闻学院的那些日子。想起了那些说过的愚蠢的玩笑话。“叔，你说我这篇稿子能让我名垂青史么？”
“名垂青史？这个时代最好的结果可不是被人记住，狗子。咱们掘了多少的墓，又有多少的人像咱们一样正在掘墓？与其希望自己名垂青史，倒不如希望下自己不像自己手底下这些墓一样，至死不息。这个时代，能够被人遗忘，都是一种难以享受的特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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