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owl: to move stealthily around (a place) as if in search of prey or plunder
——Collins English Dictionary
1986年上海电视台将《变形金刚:第一代(下简称“G1动画”)》引入中国时,按外形将这个英文名为Prowl的角色译作“警车”,或许是为了方便小朋友们区分。这个草率的译名就这么沿用至今。
30多年来,这个红色角徽、黑白涂装、手握酸粒枪且变形成警车的角色在G1宇宙中一直活跃,是汽车人队伍的核心成员之一。看ID就知道这是我最喜欢的变形金刚,今天特地来写写他的故事和形象。
1984年至1991年,孩之宝与漫威公司合作出版了最早的变形金刚漫画,现在通称“元祖”漫画。从1984年起,警车就天天气呼呼的,经常冲擎天柱等同僚大吼大叫。看来警车脾气不好这一特点由来已久了。
这时的警车和钢锁的关系尤其不好,一个严谨刻板一个随心所欲,矛盾冲突难以调和,任性的钢大王日常把警车气到翻白眼。
英版元祖1991年刊小说《豪勇六蛟龙!》讲述了警车带领的精英六人组从战无不胜到落入抖S霸天虎之手,惨遭生理心理双重折磨的故事,过程堪比硅基版《电锯惊魂》。最终虽有五人幸存,但他们都留下了严重心理创伤,对这段过去绝口不提。当然,后来他们又打败了霸天虎战胜了心魔。
小说结尾处即将杀死曾经折磨自己杀死同伴的霸天虎时,警车想起了汽车人的准则,及时停住,没有让自己沦为和霸天虎一样的凶手。这篇小说我前段时间汉化出来发布在了塞联阵论坛上,感兴趣的迷友可以点这里看看。 总体来说,元祖漫画中的所有汽车人都是在忠诚正义的基础上,再添加一些个性以示区别,比如铁皮的率直、钢锁的任性和飞毛腿的虚荣,而警车的特点就是严肃刻板、不善变通。这也是后续许多变形金刚作品中警车的标志性特点之一。
G1动画里的警车其实地位并不重要,不然名字就不会被草率地译成“警车”了。总体说来警车就是个尽职尽责的汽车人战士,和铁皮、救护车等人一道死于86电影大屠杀。
在MP玩具的人物卡中,警车的武力值和智力值形成了鲜明对比,突出了他“军事战略分析家”的文官身份。
实际上警车的智谋在G1动画中体现得并不多,只有前期一个情节勉强可算:斯派克普拉被霸天虎脑控后,是警车制定的营救方案。其他时候他都只是给汽车人撑场子的背景板战士之一。
2005年至2018年,IDW公司出品了一系列G1设定下的变形金刚漫画(下简称“IDW2005”)其面向的受众年龄更大,因此情节和人物刻画得更有深度。
警车初登场是在“行动三部曲”中,一出现就带人拿枪指着救护车,细数后者的种种罪名,立出了严厉与刻板的传统人设,但除此之外并没有新的特点。
警车的出彩和立体是从《威震天万岁》结尾开始的,这时他将老兵杯子救回后,改造为自己的傀儡。TFWiki将他概括为“冷酷而精于计算”的混球功利主义者和实用主义者,相当精练。他是好人阵营里最坏的那一个,其地位吊诡地像他的载具形态——国家暴力机器一份子的警察,我愿称他为“必要之恶”。警车的想法和独白贯穿了《威震天万岁》第15话,与感知器的交谈也寓意深刻。
警车和擎天柱的理念冲突是IDW 2005后期着力刻画的主题之一。擎天柱有点精神洁癖,虽然这也是他的人格魅力之一,但现实总比理想复杂得多。
所以,警车认为擎天柱尽可以做他的道德模范,脏活全由自己来做就好;遭世人唾弃也无所谓,反正跟汽车人大业比起来,个人荣辱不值一提。这俩人的理念冲突简直就是标准的功利主义vs.康德主义,不打起来才有鬼了。我仿佛能听见他俩在吵:
擎天柱:你怎么能做这种坏事!
警车:这是为了汽车人大业不得已而为之!你以为有别的办法我会这么做吗!
擎天柱:可是这样的话我们跟霸天虎有什么区别!我们的正义就在于我们不会做坏事!
警车:你太幼稚了太理想主义了!这一点让步都不肯做,到时候你就回火种源吹你的正义吧!
结果:
《变形金刚(通称“无印”系列)》中警车信任的人类斯派克·维特维奇杀掉了铲土机,使得警车就此对周遭一切人事物失去信任。实际上斯派克是在复仇,因为之前挖地虎在《威震天万岁》中杀掉了他的朋友,这一举动并非完全不合情理;另一方面,因为人类盟友杀掉了一个霸天虎,就滑坡式完全不信任所有人乃至机,把这种站不住脚的理由作为警车黑化的开始多少有点中二扯淡。
此后,警车的戏份主要在主线《随时变形状》和支线《回收救援队》系列中,还有另一条主线《难以置信》的侧面描写。
《难以置信》一开篇就给了警车和电脑怪杰(前男友?)的冲突场景,为警车干的第一件坏事“把霸王弄上失落之光号”埋伏笔,编剧JamesRoberts(下简称“JR”)这草蛇灰线的功力确实深厚。但也正是在JR手里,警车有了掀桌这个常遭调侃的标志性动作,解构了他形象的一部分严肃性,以适应《难以置信》总体的轻松欢乐氛围。警车干的第二大坏事是派多米纳斯当113号特工,间接害死了多米纳斯;这么一看发条的人生可以说是被警车毁掉的。
《随时变形状》前期对警车的塑造很出彩,被霸天虎操控这段神来之笔,和挖地虎们合体时的独白将警车内心深处的迷惘无力感展现得淋漓尽致,体现了他形象中人性的一面。
但是后期剧情就有点崩了,尤其是《合体战争》进攻西梁丸以阻止红蜘蛛这块简直不可理喻。这时剧情冲突的双方已经从汽车人和霸天虎变成了擎天柱和警车,一个汽车人变成反派在变形金刚作品中也是罕见。不过克劳米亚说得或许有几分道理:勉强算是个解释:
支线《回收救援队》系列展现了警车与杯子、弹簧和狼蛛的爱恨情仇,其中又包含着他干过的好几件坏事。
一是跟狼蛛合作“制造”出了弹簧,这个实验违背伦常非常造孽,只是警车良心未泯没有杀他,而是送去给杯子养。所以弹簧的“爸爸”至少有三位。
二是跟狼蛛合作到半截发现狼蛛太疯了控制不住,就想杀人灭口;到此也就罢了结果还没杀干净,反过来被狼蛛吊打(字面义)。
三是把弹簧的养父杯子改造成自己的傀儡,又被弹簧揍了一顿(我为什么用了又字),并为世界安全牺牲掉杯子。
四是派回收救援队收复格拉斯9号,利用了不剩几天可活的铁拳。
警车性格中的一大缺陷是自负。他觉得汽车人里只有自己最机智最冷静,其他人都被爱与正义蒙蔽了双眼缺乏大局观,而且对这种想法几乎是不加掩饰。是人就不可能喜欢把自己当憨批看的人,所以他的人际关系非常紧张,只能用威逼利诱的手段去胁迫其他汽车人,又导致人际关系更加紧张,无限恶性循环。
我不相信他作为实用主义者会蠢到不懂人情的价值,大概率是知道但没法克服本性,为了面子还嘴硬说自己不需要。只要拿出他使那些手段百分之一的精力去经营一下人际关系,他的各种计划都会进行得更顺利,而不是到处挨揍。不拿只可能是真的拿不动。
《侵袭》中是否牺牲杯子这段很像电车难题,汽车人里也只有功利主义者警车下得去手,把电车开向只绑着杯子一个人的轨道,其他人只能在纠结中看着列车轧扁全世界。警车充分发挥了身边每一个人甚至包括他自己的工具价值,让一切都成为汽车人胜利之路上精心布局的棋子。
IDW 2005的警车让神性的汽车人阵营在泥地里打了个滚,加深了现实主义色彩。但在功利主义、实用主义、精英主义和逻辑至上之外,面对着狼蛛的“厄里斯魔镜”,警车看到的不是名不是利,甚至不是汽车人胜利的场面,而只是擎天柱的几句认可赞许。这个细节让警车冷酷功利的坚硬外壳裂开了一道窄缝,让读者得以一瞥他身为普通人需要肯定和满足的一面,对这个亦正亦邪的角色产生同情。
《擎天柱》结尾,警车去探视了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逻辑怪震荡波,说了这样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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