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眼睛还能看得见的时候,我时常喜欢一个人趴在外祖母家中那由陶瓷块堆砌而成的窗台上,透过那被外祖母擦得纤尘不染的窗户,看向那街上熙熙攘攘的人们,或是将视线穿过人群,穿过街上传来的阵阵嘈杂,最终定格在街对面的一家裁缝店上。
在我记事那刻开始,我便对街对面这家裁缝店充满了好奇。我会仔细观察店长在清早用短柄扫帚掸落那遍布在门口遮罩上的灰尘,然后耐心的和店长一起等待第一位顾客的到来。当这个城市步入夏季时,店门口的遮光罩便会投下阴影,刚好为其下面的一寸地面带来了一丝阴凉;即使到了下雨天,遮光罩也恰好可以为其下面的土地挡住雨水的侵蚀。经过不止一次的观察,我发现遮光罩所保护的那片土地刚好可以容纳下一个成年人,他大可躲在这罩子下,避开阳光,躲过雨水,给自己带来一丝的安逸。
我对这想法越来越着迷,如此完美的一块地方,如果对于一个失魂落魄的流浪者来说,必定是一个不错的栖息之所。既然他是一个流落街头的可怜人,那么他应该以一幅瘦弱的躯体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的面部肌肉有些内陷,你甚至可以模糊得看出其面部骨骼的轮廓。他有着并不去打理的头发,穿着单薄起不到任何保暖作用的外衣,然后虚弱得坐在遮光罩的正下方。此时对他来说,遮光罩给予他的保护是他身上仅有的一点财富了。好心的人路过或许会给他一包饼干或者是一点现金,好心的裁缝店主会容许他在店门口歇息,甚至用一两块废弃的布料为其编织一副简单的手套。
他或许曾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工程师,在晚年时被冠以不中用的标签,不得不被公司辞退而流落至此。若你在无意间向他施展过援手,你会听到他用低沉且沙哑的声音和你说:“谢谢你,我的名字叫做山姆,但是人们都喜欢叫我老山姆。”想到这,我愈加兴奋,我时常想象在他身上发生的故事,而且我觉得,那是个好故事。
山姆在三十年前,构想出了这个城市的蓝图。那时的他,坚持相信自己可以用自己的才能,来改造这个城市,来改变在这个城市如此不堪的现状。
这个城市充斥着病态,山姆时常这样暗示自己。因为长时间没有人清扫打理的街道变得已经恶臭不堪,这个城市里充满了游街乞讨的失业者,城市里没有正规的医院,富人们都会选择出城去真正的大医院寻医治疗,而剩下的这所诊所,只不过是穷人们的“救治所”,他们支付不起高额的医疗费用,在这所破烂不堪的诊所里,得到低廉且低级的医疗服务,这些服务能做到的也就仅仅让他们能勉强活过一段时间。他们没有靠谱的警卫室,自然也没有靠谱的警卫。人们会徒劳的寻求他人的帮助,无论是否这里真的存在那些会施舍帮助的人。他们或许真的有一天会习惯这样的生活。
但是山姆不会,他对着同样失去工作的父亲说到:“你没发现吗?这个城市在生病,这就是个活生生的乌托邦!”父亲只是冷静的回答到你:“孩子,你还不知道,如果有人真的可以改变这一切,那么这一切早就应该改变了。”但是山姆早已在心中有了一套可行的方案。他要混迹到上层,只有寄居在上层,他才有这个机会,来改变这一切。他想做工程师,尽管他并不敢和任何人提起这事,但是他依旧很明确,要想改变这个城市,就要从根源入手,改造城市的格局,建立最基本的服务设施,改变城市的格局。
事实上,山姆他做到了,现在的城市已经不再有之前那破烂不堪的诊所,恶臭的街道,以及形同虚设的警务处。城市变得焕然一新,充满生机。三十年后的今天,老山姆倚靠在曾由自己创建而起的庞然巨物上,他望着街道上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们,他开始质问自己,这个城市和之前的相比,真的改变了吗?山姆的成就是毋庸置疑的,他自己很清楚这一点,路过的人们也都清楚这一点,他们都知道是谁给了这个城市二次生命,是谁给了自己不一样的人生场地,但是当山姆被辞退工作后,没人帮助他,站出来替他说句公道话,人们只是任由其流落街头,从曾经的山姆变成现在的可怜人老山姆。他们仿佛都回到了三十年前,活得自私,甚至开始变得极端。山姆也像过去时那样,开始徒劳得向别人寻求帮助,无论是否这里真的存在那些会施舍帮助的人。他会向路过的好心人表示感谢,并且自嘲到自己是个可怜的老山姆。他会永远记得裁缝铺店主收留了他,并且给他一块遮光罩下的场地来得以歇息。这个城市还是有真正记得且记住了他的人的,尽管他现在还是经常回忆起父亲对他说的”如果有人真的可以改变这一切,那么这一切早就应该改变了“。
我开始越来越沉溺于自己对山姆的幻想当中,我甚至感觉山姆切切实实的住在街对面的裁缝铺外头。仿佛每次我经过那,在那顶幽绿色的遮光罩下,我真能看到这个瘦弱且熟悉的身影。我将自己的所想写了下来,那样做仿佛真的可以将山姆留在身边,也是从那时起,我开始有了写作的习惯。
有趣的是,我并不是有多热爱写作,我只是单纯的喜欢这个故事,并且喜欢这种讲故事的方式。我第一次感觉自己有一双正常的双眼和一个可以构思的大脑以及一双可以自由创作的双手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这仿佛是上天给我的眷顾。那时的我,正值14岁这个奇妙的年龄呢,在这个青春躁动的时期,人们开始结交朋友,谈论着这个时期独有的故事和话题。但我却每天依旧想着山姆,我们两个用着如此奇妙的方式进行着心灵上的沟通与交流。渐渐的,我脱离开了现实的轨道,用当时老师和父母对我的评价来说,变得孤僻,不善交流,甚至有点神经兮兮。
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我真的是不在乎他人对我的看法,那时的我,天真得以为只要我有着山姆,我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但是殊不知,如此的孤僻性格和怪异举动却能给我带来危险。
当托马斯找到山姆时,他真的担心这把瘦骨头就会在不经意间死在这顶绿色遮光罩下面,一场狂风或是暴雨就可以带走他奄奄一息的生命,又或是在某个没人在意的夜晚,这位蜷缩着的老骨头就会永远的睡去。他缓慢得靠近山姆,他不想惊醒这位睡着的老家伙。然而当托马斯试图再靠近一点山姆时,山姆却抬起了他的左胳膊,紧接着便伸展开了原本蜷缩着的身躯。
“老先生,你需要帮助吗?”托马斯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开口问道。然而山姆并没有听到,至少托马斯是那么认为的。
“老先生,你想和我一起去吃个汉堡吗,我记得附近有几处暖和的地方。”托马斯故意加大了声音,这回山姆抬起了头你,他仔细打量着托马斯,然后无力得回应道:“先生,如果你是想让我去做什么差事,亦或是抱有更糟糕的打算的话,那请您看在上帝的份上,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家伙,默默的从我面前走过吧。”
托马斯还是走到了老山姆的跟前,他半蹲了下来,他想用他的言行举止来彰显自己的绅士风度,以及消除山姆对他的敌意,尽管这可能并不怎么起作用。“不,老先生,我只是想让你去做些工程师该做的事。”
坐在我斜对面的男生,往往在我写作时用带着好奇却又让人感到不怀好意的眼神观察着我,这让我感到很不舒服,无论是在当时还是在我每次的回忆里,我时常还能记起那能让我瞬间跌入不堪的过去的眼神。在某个周五的傍晚,他走到了我跟前,然后用他虚假的笑容开始了和我的交谈。
我现在还能记起他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同学,你每天埋头在偷偷摸摸写些什么东西呢?能借我看看吗?”我并不记得他的名字,因为和我今后的遭遇比起来,他变得一点也不重要。“抱歉同学,您要知道,我既然选择偷偷摸摸,那必然有它的道理。”显然他当时很识趣的走开了,我的愚蠢便从那时开始。晚上回家时,我犯了我人生中最严重的错误,一向被我带在身边,从不离开的写作本,居然被我愚蠢得落在了教室的课桌里。我是在一个人走回家的途中意识到了这一点,随后我像发疯了一般往回跑,但当我跑到学校门口时,门卫都已经锁好了大门回家了。我无力地趴在上了锁的大门上,思考着事情的严重性,不断思考着事情最遭会发展到哪一步,然后无奈得走回了家。
我当然无心睡眠,更别提第二天早起便忧心忡忡得往学校跑。即使如此,一切都还是发生了,当我来到教室时,一堆同学围在我的课桌旁,其中一位拿着我的写作本,在那边大声的朗读着。那是山姆第一次暴露在众人面前,以这种赤裸裸的方式,被迫展示在别人的视线之中。我已经失去了基本思考的能力,只记得当时用尽早上所有的力气,大吼道:“还给我,快还给我!”同学们瞬间把头转向了我,若干年后,当时的那一刻也变成了不堪的回忆。带头朗读的那位同学朝我说到:”我们只是看看,难道你里面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推开了堵在面前的同学,直接一胳膊顶到了拿着我写作本的同学上身,嘴里依旧喊着:”还给我,还给我!“语气中多了几分愤怒,却也多了一丝无力。”
那位同学被我推到在地,随后便开口大骂:“你疯了吗,你有什么问题啊,不就是一本本子吗,拿去就是了。”他把我的本子撕成两半,但觉得不解气,于是又将我写了字的那几页撕成碎片,随手扔给了我。
那一瞬间,我感觉山姆被活生生得撕成了碎片,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那一刻我终于完全丧失了理智,整个人直接冲向他,将他扑倒在地。我听见了人群中有人在尖叫,急促的脚步声代表有人飞奔着去找老师。随后,他用极大的力气将手肘对准我右眼挥过来。理所当然的,我疼的大叫起来,两只手同时捂住了右眼。随后我所记得的,便是我在失去平衡的情况下,找到了残缺不堪的写作本,然后将它们收集了起来,抱在怀中,包括哪些早已成为碎片的“山姆”。随后老师的赶到算是结束了这场闹剧,我被搀扶着去了医务室,但是怀中的写作本,却被紧紧的被我抱在怀中,再也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
跟随着托马斯,山姆来到了一座看过去破旧的建筑之中。你可以看出山姆依旧没有丝毫放下的警戒之心,他那个极其不自然的步子便显露出了这一切。托马斯倒是很有耐心,他故意放慢脚步,好让山姆可以跟上他。”我们到了,就这里。“托马斯在此处停下脚步,随后示意山姆停下。随后,山姆发现托马斯身后缓慢开来了两辆黑色轿车,紧接着从车上走下来至少十个人。走在最前面的男士穿着厚实的外套,他将头发梳到一边,尽管光线并不充裕,但是山姆还是发现了,他在尽量挺直腰板,并且在尝试挤出了一丝友好的微笑。
”山姆先生“,真的很久没人这么叫山姆了,“抱歉让你走了这么远的路,有劳您了。”山姆真的很不喜欢这个人,他是指不喜欢这个人从谈吐举止到一切。
“请容许我问您一个滑稽的问题,您脚下的是什么?”那位男士开始靠近山姆,他并没有刻意要彰显自己的绅士风度而放慢脚步。
”一栋建筑,准确的讲,一栋破旧的老建筑。“山姆回应到
”哦,亲爱的山姆,这不应该是你的答案,重新告诉我吧。“那位男士离山姆越来越近。
山姆突然懂了,作为一位老工程师,他当然很明白了面前这位男士的意图,随后他回应道:”一栋阿尔伯克隆式的三段建筑。“
”这就对了山姆,这才是你该给出的答案。不过我猜你也应该猜出来我此行请您来的目的了吧。“
山姆当然猜出来了,但他还是想亲口听这位男士自己说出来。
”银行里那帮吸血鬼们逼迫我去做风险评估,不然不批准我拆除此楼,然而我为了那或许并不存在的风险得多付出至少一半的价钱。现在市面上没有一家拆迁公司敢接我的拆迁任务,全都是因为那些银行里贪婪的吸血鬼们,他们就是想榨干我身上的每一分钱!“随后他看向山姆,就这样注视着他:”现在好了,我们有了全城市最好的工程师,谁还在乎那些银行里头脑简单的家伙!“
”听着山姆”,随后他放慢了语速,“只要您肯帮我们这个忙,你就完全可以摆脱现在吃不饱睡不暖的生活,我甚至可以在事情办妥后,给你安排一个工程设计的工作!”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片刻的沉默后,山姆平静得说到:“你猜怎么着,我还天真得以为我来这有汉堡吃,不过至少这是比我那要暖和,但是好消息是,我自己知道回去的路。”随后他便披紧了衣服,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一时间没人再说话,但随后之前那位男士开口了:“托马斯,收起你那个难看的表情,你好像快哭似的。“
“不,你不能这么认为,这一切都说不准,我太了解他了,这个城市太了解他了。“安德鲁在最后说到,他甚至也披紧了自己那厚重的外套。
正如我之前所说,我在中学时的遭遇,和今后以及现在的遭遇相比而言,显得一点也不重要。事实上,我现在依旧认为这件事的正面影响大于其负面影响。你瞧,这不是简单且庸俗的“校园霸凌故事”,很大一方面原因是,大部分人是死于他们不堪的校园霸凌回忆中,而我却重生于此。我承认当时我有点神经过敏,你甚至可以说我有点神经大条,我不会否认这一点,因为在当时的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确过于警惕他人,这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最重要的是,随着被撕毁的写作本,我也顺之打消了继续在实体纸上书写这个故事的念头,但这并不代表我要放弃山姆的故事。
还记得我最开始说到的吗,我并不是喜欢写作,只是单纯的喜欢这个故事,并且选择了这种形式将故事呈现出来。于是我意识到了,与其将其用此形式呈现出来,不如让其永远存在于我的记忆中,让其永远成为我记忆的一部分。至于在书写我自己的故事时,我大可以融入我自己的感情色彩,正如将之前我的遭遇描绘的是如此不堪,我既然有书写山姆故事的权力,那么更有书写我自己故事的权力。在我放弃了纸质书写后,我发现我不再像之前那样整天捧着一本书写本,甚至有点神经兮兮,我甚至诧异到若不是我之前的遭遇,我也不会有如此大的改变。
我既然选择让山姆融入我的记忆中,那么我也应该让其走入我的生活中。让我感到残酷和疼痛的并不是我的同学那一拳以及对我的无礼,而是山姆让我认识到了那一点,正如山姆故事中的那样,人们都知道他是城市的缔造者,但却没人愿意在其落魄时认出他以及帮助他,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你可能会耻笑到,拿自己写的故事中的人物来给自己做例子,但事实上,山姆的故事,何尝又不是我的故事的一部分呢?无论如何,在我的遭遇后,我更加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我无论如何也要让山姆的故事进行下去,无论我会再遭遇什么。
山姆当然很清楚托马斯这几天依旧徘徊在自己的周围,并且监视着自己。山姆当了快一辈子的工程师,他见过太多太多人和事,自然清楚这些人的来路和目的,他也很清楚他们不会就此罢休的。山姆这几天也不好过,这和监视他的托马斯无关,甚至和那个满脸堆积着让僵硬的笑容地产老板无关。
事实上,那栋破旧的建筑物给了山姆在他失业5年内都前所未有过的感觉,一种熟悉并且久违的感觉。这一切和老板许诺给他的报酬无关,在其失业后的这几年里,他看厌了街道上或旧或新的建筑,包括他日复一日倚靠着的庞然大物,但没有哪懂建筑像那栋破旧的写字楼那样,给他失去了许久的存在感。这栋破旧的写字楼赋予了他丢失了多年的意义,作为一名建筑师的意义。这让他想起来了自己曾是或者依旧是一名建筑师,而那栋建筑仿佛就是这其中的关键,他所需要做到,仿佛就是响应那栋建筑发出的召唤。
山姆开始止不住得去想那栋建筑,包括其内部结构以及切入口。他仅仅靠着上一次对老建筑的回忆,在大脑中构想出了其内部的构造,他会不仅一次地思考,如果现在的自己任然是当年那个仅凭一手之力构建出城市的山姆,他会怎么去对付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这些繁琐的事。渐渐的,在不经意间,他已经在大脑中画出了这栋建筑的蓝图,包括每一个力学节点以及所需的受力点。于是,在那个太阳照不进一点光明的遮光罩下,山姆露出了他失业多年后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但这像极了嘲笑。他在嘲笑自己,他在自嘲自己,当年能设计出一整座城市的自己,却在此刻仅仅因为看透了一栋破写字楼的构造而感到惊讶甚至窃喜。他在嘲笑此刻的山姆,仿佛之前那个有决心改造一整座城市的山姆跟随着之前那栋腐朽破败的城市一起死在了过去,而活在当下的,是个只会对着这栋破建筑傻笑的“山姆”。
山姆在那一刻停止了日复一日对面前的街道,对面前的城市的注视。紧接着,山姆站了起来,结束了他长时间的栖息。在傍晚时分,山姆面向着依旧散发着温暖的落日,他在余辉的包裹中,他离开了那顶幽绿色的遮光罩,向着那栋废弃的写字楼走去。
最令人可笑的是,我的右眼失明,和我曾经右眼被人挨过一拳,甚至和我曾经受到欺凌没有一点关系,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再强调我曾经中学时的遭遇和现在的遭遇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医方给我的解释是,曾经的误用药物导致视网膜中央动脉阻塞,也有的说是血栓引起的视神经中枢错乱引起的,还有的一些复杂的医用名词解释到现在我都没记住,无论如何就是查不出来真正的病因。无论如何,我比周围的人最先接受了右眼失明这个结局,但这并不是在我右眼彻底丧失视力后才接受的。既然无可避免的要谈到我的失明这个话题,那请我将自己的故事这条时间线拨回到我19岁那年,我把这段故事命名为“我真正的遭遇“。
那时我结束了我高中的学业,关于我的学业,由于我所能写下这些故事的时间所剩不多,这里并不想过多阐述,但是可以简洁地用”糟糕“这个美妙的词语来一笔带过。
我的右眼开始于搔痒以及疼痛,到后来即使戴上眼镜也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我当然开始意识到了事情开始变得严重,父母带我去做了检查,医生也从一开始的认为我过敏发炎到后来的视网膜脱落引发永久的失明。我现在还很惊讶的一点是,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我并没有被惊吓到,我只是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而且我冥冥之中有种感觉,山姆在得知自己失业的那一刻,会和我现在一个反应。
”没有办法,并不是我们无法医治了,而是到现在,我们连病因都不知道,我们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医生最后对着我们一家说道。
我不知道医学里把查不出病因的症状叫做什么,我也并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不得不接受自己失明这个无法逃避的结果了。我会去选择用着一只能看见的眼睛继续去生活,去完结自己大学的学业,因为在悲剧面前,我不想做第二个瘫痪在街道上的山姆,我选择依旧去走完可能不太美好的人生。这没有什么好夸奖甚至同情的,有时候,选择浑浑噩噩的走完自己的一生比更加干脆果断地了结自己显得更加懦弱无能,我所做的,只是换了种方式逃避命运。
或许我真会就这样走向颓亡,而拯救我的,却是那个在失败后一蹶不振的山姆。我开始思考山姆对于我的意义,同时我也逐渐想到,我的眼睛还有一只能看见,我更应该珍惜现在的视力,就好比之前我所说的,我有一双能创造的手,一只能看见的眼,以及一个能构思的大脑,这是上帝给我的恩惠,在我失去了一直眼睛后,这恩惠依旧如此,我不能空用其来彰显自己的无助和无能。
我再次找来了书写本,我想,我开始写吧,写下山姆的故事,写下自己的故事(也就是你现在所看到的),至少上帝还没有剥夺我的另一只眼,这是我在彻底失明前,所能留下的最重要也最珍贵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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