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瘫坐在电脑前,半眯而显得呆滞的双眼盯着文档处跳动的字符键。我屁股底下坐着的是普通的办公椅,并不能很好地支撑着我慵懒的姿态,直到尾椎处的关节向我发出抗议之后我才稍稍起身,双手又一次放在了键盘上头。
我的手离开了键盘,调整了一下放在显示屏旁的台灯的亮度,它的光亮得我的眼睛生疼,我可不想因为窝在宿舍写无聊文章而落得青光眼之类的视觉残疾。
如果能开宿舍的灯那就更好了。但现在的时间是半夜十二点多,虽然生活在宿舍中一事无成的男大学生们真的无所事事,可我们还是有做到合格的作息安排的。所以说我现在如果我行我素点亮电灯管,肯定会引起舍友的不愉快吧?
不对,这肯定是不顾他人作息,以自我为中心的蠢货才会做的事吧?
所以说我才怀念初高中宿舍的统一作息管理,那种环境下蠢货也就少了许多胡作非为的空间。有人在碰上这种情况肯定会愤怒地去争取自己应有的权力,但每当我碰上这类事,只会暗恨自己倒霉期望能够快点结束。
事实上我键盘打字的声音似乎本身就对他人休息造成了一种困扰,每当我写那些都是废话的轻小说时,最高时速甚至能够飙到一小时三千多字。所以我也尽可能控制自己打字的速度,这也起到了一定的校订作用,省得我后期还得返工。
调整完台灯之后我又觉得自己坐得不太舒服,于是挺直了身子靠在了靠背上,但大腿似乎又传来一种若有若无压迫感……
有了,我摸索着找到了附近的小凳子放到了桌子底下,双脚从拖鞋中抽出放到了凳子上头。
摆在桌子上监督自己的手办似乎歪了,斧乃木余接的手指头没有十分不礼貌地指着我的鼻子。
“Facedays,没有我的监督你是写不出像样的作品的,但就是有我的监督你也不一定能写出像样的作品就是了。我以做作的招牌表情如此说着。”她似乎这样指责着我,此时她还是《倾物语》先前的人设,尚未舍弃最后面惹人烦的口癖。
行吧,看在我花了两百多块钱买下你的份上,我伸手重新调整了一下她的姿势。
写文章毕竟是精神需求,相比起来的生理需求还是更为重要,这样想着我从桌前起身,走了十来步进了厕所放干了废弃液体,好好地洗干净手又坐回了电脑面前。
就是因为脑子一片空白,才会找着么多令人看不下去的借口浪费时间吧?想到这一点我被自己的自责心折磨得无地自容,这来来回回已经用了快要一小时了。
“至少要起个头才行,要不然你今晚就白在这里坐着了。”
“没错,写啥东西都是起个头就能好好地接下去,万事开头难真不是骗人的话。”
“那关于白巫婆这个角色从哪来的,你有什么头绪了吗?”
“不大清楚……但只要便起个头,那就一定能好好地写下去!只要今晚能写个千来字,只要能起个头……是一定要起个头,明天才能接续下去。贝尔是一个很有趣的角色,只要有她在的地方永远不缺搞得很有深度似的对话,她的故事对我来说是最轻松的了。”
我是在向谁回复?而且我戴着耳机说话,声音肯定不小,我见过不少在公众场合戴着耳机从而注意不到自己音量大小从而出丑的可怜人了。
我肯定把舍友都给吵醒,说不定明天的饮水机里头在我倒水前就会多上一些白色粉末。
我转过头去,站在我身侧低头看着我笑着的是那名有着一头纯白色长发的少女,还有这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因为我台灯的光是暖黄色的缘故,这白发似乎也染上了一种金色的杂质。她身高不高,即使站着也只比坐着的我高上一个头,上身穿着纯棉指的白色T恤(上面用黑色的粗线写着“Kill the Witch”),下身也穿着宽松的睡裤,睡裤长到就像漫画角色一样拖到地上,也是纯白色,但上面还有许多黑色的斑点图案。
最为瞩目是她腋下夹着一顶大得不得了的巫师帽,一样是惹眼的白色,上头绑着黑色的绶带。
我先是伸手摘下了自己的耳机,像往常一样将它挂在了台灯上头,还能听到从耳机内侧传来嗡嗡的摇滚乐。而后试探性地触碰了一下眼前这位少女的脸颊,十分柔软的触感,感觉像是刚刚从蒸笼中取出的点心一般,因为那还有着不可忽略的暖意。
新鲜出炉的包子会让人忍不住咬上一口,美少女的脸颊也会让人忍不住想捏上一把。
接着我就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整个人简直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瘫倒在那儿。一种声音从我身上发出来,那是一种咕噜声,像是尸体在排出体内剩余的气体。相当长时间里,在我的脑海中腾起翻滚着的只是一种白噪音,那是我不理解,也无法理解的白噪音。要是这时候舍友起床,一定会认为我终于在半夜写到猝死。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可能真的是写到猝死了,而我感知到的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我的脸纸一样白,嘴张着,青色的半月形出现在我眼眶下。
这是我所构想的人物,从高一至今一直在我的脑中盘旋,那位无所不知而又无所不能,与其说她是魔鬼,倒不如称她为上帝更为合适,而事实上这都是对她不了解的人给的绰号,她是白巫婆,也只能是白巫婆。
她是LuoBeier White,是罗贝尔·怀特。
而现在她就出现在我的面前,我首先感到的是恐慌,一种鸟儿陷进黑暗的车库后的原始、不宁的惊恐。一种想法紧追着我,它用斜体写着,后面跟着连环漫画书里的大感叹号,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
如果我们脑中设想出某种觉得自己难以接受的事件,当我们真正遭遇的时候,虽然会有点别扭,但终究会以一种自圆其说的态度认可其存在。但真正令人难以接受的,是一些我们即便是在日常瞎想的时候都未曾设想过的事件,因为我们甚至连去幻想的胆量都没有。
就比如说真正的贝尔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这就是让我难以接受的事件。
在她眼中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吓坏了的物种,对此她无奈地耸了耸肩,转身走到其他舍友的桌旁,拉过其椅子在我面前坐下,把巫师帽放在了自己的双腿上。椅子的支脚因为其漫不经心的动作,与瓷砖地面摩擦下发出了惨烈的噪音。
行了,现在可能不只是舍友,估计住在我楼底下的同学们也会在整个宿舍楼的微信群里反应这个问题吧。
此时这样的吐槽只存在于我脑中渺小的一部分,我绝大部分的思考能力仍然被那种难以理解的白噪音所笼罩,有点像凄冷月光下拍打着沙滩的海浪声,又有点像夜风挂过枯死树木上的残枝败叶的声音,可能还夹杂着一些意义不明的痴语声,虽说是痴语,但却总有种不是由人类的嗓音发出的咕噜声,似乎是隔着数万尺的泥土在哭诉着什么……
贝尔此时在我面前翘起了二郎腿,肥大的裤管口出伸出了一只精致的小脚,上面穿着漆黑的人字拖。
我脑中汹涌的海浪、飓风、痴语……一瞬间归于平静,剧烈的感情圆圈又一次慢慢地闭合起来,突然间我陷入了一种漠然,是一种听天由命的漠然,这片漠然中还浸染着某种解脱,一切都秘密地结束了。
“抱歉,我也没想到会把你吓成这副摸样,这个玩笑是不是开得太过分了?”
贝尔又收起了二郎腿,向着我双手合十拍掌,闭上眼睛,似乎是诚心地向我道歉。
但是由她来做这种像是在祈祷的动作真是有够讽刺,就算是马克思也信奉基督,白巫婆也绝不可能向任何东西祈祷,这就是我对她的设定。
“我当然知道,但这样做比较可爱不是吗?”贝尔稍稍皱起眉头,歪着头向我抱怨道。
“所以说你也能看到我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算了,这种事情对你来说肯定是轻而易举吧。”
“嗯嗯,关于我的故事里,说明设定之类的事都是最没有意义的情节。”贝尔对我的回复感到十分满意。
“但还是得先归纳一下当前的情况,可能是因为你的帮助才让我能够接受莫名其妙的剧情发展,但说不定很多读者都不明白发生了啥。”我此时才转过屁股底下的办公椅,和人谈话的话,那肯定要面对面才比较尊重,“我真的很不希望写下的故事完全变成自嗨的作品。”
这样看来贝尔的个子真的算不上高,先前站着还好,此时坐在舍友椅子上的她给人一种偷偷坐在父亲汽车驾驶座上的孩子的感觉,我需要稍稍将自己的头下低才能与她的双目对视。
“那就交给我吧!我是白巫婆,肯定会照顾每一个人的感受。作为打破第三第四第五面墙的存在,不管是第几面墙都好,我都会用我的这柄刀将其斩开。”
“有点串戏,我可没有给你这种设定吧?”我指出了贝尔手头上突然变幻出的武士刀,白晃晃的光从剑刃处折射到我的脸上,令我有点睁不开眼。
“角色设定,那是什么?”贝尔疑惑地说着,而后将自己手上的武士刀丢开。刀在飞出我台灯光芒覆盖的区域时,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般,甚至没发生出掉到地上的哐当声。
“我的出生设定上有写这个孩子不可以拥有一把自己的武士刀吗?这是颁布禁刀令的时代吗?”
“这样下去的争论是没有尽头的……你刚才不是想要帮替我解释当下的情况吗?请你赶快解决这个问题,让故事更快地进行下去吧!”现在反倒是我双手合十拍掌拜托着贝尔,“现在这个年头在公众号上愿意看完三千字以上推文的人已经不多了,能看完名不见经传的大学生写的原创小说的家伙你又觉得能有几个?就连我自己都做不到这件事好吧!如果我再和你这样没完没了地唠叨下去,不知道有多少读者又会默默退出这篇推文,更有可能取消关注这个公众号啊!”
“这是很严重的后果吗?因为我的啰里啰唆,会造成什么令大家都不愉快的结局吗?”
“用你窥视能力看看我的大脑,你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我只看到一个废物男大学生腐烂在宿舍里头而已。”贝尔往前靠了靠,盯着我的眼睛,那双湛蓝色的眼睛似乎变得更为深邃,她回答的语气也十分认真,“在他的尸体被抛弃入社会之中后,似乎变成了这个社会茁壮成长的肥料,可喜可贺,每个人都获得了美好的结局不是吗?”
“哪有什么男大学生啊?只有他的尸体而已呀。”她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同时还眨了一下一边的眼睛,附带着小星星的特效。
“不要在说这么残酷的话题的时候还装可爱,那只会更让人害怕而已,不行了……我得给自己加一件衣服。”
“正是因为是这么令人不愉快的事情,所以才有用更为轻松的方式表达不是吗?”她又吐了一下舌头,“正所谓娱乐至死嘛。”
“行了行了,就算是我这么会聊天的人,也很难从这个话题延伸出什么其他的东西。”贝尔拍了拍掌,示意着我们没营养的对话告一段落,“现在读者们请集中精神,我要开始进行这个故事的前景概要喽!”
说起来直到现在我们两个的对话就是在拍掌过程,搞什么,这是哪个高中的颁奖大会吗?
人们要为着跟自己完全无关的获奖瞬间拼命地鼓掌,那真是最令我恶心的场合了。领奖这种事情就应该在最阴暗的脚落私底下举办,那些失败者们已经作为成功者们的垫脚石生存至今,请给他们一点点享受光明的机会吧!
“我的名字是罗贝尔·怀特,是你,也就是Facedays所创作的一名虚拟人物,设定是穿梭于一个个世界中旅游的穿越者,拥有着近乎无所不能的各样能力,但关于过去的起源故事又只有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贝尔这一次向后靠着椅背,双肘架在了椅子的扶手上,双掌叠放在身前的小腹上,“我自称为白巫婆,热衷于助人为乐的各种行径,总是向你小说中的各种倒霉角色伸出援手,为他们安排一个还像样的结局,真是一个方便的角色。”
“如你所说就是这样,那可以请你介绍一下你的各种事迹吗?”
“我懒得讲。”贝尔摇了摇头,“而且读者们也懒得去了解和当下没有联系的故事,比如说我被猎人射穿了脑袋,和人工智械的神明交谈,还是说在太阳消失的世界里为少女带来救赎之类的故事,那都是题外话。对于能看到这里的读者,你已经有三个以上的理由向其下跪致谢,哪敢再提更多的要求?”
“那么接着是介绍目前的情况,你作为一名自称为作家的大学生……”
“不不不,我怎么会是作家呢?”我连忙摆手否定贝尔的说法,“作家之类的名头,那只属于文字变成铅字的家伙,总之不会是属于我的荣誉。”
“你啊,对自己是不是太过于严格了?”贝尔皱着眉头说,“严格来说,哪怕只是写下一句话,只是依据题目的要求写下一篇考场作文,你都可以将自己称之为那些文字的作家噢。”
“就把我称作一名梦想家,妄想着自己能够成为作家,却自始自终止步不前,简直一直就是在原处睡大觉的恶臭大学生吧。”
“作为一名普通(所以说这是上述的同义词?)大学生的Facedays,在某天夜里准备要为他所创作的小说人物——白巫婆书写起源故事,却意外地发现真正的白巫婆贝尔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是犹如烂俗轻小说一般的展开,在时间静止的宿舍当中,白发美少女身着睡衣裤降临到了身为普通人的主人公面前。如果说是在某些带有颜色的作品中,不出3K字的篇幅,已经进入了激烈的情节,但在这里过了 5K字却仍是两人的闲谈。”
贝尔不带喘气地念出了上述的前景概要,我很担心她的心肺功能是否能够支撑,但事实上是我多虑了。
“所以说我的舍友没有任何反应,这都是你作法的缘故喽?”我张望着另外三张死气沉沉的床铺。
“不过我一直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的笔名这么绕口?Facedays,什么跟什么嘛?不仅根本查询不到相关的单词,如果在文档里打出来的话下面会出现红色的波浪线,那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贝尔伸手指向我身后的电脑屏幕,我的笔名正如她口中的情况一样。
“那意味着计算机也不明白这个词语的含义。”我像是被击败了一样叹气道。
“我不想要解释它出现的缘故……虽然我嘴上这样说,但你肯定通过我的脑袋直接发现了吧?”
我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尝试伸手遮挡自己的脸,但这只是滑稽的无效之举。
贝尔看了我一会儿,脸稍稍涨红,虽然她努力咬紧了牙关,但还是爆笑了起来。就像是遭受脚底被抹上蜂蜜然后被山羊舔脚的酷刑,忍受了足足数十分钟终于无可再忍后爆发出来的笑声。
确实为难她了,她居然在窥视我此时脑中所想还要抱持清高的姿态,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可能是单纯的笑声都还不能释放她的情感,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前俯去,左手撑着自己的膝盖,右手框框地把椅子的把手拍得直响,头深深地向下埋去掩饰着她夸张的表情。然后因为用力过猛的缘故,舍友这把二手的椅子突然向一旁侧翻,诱发出贝尔的一声惊叫,但她随即稳住了平衡,然后自顾自地继续笑了下去。
可能是因为这缘故实在太好笑了,或者是贝尔的笑实在是太过于有感染力,连我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们两个就像是《关于我的同班同学是外星人这件事》里头的两位主人公最后在大礼堂的阳光下开怀大笑一般,笑得稀里糊涂、乱七八糟,缓了五分钟才回过神来。
贝尔喘着气,伸手遮住自己的脸,像是拧鼻涕一样使劲地搓了一下,恢复了成了最开始带着淡笑的漠然。
但我还是能察觉到她牙关处稍稍凸起的肌肉,看来她现今仍在与自己的笑意抗衡着。
(各位读者可能不能理解我们两个刚才在笑些什么东西,但你们不知道最好,我也不会告诉你们的。此时的你就好像看到自己的两位好友远远地开怀畅笑着,待到你走进之后发现他们已经恢复了正常的交流。
“什么?没有的事吧?”他们反倒是这样做作地回答道。
你心里想必会会十分不爽吧?就算是被我这样提一下能想到那个不爽的情景,当下的你就应该抱有这种憋屈的心情。)
“虽然说起源非常好笑,但现在的我已经为这个粗制滥造的笔名想好了其相应的解释,就是专门应为你这种家伙的。”
我紧皱着眉头,像是十分苦恼与懊悔地说出这段话,事实上我也和贝尔一样尽力调动着自己的面部肌肉,希望能够遏止笑意。
“好啦,是我多嘴问这种问题,但我问了你就给我好好回答。”
“你看,如果把Facedays拆开来看,就是face days,前者的‘face’将其译为‘面对’,而后边的‘day’那就是日子,合起来的意思就是面对日子,也就是面对生活对吧?”
“那可真是牵强呢,你的意思是这是个乐观向上的笔名喽?这也只是你现在临时想的解释,毕竟其最初的起源可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呢。”
“还有就是翻译成‘脸谱日’怎么样?在这个日子里每个人都是带着面具,放在荣格心理学里面就是人格面具,在他人面前扮演着自己所想要展现的角色,而和真正的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然而在现实世界里,哪一天不是脸谱日,哪一天都是脸谱日。”
“你是想显摆自己的知识吗?这个解释更让人难以明白了,是想表示你反倒是个悲观主义者,觉得世间的每个人都是个逢场作戏的演员喽?”
“随便吧,反正这些解释都是我临时编的,为的是不让你去注意它出现真正的原因而已。”
“安心啦,我可不会在这里谈论那件事,更何况在最后发表出来的时候,你也会适当地进行删减吧?”
“确实如此,这点上你倒是心知肚明。”我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看来总算从我笔名这个尴尬的话题转移开来拉,“但是要我相信当下的情况,那还是有点令人难以接受,我更愿意相信是我在做梦。”
“如果你认为这是梦也无可厚非,很多人都是为了逃避生活中的问题而去睡觉,但它往往都会追进人的梦里。至于你的问题无疑就是关于我的起源故事无从下笔吧?所以说我跟着你追进了这个梦里。”
“一部与达尔文的《物种起源论》及哥白尼的《天体运行论》并列为导致人类三大思想革命的书,你能看这样的书,这样看来你也不是那么废物嘛。”贝尔一边搓着自己的下巴一边点着头,审视般地看着我。
“书的伟大是属于作者的荣誉,作为一届读者可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我虚心地移开了视线,被人夸赞我总会做出这种动作。
是不是我平日里过多地贬低自己,一旦别人夸赞我时,要么手足无措,要么觉得是在羞辱我?
“既然你没有否定我梦的假设,那我姑且就当作这是梦境好了,按照我才读了八十来页的知识来看也确实如此。做梦前的一天被称之为‘梦日’,我在梦日中思考着你的起源故事进入了梦乡,那你的出现意味着什么呢?”
“那当然是为了解决你的问题而出现的啊!毕竟弗洛伊德说过,梦是人们欲望的满足是吧?”贝尔竖起自己的大拇指指向自己,“而这正是你对我的角色设定吧?我出现在这里可真是恰到好处,毕竟我就是助人为乐的白巫婆。”
当!当!当!像是在无人的实木舞台中央,一道光束笼罩在贝尔头上,将她整个人染得煦煦生辉,她又在玩弄一些花哨无用的法术。
“但正因为我知道你的角色设定,才不想拜托你任何事……”我低声说道。
我一直在和贝尔讲这些没营养的内容,并不是因为我是话痨,虽然我在放开自我写小说时经常会堆砌大量絮絮叨叨的内容来表达一些观点,但平日里我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沉默寡言。如果是在熟悉的人面前还好,如果是初次见面的人面前,我只会说一些最低限度的必要话语,一旦超过那个限度,我可能会因为缺氧而死。
我的意思是即使我所创造的角色出现在面前,我也不可能如此快地进入角色,变成小说中滔滔不绝的主人公。
我会说上这么多的话是有一定的理由的,那都是因为我不愿意如此快地进入正题。
我不想要拜托面前这位少女任何事情,因为我知道由白巫婆所完成的事件,没有任何人会获得幸福。
突然一声枪声传来,我才猛地从我刚才突然陷入的思考当中回过神来,也才发现我身体的应激反应真是迟钝得不得了,现在才缓缓地发生作用。
我的双手在办公椅的手把上蜷曲成僵硬的圆球状。快速分泌出的一滴汗流进我眼中。但我没有举起手去擦掉,我努力眨眼,想要抖落它,因为我的双手感觉象是钉在椅背上。同时我的牙齿也在拼命地打着颤,睾丸像是要缩回肚子里避难向上抬起,当然呼吸早就已经停止了。
只是一声枪响就把我吓成这样吗?虽然这十分丢人,但事实上确实如此。
“喂,我知道你在打着什么心思。”贝尔手里的左轮手枪还冒着青烟,她的脸上全然没有了一开始和我畅怀聊废话的神情,“但现在请你先放心,如果你听到了枪声,那这颗子弹就没杀死你。”
左轮枪在她手指上漂亮地打了一个回旋,随即便收进了她的睡裤口袋里头,那地方别扭地鼓起了一大块,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像西部片的牛仔一样帅气。
“我一直想要说一下这种台词,真挺帅气的。”贝尔吹了个口哨。
“我……我我……我……”我好像想努力为自己辩解什么。
“拖时间是没有用的,如果我们没有完成我们所应该做的事的时候,那么这个梦是永远不会完结的。噢,那只是你所认为的梦吧?”
贝尔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我的身侧,几分钟前我还以为这个故事是我和她就这样面对面讲着垃圾话,然后最后以一些故作深意的句子收尾。
虽然那样的故事有点无聊,但现在想想还是不错的,至少比当下的发展要好得多。
“你知道吗?大学是很安全的,是一片世外桃源,其中每个人都可以做一个永远的梦想家。”贝尔这一次用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抵着我的脖子说道,“你看,这一年你所在的世界事实上并不安稳,某种病毒而闹得人心惶惶使街道冷清得像是世界末日,种族间的冲突似乎达到了全新的高度,有蠢货扔着燃烧瓶说着自己是和平游行示威,这一切都由电视做了报道。而你完全龟缩在个人的小天地里,你不在乎自己身处的大世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只是庆幸自己写出了点自以为是那么回事的文字,庆幸自己得到了几次刊登的机会,庆幸自己得到了救赎。”
我能感受到我的身体正在企图温暖着这把杀人的冷兵器,但它却惹得我的寒毛竖起,真是不通人情的兵器。
“你可能听不懂我现在想要告诉你些什么,但那也只是你在欺骗着自己而已,这是梦为了躲避意识稽查作用的一种伪装。”
现在我能感受到贝尔呼出的气息从我耳边抚过,那感觉比匕首还要糟糕。
“所以我就长话短说,你必须要写出我的起源故事,你得搞明白我这趟没有终点的旅行的起点在哪里。而且你必须要拜托我这件事,因为只凭你自己根本办不成这件事。虽然我很想要帮你,但你也知道吧?如果没有向白巫婆提出请求的话,那么白巫婆就无法参与其中。”
贝尔的声音不只是在讲话。它是在结束。结束怀疑,结束不幸与恐惧……结束我脑中又要再一次响起的白噪音。零碎的言语像是飞蚊一般钻入我的大脑深处,让一切又归于最初的寂静。
没等我做出任何回答,贝尔就将那把匕首收回了不知道什么地方,又重新坐回了我对面的椅子上。她当然不需要听到我的回应,因为她可以直接窥视我的大脑,而就在她开枪的那瞬间我已经投降了。
所以说她先前的胁迫都只是出于个人的喜好而已,这点恶趣味还符合她的设定的。
在贝尔走开之后,我的心砰砰直跳,全身像是化作了水一般瘫痪,随即急忙眨了几下眼睛,却又一阵恶心、晕眩。眼前的世界倾斜起来,然后又慢慢恢复正常。
“那么……到底在最开始的时候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我小心翼翼地向贝尔提问。
“在这之前反倒是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希望我用什么样的方式进行讲述?”
贝尔微微地闭上了眼睛,伸手将椅子的靠背角度调大,让她能够舒服地躺下。从她的表情来看,似乎那一切开始的记忆距离现在实在太过于遥远,在她脑中已经变得模糊不清。我们总说时间能够冲淡一切,我给她的年龄设定是三千年,这种随口一提,简直没有实质性的时光,到底能将多少记忆掩盖在它同样庞大的阴影当中?贝尔能不能将那段时光重新挖掘出来,对此我抱持怀疑态度。
毕竟有些东西最好别看见,有些东西最好丢掉而不是找到。遗忘对于人来说也是一种必要的能力。
“毕竟最后你也要用文字记录下来吧?你平日里有两种写作风格,一种是叨叨絮絮的轻小说式风格,就像是我不久前和你见面时的氛围,那时候我们还没沦落到现在剑拔弩张的情况,还在互相说着没有营养的垃圾话。”贝尔顿了顿继续说道,“另一种风格是你还没有沦落到在宿舍当梦想家的地步时的写作风格,你那时在循规蹈矩地讲述故事,没有那么多疯言疯语,只是单纯地去描述,去记录,就好像现在我们之间的氛围。想必你在事后描述现在的时候,也没办法使用那种故作轻松的词句吧?”
“没错,我终归说的都是同一件事,那件事不会因此变得高雅或是低俗,因为那都是同一件事。”贝尔说罢后又轻悠悠地叹了口气,“你所写的东西也从来没有变过,无论形式再怎么变化,终归是一样的东西。”
写在后面的话:这是一篇有着一定互动性质的文章,“我”是一名非常没有主见的人,读者们可以通过留言的形式告诉贝尔,之后更希望她的故事是以哪种文字风格进行讲述的。
还有作为题图的照片就是笔者宿舍里头自己的桌子,这篇文章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扣出来的。
备注: 如果对本文章还算有点兴趣,这些无处安放的文字我会第一时间放在我的个人公众号上,欢迎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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