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弘秀孝TGDC演讲：如何创造出被人称道的游戏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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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White Owls的SWERY（末弘秀孝）。今天在腾讯游戏开发者大会（TGDC）这个讲座，我想和大家讲一讲游戏的剧情与剧本叙事。

首先我想做一下自我介绍——我是来自日本的游戏创作者，从1996年开始从事游戏制作。起初我在游戏公司SNK制作街机格斗类游戏，入行早期最主要的作品是《月华之剑士》。

随后我就转入了主机游戏领域，制作PS1和PS2平台的游戏。2002年我第一次从公司独立创业，成立了Access Games工作室。在这一时期，世嘉飒美公司（SEGA Sammy）发行了我们的作品《Spy Fiction》，这是我人生中首次担任制作人的作品，游戏中的剧情也受到了好评。

2011年，我迎来了人生中的一个大转机。2011年初上市的游戏《致命预感（Deadly Premonition）》（在日本市场名为《Red Seeds Profile》），获得了吉尼斯世界纪录认证，成为了“评价两极分化最严重的生存恐怖游戏”。

然后到了2016年，我成立了游戏公司White Owls，再次独立创业。这次我就转型成为了独立游戏创作者，希望制作更具有个人风格，更精细考究的游戏。
我在White Owls的第一作是《The MISSING-J.J.马克菲尔德与追忆之岛》，这一作品追求的是游戏设计与剧情叙事的融合，游戏制作上非常强调剧情与游戏性的一致。这一作品也在很多国家深受好评，获得了NAVGTR奖等诸多奖项。好吧，我知道这听上去有些像自吹自擂，但这些也都是事实嘛。

而2020年7月，我之前提到的那个获得吉尼斯纪录认证的游戏，终于在10年后推出了续作。虽然上一作已经隔了很久，但续作还是获得了粉丝们的追捧。不过……看过Metacritic评分的人都知道，这回续作的评价依然也很两极分化，有人打100分，也有打0分。对，我又做了一个这样的游戏。

那我也在想，到底要怎么去创作出能够抓人眼球的游戏剧情呢？这其中是否有一些秘诀？在思考和总结过后，今天就想和大家分享以下我的一些思路。
第一个主题：鸡与蛋

鸡与蛋，请大家把它看成创作游戏剧本的第一步。
具体而言这个问题就是应该优先考虑游戏设计还是剧情，这在游戏创作中是一个永恒的问题：是先写出有趣的故事，再将它创作成游戏；还是先做出好游戏，再加入剧情叙事，让它对玩家更有吸引力呢？

关于这一点，去年在游戏开发者大会（GDC）上也讨论过，我的答案如今在2020年变成了这样：
最优先，最重要的一定是游戏设计。游戏设计是游戏创作的绝对基础，但这是我现在的答案。也许明年的答案又会有所不同，不过在现阶段我认为，如果没有游戏设计，就绝对无法构思出好剧情。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游戏剧情和电影与电视剧的剧情不同，它本身就是用户体验。你想让用户在游戏里体验的东西就是游戏的剧情，如果没能理解这一点，无论你写的剧情多有趣，那也只是用户被动接受，强加在用户身上的故事而已，不能称之为游戏。还请大家仔细体会这一观点。
如果把它总结成一句格言，用倒推的逻辑可以说：如果没有用户体验，这个故事就没必要做成游戏。不是游戏形式也没问题吧，如果故事本身足够有趣，写成小说不就行了？
假设我因为写出了好故事，所以要把它做成游戏，那在这个过程中，出于对游戏性与用户体验的考虑，肯定会对故事进行调整。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为了保持故事不变而改变游戏设计，那游戏制作的意义就会发生很大的改变。
所以我们必须认识到，应该根据游戏设计去调整故事，在游戏创作中时刻牢记游戏剧情等于游戏体验、用户体验，这就是创作游戏剧本的第一步。如果用先有蛋还是先有鸡来比喻，请记住，永远要把游戏设计优先准备好，这一点是绝对的基础。
第二个主题：游戏剧本创作的10条心得

这10条心得，并不是说你把它们全部记住就能写出优秀的游戏剧本。我将它们列举在这里，是希望大家能在剧本创作中遵循这10条心得，将它们看作游戏剧本创作的基础。
第1条：不要在创作途中主动踩刹车
这也算是一个理所当然的道理了。在创作剧本时，“写到这里就算抵达终点了吧”、“写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吧”、“还是别用这种表达方式了”……如果抱着这些想法，那写出的东西就无法真正传达给他人。
剧本是为了谁而写，是为了用户，也是为了创作者自己。如果主动踩刹车，剧本创作的初衷就到此为止了。所以一定要把你想的写到底，如果内容被指责，就去修改，这就是剧本创作的第1条心得。
第2条：不要害怕重写
我在第1条里也提过，游戏剧本就是反复改出来的。文本这种东西，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修改，当然之后还有翻译等流程，也不是完全对别人没有影响——但如果修改可以让剧本变得更好，那作为剧本的创作者就不能害怕重写，因为这是为了让剧本变得更好。
只有不害怕重写，才能做到第1条的不踩刹车，将剧本写出来。当你不怕写完之后再改，就能把想写的东西先全部写出来。在写剧本的过程中，总是冒出“写成这样就差不多了吧”之类的想法，给自己设限，这是最不聪明的做法。不害怕重写修改，不踩刹车，先把想写的写完，我觉得这才是剧本创作的最佳做法。
第3条：有创意就马上用
想到新的创意，打算留到以后用，又或是留到最合适的时机，最好的时机再用。这类想法，估计大家都有过吧？但其实，这个最好的时机，就是想到新创意的那一瞬间。
举个例子，我在制作《D4》这个游戏时，在法国出差。当时是法国的深夜，我躺在床上，突然想到一个很棒的创意，然后立刻就从床上跳起来，修改了游戏剧本，然后赶紧给一起创作剧本的合田健二先生发邮件，完事之后才去睡觉。
我提到这件事是想说，有了创意，就最好在当下立刻用起来。
第4条：严格遵守截止日期
这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有了好创意，能写出好剧本，但没发按时完成，这就称不上是专业的游戏剧本创作者。
即使熬夜通宵，也要遵守截止日期，而这一点又和第2条的不要害怕重写有关联，写完以后还能再改，这个说法可能会招致误解。准确来说，是抱着之后还有机会可以改的想法，在此基础上严格遵守截止日期，这样说应该就清楚一些了吧。

熬夜通宵写出来的剧本质量虽然不够完美，但总之能按时提交，如果不提交剧本，接下来的工作就没法开始，这是首先得意识到的一点。
第5条：这个角色，谁都不认识
光看这个标题可能不太好理解。总之，大家在写剧本时，应该都会先定好哪个角色是主人公、哪个角色是女主角、哪个角色是坏人，然后再写具体的故事情节吧？在这个过程中，这个角色是主人公，所以会受玩家喜欢；这个角色是女主角，所以会受玩家重视；这个角色是坏人，所以会被玩家讨厌。我想很多人都会先这样定好角色的类型，再写具体的故事，但这样做是不行的。
理由是，无论是主人公还是女主角，又或是坏人，对于受众而言，都是初次接触的人。大家都不认识他们，如果站在普通人的角度来看，眼前出现一个不认识的人，突然要对这个人产生共情，是做不到的。
因此在剧本创作时，要更有意识地让角色做自我介绍，构建相应的情景让受众认识他们，一步步塑造出角色的形象。这是游戏剧本创作中极为重要的一点，在写具体的角色时，必须时刻意识到这是一个玩家都还不认识的角色，那么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受人喜欢，或是被人讨厌。
第6条：平常就要多用固有名词
这一条执行起来有些难。绝大多数人在平时的对话中，看到下面这张图时可能都会说它是黄色的混合动力车，或是黄色的普锐斯，又或是黄色的日系车。但这辆车的正式名称是Thermo-Tect Lime Green的丰田普锐斯。

这种颜色是Lime Green酸橙绿，不是黄色，这类细节非常重要，尤其在游戏创作领域是至关重要的。游戏是通过团队合作创作出的艺术，如果团队里使用模棱两可的语言来描述，那大家就可能会对同一个说法产生不同的理解。
即使用同一个说法，比如说黄色的车，可能在有些人的印象中并不是图片上的那辆车；就算更详细一点，说是黄色的混合动力车，可能还会有一些人无法联想到图片上的这辆车。考虑到这些情况，如果不用黄色来形容，而是准确描述成“Thermo-Tect Lime Green的丰田普锐斯”，就能让人清楚地理解。
所以平时也必须注意用辞，否则就会导致团队内的理解偏差。而且游戏剧本又都是文字，通过文字来传达信息，其效果也受读者理解能力的影响，如果不注意，可能会导致大问题。
第6-2条：实在不行就自己命名
之前说是10条心得，但我又加了一条。这一条内容很好理解，比如刚才的Thermo-Tect Lime Green…具体名称我不太记得了，这个名字没法直接用，太长了记不住。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就给它换一个名字，仅限团队内部使用，保证团队内部对它有统一的了解，而且是世上第一无二的名字。比如这个车不能叫“有点未来感的混合动力车”，而是用“偏黄绿色的黄色涂装的丰田普锐斯”之类的叫法。
尽量使用能在团队达成统一理解的说法，起一个新的名字，做到这种程度，总比模棱两可的描述强。
第7条：正确使用悬念
这一条比较重要。悬念，大家应该都能理解，就是在一个故事最后，将情节推向最高潮之后，将人引向下一个故事的部分。

定义或许很好理解，但很多人使用悬念的方法都是不恰当的。在游戏里，用这张图来说明比较好理解。
通常来说就如图中所示，游戏剧情的高潮之后就会出现悬念，比如BOSS登场，接下来玩家要和这个BOSS战斗。战斗结束之后，游戏画面就会出现之前战斗的结算成果，然后再把玩家引向下一个关卡。但是在结算界面出现时，玩家的心情就会平复下来。当玩家看到战斗结果，可能会产生满足感，继而失去继续游玩的意愿。
要改变这种局面，加入足够多的悬念，那么最好在这里，调整结算界面出现的位置。在BOSS战时，玩家的情绪往往被调动到了最顶峰。此后玩家的情绪仍会高亢一段时间，此时应趁玩家情绪余温尚存，将他们引导到下一个关卡，然后再弹出之前战斗的结算界面。由于玩家此时已经进入下一关卡，就不会轻易离开游戏了。
只是稍微对玩家的体验顺序做了调整，就能让游戏对玩家的吸引力发生显著变化，所以大家在创作游戏剧本时，如果游戏中会插入战斗结算界面，最好时刻注意这一点。如果游戏中不会插入结算界面，也应该多留意悬念环节与下一关卡的引导之间的关系，尽量在剧本中让两者有重合相交之处。
第8条：不能只考虑结局
游戏剧本创作中常有的情况是，创作者想到了一个很棒的故事，结果我听完之后发现他们经常会大谈故事的设定和结局。这当然没问题，有趣当然是好的，但提到故事的导入部分和接下来的情节发展，以及后续的情节连接与发展部分就有些不尽人意。
保持玩家在游戏中的兴趣和留存是很重要的，而游戏总不能在中间空无一物，只剩开头、结局和末尾的制作者名单吧？正如我最开始所说，游戏剧情就是用户体验，为了让玩家体验你的游戏，就要从故事的开头到结尾设计好每一个情节的起伏。
第9条：但是，结局还是得好好考虑
如果游戏中途的体验非常好，但最后让人觉得摸不着头脑，搞不懂剧情的意义，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对，又或是让人觉得结尾落入俗套烂大街，这也会影响游戏的口碑。而且游戏剧情的结尾相当于是对玩家的奖励，玩到最后的玩家都是出于对你的游戏的喜爱，游戏创作者应该重视这样的玩家。

如果一个游戏让玩到最后的人大失所望，有不好的体验，那他们也许不会再来玩你后续的作品了；如果你认真对待给玩家的奖励，玩家就会将自己的游戏体验和故事结局深深印在记忆中，把这份记忆当做人生的经历来郑重对待，那么即便是10年以后，他们也会回想起这个游戏的美妙之处。
相反地，也会有游戏让玩家在10年后仍然嫌弃，或是干脆忘记有这么一款游戏，其中的差距就诞生于这种细节之中。
第10条：大家觉得奇怪的东西其实格外普通
这一条有些复杂，游戏创作者总喜欢设计一些奇怪的东西，或是一些原创的元素，一些超乎他人想象的内容。所以，当他们在日常生活中遇到稍微有点奇怪的人，比如遇到一个很滑稽的小哥，就会想把他设计到游戏里，创作一个类似的角色。
但这种创作方法，几乎所有游戏创作者都在用。想要靠游戏吃饭，想在游戏行业爆红，或是想要靠游戏剧情让别人刮目相看的人，也都是这么想的。所以，你能觉得奇怪的东西，其实都意想不到的普通，希望大家心中有数。
也希望大家能多看一看其他人的游戏，在这些游戏中，角色们大多会说一下奇怪的台词，弄得玩家一头雾水，然后又在某些关键时刻突然变得很靠谱，这已经是一种惯用的套路了。
然后你就会发现，自以为创造了一个很奇怪的角色，其实他非常普通。也许放在游戏之外的正常世界是有些奇怪，但在游戏里就平平无奇，见多了你就明白了。
那么大家可能要问，我是如何创造出让人真正感到奇怪的角色的？简单来说，首先要在游戏里，为日常生活中的普通人增添特征，找到他们可强调放大的点。在这个基础上，如果所有角色都是怪人，那就在其中加入一个更奇怪的角色，就能让游戏在整体上依旧具有奇怪的特质。

假设我把这个幻灯片上滑稽的大叔放到游戏里，在其他角色的衬托下依然是奇怪的角色，那就没问题，我的方法简单来说就是这样。
第11点：规则永远是用来打破的
接下来，虽然这一部分的主题是10条心得，但这里已经写到第11条心得了——规则永远是用来打破的。
正如这句话所说，如果总是局限于之前的10条心得，如果我只向大家分享了10条心得，就不会有刚才的第6-2条，我想说的话也就说不全了。而我的目的在于让大家知道，游戏剧情是为了提供用户体验，并且让大家获得好的体验，为此，即使是自己定好的规则，有时也必须去打破。
我之前说过，游戏创作首先应优先考虑游戏设计，然后才是游戏剧情，也就是故事。其次，不能让游戏剧情主导整个游戏，这是我之前说过的大前提，是理所当然应该做到的，也是我关于游戏设计和剧情孰先孰后的答案。但这些规则有时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如果没有这个意识，就不会有创新。我认为这是游戏创作中最重要的部分。
第三个主题：追求细节

因为在剧本中没写到的部分里也有故事，所以即使是没被文字表达出来的部分，也要去追求细节，这样才能创作出好故事。
接下来给大家举个例子，角色持有的物品也可以表达角色的个性。像《致命预感2》的主人公弗朗西斯·约克·摩根会玩滑板，而这个滑板没有任何特质，可以说是一个无臭无味的滑板。

通常滑板上会喷涂一些涂鸦或画一些带有故事性的图案，但我特意让它显得没有任何特征。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体现约克对这个滑板没有感情，之所以约克没有感情，游戏剧情里有交代原因，因为他是FBI探员。
约克来到故事发生的小镇，途中在一家餐厅吃午餐，他吃完午餐离开餐厅后，发现车被偷了，于是把交通工具换成了滑板。也就是说，他是随手捡了别人的滑板，所以这个滑板上没有体现任何约克的个性。出于这个缘故，我才让这个滑板显得毫无特质。
通过这样的方式，即使是这么细小的地方，我也结合剧本设定进行了具体制作，最终让剧本中没有明写的故事也得以体现。这些细节的刻画和设定，让游戏的世界变得更丰满，也让玩家的游戏体验变得更丰富了。
所以回到我们的主题，希望大家在创作中追求细节，即使是剧情没有明说的部分，也有故事存在于其中。
第四个主题：总是把创意的抽屉塞满

那么最后进入第四个主题，总是把创意的抽屉塞满。一句理所当然的话，不仅是游戏剧本创作中，这对于游戏创作者、游戏设计师，甚至是游戏行业之外的其他职业，比如室内设计师、建筑设计师也都是适用的。
请大家把创意的抽屉保持在随时塞满的状态，即使抽屉里的内容是混乱无序的也没有关系，总之一有创意就先往里面塞。如此一来，你就能随时从创意抽屉里发现一些能用得上的东西。即使有些创意和想法你不喜欢，在塞满抽屉的过程中也不用考虑自己的喜恶。
首先具体说一说收集资料和取材的重要性，这也算是我的创作风格——我建议大家前往游戏剧情发生的背景地做实地取材。光凭想象，确实也能做出游戏来，所以在这一点上，也有人持不同意见，就我个人而言，我还是更建议做实地取材。
过去我有幸与那位传说级的游戏创作者铃木裕先生聊天，当时我问过他：为什么世嘉的游戏中，天空的蓝色可以这么蓝？那种蓝被大家叫世嘉蓝（SEGA Blue），比如《OUT RUN》里的天空，就是一片碧蓝。

铃木先生是这样回答的，当时他们打算把加州作为游戏的背景地，找来了加州的照片，用Photoshop的吸管工具去了照片上天空的颜色。但即使用了那个颜色，他们也没能还原加州的天空。
于是我就问了原因，铃木先生的回答很简单，那些照片上没有加州的气味，没有加州的气温，也没有加州的温度，更没有周围的喧嚣，因此也无法从中体会加州的清爽气息，以及看到晴朗宽广的天空时的心情。
要在游戏中还原这些特质，在平整狭小的屏幕上体现这些特质，只模拟照片上的颜色是不够的。听到这个回答，我深受触动，也觉得非常赞同，于是我自己也加大了实地取材的力度。
我自己的游戏里也有类似的例子，比如《致命预感》里，有一个主人公和酒店老板一起吃早饭的情景，在这个场景里，他们俩分别坐在一个很长很长的桌子的两端，用我们最近的说法叫保持社交距离——挺好的。

当时游戏推出时，这是一个很滑稽的场景，逗乐了不少人，让人觉得这场景是咋回事啊，不对劲。而这场景其实是我实际取材时，在美国亲眼见到的。正因为亲眼所见，我才能进一步做夸张处理，让场景看着更好笑。
我当时走进一家餐厅，看到一对老夫妇，这对老夫妇分别坐在桌子的两头，谁都不说话，闷不作声地坐着。我觉得这情景特别有故事，就做了笔记，立刻把它转化成创意。
我之所以特别重视这种地方，是因为如果这场景纯粹是在漫画或游戏里见到，又或是我自行创造的，就显得很假。但这情景是我在美国亲眼见过的，因此能更有底气地让它在游戏里变得更夸张滑稽，所以我才觉得实地取材是很重要的。
关于那对老夫妇的后续，后来他们那里又来了很多家人，把桌上的空位置都坐满了。我只是偶然撞见一个大家庭里的老夫妇先到餐厅，先于他人坐下来而已，但我一想到这种情景有可能发生在现实生活中，就算是看上去很傻的场景，我也能自信满满地把它做出来。
除了实地取材之外，电影、电视剧、漫画、小说、游戏、舞台剧……我们平时能接触到的各种各样的媒介，都要包罗万象地去看去吸收。
回到我最初说过的，塞进创意抽屉里的内容不用考虑自己的喜恶，也不用逐一去整理，总之先都塞进去，无论是什么样的内容，最终都能对你有所帮助。不要以为不合自己的口味，或是觉得没有学习的价值，就急于下判断——对这些内容下判断的行为本身就是狂妄自大的，接触过的东西最终都会成为你自己的东西，保存在你的记忆中。
虽说要包容万象地吸收，但接下来这个内容也很重要：你也必须重视自己的原创性。
刚才我提到无论是电视剧还是什么其他的内容，总之都先塞进自己的创意抽屉，但无论是电视剧还是漫画，又或是小说、电影，当然游戏也一样，它们已经是成品了，是别人的作品，是别人做好的成品。
这些成品当然不属于你自己，也不属于大家，而是属于他们的制作者。所以，我们如果原封不动地直接用，就成了盗用、抄袭。可以出于学习的目的去效仿，但不能原封不动地盗用，大家在这里一定要注意区分。
接下来，理所当然的，无论想到什么都先做笔记。

这个方法，很多书籍上都介绍过，不过我还是特地在这里强调一次。做笔记不仅对创意抽屉的积累有帮助，对你自身也有很多用处。
比如每年，都记下自己看过的电影清单，还有玩过的游戏清单，清单上也会稍微写一些感想，还有还没吃过的食物愿望清单，以及还想再吃的食物愿望清单。下面还有想去的目的地愿望清单，这也是很重要的清单，有时突然想到一些想去的地方，却会因人的心情变动或记忆更迭逐渐被遗忘。当我逐渐开始忘掉的时候，这也和此前我说过的创意要立刻用是类似的道理——还没用上的创意，如果用笔记的形式记下来，就相当于用过一次，又成了自己的东西，这也是在自己的行为模式中构建一种机制。
通过这种方式，就能让自己吸收来的东西毫无遗漏的保存下来。专业游戏剧本创作者也是这样创作了众多剧本故事，希望大家能这样用笔记的形式去纪录自己的想法，并将它们变成10年后仍旧持久常青的自信之作。
除此以外，记录一些动机清单也很重要。人类的欲望，也就是动机，在创作游戏剧情时，这是让很多人头疼的地方。某个角色接下来会怎样行动，在这之后又会怎样行动，比如从这个角色的动机是保护小孩，所以接下来他应该会这么做；又比如这个角色现在口很渴，所以他之后应该会这么干……有了动机，角色的行动就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中了。
如果平时就有意识地去理解不同的动机种类，对各种不同的欲望有所把握，角色就会自然而然地生动起来。这倒也不是说角色会直接擅自行动，当你重新回顾就会发现，比如某个角色所采取的心动，其实是出于某个动机，如果从平时就坚持积累不同的动机，就能养成这样的思维模式。
建议做笔记的内容还有在到访过的国家学会的语言。这个不仅在下次到访的时候还能用得上，而且也能激活大脑中平时不大用的语言区域。学习外语，在锻炼大脑的层面上，对于剧本创作也有一定的帮助。
最后建议大家记录一些经典台词，不过这一点估计很多人早已有这样的习惯了。
结语：有趣剧本需要落实的两大点

在此之前我向大家说明了游戏的剧情在游戏设计中如何特殊，尤其围绕游戏设计应优于剧情这一主题做了分享。最后我想讲一讲，要写出有趣的剧本，必须事先落实的两大点。
第一点就是剧本的主题。主题，就是写剧本的人想要表达的内容，故事的作者想要传达的思想。比如在《The MISSING》中，每一个人都无需否定自我，这就是主题。没有主题的故事，就没了价值，对于故事而言，主题是很重要的。
另一点就是画龙点睛之笔，相当于笑话中的包袱。游戏剧本中的画龙点睛之笔，比如《致命预感1》的故事，在最后来了一个大逆转，但不仅如此，剧情反转之后，玩家还面临一个终极选择，玩家做出终极选择之后，故事才终于收尾。
总体来说，想要创作出有趣的游戏剧情，就需要在创作中有意识地以各种方式体现主题，并安插画龙点睛的环节。当然平时已经有很多游戏创作者都意识到了这两大点，希望大家也能继续保持。
今天我围绕游戏的剧情和剧本叙事，根据我自身的经验，向大家分享了我自己的答案。当然一定也有人与我持不同的想法和意见，我今天所讲的只是我自己在游戏制作中所用的方法，如果能为大家带来一些参考，那就再荣幸不过了，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