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跟随酒保来到酒吧的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身后顾客们还都陷入在纸醉金迷的狂欢当中,没人注意到他们。随着音乐的鼓点再次响起,人们的意识也随之开始飘散,灵魂从肉身的躯壳之中飞走,只剩下身体跟随着音乐本能地晃动。在乔的眼里,这群人不再是人,而是圈养在围栏的动物,失去了野性之后只能等待死亡的命运里麻木着。所以乔怀疑,难道面对这样一群没有地意识的人类,还需要如此地小心翼翼地行事吗?就算把秘密放在他们的面前,他们也没有想去揭开的欲望了。不过细细一想,安德烈性格谨小慎微,从来不留下任何把柄,这个人很清楚,在贝市做事,只有万分小心,才使得万年船,稍有不慎便身败名裂。一个在刀尖上舔血的人,如果按照乔这样的粗糙性格来做事的话,大概早就身首异处了。
安德烈,安德烈·唐,是酒吧得拥有者,就是乔要去面见的人,也是给乔交付赏金的人。所有初来贫民窟混迹的新手,他们会被反复提起一个名单,名单上的人皆是千万不能得罪的“瘟神”,他们个个心狠手辣,势力通天,安德烈的名字就在赫然在列。同样在乔刚来贝市的时候,也同样被用这些名字警告过,虽然乔并不害怕,也没想过也这些混蛋能有什么联系,但是如今,乔没有料想到,最后安德烈成了他的金主,他给乔一份饭吃,而乔成了为他解决各种脏活的“猎犬”。
为“老鼠”服务的“猎犬”哈?乔作为野兽的自尊似乎也早就远去了,即使不停用鲜血浸染着自己的双手,这种感觉依然强烈,自己也被渐渐圈养起来了。但这一切都不是乔选择的,不如说从头开始他便没有选择的机会。
入口的上方摄像头投射下来蓝色的光柱,酒保抬起头,义眼发出蓝色荧光一直互动,两秒之后,入口处发出“咔嗒“的响声,门打开了。乔跟在酒保后面,走进了这个通道。刚刚走进通道,乔感觉身后又传来一声关门的声音,入口便封闭了。瞬间,酒吧之中噪杂声响降低到不易察觉的响度,色彩斑斓的暧昧光线也被完全拒之门外,黑暗占据了这里。即使如乔这样老练的夜间猎手,也不得不绷紧肌肉和神经,来抵抗那在绝对黑暗的空间里催生的本能恐惧和不安。
乔反复摸索了两三次才精准找到酒保手臂的位置,抓住了他的手肘处。
“注意您的脚下,乔先生。我即使看得见,也经常会绊倒。”酒保友好地提醒着。
安德烈在地下修建了自己的庇护所,没有特殊情况,他不会离开那个地方。安德烈虽然很怕死,但是他也很聪明,明白狡兔三窟的道理,所以他修建了数量众多的庇护所,用盘根错节的通道将他们串联起来——通过安德烈所拥有的任何一家妓院、酒吧和赌场。因为通道中岔口众多,结构复杂,必须要有指引才能成功到达底部。根据安德烈每天所在的庇护所的不同,安保系统也会计算出不同的路线,生成相应的夜视标识,只有跟随它们的指引才能在这里找到方向,这种标识只有像酒保这样佩戴特殊义眼的人才能看得到。只有在每次进入之前,安保系统才会把最新更新的光学频段数据下载到义眼当中。
安德烈认为他所拥有安保系统的安全性是连公司、甚至是帝国最安全的银行都无法比拟的,乔听说,帝国曾经派人来收购他的算法,条件优渥得不可想象,但是还是被他拒绝了。他跟乔说:“这是我保命得东西,它没了,我也就没了。”
乔只感觉自己一会向左被牵引,一会向右被拖拽,他敏锐的方向感,在这里起不到丝毫的作用。唯一能做的就是克服每一次踏步的不安,尽量跟上酒保的步伐。
“乔先生,唐先生吩咐我告诉您,”酒保突然开口,“今天客人不只您一个。”
“安德烈不是从来都是只见一个客人的吗?”乔诧异地问。
“您去了就知道了,唐先生只是吩咐我通知您,其余的我都不知道。”
乔用力拉了拉背带,没有再继续追问了。虽然他对于有陌生人在场这件事有些介怀,但是他也知道安德烈的“地沟帮”的规矩,说多了话,会被割掉舌头,乔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
不过安德烈的庇护所里从来都不缺客人,他在贝市内也有着深入的关系网,也是公司默认的连接贫民窟地区的代理人。任何公司不想做的脏活,都会交由安德烈来处理,安德烈负责在福禄街地地盘上物色人选,完成任务,同时公司也会给安德烈一些好处,甚至一些稀有的资源,比如市民身份名额。
乔也是因为这样才接到了偷猎的赏金任务,这样“合法的”活儿,只有在这里能找到。
但是在外人看来,乔做了太多的活儿,已经愈陷愈深,因为所有和安德烈合作的人当中,都活不长久。乔也不断收到很多提醒,让他早点断开与安德烈的往来,其实他赚到的钱已经足够他买下一座赌场或是一家妓院了,不需要再冒险为安德烈做脏活,否则迟早有一天会因此丢掉性命。但是乔没放在心上,他还有他没有得到的东西,他不得不留在这。
另外,这样一个身体改造的世界里,乔作为一个坚持锻炼自己的肉体、不接受量化强化的异类,除了安德烈没有人愿意为他工作。因为其他人相信肉体是脆弱的,充满了不确定性,尤其是头骨里的脑子,要不会因为愚蠢把事情搞砸,要不就是因为聪明而不受控制,倒不如量化数据来的放心。毕竟对于大佬们来说,他只需要得到结果,烦恼越少越好。
所以安德烈某种程度上是乔的恩人,也算是看得起他,但是乔实在不愿意对这样一个恶人产生感激之情,所以他尽量表现地冷酷,那已经是他自己能做出最大让步了。
步行了大概十分钟,乔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他唯一能确定的是,现在自己离地表很远很远。
酒保突然停了下来,转过来对他说:“到了,乔,老大在里面等着您。”
乔感觉酒保的手臂从自己的手中撤了出去,接着感觉到他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两下:“祝你好运。”酒保转身离开了,乔听着他的脚步声在背后渐行渐远。
没有等待多久,面前的门应声打开。一间被红粉色霓虹光线铺满的屋子出现在他的眼前,乔稍微眯了眯眼睛,让眼睛重新适应屋子的光线。不过有光线照明,让他的不安情绪缓和了许多。
桥恢复视力之后,稍微向四周打量,不出所料的,这里的布局和每一个其他庇护所别无二致,中间坐落着摆满稀有酒水的吧台,地沟帮的精英帮众全部聚集再次,三三两两地围坐在各个圆桌周围,他们喝着酒,聊着天。几个穿着暴露的女人在他们中间投怀送抱,手掌在男人们的身体上抚摸游移,不知实情的人可能会以为她们是普通的妓女,但其实这些侍女才是安德烈真正的亲卫队。
乔看到其中一名侍女向他走过来,她双腿膝盖一下的那一对义肢看起来是上等货,做工精细,用料讲究,但是对乔来说,一点都不性感。
侍女主动伸手过来想要拿走乔的猎枪,没等她触碰到,乔便闪避开来,无视她地存在,向吧台后方走去。沾满雨水的靴子,在反光的黑色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潮湿的脚印。
乔穿过吧台后的中式屏风,来到后面的空间,那里堪称是有少女般的梦幻感觉。闪耀的钻石密密麻麻挂满了整个房间,将房间中的红粉光线毫无保留的折射向四周,经过地面的镜面反射,就像漫步在星空中一般,谁都无法想象,这样的浪漫品味来自一个心狠手辣的帮派头目。
穿过这些钻石的帘子,乔已经能影影约约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安德烈,他两百多公斤的身材,加上直逼两米的身高,超出一般人巨大体型让人瞩目,犹如一只大肥虫子坐在那里。安德烈往往只穿一条普通的白色内裤,但是今天加上了一件暗蓝色的西装,敞开的地方将他下坠的肥肉和胸口的老鼠纹身毫无保留地暴露着,老鼠将一只天使抓在手里,天使的脑袋被老鼠无情地啃了下来。与安德烈巨大身形对比,他身边几个女侍显得像是娇小的玩具,她们有的分坐在安德烈的两边,有的跪在地上,一边为他喂下食物,一边帮他清理不断分泌的汗水,她们无一例外都接受了机械改造,没有一个人的身体是完整的。
同时乔也注意到周围多了一些穿着黑色西装的东洋人,乔从来没有在这里见过东洋人,即使在地上,乔都很少见到。乔心想,这大概就是酒保说的客人。只从他的背影看,是个瘦弱的人,甚至看起来都没有成年感觉,即使穿着衣服乔都能看到他的瘦弱。
乔拨开障碍,走得更近一些,使得他能看到他的脸,果然是一张充满稚气的瘦弱脸庞。
注意到乔身后的武器,那些穿黑色西装的手下迅速把手移动到了武器所在的位置,警惕起来。
“我操,乔,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就不能把你的那块烂铁留在吧台吗?”
乔回避了安德烈的问题,摘下身上的口袋,直接放在安德烈眼前的桌子上,袋口稍有松弛,麋鹿的巨大头颅翻滚出来,恰好停在东洋人的一侧,将一副惊恐的死亡表情对准了他。
那个东洋人没有动作,只是动了动眼皮,看了鹿头一眼,反倒是安德烈有点生气,“joder,你没看到我有客人在吗?你就不能把你那个臭脾气收敛一下吗?”
“对不起,安德烈,我有点累。”乔转向安德烈,“拿到钱,我马上就走,不会碍事。”
安德烈嘴里小声骂着,一脸无奈地示意旁边地女侍将一个手提箱交给乔。乔接过箱子,立即转身准备离开。
安德烈缓和了语气:“你等一下,乔。我今天特意在这个时候叫你进来,就是想让你和黑泽先生认识一下,他是来找你的。”
乔停下了脚步,把头微微向后转。乔很诧异,他从来不认识什么东洋人,有点好奇了起来。
安德烈转过去对着那个东洋人说:“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猎人,我们已经合作过很多次了,是个狠人。”
东洋人点点头,微笑着,示意手下收起戒备,站起来走向乔,向他伸出自己的右手。
“我是黑田龙马,多多关照。”男人稚嫩的脸上带着无害的笑容,半躬着身子。
乔看到面前的这个男人相比他成熟的嗓音,却有着一张年轻且消瘦的脸,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得样子。头发染成了绿色,后侧扎着若干短辫,前面和四周被修剪得格外整齐。
“黑田先生是黑樱花集团得新接班人,他的家族企业在东洋是最有实力得公司。现在他们要来帝国这边做生意,马上就要在贝市扎根了。这个可是贝格森朵夫将来的大人物,你最好客气一点。”
乔松开了手,黑田也挺起了他的身子,整理了下他的西服,脸上的笑容依然充满活力。
“但是现在黑田先生有点麻烦,需要人手帮他解决,于是我就给他推荐了你,我最信得过的猎手。”
“我想我得休息一段时间,对不起,黑田先生,去找别的猎人吧。”
“乔,你可要想清楚,这可是比好买卖,黑田先生出愿意出高价聘用你。”
乔摇摇头,说:“算了,我有钱。”他提了提手里的箱子,转身想要离开。
“除了金币我还可以,想为你搞到一个贝市合法身份得名额。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听到“合法身份”几个字,乔停下了脚步,他感觉一团火焰突然在自己的身体里烧了起来,脑袋有一点恍惚,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死死地盯着黑田,迫切地想知道更多细节。
“安德烈,你已经多久没有搞到名额了?”黑田反而悠然转过身去,询问安德烈,乔也跟着转过身看着安德烈:“那东西不是已经不会再有了吗?”
“确实如此,瓦伦那个臭婊子确实不愿意再提供名额做交易,事实确实是这样。五年过去了,那个傻逼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乔望着黑田,露出疑惑的表情,黑田看出他的疑问,说道:“不用怀疑,我确实有名额,好消息是,我不是瓦伦,我很大方,只要你给我做事,我就给你。”
“贝市将迎来一批帝国的新市民,他们的身份将由帝皇直接授予,作为一种恩赐。我的家族有幸能够得到帝皇宠信,得到了为新企业物色人员的权力,我有一份很长的空白名单要填,而且我不介意用它多交几个朋友。”
乔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望着安德烈,安德烈认真的点了一下头,“这样我们也算是清了。”
乔本想努力分辨一下真伪,但是身体里的欲望已经将大脑堵塞的严严实实,算了,他想,只要有名额就可以,为谁做事都无所谓。而且他能感觉到黑田并不是来找他商量的,也许黑田早已经了解他的一切,乔根本没得选择。
“很简单,跟你一直以来做的事情一样,”黑田转身捧起鹿头,放在自己的眼前,端详起来,“打猎。”
在贝格森朵夫你能看到任何动物被交易,但是唯独看不到野猪。那是众人皆知的禁忌,不要说将一只活着的野猪射杀,甚至仅仅将野猪的图案纹在身上也会被公司的人连皮带肉地割下来。而眼前这个人,竟然公然地区挑衅禁忌,乔不免有一些退缩。
黑田继续说道:“在来到安德烈这里之前,我已经将城寨中所有愿意铤而走险的亡命徒都找了个遍,他们要么没有胆量接受委托,要么就是些骗取定金的瘾君子,没有一点本事,始终没有找到完美的人选。”黑田把鹿头端正地放回桌子上,旋转对准安德烈的方向,在深色的半透明桌面表面,留下一条螺旋的血迹,“直到我的新朋友安德烈向我提起了你的名字和事迹,我才慕名而来,想碰碰运气。”
黑田面对乔的时候,又拾起了那种无害的笑容。他似乎看穿了乔的内心,他看到了乔内心蠢蠢欲动的心情,但是乔依然感觉有点为难,这可能是送命的买卖。
“我知道,那是瓦伦公司的心肝宝贝,所以当一个野猪的脑袋出现在我的宴会上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要给瓦伦先生一点惊喜。”说着黑田不禁兴奋地笑了起来。
乔看看安德烈,一个新来的这样当面污蔑他的“合伙人”,他想知道安德烈会有什么反应。安德烈只是看着乔,没有表情,显然他并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被瓦伦家族牵制的感觉让他不爽很久了,如今来了个愣头青敢跟瓦伦叫板,安德烈很乐意坐享渔翁之乐,结果不管谁赢,他都能捞到不少好处。而且所有的风险都被推到了乔的身上,乔这条“猎犬”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谁都知道,禁猎区有去无回,人命都难保住,还要带一只野猪出来。”
“对,你说的对。那里堪称是天罗地网,瓦伦公司的人定时巡逻,除了公司自己的设备其他市面上的电子设备进入那里都会变成一块废铁。甚至瓦伦公司的义肢都隐秘安装了报警装置,只要有任何人闯入,瓦伦公司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安德烈插话:“而且乔,你就是我唯一知道活着出来的人。”
乔瞪了安德烈一眼,心里暗骂着,他不愿意回忆起那段往事。
“不仅如此,即使侥幸活着出来,瓦伦公司也可以通过弹药和枪械信息找到你,这里是贝格森多夫,所有枪械都在瓦伦公司和政府备案,被抓到也是迟早的事。”
黑田缓缓地来到乔的身后,一把抓住他的猎枪,想要从乔的背后抽出来,乔立即扯进了背带,把猎枪紧紧拉住。
黑田调皮地做了一个缴械的姿势,远离开来:“但是你这把枪没有备案,没有人会在意这把应该存放在博物馆,不对,应该是垃圾堆里的老式猎枪,无意冒犯,不过,没有辅助瞄准系统的枪械,确实就是垃圾。”
乔感觉自己血液开始涌向大脑,在脑腔仅有的空间里躁动着,这个东洋人的轻佻让他火大。
“但是,”黑田接着说,“打爆一颗野猪的脑袋,却绰绰有余。而你,可能是这个帝国里唯一还能让用它瞄准开火的人了。”黑田一边说着,一边比划一个扭曲的射击动作。
“而且你知道怎么在没有没有支援的环境里活下来,我可不期待你一天就完成任务。”黑田又敲敲自己的脑袋。
“但是即使你自己不想去,我也不介意花大价钱把你的脑袋买下来,我相信我们公司的生物技术完全有能力把你的这些技巧复制到一台仿生人上,而且我想如果只是对付你这样一个无名的臭老头,应该能找到不少应聘者。你的这把猎枪,可对付不了那些改造人。你说呢?”黑田轻佻围绕乔转了一圈,大笑着回到座位上,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乔感觉自己受尽了侮辱,他的拳头将衣服攥得吱吱作响。他想现在就把子弹打进这个东洋人的头颅里面,让他长个记性,但是他还是忍住了,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
黑田坐下之后却突然停止了笑声,他严肃地双手相扣在向前,扭回头看着乔:“我开玩笑的,我根本做不到,即使黑田的科技技术足够发达,还有很多东西做不到。所以我只能碰碰运气,能不能遇到一个幽灵,一个杀手,一个猎人。”
黑田突如其来的变化,突然让乔感到一阵无措,但是他脸上愤怒的表情还没有消失,只是紧紧攥着的手略微松开了一些。
“你可以考虑考虑,三天之后是禁猎区的岗位轮换,我和黑田先生已经将看守都打点好了,不论你接不接受我们都会派人去去试试,但是只要你给我打电话,那么这活就归你了。”安德烈抽了一口烟说,“现在你可以走了。”
乔感觉到一阵混乱,所有这些事还是不断纠缠在他的脑海里,令人火大的东洋人,令人垂涎的委托,令他高兴的名额,所有这些交织在一起,化作一只野猪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而他赤身裸体地站在他的面前,他感觉那只野猪的眼睛里看到了无比凶狠的眼神,他知道那不是来自于力量,而是来自于生存的无奈。想到这里,他感觉到了一阵眩晕,猎鹿的任务已经让他有点疲惫,如今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想的明白,他需要休息,需要痛快地睡一觉。
他转动着僵硬的身体向出口走去,却感觉脚底每次抬起都被一股粘稠的液体粘连着,他回头看去,从鹿头处流出的血液,已经顺着桌边滴落在地面上,悄无声息地粘在了他的鞋底,在身后光滑的地板上留下一串暗红色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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