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改编自A岛的跑团文,是团主与每一位玩家共同创造的故事,我会将它以小说的方式再一次呈现出来。 简介:处于帝国边境的夜城中传闻有吸血鬼出没,已经有数十条生命为此殒命,随之也吸引了作为怪物杀手的“猎人”的到来。
与此同时城内的黑帮、教会、军队也随着吸血鬼的出现开始了骚动,原本平静的城市背后,一场整合一切的清洗即将爆发。
“等一下。”埃里克让贝尔稍稍驻足,“我有这扇门的钥匙,可能有些东西排得上用场。”
“动作快点,我在门口给你望风。”贝尔没有再质疑猎人什么。
打开了门,这里是城堡的储物间。主要放置着衣物以及一些日用品。埃里克找到了可能用得上的官员用服,或许可以用这个伪装成官员,但是身上的装备就没办法带上这么多了。
没有贝尔合身的官员用服,但是埃里克找到了一身或许她可以用上的女仆装。
埃里克推开门,拉住背对着门的贝尔的手,把她拉了进来。
“啊!”贝尔稍稍惊叫了一声,马上恼怒地看着猎人,“什么事?”
“这个。”埃里克一手拿着一只衣架,上面挂着一件娇小的女仆装,“变装后就可以光明正大走在道上,你要试试吗?”
“你当真吗?”埃里克的嘴角抽了抽,她对这种带着性诱惑的服装有点排斥。
“当然,你有什么带不上的装备我帮你带上吧。在这种环境下有一身适合的变装,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我换上就是了……”贝尔说着将外面那层带着少许装甲的战斗服解开,身下穿着的是一身漆黑的紧身衣,将她稍有姿色的身材完美地勾勒出来。
“拿去。”贝尔将战斗服丢给埃里克,埃里克另一只手将接住,但被什么划破刺痛感从手掌上传了过来。
埃里克将女仆装交给了贝尔,小心地捏起手上的作战服,上面闪烁着密密麻麻的亮银色光芒。之前接过衣服的手上有几个小伤口流出了血,滴落在地面上留下好几个暗点。
贝尔的作战服上的褶皱处绑着不知多少细薄的刀片,还有一排排的飞针,这简直就是一身刺猬装。如果不知道贝尔身上藏着这么多利器,与贝尔拥抱的话,恐怕身上找不到什么完好的地方。
“别担心,我上面都没有涂毒。”贝尔将女仆装换好,拿走了埃里克手上拎着的作战服,从上面熟练地抽拿着刀片。
“这个。”贝尔交给埃里克一把剑,长度不长但的确没办法藏在女仆装里。
她将从作战服上卸下来的一部分刀片与针藏在了女仆装衣摆下,以及袖口,包括喉咙底下的领口也是她的藏匿处。
她的大腿处,手腕内等地方仍绑着匕首、袖剑等近距离的刺杀武器,换装对她的影响的确比埃里克小得多。
贝尔在前面领路,观察四周的情况。不得不说她的演技的确让人惊叹,一瞬间就进入了角色。双手放在身前低着头,不敢和那些卫兵直视稍稍有点紧张的神情,让埃里克有点错觉是不是跟错了人。在遇到其他女仆时她居然还能搭上几句,还和对方笑着相互招手告别。
也多亏了有贝尔的观察与领路,两人避开了好几个本来可能碰上的卫兵,避免了不少麻烦成功来到了大厅的上一层。
在这下去就是地牢的入口,门口两名伫立的士兵让埃里克知道跟着贝尔恐怕没办法继续前行。或许贝尔一个人有办法能进去,但是带上他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在这里解决这两名士兵或许不麻烦,但是之后处理现场,肯定会被来往者发现。
毕竟凭空少了两个人,这里可不是天台之类没啥人的地方。
“我一个人进去,你呆在这里。”贝尔拍了拍衣摆,提出了她的想法,“还是说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那就拜托你了。”埃里克选择相信贝尔,“大致多久能将简带出来,我在什么地方接应你们?”
“十五分钟,如果十分钟没见到我,你就一个人从这里溜出去。”贝尔说,“这方面我向来守信,就在地牢门口等我就行了。”
“原路返回,如果是要逃走的话上层的防守是比较薄弱的。”贝尔说,“我有带滑翔伞,刚才放在储物间了。路上带上我可以带着这个女孩直接离开,你自己一个人用钩锁逃走也不是问题。”
贝尔走出了阴影处,直面向着地牢的入口走去。和门口两个士兵交流了什么,演技再次爆炸,埃里克没有想过贝尔能做到这种地步。
贝尔成功进入了地牢,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理由,离得太远埃里克也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内容。
那么现在就剩埃里克自己一个人,呆呆在这里等贝尔是一个选择,但埃里克认为在这十五分钟也有自己能做的事。
果然还是在意着天台上发现的异端,哨台凭空消失的士兵,贝尔对此不以为然而埃里克却始终念念不忘。如果也有潜入者的话,那么对方的目标会是谁,怎么穿过了铁门,又是怎么骗过驻守领主门口的重甲兵,犹如隐身一般潜伏于这个城堡之中?
跟随贝尔的途中埃里克对城堡的基础架构也有的清楚的认识,快速熟悉当下的地形是每个猎人的必修课,埃里克发现自己拿到的钥匙串上还有着档案室的钥匙。如果是城堡中的档案室,恐怕有些许他以往不知道的线索。
留心可能会被遗忘的线索,埃里克闭上眼睛思考着可能性。先前受贝尔的影响,认为不可能存在第三方的潜入者,但若是跳出贝尔的思考范围,跳出用普通的常识或是魔法去判断,不去用普通人的常理思考。
贝尔肯不知道塞壬只要开口就能让人失去心智,不知道狼人月圆夜之时能够在建筑与树林之间飞跃,也不能想象吸血鬼能够轻易地融入阴影之中。是的,这个城市还有一只吸血鬼以及一个东方道士变成的食尸鬼,他们可不能用简单的常识去判断。
埃里克从怀中摸出了那天捡到的半截符咒,这是那名东方道士留下的唯一线索。
所处的阴影藏匿处正好能够看到整个大厅情况,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证明他们曾经来过。但埃里克马上意识到自己犯下一个严重的错误,稍稍俯身摸了摸地上,一摸到了一小撮的灰烬,是什么燃烧殆尽后留下的痕迹。
如果对方也是潜伏的,那么他也曾呆在猎人所处的场所,而这个阴暗处的线索并不容易注意到。想到那名道士在施法后抖出的符咒,都会凭空地燃烧殆尽,化作了如手中的这团灰烬。
他在这里施法,但并不是什么攻击性的法术,而是用于潜入的。这样一来那名道士恐怕也进入了地牢,他也是冲着简来的。
可是吸血鬼呢?吸血鬼并不能进入地牢,她虽然进入了这间城堡,但是没有收到邀请的吸血鬼没办法进入任何房间。地牢中常年有人居住,那么也能被归于房间类的一种,除非是主动邀请否则安琪拉可没办法见到她的妹妹。
埃里克观察四周的阴影处,恰好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插在墙上的火把无风自动。映照在墙上的黑影像是什么东西从中越过一般,转瞬消失,如果没有凝神观察的话不会发现这样的细节。手中的左轮不自觉地瞄准着阴影,险些条件反射地开枪,他有把握射穿在阴影中折跃的吸血鬼。
按照阴影折射的方向,对方反倒是向着楼顶的方向赶去了。安琪拉可能是发现了什么,她原本的目的可能是来带走自己的妹妹,借着李能够出入地牢的身体。但是现在她反倒是向着楼顶进行移动,这让埃里克忍不住去思考其中的缘由。
埃里克放弃了去档案室搜寻的机会,发现了第三方潜入者的身份。
埃里克选择了追上在阴影中移动的安琪拉,相信贝尔能够在另一端的地牢中独自面对李。贝尔是一个坚强的人,及时没有埃里克她也会自己一个人完成一切。
吸血鬼是没有影子的怪物,但也因此他们能够进入影子之中。埃里克一边快速移动一边在左轮中填充着银子弹,为接下去可能发生的情况做好了准备。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巡逻的士兵有意无意地会绕开追逐路径,可能他们自己也说不清,但本能地对安琪拉经过的区域选择了避让。
这也为埃里克创造了良好的追逐环境,大步流星地在走道上奔跑着,但却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埃里克知道安琪拉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但她没有选择停下,而是继续在前面领头前进。
“你到底想去哪里……”埃里克嘴里暗念着死死跟上了这名吸血鬼的移动。
赶回了领主的房间门口,安琪拉把埃里克带到了这个地方,在不远处的拐角处还丢着两名昏死的重甲兵。
那团阴影诡异地从墙上滑下来,像水一样流到埃里克面前的地面,一滩黑泥般的阴影之中一张惨白,犹如石蜡一般的脸浮现而出。她的脸就像是蜡像师的得意之作,却忘了最后的上色工作。她身上明显缺失了能够证明她是人类的东西,但是她却又过于地美丽,过于地接近于人类乃至超越人类,这样的组合使得她令人反感而恐惧,却又无意间沉溺其中。她的双唇抹着鲜艳得不像话的口红,但是嘴角还挂着血痕,那口红的原料可能就是鲜血,可能就是屋顶上的那名倒霉哨兵,他连尸体都没有剩下。
吸血鬼从这团阴影中缓慢升起,迈步向埃里克走来。虽然她身上裹着拖在地上的灰色长袍,但埃里克注意到她迈出长袍的长腿,穿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在地毯上发出了轻巧的磕碰声。
“别再靠近我,否则这次打穿的是你的脑袋。”埃里克举着枪往后退了一步,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安琪拉和埃里克保持了一个相对的距离也没有继续前进,两人就这样无言相视而立,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这是猎人少有的和怪物相遇没有战斗,向来猎人与怪物相遇只有死斗。
“猎人,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安琪拉先于埃里克发问,不像是在教堂,这次听到了她的声音。温柔和雅,清晰的发音带有特殊的韵味让人如浴春风,是收到严格教育的体现。她没有把埃里克当作敌人,像是和老友聊天一般唏嘘平常,说着早上好什么的。
“我时间不多,没时间和你互动。告诉我你的目的和李的去向,那家伙现在和你在一起吧?”埃里克冷酷地说,这样看来他才像是无礼的一方。
“忘了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做安琪拉。”安琪拉拉着长袍稍稍向埃里克行了屈膝礼,“我是简的姐姐,现在的身份是城内逃窜的吸血鬼,受到包括你的四方势力的追杀。此番前来领主城堡的目的是救出我的妹妹,她现在被关在这间城堡里,可能正是我的缘故。”
安琪拉的表现活生生的一名贵族,她的一丝不苟的礼仪让埃里克感到羞愧,自己没有权利用枪指着这样一名彬彬有礼的小姐。
可她是吸血鬼,埃里克明白这一点,所以枪口不曾有过偏移。
“李先生和你一样是一名猎人,现在暂时和我一起行动。”安琪拉微笑着解释到,“他收到我的拜托,现在正在地牢中寻找简的身影,而你的同伴贝尔女士也在做着一样的事。不过请你担心,他们恐怕不会有什么冲突,因为在刚才我发现简她可能被藏在了这间房间里。”
“看来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那你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等着我?”埃里克的手指在左轮上摩擦着,一刻也没有放松警惕。
“因为我明白你想要杀了我,恐怕是这座城里最想要拿下我的性命的人。他们杀我是出于自身的利益,而你不是,所以我想和你做一场交易。”安琪拉说,“你救简也是为我吧?但是你刚才没有开枪,证明这里并不是我们战斗的场所。把简交给我,我只是不想让她卷入这些没有意义的争端之中。在我做完我想做的事情之后,我会自己找上你。”
安琪拉的手从长袍中伸出,是一只修长而又白净的手,那五只纤细的手指比成手枪状指着自己的脑袋。
“砰。”安琪拉轻声说道,“到时候就由你来解决我,我也会替你把李杀了,他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你想做的事是什么?为你的双亲复仇吗?”埃里克猜测到,毕竟安琪拉的暴露是那场袭击之后才开始的,很难不将其联系在一起。
“那只是契机,我可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安琪拉说,“他们的死让我下定了决心。我不会告诉你我要做什么,那和你没有关系,在那之后我会满足你的所有要求。”
“这不一定,这里面有简的气息,和地牢一样强烈。”安琪拉说,“所以我安排李前往了地牢,我们两个人分头行动。我不知道领主怎么做到这一点,但简肯定在这两个地方之间。”
“我答应你,我救出简的目的的确是与你有关。”埃里克答应了安琪拉的要求,这是他第一次与怪物达成交易,“如果不需要简就能够找到你,那么我的确没有抢占简的理由,我只希望她能够活得好好的。只是简如果在这个房间中,我希望是我和你一起将她救出来。”
“能得到你的承诺那再好不过,那么简就交给你了吧。”安琪拉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要你能保证简的安全,其实谁来救她我都是无所谓的。”安琪拉说着向下潜入阴影,像是站在泥潭之中缓慢陷入一般,“如果你没有来,或许我才要去见她,但是我是不想让她看到我的这副摸样。她心中的好姐姐,一个月前脑袋就被人砍下来了。”
“我说谎了,我只是要把你引到这里而已,简就在地牢。”安琪拉化作一团阴影转瞬即逝,但她的声音还在这个空间回响,“李已经把领主杀了,他承若过,不是吗?我要做的事你肯定会阻止我,而李并不会协助我,那么只能我自己动手了。”
安琪拉目标是贝尔,她目标是要杀死这些在双方势力周旋的人,但她的目的却不清楚,贝尔不是早就说过了吗?
埃里克第一次在酒馆救下了贝尔,这次却将她放开,只是因为见到了她强势的一面。
埃里克一脚踢开了领主的房门,这是一个宽敞的房间,正中间有一张书桌,在那后面的座椅上坐着一具无头死尸。埃里克还没有遇见这个男人,他就先手被李斩下了头颅。这个男人在贝尔口中有着极高的评价,现在看来轻易地就成为了故事中第一个死去的主要角色。
埃里克向着塔下冲去,现在顾不上会不会触发警报,他只想快点到达贝尔的身边,赶在这名吸血鬼之前。精神紧绷成了一根细线,任何的触动都会带起其强烈的颤动,在奔跑的途中伸手拔下了背上的一把长刀,另一只手死死握住左轮枪。两只手上的青筋胀起,肾上腺素在神经的刺激下快速生成,战斗欲望空前高涨,但同时更多的是紧张。埃里克知道他做了错误的决定,是绝对错误的决定,这将贝尔置于危险安置中。
但让人奇怪的是路上没有碰到任何卫兵,仿佛凭空消失一般。这让埃里克的不安感更加旺盛,像是火焰一样灼烧着身体,让呼吸愈加急促起来。
但在抵达大厅时,埃里克明白了事情真正的走向,现在的情况空前地恶劣。
士兵一排列开,其中不乏有配备重甲与巨盾的重甲兵。他们身上都携带着特殊的装备,就如同后街的猎鬼队一般,是领主方真正的精锐部队。身后的出口出现了几束光束,埃里克最后的一寸衣服在触碰到的瞬间燃烧殆尽。埃里克注意到了部队中有几个魔法师与牧师,他们不像是教堂中的水货,而是真正有着掌控元素的精神力的施法者。他们在这里布下了结界,在埃里克进入大厅的一瞬间生效了。
在这队精锐部队的后方,一名阴沉的中年男人坐在一张临时搬来的宽大座椅上,斜靠着身子用一只手撑着自己地脑袋。
“一个普通信徒,还有一具替身。”男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在陈述什么早已预料到的事实说,“把这个城市最危险的家伙都赶过来了啊。”
地牢门口的两名卫兵已经被斩成了人块,李一只手将手中的长剑指向领主,另一只手将抓住的简丢到了一旁。他身上有许多刺伤又或是划伤,在喉咙更是插着一把飞刀与几支钢针,这可对他来说并不致命。
在他身后的贝尔浑身是血,身体硬撑在地牢的门框上喘着粗气,她注意到埃里克的身影,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着。
她和李战斗,李手下留情没有将她杀死,但是简被李带走了。简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安琪拉,我把简带过来了。”李说,“现在你得要和我解决这个家伙,楼上被我斩的只是替身。”
“当然,在那之前我得先做完我要做的事。”安琪拉从一旁的阴影显现出来,向着贝尔走去。
这时候埃里克才刚刚到达大厅,没办法阻止安琪拉即将要对贝尔做的事。
“杀了他们。”于此同时领主下达了指令,严阵以待的枪手与弓手同时发动了攻击。
“简。”安琪拉转身张开了斗篷,笼向趴在地上的简,一刹那蝙蝠也从中涌出,比起杀死贝尔她更担心简会受到伤害。
领主的部队攻击是对向所有人的,贝尔在察觉到攻击的瞬间向后倒去躲避。
埃里克向一旁撤步,同时俯下身体顺势打滚躲过了数枚子弹,双手将腰间的烟雾弹抛出,数团烟雾在大厅中爆开夺取了所有人的视线。每个人都陷入了孤独作战的处境,毕竟没人知道烟雾之后的人是敌是友。这是埃里克现在能为贝尔做的事,只能希望贝尔能够把握住这个机会。
贝尔身上布满了刀伤,在右手手臂上的那一刀更是深可见骨。如果李只是普通的人类他已经被自己割断了喉咙,但她现在险些成为了李的刀下魂,是李的慈悲换回了她的一条命。
“我不会杀了你,你是这个城市的英雄。”李在地牢中说。
现在埃里克给她创造了机会,她也要把握住这一线生机。抓着地牢的门框忍着剧痛冲入了烟雾之中,所幸李的剑并没有伤到她的神经,四肢的筋路也保持完好,行动能力并没有彻底丧失。烟雾中有数枚子弹穿过了自己两侧的鬓发,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但要是子弹直接打穿了自己的头也是不错的结局。
贝尔,你要坚持到什么时候?她指不定地问着自己,现在已经到了抉择的时候了。
就算自己活下来,但总有一天她会死去。她每次活下来都是万幸,第一次从安琪拉手中逃出来也是,从卡伦的刀下活下来也是,她可没有把握能在下一次活下来。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人在战斗,活在这两方势力的夹缝中,努力拉扯着这座快要分成两半的城市。
责任越大,并不意味着自己的承受能力更强。当一个普通的酒保是不错的,而自己只能扮演这个角色,而非成为这个角色。
“我相信你。”脑中突然回想起这句话,这是这名才来城市中没几天就将整座城搅得天翻地覆的猎人所说的。
第一次在酒吧的相遇,第二天守了一晚遭遇安琪拉袭击的自己,在发现自己和后街有着某些联系,甚至在最后自己拿枪指着他的脑袋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这个家伙就只会说这句话。
虽然他把自己看得很高,有些时候在一切问题的处理上甚至不把自己作为人类,而是真正把自己当作神话中的猎人。但是他是这数十年来,真正相信自己的人,即便只是相遇了这数天。
“这次,我不是一个人啊。”贝尔咬着牙,一只手捂着手臂的伤口摇晃地站直。
李手双手持剑,稍稍矮腰,剑横在面前架住了三名重装的骑士长剑。口中爆呵一声,硬生生将这三名重装兵的武器弹开,同时松开一只手,丢出了一张符咒。
本来手臂已经快要彻底腐化,在这长寿咒的加持下稍稍稳固了身形。自己已经快要撑不住了,李心中很明白,这只不过是饮鸠止渴而已。
“昭昭其有,冥冥其无。”李叨念着这句咒语,“此咒为以道消灾扶正之念,真实不虚,而人常迷误未能解之。”
什么伸张正义,斩妖除魔,都只是笑话。自己最开始没有明白这点,在被火器打穿身体的时候才知道。安琪拉不是真正害人的怪物,这其中的人才是,以昂为代表,以领主为代表。
安琪拉只是杀人,而他们杀死的是整座城池。自己不再为人,不用再遵守凡世间对猎人的种种束缚,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就行。
“贝尔这个叛徒也在这里面吗?”面对瞬间充满整个大厅的烟雾,领主的动作甚至都没有动一下,只是稍稍皱了皱眉头,“本来以为安琪拉已经帮我把所有叛徒都解决了,没想到还剩下这一个。”
贝尔将简交给自己的之前,领主已经知道了贝尔作为中间人的身份。在好几次组织对后街的进攻时,她都偷偷泄露情报继续维持了这脆弱的平衡。不过在安琪拉的捕杀下自己已经明白了这名吸血鬼的用意,自己倒也是不着急,恰好可以利用一下。
不过这两个猎人真是烦人角色,特别是这个李,死了都不让人安心。而另一个却和后街的家伙走到了一块。
领主揉了揉太阳穴,自己在得到简的时候就知道今晚这些家伙全部都会涌过来。只是可惜了自己培养数年的替身,但如果能将这些瓮中鳖都解决,也不是不能接受的损失。再之后没有这些内奸的泄密,解决掉后街也是迟早的事。
“简,我不会让你死的。”安琪拉将简罩在自己身下,这些没有附带圣属性的攻击对自己来说形同虚设,“我才是这座城中最后死去的那个无辜的人。”
那名猎人是值得信任的人,他会保证简的安全。只需要再杀了贝尔,这座城的的平衡就打破了。原本就扭曲的平衡,如果没有被击破就会死去更多的人。
她重新起身,将斗篷一抖,准备化作蝙蝠直接笼罩整片战场,接管整个战局。但是在蝙蝠飞出斗篷的瞬间像是碰到了什么炽热的细线,发出尖叫声重新缩回了斗篷之中。
“结界吗?”安琪拉伸手碰了碰周围的空气,感受着圣能量在空气中的流动,这是专门为自己准备的牢笼,控制了自己的变形与法术。
安琪拉面前的烟雾冲出了两名士兵,手上拿着短斧与短剑,在发现自己后口中马上默念悼词。手中的武器对安琪拉发起了进攻,上面覆盖着灼眼的圣光,这能够对自己造成真正实质性的伤害。
安琪拉直接伸出了双手硬生生地抓住两把斧子,但是两把剑也刺入了自己体内。噗呲,漆黑的鲜血从嘴角喷溅而出,手掌也被斧头硬生生地斩入几寸。
两名士兵相视一笑,他们对这名传闻的吸血鬼造成了沉重的一击。
但紧接着两只斧头被安琪拉抓着,巨力从斧头上传来让他们没办法握紧,直接被甩飞开来。安琪拉抓着两人肩头,将两人拉到自己的面前,那两把短剑也更深入了几分,刺穿了自己的身体。
“小看我了啊。”安琪拉在两人耳边耳语道,张开嘴,尖锐的牙直接刺入了一人脖子上的动脉。一手抓住了另一人的脖子,直接捏碎了他的喉骨头。
“首先要找到贝尔。”埃里克拧开了催泪瓦斯投入烟雾之中,大量的咳嗽声在烟雾中响起,靠着记忆在烟雾中移动,他大致记得贝尔的位置。
尽可能地绕开主战场,但仍然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士兵。埃里克的左轮在那瞬间开火,击中对方的剑锋,剑打偏的同时另一只手的长刀狠狠劈下。虽然没有将对方斩开,但也将其劈退不少。只要这样就够了,埃里克继续向前跑去。
但是在埃里克拨开下一层烟雾的时候,最不愿意遇到的人出现了。
安琪拉站在埃里克面前,她正好又吸食了一名士兵。虽然她身上插着三四把兵器,黑血染湿了她整件长袍,但她的脸色似乎更好了不少。
“你要逃走吗?能帮我带上简吗?”安琪拉笑着说,“把她交给你我才能放心,今晚多了一个搅局的家伙,我就先放过你们吧。如果你不答应我的话,会让我非常苦恼呢。”
“我会带上简。”猎人说,简是无辜的,她应该受到保护。
“这些烟很快就会散开,在这之前我不会找你麻烦。”安琪拉说,“李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先前在顶楼我没有交给你的想法,现在就当我一时糊涂吧。”
安琪拉丢给埃里克一张黄色的符咒,埃里克将符咒抓在手中,上面写着看不懂的东方文字,但还是收入口袋之中。接着一团阴影将一旁躺在地上的简托起来,调整了她的身位让她能够趴在了猎人的背上。猎人将背上的长刀丢到地上,贝尔的剑则挂在腰间。
“走,带上你那个同伙。”安琪拉一张口又是一口黑血喷出,她转过头去才没有溅在简的身上,“替我保护好简。”
“所以她不应该受到伤害,否则我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安琪拉笑着摸了摸简的脑袋,她的背部还插着几支箭,“结界师一共有三个,我会替你解决掉他们,你只要负责逃走就行了。”
“虽然有点多嘴,但你自己怎么办?”埃里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问出这种问题,但是安琪拉摸简的脑袋的瞬间他认为她的脸上是带着人类的血色的,她只是一个要保护自己家人的女孩,“你可不像是游刃有余。”
“你会担心我吗?”安琪拉假装惊讶地说,“别担心,我可没有这么容易死,我的命最后是要你来结束的。”
说罢安琪拉就转身离开,她一步步地向最前方走去,李的战斗总是伴随着大量的爆炸与火花,他一个人就是一处主战场。
埃里克背着简找到了贝尔,她一个人靠在墙上,她旁边躺着一名士兵,士兵身下是一滩血迹。贝尔仰着头朦胧地喘着粗气,她身上带着的伤让人难以想象她是怎么解决这名士兵的。
“你……你来了吗?”贝尔转头看向了猎人,但她的口气满是不确定,她的眼睛被头上渗出的血液染得一片猩红。
“是我。”埃里克低身,一只手揽起贝尔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上,支撑贝尔站起来。
“果……果然我……不是一个人……”贝尔一边喘着气一边说着,说着说着竟然笑了起来,仿佛是遇到什么开心事一样,“简……你带上了……啊。”
“省点力气,接下去我们还得逃出去。”埃里克说着将贝尔带着原路返回。
“别管……我了。”贝尔走到一半瘫倒在地上,她身上的伤势太重,已经没办法再迈出下一步了,“带着简……走。”
“昭昭其有,冥冥其无。”埃里克想起了李留下的符咒,拿出来念着他唯一记得的那句咒语,如果符咒真的有效,那么这种时候不用就没有意义了。
但埃里克不知道,这句咒语的意思在东方,意味着是让你能够看清真相。
符咒闪烁着金色光芒,散成了灰烬飘散开来,金色的光笼罩了贝尔的身体,她身上的伤口鲜血止住开始快速地愈合。原本喘着气,但呼吸声越来越小的贝尔开始恢复正常,她的伤口诡异地全部被开始修复起来。
但同时埃里克的脑中也涌现出了原本不知道,又或者他没有想到的真相,这同样是这张符咒的效果。
埃里克知道了贝尔没有告诉自己的真相,贝尔并没有说谎,但就如同后街的昂所说的——真相总是具有多样性的。
【她可能不会对你说谎以此得到你的信任,但她并没有说出一切。】
贝尔维护着城中的平衡,但她调和双方势力的手段并说不上光明,她总是要牺牲一方以获得平衡。她向一方暴露另一方关键人物的信息,又或是在行动中给出错误的指向,以此达到平衡的目的。这会让无辜的人死去,但贝尔知道牺牲在所难免。
简的父母在贝尔的指派下死去了,这是对双方势力的又一次打击。他们在两方岗位上有不错的文职工作,但是他们工作上的对立并没有带入家庭生活,他们一家幸福的生活是这座城市中少见的光景,时常引得街坊邻居的嫉妒。
可是在贝尔的指派下,简一家被贝尔勾选上了名单。他们的死因也被贝尔细心地规划成了佣兵之间战斗的误伤,这让责任也从两方势力转嫁到了城中的佣兵上,即削弱了双方的势力同时也保证了其对地区原有的统治力。贝尔考虑得十分周到,她避免了一次两方势力的大型冲突,化解了可能是半座城市的崩坏,但代价是毫不知情的简一家。
但她的计划中可没办法考虑到那些超自然的因素。这家的两个女儿,一个进入了教堂被迫成为了一名虔诚的信徒,因为没有信仰的话她将就此崩溃。但是另一个则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她撕下了自己的伪装,在数十年前她成为了一名吸血鬼,潜伏于城市中过着普通幸福的生活。
但是贝尔打破了这一切,他们一家成为了政治的牺牲品,成为了城市的祭品。
安琪拉原本在后街的作坊中工作,她看得见这座城市的黑暗,她也在暗中做着什么。变成吸血鬼并非她的本意,但她很乐于用这股力量去完成她所认为正确的事。她会去教堂中祈祷,即便每次进入教堂她都感觉圣火在灼烧她的身体,这是从身体的最深层诱发而出的痛苦,但她每次都忍住了。
她在父母的引导下成为了一名虔诚的教徒,成为吸血鬼前是,在成为吸血鬼后也是。人生就是不断赎罪的过程,成为吸血鬼之后她的赎罪之旅长得看不见尽头。
【“这惩罚太严厉,我无法承受。现在你把我逐出这片土地,我将永远不在你面前出现;我会永不停息的在地上徘徊,任何人见到我都会把我杀死。”】
这是该隐对主所说的话,现在就发生在自己身上。安琪拉不能暴露出自己的身份,她一生都只能在阴影中生存,吸血鬼在阳光下没有任何的生存余地。但事实也许并非如此,她知道自己拥有力量,足以让她在任何地方博得一席之处。但是她还有家人,一对爱她的父母,还有一个虽然不是教徒但依然爱着她的妹妹。
然后他们都被夺走了,包括自己生活在这座城市中的身份。安琪拉一直以来都有一种敏锐的嗅觉,这是她作为吸血鬼独有的敏感,她知道城中始终有一股力量维持着两方势力的平衡,维持着这座城市中微妙的平衡。但是她以前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而现在她知道了。
他们引发了一场场意外,削弱着两方的势力与名誉,代价可能是那些原本就有牺牲意愿的局内人,但更多的可能是一些无辜的群众。
安琪拉感到了愤怒,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其他人上,人们会觉得这是一种崇高的牺牲。但是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这又是何等的不公。这是错的,但在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之前,这或许是唯一的正义之举。
最早安琪拉并不是一名真正的吸血鬼,她每周都会前往教堂忏悔,接受那些属于她的痛苦。但在她所在乎的人死去之后,她真正地超脱于人类至外,她成为了一名吸血鬼。复仇是必须做的,但她同时能做到更多,她能终止这些发生于城市背后的牺牲。
她要杀死所有中介者,这些人维护了城市的平衡,他们是城市的英雄。但是他们同时也是城市的害虫,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这座城市才会维持这样病态的平衡。
她不再是人类,她不用去考虑牺牲的数量,在她眼中人类只不过是一块块面包,你会数自己从出生到现在吃过了几块面包吗?
安琪拉只需要去做她认为正确的事情,她解决这些中介者,从中挑拨双方势力的关系。她是复仇者,同时也是这座城市的毁灭者。两方的首领都认为她是对方派出的武器,昂认为她杀死的都是自己的手下,而领主则认为昂用这样的手段暗中杀死了自己安插的眼线。
她没有能力摆正这个城市,但她可以让这座城市自己摆正自己,从此这座城市中不会再有发生在她身上的牺牲。即便是这要爆发一场战争,她也可以接受,这也只有她能够做到。
结界在埃里克晃神的功夫被解开了,贝尔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又看了看埃里克。
“发生了什么?”贝尔问道,她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感到不能理解。
埃里克带着贝尔回到了地下室,简仍然处于昏迷状态,不过这样也好,埃里克根本没有想法如何给简解释这一切的状况。埃里克甚至都没办法给自己解释现在发生的一切,又是这种情况,每个人都是正确的,每个人都在犯着错误,周而复始,永不终结。
埃里克真的很讨厌和人打交道,一个人是人,两个人是人,而在很多人形成的社会中,一切都复杂了起来。埃里克希望能用枪简单地解决一切问题,他想当一名英雄,单纯地杀死那些以人类为食的怪物们,多么光荣又自豪啊。
但是正如自己和简所说的,自己成为了猎人,而非英雄。
如果说谁能终结这一切,那可能就是安琪拉,在战争的爆发,一切的毁灭后,或许才可能诞生只存在于书中的幸福城市。如果她成功了,她是这座城市的毁灭者,但却会是新城市的英雄。
但作为怪物的她,埃里克必须杀死她,无论她做的正确与否。埃里克只能和贝尔一样,将希望寄托于时间,希望在将来,在不知道多久之后,两方势力能真正地进入和平。贝尔为了那一天的到来,她的手上沾了多少无辜的鲜血,埃里克只能选择承认。
是不是因为贝尔不是吸血鬼的关系?埃里克不禁叩问自己的内心,自己曾经为了所谓的救赎,让半个村子的人渴死,自己甚至没有勇气见证自己所造成的后果。如果贝尔是吸血鬼,而安琪拉是人类,自己又会支持哪一方?
但选择并没有那么复杂,猎人的立场让埃里克能够更轻易地做出选择,那就是杀死怪物。如果要在两个正确的决定中选择其一,那么这样额外的附加条件让他的选择能够更加简单,你庆幸于自己成为了猎人。
“接下去,你要怎么做?”贝尔检查着自己的伤势,她感到不可思议,本来已经准备好下地狱的她现在身上甚至找不到一个伤痕。
“明晚,找到安琪拉,然后杀了她。”埃里克说,“不需要简,她答应我自己会找上我了。”
“你这么相信一个吸血鬼的话?”贝尔敲了敲自己脑袋,“你这里没有问题吧?”
“因为她也没有可以信任的对象了,所以我信任她。”埃里克说,“我当初也信任你,记得吗?”
“贝尔,我全部都知道了。”你说,“昭昭其有,冥冥其无。这张符咒的作用是让人能够看清真相,简一家的遭遇是你们策划的吧。”
“啊,是的。”贝尔没有感到吃惊,而是很自然地回答了。
“她现在是一名信徒,你们让一名少女只能靠信仰神明而活着。”
“即使是信任,有些事也是不能说的。”贝尔说,“你是因为猎人的身份而不杀了我吗?因为这样束缚活着可真是累人,如果我是猎人的话,这个城市早就在这两派的大乱斗中毁掉了。”
埃里克知道贝尔先前对于他不杀人行为的厌恶从何而来,她厌恶的并不是埃里克本身的信仰,也不是埃里克不对人头扣动扳机的决定,她厌恶的其实是她自身,是她没有其他办法,只能靠这种办法完成她所要做的一切。因为有埃里克的存在,有这样的反衬,才更显得她的丑恶与不堪。
“不是的。因为曾经我做过和安琪拉相似的事情,我害死了一个村子一半的生命,而只是为了我心中的正义。如果当时有你这样的人来阻止我,或许一切都将不同。人的问题只能由人自己解决。”
“你有在骗我吗?”贝尔伸手挑了一下埃里克的下巴,稍有困惑地问道。
“猎人可不会说谎,而你说过我是一名称职的猎人吧。”
“可以这样理解。”贝尔说着回去检查了一下地下室的出入口,“今晚就在这里休息,这间酒馆已经不再安全,我们已经被两方人马盯上了。我这样的叛徒,还有你这个好事者在他们眼中和吸血鬼没有什么差别。”
“他们就是把整栋房子烧了,也找不到我们。”贝尔说,“更何况这是公共场合,他们还没有放肆到这个地步。我说过群众的支持度,对他们来说也是一项重要的指标。”
“我一张椅子就够了。”埃里克说着坐到了一张椅子上,稍稍卸下了一些装备,“对了,你的剑。”
贝尔接过了埃里克丢过去的剑,将剑拔出,这支剑用特殊的软式金属制成,埃里克感觉贝尔像是抽出了一根绳索一般。
“如果带着这个,李那破破烂烂的身体我应该还能打一打。”贝尔一甩,又将剑收了回去,“可我身上穿着这样的女仆装,还踩着高跟鞋,不是他留手我可能已经交代在那里了。”
“没人能知道会发生什么,也是我自己换上的。”贝尔说,“不过李可能要死在领主手里,在和他交手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已经撑不过今晚了。他出剑的时候,无论是力量和精度都保持着他原有的水平,不过每次挥剑我都担心他的手臂会不会整只甩出来。”
“他以前可是一名猎人。我就是只有一根手指,也能射穿一公里外人的脑袋。”
“没在说你……只是领主虽然不会放过李,但是安琪拉恐怕不会有什么事。”
“领主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安琪拉也是他利用的对象吧。”贝尔说,“他比后街更为激进,每天都幻想着能够一次性地解决整个后街的势力。安琪拉做的正是他所想的,在安琪拉没有直接威胁到他的安全之前,他的狩猎恐怕都只是在装装样子。”
“安琪拉说过要由我来解决她,在她做完她想做的事之后,这应该不是谎话。”埃里克说着想到了什么,“贝尔,明天我自己一个人去。”
“明天我是去猎杀吸血鬼,而非与人类战斗。正如我们不应该插手这座城的纷争,这个层次的战斗你也不应该插手。”
“你认为我不够强吗?”贝尔摸着自己剑的刀锋,寒光反射到你的脸上,“你知道作为刺客最为重要的是什么吗?”
“是准备,面对不同的敌人,我只要做好了相应的准备。”贝尔对着埃里克说着将剑一甩,软剑的剑锋偏转,插入了一旁的箱柜中数寸,“不仅是吸血鬼,如果对手是你,猎人,我也能对付。”
埃里克想起那天在贝尔家中,拿枪指着自己的贝尔。那次战斗埃里克完完全全陷入贝尔的圈套,如果这是她的准备,那次她的确击败了埃里克。
不要说什么受伤与否,这都只是借口。她确实击败了埃里克,在那时候有夺走他生命的能力。
“那你就应该早一个月过来,在安琪拉做出这些事情之前就过来,把她脑袋给我打爆!”
贝尔几乎是嘶吼了起来,歇斯底里地,她像是突然被刺激到一般,跳了起来,“她已经把这座城市彻底打乱了,我也暴露了,一切都毁了。”
“你杀了她,但在这之后这座城市会变成什么样你知道吗?”贝尔的声音突然又压低了下来,声音发颤,她这些年来所做的努力都化作了泡沫,“这些家伙会打起来,一区会有枪战,三区房屋太多则会是白刃战,五区老早就准备好了炸药,两方人肚子里都知道这件事,会直接把整个五区炸上天!我为了一千人牺牲了十个人,为了一万人牺牲了一百个人,我为了这些可能在纷争中死去的人而去牺牲那些无辜的人,我这样的人死后肯定会下地狱的。但即使我下地狱,我依然没能守护好这座城市,我这辈子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贝尔边说着狠狠地抽回了剑,木箱的表面被拉出了骇人的空洞,接着破碎,崩塌。她手松开了软剑,双膝跪倒在地上,接着两腿曲张开直接坐在了地上。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啜泣着,埃里克仿佛又看到了那名酒馆中憔悴的贝尔。
那时候她只是担心这一切会成真,现在这一切就摆在他们面前。
埃里克束手在一旁,沉默着,整个地下室回荡着贝尔轻微的悲鸣。
“但是,如果能让我控制安琪拉,或许……”贝尔的声音逐渐恢复了平稳,在发泄后她稍稍地冷静下来,“或许能改变这一切,还能够将这座城市拉回从前的样子。”
“我答应你,但前提是你要告诉我你口中的‘控制’是什么意思?”埃里克也明白了要想真正地解决问题,仅仅只是杀死安琪拉是远远不够的。
某种意义上,其实安琪拉已经赢了。所有人都已经是她计划中的输家,无论她最后是否能够活下来,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破坏她的四肢,将她钉在十字架上,使她陷入濒死的状态,那就是将她控制住了。”贝尔说,“我会将她封印,但绝不能让她死去。我要让双方都知道安琪拉仍然活着。因为有着安琪拉的存在,他们就不会杀死我,因为他们都认为安琪拉是对方的武器。而有着这样巨大的不定因素,就像是即将进行厮杀的两队人马,如果知道附近还潜伏着第三者,他们也就不会莽然行动。”
贝尔陈述着她的计划,利用一个双方之外的不可忽视的危机,使得双方被迫无法发动大规模的战争。
如果这个计划得以实施,那的确是唯一的解决方案。但这要将安琪拉钉在十字架之上,终日忍受着圣火的灼烧却又无法达到真正的死亡。
安琪拉,可怜可悲可泣的少女,她生前忍受着这样的煎熬,死去也将继续被圣火所灼烧。可她身为吸血鬼,即使她的生命能够延长到数千年,她的结局也终将如此。
“没问题,我会协助你。”埃里克思索一番,只能答应贝尔的计划。埃里克要做的并不是杀死所有怪物,而是要保持这之中的平衡。打破平衡意味着双方都将步向毁灭,那些隐藏自己的怪物明白这点,猎杀他们的猎人也明白这点。
这名吸血鬼打破了平衡,杀了她并不能将一切变为原样,只能照贝尔说的去做。
“谢谢你。”贝尔向埃里克道谢,“只是我不知道能用什么回报你。”
埃里克也不希望这座城市陷入这两方领袖发起的战争之中,如果代价是让吸血鬼这枚定时炸弹继续存于世上,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比起选择明日就会到来的毁灭,人更希望毁灭能向后无限延申向未知。
“哼,那我就把我的谢谢收回来了。”贝尔撇撇嘴说,“早点休息,明天就是最后一战了。”
“嗯。”猎人身上的轻甲已经卸下来,剩下的包裹身体的布衣还是挺舒适的。
坐在椅子上放松下了身体,眼睛半睁半闭着,这就是埃里克最放松的姿态。他多久没有在床上好好睡过一觉了?记不是很清,但也不需要。
贝尔拉着几条毯子过来,一张丢到埃里克身上,另一张细心地铺在简的身上。自己也带着毯子躺上了工具台,她估计也没少在这像是解剖台的工具台上过夜,侧过身去盖上了毯子。
很快就听到了她轻微的鼾声,背对埃里克的肩头轻微地起伏着。虽然她身上的伤都已经痊愈,但经历过生死的消耗是巨大的,她今天累坏了。
埃里克半睁的眼睛彻底闭上,拉了拉贝尔丢来的毯子,陷入了睡眠。
“喂,该醒了。”埃里克感觉有人在晃着自己的身体,抬头一看,贝尔已经整理好自己的着装了。
“现在的时间……”埃里克晃了晃脑袋,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睡得这么死。
“马上就要到中午了,我以为得你来叫我起床的。”贝尔伸了伸懒腰,她还打着哈欠,“不过昨晚真的累坏了,但是现在睡饱喽!”
“现在精力充沛百分百!”贝尔朝埃里克比了个大拇指,转眼就变成了元气少女的模样,“不过叫你起来也不是没有事,简要醒了,你打算怎么办?”
这才注意到,本来躺着的简皱着眉头,身上的毯子已经被她抖落,似乎想起一些不那么好的事情。她再没多久就要醒来,直接让她在这个地下室要解释起来也是麻烦,但上层的酒馆……
现在贝尔暴露,埃里克不觉得外面不会有双方的人马监视。
“白天我们要做些什么?”贝尔向埃里克提问道,“我这里有一些变装用具,只要不是碰上某些人,应该是不会被发现的。这里也有密道可以直接到外面的街道上,你不用担心会被酒馆里的眼线揪出来。”
“你带着简去教堂,在那里应该可以保证她的安全。”埃里克嘱咐贝尔道,“跟那名主教说是猎人的委托,他会明白的。”
怎么说埃里克也救了主教一命,他有义务保证简的安全。又或者说这是他必须做的,作为一名主教,保证教徒的安全难道不是基本吗?
“我去后街,或许还能收集到一些有用的情报。”埃里克说着戴上了贝尔给的面具,换了一副妆容但表情还是一成不变的死寂,如果认识他的人估计一眼就能看出来,“至少他们还没有对我产生过敌意,寻求帮助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面对安琪拉我希望能借助一切能用到的力量。杀死她很难,要控制她更难。”
“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也没有什么干涉的必要。你不用担心我们两个的事,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贝尔说,“昂和领主不一样,她还是……有可能能做到的吧。”
“没什么,最好还是不要让他们认出你来,以免有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埃里克按照记忆找到了红房子,这间房子以前是城中最高档的妓院,昂的出现让它成为了后街的中央枢纽。没人知道她选择这块地当作指挥中心的原因,或许只有她本人自己知道。
“我找卡伦。”埃里克走到守门人面前,这次卡伦没有在门口担当守卫。
卡伦虽然是仅次于昂的最高领导层,却总是混迹于先锋队伍,他认为身为指挥者,如果没有置身于战场,是无法做出正确的决断的。相比起来,真正的领袖昂,总是坐在那间办公室中,却总让人感觉她胜卷在握。
两名守门人看到埃里克手中印有黑色玫瑰的卡片,一言不发地打开了房门。
埃里克走进了红房子,和他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这里好像永远都不会变。顺着楼梯走到了三楼,找到了卡伦的指挥室,靠着那张黑卡埃里克一路上畅通无阻,推开了指挥室的房门。
“什么人,不是说别让人进来吗?”卡伦一个人坐在一张巨大的桌子面前,这里是杀鬼队的指挥枢纽。
杀鬼队由卡伦一人直接领导,并非昂进行指挥。要想派遣杀鬼队成员,昂只能通过给卡伦下达指令再进行行动安排,详细作战方面上还是卡伦更为适合指挥任务。
“是我。”埃里克说着摘下了人皮面具,在卡伦这样的人面前这层伪装着实是不够看。
“猎人?这些天你都去干了些什么?”卡伦看到埃里克的出现吃了一惊,看了看四周第一时间确定了情况,他现在在城中已经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关键人物。
“教堂那晚,简的争夺战,昨晚在领主那里引起的骚乱,这些事你都在现场吗?”卡伦沉吟一会后说,“那你和贝尔,她现在有跟你在一起吗?不会,她已经暴露了。她不可能跟你来红房子,那就是自投罗网。你现在和贝尔是什么关系?”
猎人从不说谎,但这次肯定是说谎了。又或者说猎人其实是在骗着贝尔?但无论猎人欺骗的是哪一方,他就是说了谎言。猎人不否认这一点,说谎是为了一个更好的结局,为了这个结局只能选择欺骗他人。
“猎人从不说谎,我相信你。”卡伦说着低下头继续看着桌上的模拟城市,整座城市被他插上了各种花花绿绿不同的旗帜,仿佛他在每个角落都有一只他的眼睛,“关于贝尔的一切你都知道了吧?”
“我都明白了,但这和我没关系。”埃里克走到卡伦桌子的对面说,“我从头到尾的目标都只有一件,我要来这座城中杀了所有怪物,仅此而已。”
“那现在目标只剩下安琪拉一个人了。”卡伦从城中拔出几根旗帜,他用埃里克所不知道的方法进行着排除法,“李昨晚已经被领主的军队杀死,尸首被挂在城墙上,这次他是真的死了。”
“嗯,但他死前解决了领主快一半的人马吧。”卡伦说,“安琪拉并没有全心全意地协助他战斗,在战斗进行到一半她就逃走了。李是独自一人死斗到最后一刻,如果他能够再掏出一张符咒,可能结果会完全不一样。”
“最后一刻吗?”埃里克叨念着,这和他那晚独自一人与安琪拉在圆月下的决斗那么地相似,他一个人死了两次。
“对我们来说是好消息,少了一个怪物,少了一份威胁。”卡伦说,“还削弱了领主大半的部队,这样在安琪拉的猎杀竞争下就省了不少事,最后安琪拉的人头一定是挂在后街的墙上。”
“领主这个人……”埃里克想到了那晚的替身,领主算到了所有人的行动,早早设下了包围圈。如果不是猎人和安琪拉的暂时合作,恐怕那晚上整个城的事件都会就此结束吧。
“没那么简单,我当然明白。”卡伦说着又插上了几根棋子,“要不然他也没办法和昂对抗这么久,昂是个很可怕的家伙,只有和她一样可怕的人才能与之抗衡。恐怕这一切的损失,整件事情的走向也在他的计划之中,我不会因此而轻视领主方的行动的。”
“啊,没错。这种时候用什么词?英明会比较好吗?”卡伦笑了笑说,“不过她自己不在意这些,如果用可怕来形容她恐怕她会更满意一点。毕竟英明的君主,最后的结局可都没办法走向善终,反倒是那些阴险可怕的家伙能走到最后。”
“你以为历史是谁编写的?”卡伦反问,“昂的经历可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能坐在那个位置的人不多,女人更是只有昂一个人。算了,这都是题外话了。你来这里的目的肯定不是听我叨念着些,你想问的是什么?”
“今晚我将会杀了安琪拉,我需要你的帮助。”埃里克向卡伦伸出了手,申请了与后街短暂的结盟,“很抱歉现在才回来,之前发生了许多事情。”
“如果昂答应,那么我也会答应。”卡伦握住了埃里克的手,“而我们最开始的目的就是相同的,欢迎你的回来,猎人。”
卡伦相信了埃里克,最开始相信埃里克的也是这个男人,他的坦诚在这座城市是少见的存在。
“那么你们对于安琪拉的情报掌握,有多少了?”埃里克顺着卡伦的模拟城市观察着,安琪拉的活动区域被卡伦细心地描绘出来。
“原本我们以为安琪拉是属于领主方的人,但现在的关系愈加复杂起来,安琪拉协助李进行了对领主的刺杀。”卡伦说,“我们猜测的原因是出在简的身上,关于简的争夺战,你是否有在现场?能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没问题,那时候我是在现场的。”事到如今对这件事的隐瞒也是没有意义的,昂与卡伦已经猜到了那时候的第三方是什么人了,“我本来已经控制住简,我知道她是对安琪拉的关键人物。是贝尔给了我这个消息,但最后简也是被贝尔带走。”
“那贝尔的确私底下与领主私通,昂的猜测并没有错。”卡伦紧紧地握住拳头,又慢慢地松开,“也许她也有什么理由,但这都与我们无关。我知道贝尔或许也信仰着什么,但那都与我无关。我战斗了一生,我发现了一个不得不去明白地道理,那就是真理并非只有一种,正确的事相互冲突并不奇怪。我们能做到的只有坚守自己的立场,并与之战斗,至死方休,仅此而已。”
“也许是的,但现在……她背叛了我,我再也没有联络上她了。在昨晚我去救简,正好掉入了领主设下的圈套之中,当时贝尔也在现场。”
“被贝尔带走了,当时领主的部队也对我发起攻击。场面过于混乱,我只能选择暂时的撤退,我现在知道你们的力量是必须的了。”
“我的意思是,她会主动找上我,这是约定。我相信她说的是实话,她说她的使命已经完成,可以允许我杀了她了。”
“她死了之后,后街和领主就会开战吧。”埃里克说,“借着成功讨伐城中吸血鬼的气势,同时赢得教会和群众的支持,压倒性地解决掉另一方势力。”
卡伦没有回答埃里克的问题,他的沉默默认了这一事实。
“但这和我无关,我只是猎人,我来这里的目的是杀了吸血鬼。如果她愿意自己找上我,倒是让我剩了不少麻烦。”
“你说这是她的目的,她的目的是挑起这场战争吗?”卡伦说。
“之前一直忍着不说,你也发现了吧?她并不是领主的怪物。”
“啊,是的。我发现了。”卡伦说,“说她是领主的怪物,这是昂的说辞,毕竟死去了人表面上都是后街的人。但是死去的家伙多多少少都能发现和领主私通的信息,除了隐藏地最好的贝尔。如果说安琪拉是领主的人,那杀死自己的眼线目的是什么?这点上就说不通了。”
“她不是领主的怪物,她是这座城的怪物,她的目的就是要让你们两方一起合力毁了这座城。”
“我说过了,总得有为之坚守的东西不是吗?即使会带来牺牲,也要继续坚持。”卡伦说,“昂肯定也早就发现了这点,但是她没有公布那些人私通的发现,反而严格控制了这些信息的流传。她想借助这个吸血鬼,更加大后街的团结力,树立领主的吸血鬼这个假想敌。昂这样做,也是为了坚守后街吧。”
“这些和我也没有关系,就不用告诉我了。我先前还有所猜测,但是正如你所说的,后街和领主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纯粹地对立吧。”
埃里克去到了领主的城堡,昨晚离开之后这里的战斗仍在继续。不知道李做了什么,原本应该是大厅的一层楼变成了一片废墟,如果不是城堡的几根支柱,或许整个城堡都会因此坍塌。
“告诉领主,城里的猎人来找他。”埃里克向门口的侍卫说道。
“昨天这里发生了什么我都知道,你们杀了个食尸鬼,但是放跑了吸血鬼。别废话了,赶快去传达我的意思。如果你怠慢了,按照你们领主的方式,恐怕你也不会好过吧。”
侍卫有点动摇,想到了领主,只能悻悻地打开了身后的门,向里面的人传达了消息。
他就坐在昨日夜中他身首异处的替身的位置上,能看到后面的窗户上还有没有抹净的血迹。
“今晚……一切就都结束了。我会杀了安琪拉。但在那之后我需要你的帮助。”
“帮助?什么帮助?”领主笑了笑转了过来,“我已经出局了。不仅没有拿下关键的棋子简,被贝尔这个叛徒摆了一道,最后还让李这个丧家犬解决了近一半的战力。”
“你这人怎么会出局?贝尔口中的你,从头到尾的局都是你设下的,你又怎么会有出局这一说。”
“哈哈哈哈。那家伙对我的评价这么高吗?”领主笑道,“难怪我最初没有看穿她两面间谍的身份。但是即便这是我设下的局,但你知道剧本最后可没办法如愿以偿的都是喜剧,设局的人最后可不一定都是赢家啊。”
“也许你不是赢家,但绝不会是输家。只要你愿意协助我。”
“我需要后街协助我进行安琪拉的狩猎,但是最后安琪拉的处置权必须交给我。他们可不会无偿帮助我,在最后控制住安琪拉时可能会反水,就像是你们当初杀了李一样。我需要你帮我杜绝那种情况的发生。”
“第一次杀了李我有一份,第二次杀死李就是我干的。”领主说,“你怎么不信我会再杀一次猎人?我有什么帮助你的理由?”
“因为这能让你不成为输家。失去大部分战力的你已经失去了安琪拉处置权的争夺,但帮助我,至少能让后街不会成为赢家。在那之后你们的对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真正需要做出的决定,在他这样的人面前往往只需要一瞬。
“黄昏时分,我会去找卡伦的杀鬼队。至于之后怎么做,就看你自己的决定了。”
“你去哪了?”贝尔调试着枪支,现在时间已经是午后了,她开始为晚上的战斗做着准备。
“真是无情,也不去看一眼简。”贝尔说,“为了圆上这一切,我可是费了很大功夫来解释。如果你能来一趟,情况可能会好很多。”
“我可能糊弄过去,也可能没有。”贝尔叹了口气,“这个女孩很聪明,她做出来的选择我也猜不透,只能希望她不会做什么傻事吧。我和教堂方谈过,已经把简安置在他们那里,在今晚前是不会放她出来的。你和那两方谈得怎么样了?”
“后街会协助我们进行狩猎,而在战斗结束后领主则会帮忙解决后街的人。”
“你怎么和领主谈妥的?很难想象他会给你白打工。”贝尔惊呼。
“他也不想看到后街获利的场景,他选择了对自己最小损害的选择。正是他和你说的一样聪明,才会答应我。”
“也许是……”贝尔说,“你准备得怎么样,有什么需要的武器还是设备吗?”
埃里克检查了腰间的子弹串,上好的银子弹在烛光下闪烁着清冷的光泽,上面刻制的细纹也细腻明显,每粒子弹都是绝无仅有的工艺品。这是专门为猎人狩猎吸血鬼定制的银子弹,每颗都价值不菲,在先前的战斗中埃里克并不奢求击毙安琪拉,而今晚的战斗就要用上它们了。
子弹整齐地排列,紧贴着埃里克的大腿。任何时候需要换弹时,只需要撤下一串便可以一颗颗顺畅地填入左轮之中。在旁边是自制的火药包,火药中夹杂着的银屑也能对吸血鬼造成伤害。
杀神断匕也带在身上,这是埃里克打算作为致命一击的武器。从小镇出来你带着这把断匕旅行许久,至今也没明白其来历,但它对于那些非人类的怪物杀伤力是毋庸置疑的。埃里克并不奢求能了解自己所使用的武器,只要这些武器能够达成他们的目的就行了。对于使用魔法的猎人来说,禁术的使用只是家常便饭。
一把古朴简单的银剑,细长的剑身平整没有任何花纹,更像是一条银条加了简单的把手而已。埃里克将其背在身上,用扣上扣子固定好,这在中距离的作战能够和吸血鬼拉开距离。即便是猎人,但要是进入近身战,肯定也是讨不到任何便宜的。
交叉背着的是一把霰弹枪,同样也是在近距离战斗逼退吸血鬼的准备,装填上了夹杂银屑的火药。这样的武器穿透力是比不上左轮,但近距离的一枪安琪拉也不会好受。缺点是装填的时间太久,真正战斗的时候恐怕只能在用来拉开距离的一瞬派上用场,在之后只会妨碍行动而已。
接着就是圣水,十字架之类的道具,这些对于普通的食尸鬼或是较为弱小的吸血鬼能起到较大的作用。但是面对安琪拉这种级别的吸血鬼,能起到的作用恐怕不大。毕竟最初的吸血鬼该隐,本身就是直面上帝的存在。
已经全副武装了,埃里克做好了他能做的一切准备。在之后就是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这种机会可不多。埃里克的战斗往往都是即时发生,怪物可不会给你好好准备的时间,安琪拉还是第一个。
一种可能是她的确寻求一死,而另一种可能则是她认为即便猎人准备也无法击败她,是实力的表现。
毕竟那天她在城堡展现的力量,和在教堂时的表现有天壤之别,她现在恐怕更强了。
“吃点东西吧,没有填饱肚子的话,可没办法好好战斗。”贝尔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两个盘子走过来,放在两人之间的工作台上。
盘子上面放着丰盛的餐点,甚至还有相应的甜品,很难想像这是她的避难所能端出的物资。
“我生活品质要求可是很高的,给我好好吃完啊。”贝尔猜到了埃里克的疑问说道,“要给我吃干净,准备这些费了我好大功夫呢。”
的确,现在的进食是为了夜晚战斗的体力。埃里克摘下了墙上悬挂的小刀,叉起盘中的一块肉放入口中大嚼起来,鲜美的肉汁流过齿间,贝尔的料理真不错。这是这几天吃过最美味的一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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