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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篇文章我将为大家剖析一个中国游戏行业历史上持续时间最长，相关利益数额最大的著作权纠纷事件。这个事件不仅在当年改写了《热血传奇》、《传奇世界》《传奇3》三款顶级人气网游的命运，更在多年后搅浑了“传奇类”游戏上千亿流水的市场，至今都遗患无穷，甚至被认为“难以通过法律手段完全解决”。
那么为何“网游著作权”这种理应清晰明确的问题会变得如此复杂？冲突三方的多轮商业大战和法庭交锋为何没能解决问题？这件事又给了其它国内企业以怎样的警示？
想要聊围绕着《热血传奇》的种种争议，我们需要先对这款游戏的来龙去脉有所了解。《热血传奇》由韩国企业Wemade娱美德于2001年开发完成，原名《玛法传奇2》（he Legend of Mir 2），游戏的第一代产品则从未登陆过中国。《热血传奇》的制作人朴瓘镐本来是另一家韩国企业亚拓士（Actoz）的创始人之一，在完成一代作品开发后选择了创业，成立了娱美德，但同时他也接受了老东家的注资，亚拓士占股40%，自己持股60%。
与此同时，羽翼未满的娱美德还将《热血传奇》的代理发行权也交给了有网游运营经验的亚拓士，并约定双方共同享有游戏的著作权。2001年时，亚拓士来上海寻觅合作伙伴，在屡次碰壁后，最终以30万美金的超低价格将代理权交给了盛大网络。此时双方企业都处于一个相对低谷的时期。盛大拿出的30万美金几乎是公司账面上最后的一笔钱；亚拓士、娱美德也不过是两个名不见经传的韩国小企业，甚至盛大此时都没搞清楚亚拓士和娱美德的关系。因此合同上写明的代理时间仅有短短两年，且存在一些可被多种解读的致命漏洞，这也为日后的乱局埋下了祸根。
在01年9月公测后，凭借操作相对简单的优势和盛大的网吧推广策略，《传奇》成为了第一款在国内取得现象级成功的网游。2002年《传奇》的同时在线人数就达到了65万，注册账号7000万，这年中国网民总数也不过5910万。与此同时，开发商娱美德也在筹备游戏的一个大型升级版本：《玛法传奇3》（Legend of Mir3），盛大方面的中文译名为《传奇2.0》。
面对这个即将到来的新金矿，盛大向韩方表示：希望能够把《传奇》的运营代理权延长，并优先运营即将开发出来的升级版本《传奇2.0》，按盛大对原合同的解释，这也是必然的，而且无需给韩方额外的代理费。
然而娱美德却有着自己的小九九，一来，他们希望可以将这个升级版本打造成一个独立的新游戏推向市场，这样就可以重新获得一笔不菲的代理费。二来，现在有了知名度的他们完全可以绕开亚拓士直接找中国企业签约代理，这样就无需再给亚拓士分成了。据新闻记载，当2002年3月娱美德偷偷找上盛大提出要绕开亚拓士，重新签订代理合同时，却遭到了盛大的拒绝，并且将娱美德的“背叛”行为告知了亚拓士。
三方间的互信从此荡然无存，娱美德也因此十分记恨盛大。
在之后盛大要求娱美德为《传奇》提供技术支持时，他们的态度就非常不积极。据新闻记载，当时盛大搬出代理合同，才猛然发现合同里写的是：由亚拓士负责游戏的技术支持，解决外挂等问题，但实际游戏毕竟是娱美德研发的，因此亚拓士对此根本无能为力。
好在盛大创始团队中的陈大年（陈天桥的弟弟）和谭群钊都是技术高手，并且精通《热血传奇》所用的编程语言Delphi，于是祭出了编译和反编译的功夫，带领团队自行负责起了游戏的技术维护。
看到这种情况，盛大也耍起了小心思——拒绝向韩方提供具体的玩家数据信息，让韩方无法得知游戏的真实收入。
2002年7月9日，亚拓士给中方发了一个“最后通牒”，以盛大隐瞒真实收入为由要求其立刻中止原合同，停运《传奇》。此时，若《传奇》停运，盛大、亚拓士、娱美德都将面临上亿美元的损失。于是双方选择了暂时和解，2002年7月14日，在维持原代理合同的基础上，盛大和亚拓士又签署了一个补充协议，大致内容如下：
- 2002年7月9日的停运通知无效。
- 韩方有义务帮助盛大解决其技术要求，如反外挂等。
- 盛大拥有《传奇2.0》的优先代理权，韩方应在2003年1月向盛大提供运营《传奇2.0》所需的程序。
- 盛大付完拖欠的分成费，并接受韩方查看其收费系统的要求。
然而补充协议签订后，情况又发生了新变化。02年9月，《热血传奇》的源代码在意大利代理商处泄露，传回国内后，私服瞬间遍地开花。按照盛大原本的预期，官服的同时在线人数应该在02年10月达到70万，11月底突破80万。然而私服出现后，各地网吧老板纷纷跟进搭起了自己的私服，用户只要给老板交上网费即可免费畅玩。这导致《传奇》官服的在线一路走低降到了60万以下。9月份，游戏的点卡卖出200万张，可是10月就跌破了150万，各地点卡经销商也纷纷要求盛大为积压的点卡退款，导致游戏的收入无法准确计算。更加过分的是，02年11月下旬，不仅《传奇》的新版本源代码再次从韩国流出，连即将交付盛大的《传奇2.0》代码也同样外泄。
忍无可忍的盛大要求韩方赔付因源代码泄露而造成的巨额损失，并表示在达成赔付方案前，将不再支付分成款。短短一年内两次拖欠分成款的行为终究惹恼了韩国人，这一次他们直接选择了掀桌子。2003年1月，韩方直接宣布终止与盛大的代理权合同，盛大将不再获得游戏的后续更新支持。
这一次韩方的掀桌行为显然是“有备而来”。娱美德和亚拓士早在02年就已经私下接触国内各家潜在代理商，分头为《热血传奇》和《传奇3》寻找下家。03年3月，娱美德绕开亚拓士，直接和初涉网游领域的光通软件达成了《传奇3》的代理协议，与之前对盛大的《热血传奇》不管不问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娱美德甚至会派驻员工到中国直接对光通给予技术支持。娱美德公开表示“之所以和光通签约，是因为盛大不是上市公司，不公开、不透明”，直言盛大有隐瞒收入的嫌疑。
娱美德和光通的合作，也给了亚拓士当头一闷棍，好嘛，这个养的小弟终于和自己分道扬镳了。《传奇3》的收入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如果自己再坚持和盛大翻脸，让《热血传奇》也运营不下去，玩家都跑到《传奇3》，那自己岂不是成了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憨憨？于是动了和盛大和解的心思。
盛大这边也不是吃素的，它通过另一种方式给韩方进行施压——研发同类竞品。早在02年时，盛大管理层就看出事情的苗头不对，公司或许无法顺利延长《热血传奇》的代理时间，因此开始招兵买马，豪掷数千万补强自研能力。在后来《热血传奇》源代码泄露后，技术部门也极有可能对其进行了分析和学习。盛大的研发团队使用C++语言去重新实现《热血传奇》的所有核心功能（《传奇》是delphi语言），自研一款代号为“新传奇”的项目。事实上，即便03年初韩方没有跳出来和盛大翻脸，这一步自研背刺的棋也是迟早会下的。只能说高手过招，全是套路啊！
2003年2月17日，盛大召开了一场发布会，正式公布了“新传奇”项目的存在，也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传奇世界》。
陈天桥在发布会上表态“新传奇”支持并全面兼容旧《传奇》，用户的资料也能够被平移。这场发布会中各方的表态也很奇葩，一方面是时任盛大副总裁瞿海滨说“产品具有完整的知识产权”，另一方面陈天桥又说“新版本的传奇对原有的《传奇》游戏做了’适当的改动’”，让人对两款游戏间的关系产生了种种遐想。当时盛大早已在国内注册并获得了“热血传奇”的商标，虽然理论上韩方也可以进行抗辩，但能否获胜也存在变数。
从当时的一些采访报道可以看出，娱美德对于盛大公布《传世》的举动十分愤怒，并且表示一旦认定这个《传世》是盗版，就必然会起诉盛大。
亚拓士的表态就要暧昧一些，负责人的说法是“亚拓士不会先诉诸法律，希望以和平的方式来解决事情”。可见亚拓士作为一个“骑墙派”，其实态度是非常暧昧的。在意识到盛大和娱美德都有可能靠自研的新游戏抛弃自己，各捞各的金后，亚拓士最终选择了和盛大重新坐在谈判桌前。
后来04年陈天桥在一次采访中是这样回顾03年和亚拓士的谈判的“整个2003年的前8个月，谈判一直在陆续进行，最长一次甚至连续谈了27个小时。最后签字的那个晚上一点钟，韩方的翻译到我的办公室，说亚拓士的李总想跟我谈谈，我就请他进来，他说陈总，我们所有纠纷的问题是你们赚钱太多了。知道这个原因后，那天我终于睡了个踏实觉。”说到底，这一出兄弟阋墙的丑陋戏码，还是为了一个“钱”字。
盛大和亚拓士最终达成了一个为期两年的新《热血传奇》代理协议，代价则是更高的分账比例与一笔不菲的签约费（据说为400万美金）。2003年8月，亚拓士在未告知娱美德的情况下正式公布了其与盛大已达成续约协议的消息。
娱美德直接炸了锅，发长文谴责亚拓士背信弃义，未向其披露谈判的条款，并表示自己绝不认可将后续《热血传奇》代理权继续交给盛大的行为。然而就在一个月前，开发布会谴责亚拓士两次撕毁谈判备忘录，不讲信誉的，还是盛大一方。
这两极反转来得也太快太突然。就在盛大与亚拓士在谈判桌上角力之时，《传奇世界》的研发工作也接近了尾声。2003年7月28日，《传奇世界》正式公测，并于两个月后开启点卡收费。在盛大铺天盖地的宣传和资源倾斜下，《传奇世界》9月的最高同时在线就拉升到了30万，与《传奇3》持平。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呢？按照陈天桥的说法“开充值第一天（研发）成本就全回来了”。
《传世》自然也从《传奇》拉走了海量的玩家，这让娱美德勃然大怒, 在很多场合喊出诸如“《传奇3》是正版，《传世》是盗版”“宁死不与盛大合作”等颇为极端的口号。2003年10月13日，北京市一中院正式受理了娱美德针对盛大《传奇世界》玩法抄袭提起的侵权诉讼。针对娱美德这一举动，刚刚靠着续约合同得了盛大好处的亚拓士的表态可谓是“太极宗师级”的。
“本公司作为《传奇》系列游戏的共同著作权拥有者，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就《传奇世界》知识侵权一事与Wemade进行沟通和商议。然而Wemade在没有和本公司取得任何正式的立场一致的情况下，单独提请了诉讼，对这一事件，本公司会致力于持续协调双方立场。”好家伙，说了半天跟没说一样，完全就是一副作壁上观的态度。
娱美德早就对亚拓士“和稀泥”的行为不爽了，03年12月底，娱美德在亚拓士的韩服《传奇》代理权到期后，和它正式撕破了脸皮，将韩服的《热血传奇》和《传奇3》的收费方由亚拓士公司变更为娱美德。
针对娱美德的“突然袭击”，亚拓士也回击称“根据双方先前签订的一个补充协议，娱美德应继续将韩服收费权交给亚拓士。”同时还翻出了一年前《传奇3》代理权的旧账，指责娱美德，未经自己同意就将《传奇3》的代理权授予光通的行为严重违约。而娱美德的发言人则反呛“亚拓士在03年8月和盛大签下《热血传奇》国服代理延期合同的行为更加不仁不义”。
双方在韩国汉城法院打起了官司，亚拓士以娱美德二股东的身份要求其履行公司成立时承诺的，每年10%利润的分红；并为擅自修改韩服收款账户的行为作出赔偿。此时的形势已变为了娱美德同时与亚拓士和盛大在中韩两地展开诉讼大战，压力瞬间拉满。
04年4月29日，娱美德和亚拓士在汉城法院的调解下达成了和解。
其中有这样两个重要条款
一、再次确认双方为《传奇》系列共同著作权所有者，并且同时具有海外签约的权利
二、双方约定，盛大续约《热血传奇》的签约费全部归亚拓士，而娱美德获得后续分账的70%；光通签约《传奇3》的签约费全部归娱美德，但需将游戏后续分账的20%付给亚拓士。这一条实际上确认了《热血传奇》归盛大，《传奇3》归光通的现实。
经过这次和解后，围绕着这两款游戏代理和收入分配的争议算是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更为棘手的《传奇世界》了。毕竟这游戏的收入100%归属盛大，娱美德和亚拓士都拿不到钱。亚拓士此时再次上演“川剧变脸”的戏码，一改前几个月对《传奇世界》的暧昧态度，在和娱美德和解后的第三天，就开始对盛大和《传奇世界》全力开火：“盛大网络所谓自主研发的《传奇世界》，实际上就是剽窃并侵害《传奇2》和《传奇3》著作权的作品。亚拓士和娱美德是《传奇》系列游戏著作权的共同所有人，也是相对盛大著作权侵害行为的直接利害关系人。”我觉得这种情况真的只能用一句魔兽名台词来描述盛大的心情了“亚拓士，你的两面三刀并没有让我感到意外”。
不过此前两家韩企的内斗已经为盛大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04年5月盛大顺利登陆纳斯达克，成功募得近1.5亿美金，并因为业绩不俗，于同年十月再次募得2.75亿美金。有了钱的盛大开始着手分化亚拓士和娱美德间“牢不可破的联盟”。2004年11月，盛大宣布以高于亚拓士股价两倍的价格直接从亚拓士的7名创始人手中收购了公司合计29%的股份，总价9170万美金（7亿人民币），成为了亚拓士的控股股东，陈天桥自己担任亚拓士董事长。考虑到亚拓士此时还持有娱美德40%的股份，盛大也开始对娱美德拥有话语权。
双方关系软化的第一个标志，就是04年12月底时，盛大宣布将和娱美德共同研究在05年对《热血传奇》进行一次大版本升级，这也是03年初双方翻脸后的首次合作
然而双方在《热血传奇》上的合作并不意味着双方就《传奇世界》的问题达成一致。娱美德诉《传世》侵权和不正当竞争一案在北京进行了4次不公开审理和无数次的庭外调解，从04年一直打到07年。
这段时间里，外部市场环境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方面，盛大早在05年时就颇具前瞻性的将《传世》和《传奇》进行了免费化改造，在经历短暂的营收下滑后，成功靠着卖道具站稳了脚跟。另一边光通的《传奇3》则因为私服泛滥、转免费较晚（07年才改为免费）等原因，被盛大抢去了大批玩家。这个娱美德一手扶植的“代理人”失势，让它不得不重新审视其在中国市场的未来。另一方面，娱美德自己也希望能上市融资，扩张公司规模，但盛大通过亚拓士间接捏着它40%股份的事实又让上市变得充满变数。
在《传世》侵权官司短期内无法解决，《传奇3》和光通被打得节节败退的情况下，上市对于娱美德变得更为重要，娱美德终于选择了和解。07年2月，盛大系和娱美德达成了一个关键性的和解协议，其主要内容如下：
- 盛大允许娱美德以2000万美金的低价从亚拓士手中回购自己40%的股票（该部分上市后价值1.75亿美元），以此让娱美德可以准备之后的上市。
- 娱美德认可盛大系的《传奇世界》拥有独立完整的著作权。
- 娱美德将继续和亚拓士共同拥有《传奇》系列的著作权。
- 娱美德保证在未来不得再以与此案相同的案由对盛大系及其关联公司就端游版《传奇世界》进行起诉。
以当时的眼光来看，这件事已经算得到了相当彻底的解决。《传奇世界》和《热血传奇》、《传奇3》将不再有任何瓜葛。娱美德也脱离了盛大和亚拓士的掌控。甚至在和解协议签署后一个月内，娱美德就把自己研发的新作《苍天》的国服代理权交给了盛大。
在发布会上，娱美德的创始人朴瓘镐深情地说“经过3年的精心制作，我们把《苍天》带到了中国。盛大是中国最大最优秀的运营公司，而且我们之间有着长期而牢固的合作基础，所以我们认为盛大是我们首选、也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从“宁死不合作”，到“最好的伙伴”，真是啥话都让娱美德说了。
09年年中，收购了光通的中华网表示已无意再续约《传奇3》，于是游戏的代理权再次回到了和娱美德正处于相对蜜月期的盛大手中。兜兜转转7年过去，曾经最有希望继承《热血传奇》衣钵的《传奇3》最终成为了一个系列中相对边缘的产品。
大家觉得事情到此就结束了吗？当然没有，隐患就出在了07年盛大和娱美德那份和解协议之上。在手游时代到来后，韩国人发现盛大开始将《传奇世界》对外授权，因为《传世》和《传奇》的相似性，这种授权严重影响了《传奇》IP的相关收益。
于是韩国人开始动起了绕开07年“和解协议”的小心思，在仔细研读了多遍《调解书》后，他们发现其中确实存在可被多重解读的致命漏洞：首先，《调解书》虽然认可了《传奇世界》为有独立著作权的作品，但这个认可仅针对当时涉诉的《传奇世界》客户端游戏，所以盛趣不能就端游之外的介质进行授权许可。也就是说不能授权其它公司做《传奇世界》IP的手游和页游。其二，娱美德虽然放弃了以《传世》著作权为案由向盛大及其子公司、关联公司提出诉讼的权利，但却没有排除“被盛大许可”的公司，所以娱美德虽然告不了盛大和后来的盛趣，但可以敞开告盛大和盛趣的授权链下游企业。
也就是说，那些所有从盛大处获得《传世》授权做传奇like页游或手游的公司，如三七游戏、恺英网络等，都会成为娱美德的诉讼对象。现如今，也有部分法院支持了上述观点，但因为案件还处于二审阶段，没有生效，所以我们不去讨论娱美德的看法是否正确。
那么在这场博弈中一向谨慎的盛大，为何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呢？答案是，因为签订调解书的2007年，国内的手机机皇还是诺基亚N95，无论是原告还是被告，都没想过未来中国会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智能手机手游市场。
2007年1月，乔布斯才刚刚发布了第一代iPhone，在发布会上他宣称：“今天苹果要重新发明手机。”从此苹果拉开了智能手机时代的序幕。那一年，可能谁也没想到未来手游市场会有多么火爆，谁也没想到过中国游戏产业能够依靠手游走得这么远。
当然，可能乔帮主知道，但签署2007年和解协议的各方是没有意识到的。假如在当时，盛大方律师在撰写条款时留个心眼，在游戏技术方面做一个兜底表述，可能未来的13年里也不会让自己再次陷入到娱美德的陷阱中。
而至于为什么当初表述中未将“被授权公司”纳入到免诉主体内，则是因为当时谁也无法想到国内的传奇like游戏的产业竟然会发展到一年几百亿的地步，以至于盛大不得不让其它比它还懂传奇的公司利用这个IP为其赚钱。
那么各家企业为何又要选择盛大的《传奇世界》要授权，而不去找娱美德要授权，避免相关纠纷呢？答案其实也简单，因为如果直接拿《传奇》IP，制作的游戏就会被视为韩国进口游戏，持续数年的“限韩令”将严重影响到版号的获取。
2020年12月3日，韩国游戏开发商Com2uS旗下的《魔灵召唤》获得了时隔多年的进口游戏版号，韩国举国沸腾了。
别有意味的是，2020年12月初，中国宣布为庆祝2022年中韩建交30周年，会有一系列的举措，实际上，韩国版号确实已经开始解冻。2021年1月5日，娱美德高调宣布，入驻北京市丰台区，将以北京娱美德知识产权服务有限公司为主体进行一系列IP授权活动，这也不禁让外界联想到2019年的江西宜春传奇产业园。2021年，针对传奇的战争，似乎又会出现新的变数。传奇IP的未来会如何，让我们拭目以待。
讲到这里，从盛大、娱美德、亚拓士“三国争霸”般的复杂纠葛中，我们或许可以总结出一些经验教训：
- 亲兄弟明算账，公司间关系的暧昧不清只会给日后的经营活动埋下隐患。
- 无论从一时来看，代理游戏的easy money有多好赚，都不应放弃自主研发这条正途。
- 做规划、签合同要尽量考虑到技术发展可能带来的变局，给自己留下更多余地。
回望2001年，名不见经传的娱美德刚刚开发出《热血传奇》，籍籍无名的亚拓士在上海四处碰壁，身陷低谷的盛大快要揭不开锅，是这次慧眼识珠、孤注一掷的合作，让三个暂时落魄的公司乘着《传奇》的“好风”直上青云。如今20年过去了，互联网行业以其惊人的发展和迭代速度，让这并不算漫长的20年充满了无数跌宕起伏的故事和始料未及的转折，时代的弄潮儿们就在这波谲云诡的商场搏杀中分分合合、勾心斗角、各显其能。这些惊心动魄的斗争是复杂而精彩的，但也让人不禁感叹名利场的无情——在迅速积累的巨大财富面前，昨夜还把酒言欢的“兄弟、朋友”，今朝就为了多分一杯羹穷形尽相、撕破脸皮。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这场围绕着传奇IP的纷争闹剧又在20年间上演了无数次，只要它还有“剩余价值”，或许还将不断地上演下去——是敌是友早已说不清楚，唯有利益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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