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睡着之后床底下的怪物就会偷偷爬出来,如果它们从不伤害我们,那或许是在守护着我们。】
深夜时分的出租屋中,在外卖盒堆成小山的书桌前,徐骜盯着电脑荧幕上空白的文档发愣。偶然间他的视线瞟向了荧幕右下角的时间,才发现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半。
“已经这个时间了啊。” 徐骜低声囔囔着,关闭了笔记本的电源,台灯下暗淡的荧幕上映照出他憔悴的面容。
他顶着一头油腻得凝结成块的头发,下边就是一双向内凹陷,填满浓厚黑眼圈的眼窝。身上的衣服也是皱皱巴巴,泛着黄色。如果给现在的他拍一张照,是可以拿去戒瘾机构当作戒瘾前案例宣传的程度。
看到荧幕前自己的这副模样,徐骜无奈地笑了笑,大学毕业后陷入一年无业生活的原因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了,这完全就是他自作自受。他要能从这个情况中脱出,那可和地球被外星人入侵这种事件的概率差不了多少。
关掉台灯后徐骜从书桌后站了起来,在一片漆黑中揉了揉肿胀而酸痛的双眼,转身走上几步,准备倒回床铺上昏睡到下一个不知日夜的时间。
但这时他的脚底下传来一种滑腻的脚感,说是滑腻却又有点毛燥燥的,同时又带着一股温热。并且从感觉上来看好像是个球体,却又有点硬硬的……
一声惊叫随之在房中响起,吓得徐骜向后退了几步,一巴掌扇在电源开关上。点亮了这间漆黑的房间之后,徐骜才看清楚自己先前踩到的“异物”是什么东西。
一名穿着黑色套装的少女正趴在自己的床底,她探出了半个身子,此时正双手抱着头蜷缩着,发出轻微的呜咽声。看来刚才徐骜准备回床上休息时,少女正好从他的床底下爬出来,而他也好巧不巧一脚踩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此时这个超展开的房间中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当中,徐骜靠着角落呆站着,虽然他努力动用自己的脑袋去思考,但还是很难为自己的床底钻出一名少女这件事找出合理的解释。
“我最近也没看什么被诅咒的录像带啊……我懂了,我大概是在趴在电脑前睡着了吧?好久没做过这么逼真的梦了……”
正当呆滞的徐骜准备伸手拧一把自己脸的时候,那名少女已经沉着脸,一声不吭地走上前来,随之一拳招呼在猝不及防的徐骜脸上。徐骜踉跄地向后退了两步,扶着身后的墙才没难看地摔倒在地,但鼻梁上火辣辣的痛楚已经让他关于梦境的猜测烟消云散。
徐骜随即下意识地曲起手臂试着护着自己面部,戒备这面前这位谜之少女,同时慌张地喊叫到。
但没等他发出剩余的控诉,他的腹部又传来一击沉重的打击,迫使他发出一声干瘪的呕声。腹部的剧痛让他只能一个劲地倒吸凉气,靠着墙腿一个劲地发软。从手臂的缝隙间他能看到少女缓缓放下了抬起的腿,看来在刚才她施展出了犹如在影视剧中才会出现的跆拳道伎俩。
放下腿后的她又向前走了两步,徐骜惊恐地想要想退去却发现自己已是无路可退。没有任何预兆,这次少女用的上拳直捣徐骜的小腹,让高过她一个脑袋的徐骜彻底没有了抵抗力,瘫倒在了地上,随后用一个轻巧的后跳躲过了徐骜的呕吐物。
“果然和调查报道里的一样,是未开化的族群。”少女手上的拳头还没有松开,同时皱着眉头盯着徐骜,用冷淡的语气说道,“而且从你的样貌来看,想必在这个社会里是那种底层的家伙吧。”
她的身上穿着和她脸上仍带有的稚气难以相衬的西服套装,胸前也好好地打着领带,脚上则蹬着一双精致靓丽的高级皮鞋。此时的她自上而下地俯视着瘫在地上的徐骜,带着一种盛气凌人的气场。
从小到大未曾参与过任何打架活动的徐骜此时遭受到了最为沉重的打击,平常的情况下像这样的美少女出现在他的房间中,或许他更多地会感受到惊喜,但现在他只有不知所措的恐惧。如果说少女的袭击是要给徐骜一个下马威,那么她成功了,现在徐骜已经没有了任何反抗的想法。
见虚弱的徐骜没有任何反应,少女伸手搓了搓夹在她白净面颊上一个细小的黑色细杆。
“翻译器出问题了?”少女的眉头拧得更紧,但她的语气里稍微添了一份慌张,“你听得懂我的话吧?对吧?!”
“那你们地球人对踩了别人头的行径,难道没有什么其他表示吗?”
“对不起。”在这名看起来比自己小上四五岁少女的铁拳威胁下,徐骜呆滞地回答道,“对不起踩了你的头。”
“很好,但后面这句就免了。”少女松开了拳头,双手抱在胸前继续审视着徐骜,“很高兴认识你,地球人。我的名字叫做菲莎,来自于影之国,目的是来侵略地球的,现在正好需要你的协助。”
虽然经历了这一串犹如喜剧的情节,但她脸上紧皱着的眉头从未松开,言语也没有任何温度。
肯定每个人在敏感的童年时大多会怀疑自己的床底下是否藏有怪物,有些时候总感觉自己从被子伸出去的手脚会被底下的怪物拉去,于是便在被子里缩成一团以寻求庇护。长大成人后一部分人会把过去当作笑谈,但仍有一部分人虽然嘴上没有,心里却仍然对深夜中的床底这个未知的世界抱有一丝恐惧。
现在得恭喜抱有怀疑态度的这批人,你们的臆想确实是存在的,并且居然有十分奇妙的科学依据。
全世界中大部分的床底都以一种难以观测的特殊微型虫洞连接到了另一个星球,这个星球与地球的距离远得就像是在另一个世界,但所处的环境却又与地球极其相似。在这里同样诞生了一种人类文明,这个文明被称之为影之国。
在影之国中过去也流传着床底下藏着怪物这种没有依据的传说,但在那个世界却没有仅仅将其当作传说,认真地对此类现象进行了分析研究,最终在近期发现了如何穿越到地球的方法。
“我是最新一批派到地球上勘察的影之国特工,目的是要侵略地球,将这里作为影之国新的殖民地。你作为我第一个碰到的地球人,自然有义务带着我好好地进行观光,在我们成功占领地球后也给予你相应的优待。”
菲莎就这样把徐骜堵在房间的墙角,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了这一连串像是从小说当中抓出来的设定。但也多亏了她这段陈述,徐骜得到了喘息了机会,虽然腹部仍然传来阵痛,但情况已经好了不少。
同时他也得以理清了当下的情况,那就是这名或许有点精神方面问题的妄想少女正在对自己进行胁迫,并且对方还拥有三拳两脚就能让他丧失活动能力的格斗技巧。
“呃……好像也没什么,除了我想知道你是怎么从我床底下……算了,肯定是通过你嘴里那什么影之国的虫洞技术是吧。”
“没错。而你只需要带着我熟悉一下周遭城市的情况就行。虽然这种事情对我一个人来说也是小菜一碟,但如果能有一个本土人作为向导的话,肯定会方便上不少。”菲莎搓了搓下巴说道,“而且借着机会也好让我了解一下地球人的情况,可谓是一石二鸟。”
“喂,你可别误以为我们是双向合作关系,因为你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菲莎似乎能听到徐骜的低语,她用那双小皮鞋踩在了徐骜的胸口,将他狠狠地压到了墙上,“既然已经得知了一切,那你仍胆敢拒绝的后果根本不是你所能承受的。”
一方面是因为菲莎的娇好的容貌,另一方面是因为这稍显和平的交流,麻痹了徐骜的神经,令其放松警惕。此刻胸口传来逐渐加强的压迫感,令徐骜为自己先前的松懈而感到了懊悔。
他这才发现原来除了卡住喉咙,还有其他方式能让人的呼吸变得困难。徐骜能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压力下奋力搏动,让他耳蜗的深处发出轰隆隆的回响,警告着他再不好好回答菲莎的要求的话,他可无法承担接下去的结局。
“我……我答应……。”在徐骜挣扎地回答后,菲莎的仍在他的胸口上短暂地停留一番后才挪开,留下他在原处痛苦地干呕。
这会徐骜感觉自己的喉咙深处涌上了些什么苦苦的东西,可能是胆汁,也可能是什么其他的玩意,好在他又给咽回去了。而一旁的菲莎仍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继续冷眼看着徐骜剧烈的反应。
“那么让我们就从明天开始吧。”菲莎一直等到徐骜结束了干呕与喘息才继续说道,随即转身拉开了房间的房门,“我今晚就在外边的客厅留宿,你在这个屋子里呆到我再进来叫你就行。如果你敢尝试离开这个房间,我就杀了你。”
最后一句威胁她没有任何情感上的起伏,只是单纯地陈述着。
“等等……现在我正好有一个地方必须要带您去看看……”趴在地上的徐骜伸出左手拉住了菲莎的脚踝。
“那肯定对之后的侵略计划大有帮助,而且必须要现在就去。”徐骜几乎是不抱信心地说出这句话,但这个简单的骗局是当下他唯一想到能自救的方法。
冷酷无情的菲莎在现在却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一面,轻而易举地相信了徐骜信口拈来的谎言。她真是单纯地不可思议,对口中那个莫名其妙的外星侵略剧本信心之强烈,以至于徐骜都开始有错觉自己才是不明白现状的那家伙。但像这种叛逆的妄想狂少女,还是交给警察叔叔才是最明智的决定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你的出租屋被一名少女用不知名的手段非法入侵,从你的床底下爬了出来?而后你被她用暴力胁迫进行某种行动,出于无奈才把她引到派出所来请求帮助?”面前这位值夜班的警察和徐骜一样睁着睡眼朦胧的眼睛。
“虽然我们非常乐意帮助群众,但是你这个情况怎么说呢……你知道吧,非法入侵这种事情可是要负刑事责任的,而且你说是这种小姑娘赤手空拳干的……”
警察说的时候别扭地用手遮着自己的嘴,不用猜也知道,对方肯定是在憋着笑。
“真是抱歉,还请警察同志就当我没来过吧……她是我妹妹,最近只是小说之类的玩意看多,开始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徐骜起身对着警察尴尬地笑了笑,“我现在就给她带回家,私底下协调协调就好,还是不麻烦你们了。”
“哈哈哈……呃,那当然是再好不过。这是我的号码,要是还有什么情况来这里找我就行,一直到早上七点都是我当班。”
看来这位警察真是憋不住笑了几声,但很快又回复了状态,走流程地把自己的手机号交给了徐骜,把他送出了会客室。
看到独自一人坐在大厅里的菲莎,徐骜深深叹了口气满不情愿走到了她面前。
徐骜走到菲莎面前嘟囔了一声,随之就先一步走出了派出所,后头随之传来菲莎那双小皮鞋清脆的咔哒声。
此时的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三点出头,两人走在一条国道马路的边上,其本身并不宽,只有四个车道,但非常长,一直延伸到没有尽头的黑夜之中。
他们的头上则是那是城市独有的,没有一丝星光的黑夜。远远地,有时会传来某辆汽车为了张扬自己性能的引擎声,但除此之外便是一片死寂。
“这地方还真是有趣,是你们这个城市的执法机关吧?确实得在这种时候才能来进行观察,要不然平日里肯定会有很多人在里边,那样我暴露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菲莎跟在徐骜身后说着,“至于你协助我拖住了里头那个叫警察的执法人员,在之后也会给予你相应的奖励的。”
“现在在这种地方我也没什么好和你装的了。你家在什么地方,我这就带你回去吧。” 徐骜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菲莎说道,“如果刚才直接把你交给警察,那你下辈子可能就栽在这里了。我没有勇气承担别人的人生,但也没有精力陪你在这里耗着,所以你现在也给我个台阶下吧。”
“你嘴里的那些影之国、虫洞什么的,我根本一个字都不信。” 徐骜一字一句地说着,“先前在出租屋里我怕你身上有什么危险的玩意才没有说明白,但现在没问题了。从现在距离警察局的距离来看,如果我只是逃跑的话,还是可以保证自己安全的吧?”
“所以说你刚才是在骗我?”菲莎的态度倒是意外地冷静,比起先前在出租屋里的咄咄逼人,现在的她只是在平静地确认情况。
“可以这么理解。” 徐骜摊开手说道,“像你这样的人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管你的家庭状况是个怎么样,那里总是你的归宿。”
谈到“家庭”这个词语的时候,徐骜能明显察觉到平静的菲莎似乎产生了一丝动摇,但随即又被她用无表情所掩盖了下去。
菲莎说着埋头向徐骜走来。看到面前这个阴晴不定的少女突然有了行动,徐骜下意识向后退去,他开始后悔这么快就做出摊牌的决定。
但菲莎的动作比他要快上不少,一下就到了徐骜面前,就在徐骜觉得她要从怀中摸出刺刀之类的危险道具,随时准备躲闪时,菲莎的双手已经抓在了他的双臂上,随之他的视野突然就向一旁倾斜。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失重感已经取代了他的其余感受,身体的不受控制地向后倒下。
菲莎轻松地将大上她一个头的徐骜放倒,随之顺势趴在了他的身上。原先两人站立的地方一道光束闪过打在了路旁的一个垃圾桶上,发出瘆人的滋滋声。
徐骜惊恐地看向一旁,不远处街道的转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数名男子,他们身上穿着同样款式的黑色正装,就像是影视剧当中的黑手党角色走到现实一般。其中一名男子手上拿着像是枪械一般的东西对着两人,而菲莎把他的命从枪口救了下来。
菲莎麻利地从徐骜身上翻下,朝附近的的一个公交站台跑去。而徐骜虽然仍没有搞明白当下的情况,但身体已经自己跟着菲莎躲在了车班表的背后,同时心有余悸地喘着气。
“他们的目标是我。”菲莎偷偷地向外瞟了一眼,确定了几名黑衣人的位置后马上又缩了回来,微微喘着气说道,“刚才那枪只是意外,现阶段他们应该会尽量不牵扯到地球人,更别提杀死一个地球人了。”
徐骜也试探性地伸出手机的摄像头观察外边的情况,正如菲莎所说的一样,先前开枪的黑衣人似乎受到周围人的指责,现在被安排在了队伍的最后方。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已经没了危险,黑衣人们正边戒备着周围,边朝着他们这个公交站前来。
一旁的菲莎已经懒得搭理徐骜的碎碎念,她将手伸进了外套的内侧,摸出了一把和黑衣人相同的枪械,紧紧地贴着这张看起来毫无抵抗力的车班表。
“现在只是暂时放你一马,别以为你骗我的那件事就这样算了。”菲莎扣动了发射器的某个像是保险的锁扣,冷冷地说道,“地球有个词怎么说来着?秋后算账是吧。你最好做好接受我处罚的准备。”
虽然菲莎表现得与寻常一样,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但徐骜仍然察觉到她的手在微微发颤。就算这个女孩伪装得再好,但还是能从一些细节察觉到她内心真正的想法,就比如现在的她只是在逞强。
她根本没有把握独自对付这几个黑衣人,只不过是在放狠话而已。
“就算你这样说,从这出去的我的安全也完全没有得到任何保障。”
“那确实。”徐骜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了眼,随即掏出手机快速编辑着什么,“那我再确认一下,他们会尽量避免在地球人面前露面是吧?”
“没错,应该是因为看到你和我产生接触所以才会在你面前出现。如果在普通人类面前的话,他们应该不敢这样大张旗鼓行动……等等,你想做些什么?”菲莎注意到徐骜反常的举动。
“虽然还不明白是个什么情况,但我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意思是现在我们的境地是一样的。虽然都是你惹的麻烦,但从结果上来看你救了我一命,那么现在在这里我会帮你一把。”
说罢,徐骜把手机塞回了衣兜,而后突然抓住了菲莎的手开始向后跑去。见到两人放弃了掩体,不是发动攻击而是开始了逃跑,黑衣人稍微一愣,马上也迈开步子追了上来。
“哈?你在干什么,我们肯定跑不过他们的,刚才那是唯一用来反击的掩体了。”忽然被徐骜带着跑的菲莎的脚步踉踉跄跄,险些摔倒在地。
“如果你有十足的把握肯定不会让我这种知情人逃跑吧?而我也不想让从我床底下突然出现的女孩就这样死在街上。”
比起气息开始有些絮乱的徐骜,稳住脚步的菲莎反倒是健步如飞。她穿着并不易于奔跑的皮鞋,却渐渐跑到了徐骜的前面,这可真是让人尴尬不已的情景。
“接下去往哪走?”拉着徐骜的手领跑的菲莎大声问道。
两人一前一后地钻进了一旁的巷子里,身后的黑衣人随之就一窝蜂地跟着冲了进来,因为徐骜的拖累,双方的距离正在不断地缩短。
这条歪七扭八的巷子当中的两侧垒着许多街坊商铺第二天准备摆放的商品,还有一些居民堆放的一些垃圾,在徐骜的指挥下菲莎灵巧地穿行其中。有时菲莎还伸出空出的那只手随意拨动一番,那些纸皮箱就咕噜咕噜地砸在身后徐骜的脑袋上,随之成为了后面黑衣人的路障。
在巷子的尽头处的马路上原本只有幽暗的路灯,在两人即将脱出的时候突然亮起了刺眼的车灯,菲莎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身后的徐骜见状大喊一声,才促使菲莎迎着车灯冲出了巷子,在马路边上停靠着一辆摩托车,驾驶员正是先前那名在派出所值班的警察。
“警察同志,后头又几个喝了酒拦路找茬的家伙!” 徐骜挥手向警察示意道。
正巧身后的那些黑衣人也闹出不小的动静,正磕磕碰碰地冲过散得一地的纸皮箱与塑料袋,吸引了警察的注意力。
“喂!警察!”本要和徐骜打个招呼的警察见状后马上下车,从腰间摸出了一根警棍,向着巷子里的黑衣人发出了警示。
两人就这样越过了警察,继续朝着漆黑一片的街道跑去。
正如菲莎所说的一样,在面对身为局外人的警察面前,原本穷追不舍的黑衣人突然就消失了踪迹,两人也得以逃回了徐骜的出租屋内。
菲莎白净的脸只是稍稍泛红,微微地喘着气,而这段逃亡过程对于徐骜来说就是数年来最大的一次运动量,还是在几近通宵的状态进行的,瘫坐在地上的他脸色泛白,像是丢了半条命一样。
“那个警察是你联系的吧?那种情况下你能做出这些判断,很不错。” 菲莎打破了大厅中的寂静,向一旁一直被她瞧不起的地球人道谢。
“道谢就算了……那些家伙是什么来历?你肯定还瞒着我什么东西吧?”徐骜勉强喘上气后,转头向一旁的菲莎发问道。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猜出来的,但我确实是离家出走来地球的。那些追我们的人是影之国的特工,你可以理解成某种复杂的权力斗争。”菲莎已经恢复了平静,她理了理脸上乱开的刘海,“除此之外关于影之国与侵略地球的计划,都是事实,现在的你仍有选择协助我的机会。”
听完菲莎的补充后徐骜笑了笑,挣扎地从地上起身,拉着菲莎推开了卧室的房门走了进去。
“我建议你从哪来的就从哪回去,虽然不知道你们那里是什么情况,但你可别想着离家出走能解决什么问题。”徐骜拉着菲莎到了自己乱糟糟的床铺面前,伸手指着床底说道,“退一万步说,如果你说的都是真话,我肯定也不会帮外星人侵略地球的。你救了我一次,我救了你一次,我们就此两清。”
“意思就是我们谁也没有欠谁什么东西,再也没有联系,再也没有瓜葛。”徐骜接着说道,“而且从你先前的表现来看,虽然你装得像模像样,但你根本没有能耐完成你口中的任务吧?如果没有我的话,你刚到地球的第一个晚上就已经‘game over’了。”
菲莎话音刚落,正当徐骜想要继续回答之时,他的脑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意识也随之离开了身体。感觉上就是跌入了一片漆黑,而身周却没有能抓上一把的东西。
等到徐骜再一次醒来,脑袋虽然隐约作痛,但所看到的仍然是那个熟悉的天花板,他都有错觉是不是昨晚所发生的一切确实只是一场梦境。
“菲莎?”徐骜尝试性地喊了一句,但没有任何人给予他回应。
接着他试了试房门,不仅是上了锁,甚至连门把都因为未知的原因而无法动弹。唯一的窗户则变成了一片漆黑,徐骜狠心用硬物砸了一下,只得到了玻璃嗡嗡的颤动声与自己发麻的虎口。
笔记本电脑倒还留在这里,但网络信号和电源也被断开,只是一台开着机数小时后就会化作废铁的无用机器而已。
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但他无疑是被菲莎用不知名的技术监禁了。
徐骜有想过制造出什么声响来吸引周遭邻居的注意,但像菲莎这种聪明的女孩,肯定也不会留下这方面的疏漏。徐骜很快得出了自己已是无计可施的状态,无奈地坐回了床上。
像这种情况,唯有外人发现自己的失踪,察觉到不对劲的情况才有可能。但徐骜即便是数天没出门也没人会在意,房租水电之类的他也提前交好,完全没有出现转机的可能。
在徐骜想起了那被自己遗漏的救命稻草时,原本紧闭不开的房门被推开,面无表情的菲莎探了个脑袋进来。
“用外放的音量通话,记得别透露出任何你被我监禁的讯息,这是警告。”
菲莎走进房间,将手机丢给了床上的徐骜后便依靠着房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徐骜接过手机后确认了一番上面的姓名,果然和他预想的一样,是自己的母亲。
“喂?”接通电话后徐骜试探性地应了一声,同时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一旁的菲莎,她阴沉着脸一声不吭,只是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徐骜。
“你昨晚几点睡的?”电话另一头的母亲倒是立刻气势汹汹地发问。
看来这是迫使菲莎不得不让徐骜接通电话的重要原因,一次没接可能是意外,但这样五六个电话没接就容易引起他人的怀疑了。
“这就是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在外边住的理由,现在年纪轻轻把作息搞得这么差,等你老了之后有你好受的。还有关于你工作的事情,现在你还有什么正式工是吧?先前我跟你说过你三伯在的那个部门还记得不?虽然工资少点,好歹也在编制……”
“我知道,我知道!” 徐骜不耐烦地打断了电话那头絮絮叨叨的母亲,“当初不是说好还有半年的时间吗?”
“哼,你不会真觉得自己能整出什么名堂吧?”母亲的语气让徐骜感到心凉,不管听上几次他都很难适应,“你现在只不过是浪费自己的时间,明明家里都帮你打理好了,真不知道你自个还想忙活啥劲。”
母亲那端挂断了电话,电话的忙音声透过免提的喇叭恼人地滴滴嘟嘟着。
“你们发生了争吵,你能确保你的母亲不会来这个房子找你吗?”菲莎走上前来拿走了手机,关闭了通话界面后塞入了自己口袋当中。
“这非常值得让人怀疑,毕竟你先前就骗过我一次不是吗?”菲莎说着伸手在自己脖子上轻点两下,她的眼瞳附近张开了一张极具科技感的微型操作屏,随着她瞳孔的转动这个操作屏上似乎张开了某项程序,“虽然你很少和其他地球人产生联系,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现在我要确认你的社交以及家庭关系。我已经打开了测谎仪,这回你可别想糊弄过我。”
“从小到大我的一切都是由父母进行安排的,每当我提出什么要求都会立刻遭到驳回,但我也很好地回应他们的期待就是了。”徐骜突然诡异地笑了笑,像是在说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的笑话一般,“大学毕业后我突然进入到迟到的叛逆期,想到之后的人生轨迹还得按照父母的规划走,我就用以前攒的奖学金找了这间出租屋逃了出来。自从离开校园之后除了母亲催我回去之外,就没有任何人和我有过联系,大家都把我当作一个乖僻的怪人而已。”
“居然没有撒谎……你所做的不过是说得好听一点的离家出走不是吗?”菲莎点破了徐骜当下的情况,“接下去问的问题和我的行动无关,只是我个人的兴趣。你既然不想服从父母的安排,那你自己想做的是什么呢?”
“一味地叛逆的结果只能是自我毁灭,像你这么聪明的家伙,肯定有着自己的打算吧?”菲莎环顾这间乱七八糟的房间说道。
“非要说的话……”徐骜突然吞吞吐吐了起来,他的眼睛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与菲莎之间飘动,最后说出答案的时候声音更是细若蚊蝇,“小说吧。”
“我平时里都有写上一点,虽然没有发表过就是了……”
“虽然有做过事先的调查,但我们对地球上的所有事物还没到知根知底的地步,你口中的‘小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是的……”徐骜张嘴想要辩解些什么,但面对菲莎的这个比喻他却有些哑口无言。从某种意义上进行解读,所谓的小说确实就是谎言的集合体,毕竟里面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只不过在这点上作者知道,读者也知道,所以就让人忽视了这层本质。
“这种事物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吗?”菲莎困惑地问道,“从来到地球上我就一直发现许多难以理解的事物,你们人类总喜欢把太多的精力花费在没办法真正创造价值的行动上,两个世界的差异就在这里。影之国明白科学是第一生产力的道理,从而在文明的发达程度上做到了领跑,并且发现了床底虫洞穿越的手段。”
菲莎并不是在嘲笑或是在蔑视徐骜所处的文化环境,而是真切地表达出一种困惑,她确实是难以理解徐骜这类人所追求的事物的价值所在。
就像是自己写的小说被母亲发现一般,在被问道不能赚钱有什么意义的时候,徐骜那时候一样是哑口无言,无从反驳。
“但也无所谓。”菲莎惋惜地说道,“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这个社会会在影之国的支配下重新洗牌,你也将会得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那就劳烦你继续呆在这里了。”菲莎没有过多挽留,她说着走出了房间并将房门给带上,“毕竟这里对我来说是个不错的据点。”
整个房间又陷入了最初的昏暗当中,徐骜呆坐在床上一会后起身,恼火地用身体撞了一下房门。原本脆弱的木板门此时却显得坚不可摧,被囚禁在这熟悉的空间当中更让徐骜体会到了一种绝望感。这让他想到在一些荒原当中,猎人会堵上兔子洞的所有出口,活生生地将那些小生物熏死在他们家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除去最开始母亲的来电,徐骜并没有看到任何转机出现的预兆。他能够用来确认时间的唯有那台电量告危的笔记本电脑,在这种一成不变的昏暗当中人的时间观念会变得十分混乱,有时他呆坐一小段时间,却发现已经过去了数个小时,有时以为自己昏睡了一整天,却发现时间只过去了几十分钟。
距离那个踩到菲莎脑袋的夜晚已经过去了三天,菲莎展现出她口中那个绝对理性的影之国国民的素养。
至少像她这个年纪的少女,肯定不能如此完美地执行监禁一名成年男子的计划,并且考虑到一切徐骜可能采取的反抗手段并进行反制,丝毫不给出任何逃跑的机会。同时她还进行着对徐骜所在的城市地毯式的调查计划,上至各项机关的权力结构与职责,下至寻常百姓的衣食住行,都是她观察的对象。
这可是实打实的侵略侦察,面对拥有如此执行力的“专业人员”,徐骜终究只是一般人而已,要说能做些什么……那是什么都没法做。最有机会阻止菲莎行动恐怕是最开始相遇的那段时间,那时候如果没有把这一切当作笑谈,而是认真对待的话,才能够借用菲莎短暂的信任将其击败吧。
徐骜再一次将电脑开机,上面显示时间距离被囚禁的那晚开始已经过了80个小时,也就是三天又8小时。但他现在更想看的是那些在断网之前未关闭的网页,那是一些他在网络上发布的短篇小说。有不少人在下面留言点赞,但正如同菲莎与母亲对他的评价,这些故事并没有为他带来任何收益。
“如果一切能推到,一切能重新开始的话……” 徐骜滑动着滚轮,暗淡的屏幕荧光上显示着是过去他认为自己唯有有所价值的事物,但现在却成为了他自我怀疑的产物。
经过这短时间的监禁才给了他以契机重新考虑自己的人生。对于他这种在社会上的失败者来说,菲莎的提议无疑是极具诱惑力的,说起来有点不负责任,但所谓的侵略战争将会成为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是在这种没有任何人知道的角落悄悄地,毫无价值地死去,还是选择新世界的向导,重新赢回自己的人生?
面前的笔记本电脑终于寿终正寝,耗尽了自己的电量自动关机,这似乎也预兆着徐骜是时候做出自己的选择。他从书桌后起身,准备再回到床上休息,等到下一次菲莎推开房门给他饮水与食物时告诉她自己的选择。
这时候他的左手碰到了书桌上的一本笔记,这三天混沌的时间当中,他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找出了这本本子。接着门缝透来的一点点光线,徐骜再一次翻阅起这本笔记,上面是只有他自己才能读懂的潦草笔迹。
上面记载着自己数年来为了创作故事所写下的一条条点子,或是脑中闪烁而过,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虚构的画面。这些素材都是来源于他的生活,正是他生活在世所经历的一切,才能聚而出的一块块幻想的碎片。
在最新的一页上也记载着这几天所发生的一切,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写上的,这种行动已经融入到了他的本能当中。
【21.3.28:经历:普通的男大学生被来自床底下的少女监禁,为了自己的人生与地球的未来,他必须做出选择。】
这真是一个无厘头的故事,但这正是他此刻所经历的现实,看到这段文字引得徐骜会心一笑。先前他还想着重新选择,要在新的世界放弃自己的爱好,但事实上他早已没了选择。毕竟他早已无法放弃自己所热爱的一切。
如果菲莎索要带来的世界是不存在幻想的世界的话,那他没有理由选择帮助她。
徐骜拿起笔,就这样借着微弱的光线继续在这个笔记本上,沿着这条记录继续写下去。他已经在这个本子上看见本不该存在,那个绝境之中延伸而出的反转点。
菲莎再一次推开房门时,原本犹如行尸走肉的徐骜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容光焕发地站在她的面前。
“我想明白了。”徐骜露出让人难以怀疑的微笑,“作为社会边缘人的我依靠这种手段就能最快地达成成功,况且这世上并没有太多我关心在意的人,所以我愿意协助你的调查。”
“明智的选择,我本以为你是会死磕到底的类型,聪明的人总是偏执狂。”菲莎显然对这个机器有着绝对的信息,在确认之后她便舒了口气,直接关闭了测谎仪。
“我已经明白这座城市大部分的构造与人们的生活模式了。果然绝大多数地球人的生活都有问题,身为人有时间的话就应该去学习与工作才对。”菲莎挥着手指头,皱着眉头说道,“而许多地球人都做着些不可理喻的无效率之事,例如养宠物、搞音乐、低俗视频……。影之国的人肯定能比地球人更有效率地利用这一切设施,这也是我们决定入侵的一大原因。”
“处于市中心的百货大厦,我在那里会进行收集最后一部分情报,而后进行一场爆破,以此宣示影之国的存在而达到开战的目的。”菲莎突然向着徐骜笑了笑,“加上先前带我逃脱特工追捕那次,你现在可帮了我两次忙了。”
她可能尽可能想展示出对同伴来说信任的笑容,但在徐骜眼中这个笑僵直而又勉强,像是有两个看不见的架子硬生生地将她的嘴角扯开一般。
在这之前她有多久没对人笑过了?以至于即便是真心的笑容,也像是假货一般让人不适。
但徐骜并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去思索这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隐情,毕竟这次百货大厦之行是他最后的机会。
不是成为新世界的向导的机会,而是阻止这一切的机会。
去百货大厦的路上是两人相处期间最为和平的一段时间,距离菲莎爆破大厦的可怕计划还有充裕的时间,他们能在繁华的商店街停停走走,就像寻常兄妹一起出行游玩一般。
越是靠近市中心的人流就越是密集,毕竟地球对于菲莎仍是陌生的地域,她不自觉地贴上了徐骜,目不暇接地看着四周吆喝的商家与嘈杂的人群。在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的陪同下,她来观察附近的街道都是挑在凌晨时分人流稀少的时间段,自然也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那可太浪费资源了。”菲莎虽然嘴上这么讲着,从她眼里闪烁的光芒就能看出来,这个花花绿绿的世界显然带给她以不小的震撼。
“用在你房子里找到的零钱,在半夜的时候去楼下的便利店买盒饭吃。”
“真是辛苦你了啊。干这么辛苦的工作,伙食条件还这么差,就连被你关在房间里的我吃那种速食盒饭都有点想吐了。”
“嗯?我觉得还行,营养也挺均衡的。”菲莎疑惑地说道,“比我在影之国的伙食要好上不少了。”
“我可以想象到你们那个死正经国度吃的都是些什么玩意了……这附近有挺多店家都挺有名气的,我想象有没有哪家适合给你开开荤的。”
说着徐骜四下看了看,很快就发现了一家买者章鱼烧的店家,他依稀记得这家店在网上也有着不错的风评,便带着菲莎一块去买了两盒。
“呜……这玩意……”菲莎试探性地将一颗放进嘴里后,嘴里一边发出急促的呼哧呼哧声,一边咽了下去。
“喂,别吃得这么着急啊!不会烫的吗?”菲莎这出乎意料的吃相同样让徐骜同样感到震惊。
“因为太好吃了啊!这种美食即使是忍着烫,也要一口气吃完才能表达敬意!”菲莎的脸上又带上了那别扭的笑容,“这个就是地球上最美味的食物吗?我明白你带我来吃的用意了,在侵略战争的时候我会向上级汇报,一定要避开所有章鱼烧的店铺!”
“你喜欢就再好不过了……” 徐骜见菲莎开心得不能自已,不由得怀疑这章鱼烧里是不是下什么药了,也从自己的那一份叉起一块试了一口。
“吃完了。”一旁的菲莎在徐骜没注意的情况下已经把自己的那一份吃干抹净,将视线投到了徐骜手上的那份。
“谢谢!”菲莎接过来后并没有着急地将其填进嘴里,而是突然停下了脚步,并用手上的木签指向了前方,“徐骜,那是什么?”
“嗯?”徐骜顺着菲莎所指的方向看去,人潮之中一个孤零零的小纸箱就是菲莎所在意的东西。
两人走近一看,一只毛茸茸的小猫也从中探出了头,直勾勾地盯着两人,并冲着菲莎轻轻地叫了一声。
菲莎蹲下了身,和猫咪的视线保持着同一水平,眯着眼睛笑了笑。随即她用木签插起一块章鱼烧,这次她没一口解决,而是咬掉了一半,随即卖力地吹气将其温度冷却到更适合进食的程度。
“吃吧。”菲莎将这半粒章鱼烧丢进了纸皮箱中,“这可是地球上最好吃的食物。”
“你知道地球上有一个词语叫做‘双标’吗?”站在一旁的徐骜看着菲莎的所作所为,冷不防地说道。
“就是对别人一套标准,对自己又是另一套标准。先前你说过养宠物是没意义的行径,但现在的你所做的事情又有什么价值可言呢?”
“可能是呆在地球的时间太久了吧……周围都是你们这些蠢货的家伙,让我的脑袋也变得奇怪起来了……”
不同于在外头商店街的走走停停,在两人进入到百货大厦之时,菲莎又换回了一贯冷静、高效的行事风格。
预定的爆破场合是百货大厦的顶端,虽然到处都是新奇的商铺,但菲莎一路上都没有做过任何停留,只是快步地穿过人群不断地向上移动。跟在她一旁的徐骜也不奢求能在这里进行劝阻,虽然当下的菲莎信任着他,但如果涉及到侵略计划的内容,她绝不会有一丝妥协。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两人面前响起,徐骜的身体直接僵住了,一旁的菲莎也跟着停下了脚步,望向了声音的来源。
一名中年妇女站在了他们面前,她虽然已经有了些老态,但得益于精心的养护与身上那套束身的套装,还有她直挺得犹如直线一般的脊梁,让人感受到她那不受时光影响的尖锐感。
徐骜真没想到会在这个场合碰上自己的母亲,原本一切的计划都顺理成章地进行着,到从现在开始,井井有条的一切都因为母亲的出现而彻底打乱了。
“您是徐骜的母亲吧?非常抱歉,我们现在正……”菲莎快速地判断了当下的情况,当下的委曲求全是为了之后计划的如约进行。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个女人又是谁?”母亲丝毫没有在意两人的感受,直接无视了菲莎的招呼,以一种高调的姿态走上前来,“原来如此,先前一直遮遮掩掩不去参加我给你安排的相亲,就是自己在外头找了一个女朋友是吧?”
“不是这样的。”菲莎迫使自己的脸上扬起别扭的微笑迎上前去,却被母亲狠狠一推,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
“我先跟我儿子把话说清楚,你别瞎参合!”怒火在这位母亲脸上一览无余,她抬高的音量引得周围的路人无不侧目。
“这里就先交给我,你还有任务在身吧。”徐骜托住了菲莎,稍稍低下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这种情况我都习惯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徐骜依然感觉周围的视线无不刺痛着他的身体,他总是很好奇母亲是否也会察觉到这点。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母亲可真是顶着极大的压力,为的让两人都落入这种不幸当中。
“习惯了?那这样就好了吗?”菲莎稍稍靠了徐骜好一会儿,才用徐骜能听见的音量轻声说出了这句话。
因为短暂和平的相处,徐骜似乎忘了自己怀中的这名女孩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角色。她第一次同徐骜打招呼的方式是朝着脸上来一拳,在受到攻击的情况下想的永远是如何反击,在发现事情摆脱控制的时候也能毫不犹豫地选择将目标击晕后进行监禁。
没等徐骜进行劝阻,菲莎已经闷着声,一摆肩膀将徐骜顶开,随之大步迎着母亲走去。这位中年妈妈在为自己的儿子似乎被其他女人勾走而生气,但这名娇小的女孩身上的怒火却比其更为旺盛。
“我?你也有脸来指责我,我可是他妈!我早就给徐骜准备好门当户对的对象,你又是什么时候偷偷攀上他的……”
“所以说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象!对第一次见面的人都这样,想必你这辈子都没有想过听你孩子的解释吧?”菲莎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母亲的叨絮,此时的她势不可挡,“你儿子自己一个人出门住不是为了追求什么梦想,仅仅只是为了逃脱你这种家伙的掌握,今天会在这里撞上你恐怕是他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之一了。这就是你十几年教育的成果,不知道你满不满意!”
菲莎的训斥戛然而止,就连周围的行人似乎也被吓得呆在了原地,一时间嘈杂的商场被清出了一片诡异的真空区。
“走吧。”菲莎也不再理会呆在原地的母亲,转身牵起徐骜的手,快步从她的身边走过。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菲莎头也不回地回答着,“但是像你这样继续下去是什么都无法改变的,就和我刚才这样闹一遍一样,什么都不会改变。”
“我知道……但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会为我的想法出头,没想到是个年纪比我还要小的外星人。”
“不用谢……现在还是别谈我的事了,你的计划不会受到影响吗?”
“可能会暴露我的行踪,按照那些特工的追踪进度,现在最多也就到你的出租屋吧。”
走在菲莎身后的徐骜向四周张望着,两人已经距离目标的大厦顶部只剩下没几层的距离。在这个高度的顾客实际上已经非常少了,周围的商铺大多也没有开放,就连电梯也停运,想要继续向上也只能通过攀登阶梯的方式。
徐骜缓缓抬起手,在菲莎将背后彻底托付给他时准备要做出什么手势,但突然他的手机悄悄地震动起来。原本抬起的手又放了回去,徐骜匆忙地抬头观察面前的菲莎,在确认她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异样后,便将手机掏出来查阅。
【徐骜您好,我们是来影之国的特工,在这里请让我们长话短说。
影之国虽然进入资源短缺的阶段,但事实上还未敲定对地球实施侵略计划。而菲莎的身份是影之国的公主,她是狂热的皇室主战派的一方,此行偷偷潜入地球就是为了先斩后奏,迫使侵略战争的强行开启。
我们是为了把这位叛逆公主的行动而来的,如果从这方面来看,我们就算是站在地球这一方,故在此希望得到您的协助。
您只需要将菲莎带到这个仓库中,在那里我们能通过事先的埋伏将菲莎制服,将其带回影之国,让和平的时光得以延续。】
徐骜将手机塞回了口袋当中,停下了脚步,菲莎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转头看向了徐骜。
“现在还有时间吧,请稍微听我说两句话。”徐骜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而后再缓缓吐出,“我想请求你停止侵略计划。”
“但我认为不是这样的,至少在这半天时间你所展现出来的一切,我认为这绝不是你自己所得出的答案。” 徐骜走上前去,双手搭在菲莎的肩膀上,因为他注意到菲莎不自觉移开的眼睛,那是心虚的表现。
“我……”在徐骜突然的行动下菲莎的声音小了下来,“我不知道。”
“你根本不想伤害任何人不是吗?在最开始和我相遇的时候完全可以对我行刑,像我这种没骨气的家伙一下子就会妥协。还有你对那只小猫表现的善意,面对我母亲时候的挺身而出,虽然对全人类的命运来说什么都算不上,但至少对我来说,会做出这些行径的人根本不会是渴望战争的家伙。”徐骜渐渐松开了手,放开了菲莎,“就连选择爆破的地点,也是根本没什么人的商场顶楼,你真是拼了力用冷漠去掩盖自己的温柔。虽然才过了没几天,没办法向你展示什么,但地球难道一点吸引你的地方都没有吗?”
“不是的。我可能开始渐渐有点喜欢上这个地方了。”菲莎的眼睛逐渐泛红,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但我也有一些不得不做的理由……不要说了!你不是说要帮助我吗?怎么到现在又在说这些东西?”
“劝说归劝说,但不管你做了什么选择我都会帮助你,毕竟这是测谎仪得出的结果。”徐骜笑着说道,“在这里我记得有一条近路可以直接到商场的屋顶,请跟我来吧。”
这个房间中放眼过去这里有的只是一些厂商囤积一些类似于纸巾、洗手液之类的消耗品,很难想象这会有什么通往上层的捷径。跟着徐骜走进来的菲莎的心中也涌起了强烈的不安,但出于对身边这位地球人的信任,她直到走到这个房间的正中央才问道。
“我想应该是没有的,公主殿下。在这里可没有警察之类恼人的角色,我们会轻悄悄地把你带走,而不会在地球上留下任何痕迹。”一名影之国的特工从杂物堆积的死角中站起,他显然是整个小队的领头者,其他的特工也随之从各个角落中站了起来,事先的埋伏让他们得以全方位地将两人团团包围起来而不留任何空隙。
“你骗了我?”菲莎先是震惊,而后是恼怒地看向了徐骜,但所谓的恼怒也是稍纵即逝,只剩下无尽的悲痛,“又一次?”
“作为一个地球人他只是做出了有益于自己星球的决定而已,相比起他来说,公主殿下才是任性得让人头疼。”领头特工迈着步子向两人走来,“而且您忘了您也骗了这位徐骜先生吗?明明夜之国根本没有决定侵略地球,只是您这位身居高位者任性地干着像是恐怖分子的事情,让两个世界的人都头疼得很呢。”
一直都骄傲着的菲莎此刻头一次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她不再盯着徐骜,也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静静地等候着属于自己的结局。
无论是菲莎还是特工,就在所有人都认定结局已定之时,徐骜的手突然高高向上抬起而后挥下。
徐骜大声地喊道,同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双耳,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时候,这个房间靠向大厦外一侧的墙壁由外向内爆开,几名装备齐全的特警从爆破产生的破洞突入房间当中。剧烈的轰响让在场的人都陷入了剧烈的震荡状态当中,几名特工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塑胶子弹放倒在地。
预先的防范让徐骜得以先一步恢复意识,他抓住了菲莎的手,从被特警撕裂的包围圈冲出,开始了逃跑。那些训练有素的特工并没有被一举击溃,很快展开了反击,这个仓库成为了双方混战的中心。
“为什么?”仍然处于状况外的菲莎懵懵地问道,在徐骜的拉扯下几次差点摔倒的她才勉强跟上。
“我愿意‘协助’调查,但却不意味‘同意’你的计划。我确实过得很糟糕,却也不表示我‘愿意’借助你的力量脱出。这是很简单的文字游戏,正好能糊弄你那死正经国家的测谎仪。”
徐骜带着菲莎冲出了房间,转身将仓库房门甩上,而后向着附近的紧急通道冲去。如果能到商场下方人多的地方,那么就能够摆脱特工的追击,那也是徐骜计划的最后一环。
“我事先联络了警察,我告诉他们你想要爆破商场,原本的目的要在这地方把你送进监狱。但这时候那些特工给我发了消息,我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封闭的楼梯间当中充满了逃跑者与追击者零碎的脚步声,以及粗重的喘息声。
“我有个坏毛病,当时把想的计划全部当小说写到了我的笔记本上,那些特工应该就是在出租屋里找到笔记本从而找上我们的。他们手上掌握着我接下去的一举一动,我也就此将计就计,随便编个你还有其他同伙的理由,再一次联络警察进行了一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中计,将这些特工一网打尽。”
“我知道……不管是你还是特工都不明白为什么在这最后一刻,我既不站在地球一方,也没站在自己一方,而是站在了你这一方。我相信你有不得不进行计划的理由,而你也尽力去做了。但现在计划失败了,你同样可以顺理成章地逃走。”
在察觉到身后的特工越来越近时,徐骜断然停止了下楼,打开了一个楼层的房门带着菲莎冲了进去。这层楼是商场高层的家居市场,闯入此处时并不像徐骜想象当中的情况一样有些闲散的顾客,相反可能是因为先前顶层附近的动静,恐怕大多数人已经赶去附近避难了。
徐骜左右张望一番确定了路线,身后的楼梯间有追击的特工肯定是没办法再回去,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另外的通道继续逃跑。
“危险!”身后的菲莎忽然将徐骜扑倒在地,又是那道熟悉的光线闪烁而过,对面一个精致的木制衣柜便被烧穿了一个骇人的大洞。
特工已经到了,而且这次射击不再是意外,他们就是准备不择手段也要完成任务。
没等徐骜说完,菲莎已经一只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抓住附近一张样品床的床腿一拉,带着其一块冲入了床底之下。
穿越的记忆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徐骜只感觉菲莎抱着的自己在一片漆黑当中翻腾,就像那晚被击昏一般感到,绝不是什么新奇有趣的体验。只是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一口气始终喘不上来,甚至有种就要在此死去的错觉,等到他重新观察到外界的事物时,已经到了菲莎口中的影之国了。
这是一个通体由暗蓝色的金属构筑而成的房间,墙壁上有些许凹槽呈一定的间隔排列开来,不知名的光源为这个房间提供充足的照明条件。在房间的正中央有一个竖直的钢制床,与天花板有众多粗大的传输管道相互连接,还延伸出许多更加难以仪器,都在悄无声息地运作着。
同样头昏眼花的徐骜也扶着墙才能站稳脚步,他慢慢走到了房间一面墙壁上镶的平面玻璃处向外张望,所看到的一切景象令他震撼,乃至于战栗。
这简直是只会出现在科幻小说中的末日景象,天幕没有了日夜之分,徒留下了一篇死寂般的昏暗,低得就像是要碾碎地上一切一般。但在那苍穹之上又遍布着大量形态各异的飞行机,闪烁着诡异的红色光芒,像是上天的一只只眼睛在注视着大地。
而向下的视野所至也只剩下了一栋栋复制黏贴制出的高楼建筑,都是统一的冰冷色泽,统一的款式,只是由一个个相同的长方体堆砌而成的毫无美感的立方体。而徐骜当下所处的房间就只是这些高楼中的一个,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只是成千上万复制品中的一个而已。
“很糟,但还没有彻底完蛋。”菲莎也走到了徐骜身旁,她背着手,俯视着这个垂死挣扎的国家,“外面的大气环境不久前糟糕到了致死的程度,我还记得那天我戴·着面罩出门的时候天上的鸟像是雨一样坠落,在我面前像是炸弹一样爆开,炸成了肉酱骨碎溅得我一身都是。一些勉强苟延残喘的动物渐渐死去,尸骸也遍布各地,要不然就是都发生了突变,成了肮脏丑恶的怪物。”
“不,这是无节制理性的终点。”菲莎说着忽然转过身来面对徐骜,同时手中不知何时掏出的发射器也指着他,“而地球是扭转这一切的关键,无论你怎么曲解我的意思,我的本意仍是要侵占你的星球。”
“那么你为什么不直接开枪?我可是骗了你两次的家伙,是你侵略地球的那颗关键绊脚石。”这次徐骜从容地面对着菲莎的枪口,全然不同于最开始与菲莎相遇时的慌张,“而且我认识的菲莎与其说是果断,不如说是点暴力倾向,在关键时刻能动手就不会多嘴。”
就如同那晚躲在公交站时一样,菲莎的手不自觉地发颤,暴露出她那难以掩饰本心。
“就算我这次失败了,也还会有下一次……”菲莎更像是在自说自话,她的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直视徐骜。
“开枪!”徐骜向前一步,用胸口顶着菲莎的枪口,“如果你做不到,那就不要去做,因为这根本不是你所想做的。别再用什么家国情怀的借口去骗自己了。”
菲莎忽然痛苦地蹲下了身子,手中的发射器掉在了地上。徐骜这才注意到她背部有一道骇人的烧伤与脸上密集的汗珠。这一次她保护徐骜没能全身而退,虽然仅仅是蹭了一下,但这对于人来说也足以致命。
“这种伤口不及时处理的话……可恶……得怎么做才好……”看到这番景象的徐骜手忙脚乱地扶着菲莎,但身为普通人的他对于这种情况也只是手无足措。
房间中一个角落的地面适时地自动张开,一个可供一人躺下的平台伸出,而后展开。
“急救台已设置完毕。”毫无情感的机械女声在房间中响起。
徐骜没有多去想些什么,立刻将菲莎抱起,轻轻地在平台上将她放下。
平台的两侧立刻伸出了数只机械手臂,一边向着菲莎的烧伤喷射着不知名的喷雾,同时也有剪刀将套装剪开,周围雪白的肌肤与那接近碳化的伤口产生了鲜明的对比。烫伤让她的皮肤像是有了生命,这些碳化焦黑的伤口像是活了一般,在喷雾下曲皱,扭曲,快速蒸腾着液体。
“啊啊啊啊啊……”菲莎忍不住发出尖叫声,这其中的疼痛肯定不是徐骜所能想象的,但他能做的也只有在一旁看着。
“我一定会侵略地球的……你根本没必要救我……”菲莎虚弱地囔囔着。
一个人的意志力是有极限,人在遭遇烧伤,最多的死亡原因并不是失血或者感染,更多的是因为疼痛造成的休克,从而因无法呼吸而死。
“现在你就别嘴硬了!”徐骜在一旁焦急地说着,“看着我,保持清醒,可别昏过去了!”
徐骜还想说些什么来维持菲莎的意识,此刻却哑口无言,平日能言善道的他在剧烈的冲击下却不知道能够说些什么,就如同内向的人站上演讲台时的感受。但如果他现在不做些什么,菲莎可能会死,他估计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在强烈的自责当中,徐骜空白的大脑开始浮现出了那本自己用作写作素材记录的笔记本,上面的每个字都是在一个个夜深人静夜晚中捕捉下来的瞬间。说到底与菲莎的故事能延续到这个时候,最大的原因还是在那被监禁的时刻他所认识到的自己,那个热爱创作故事的自己。人不能只依靠着理性行动,那只会将一切引导向毁灭。
“是你那骗人的谎话集吗?从认识你的那天开始,就不知道你有说过几句真话……”
“没错,所谓的故事都是假的。但讲述故事的我是真的,倾听故事的你也是真的。” 徐骜也放松了下来,他开始逐渐进入了最为享受的写作的状态,进入那个为他人讲述故事的状态,“我们从中得到的感受肯定也是真的。”
房间外的末日世界当中似乎刮起了大风,如突兀的嚎叫,但已是无人在意。徐骜没有继续站着,而是就地坐在了地上,不时抚摸着自己的下巴,进行短暂的构思。菲莎则是趴在医疗台上听着,虽然偶有因为背部的伤痛而低声呻吟,但仍全神贯注地听着。在徐骜讲述故事的时间里,末日、侵略、伤痛、……所有都被她遗忘了。只有徐骜的声音徘徊在她脑中,音调起起伏伏。像风声一样,起起伏伏。
徐骜短短的人生当中写了半辈子小说,虽然坚持,但他却一直处在一个迷茫的状态,不知道自己的创作是否有所意义。即使是他的笔记本成为了扭转这场侵略地球计划的假情报,他也不曾有所释怀。
但现在他的故事在某种意义上救下了眼前的少女,他有了一个如此专心致志的倾听者,他能明白自己至今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白费。
“故事真是奇妙的东西……明明知道都是假的,但仅仅是听你诉说,就能带给人如此丰富的感受。”菲莎痴迷地囔囔道,“似乎并非真地能创造什么才是有意义的。反倒你们地球人为了享受生活而做的那些蠢事,如果只是作为旁观者或许觉得可笑,但可能才是影之国所缺少的东西。”
菲莎从平台上盘着腿坐了起来,虽然她依然虚弱,但起色已经好上了不少。
“在这里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这一次轮到你听我说两句话,好吗?”菲莎没有等徐骜接话,就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她知道徐骜会答应她的。
“我是夜之国公主这件事你也知道了吧?现在看来我和你真像,你有这样一个气人的妈,我也有一样糟糕的父母,身为公主的我从小就被安排好了一切。”菲莎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次的侵略战争的票选争执不下,主战派的父母就安排我潜入地球进行这次先斩后奏的宣战行动。虽然这仍然不是我的选择,但我一开始却也产生错觉,如果我能出色地完成任务,那么我是不是也能因此证明自己的价值,由此来确认自己的地位。
“我想得到他们的认可,我在所有的训练与学习中都得到了最优秀的成绩,但在它们眼中那只是我本应做到的。
“那么如果我能在这场左右夜之国的侵略战中取得成果,那一定是至高无上的荣耀,肯定会超出我的‘责任’……肯定能得到他们的夸奖吧。
“可越是接触地球,我越是觉得这一切不对。尤其是看到了你与你母亲的关系,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是在我父母的控制下取悦着他们,更是只会给两个星球的人都带来灾难而已。但即使我自己不去做,我的父母最终也是会促成正式侵略战争的形成。说到底我根本就是可有可无,只是因为可笑的倔强而不肯放弃。
菲莎最后说完后就陷入了沉默,她已经将自己的一切都说了出来,所以也就无话可说了。徐骜也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只不过自己已经在菲莎的帮助下找到了自己创作故事的意义,菲莎却仍处在迷茫当中。
“战争还没有爆发,虽然你闹得还挺大,但肯定还有补救的机会。”徐骜走上前去摸了摸菲莎的脑袋,他肯定着菲莎所做的一切,“你不是公主吗?如果你能明白地球上的一切都存在着意义,那你肯定也能让这个国家知道。除了侵略这一条路,肯定还有其他办法可以拯救这个世界的,肯定还有更和平的方式。”
“但侵略地球是最理性的决定,那样才能让一切的效益最大化……”菲莎说着低下了头,似乎徐骜所幻想的一切太过于耀眼,而自己所想的一切又太过于阴暗,这让她难以直视。
“所以去阻止你的父母,去阻止这一切,以更和平的方式来到地球吧。”徐骜走上前去一把将菲莎揽入了怀中,低声说道,“我们都是对方床底下的怪物,既然我们能够互相理解,那么这两个世界肯定也做得到。”
菲莎先是一愣,但随之也抬起了颤抖的双手,接受了徐骜的拥抱。
那场影之国在商场造成的闹剧终究是纸包不住火,不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影之国的存在就在世界范围内得到了曝光。虽然这场与外星人之间的碰撞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首次接触就爆发的武力冲突仍让普通大众们对先进的夜之国保有恐惧。
不久后菲莎以公主的身份作为夜之国的外交大使来到了地球,代表影之国之声的菲莎展现出和平共处、共同发展的态度,并为最初造成的骚乱致以了真挚的歉意。
两个世界的命运由此交织在了一起,之后的发展如何,没有人能给得出定数。
至于徐骜则在菲莎的安排下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他没有继续选择逃避,而是选择直面母亲说出了自己所热爱且愿意从事的事业。
这是母亲的回答,虽然她嘴上并没有答应,但却也不再对徐骜进行阻碍。徐骜明白这是母亲所能表现最大的支持了。
在解开心结后的他写作道路上不再迷茫,利用与菲莎之间的经历所改编的故事,更是在新人写作赛当中拿下了奖项后有了名气,借此成功出道后也开始有了收入。
虽然在这之后徐骜不断产出更为优秀且更为热销的作品,但在他个人首页的置顶始终是那篇自己出道的处女作,这是那名偶尔会在夜晚出现在他房间中的少女要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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