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米丽斯传奇》是2019年哈萨克斯坦电影制片厂制作,阿坎·萨塔耶夫导演的历史巨片。本片基于希罗多德的《历史》相关章节改编,以马萨革泰女王托米丽斯的一生作为主体,重点讲述了她反抗阿契美尼德帝国扩张的故事。
本片在哈国多地取景拍摄,战斗气势恢弘。然而由于希罗多德的记载本身并无其他同时代来源佐证,加之片中还加入了其他虚构情节,导致电影本身和历史相差甚远。
总体来看,本片不失为一部整体成功的史诗电影,但是时间过长且剧情结构松散。有鉴于此,影片的画面和气氛属于增色项,但是剧情和演出却难以令人满意。
最早记录下托米丽斯的,是希腊人希罗多德。虽然说希罗多德的时代距离托米丽斯已经过去了近一个世纪,但是这也没有办法,马萨革泰人没有留下自己的文字。距离希罗多德去世又过了数个世纪后,她的名字又被希腊和罗马的史学家写进了《哥特史》。同样也是因为没有文字的原因,“托米丽斯”这个名字实际上是她的本名的希腊语转写,原始读音已经难以考据了。
在《历史》中,阿契美尼德的皇帝居鲁士曾经给托米丽斯写了一封信,建议两族修好,前提是她要和自己结为连理。女王当然很不高兴地拒绝了这个建议,回信警告他不要想太多了。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大约在前530年,居鲁士决定发兵征讨马萨革泰人。波斯大军跨过了药杀水(今锡尔河),进入了游牧人的地盘。
虽然开局波斯人赢了一场,但是面对游离无形的马萨革泰人,居鲁士一时半会不知道如何是好。波斯谋士这时决定献上一计,故意留下一个废弃的行营,在里面留下葡萄美酒,还有大量的食物。结果,马萨革泰人在斯帕尔格皮塞斯的带领下发现了这个营地,并抢掠了所有吃喝的东西开始大饱口福。但是这些只喝过马奶酒(轻度发酵)的人完全受不了葡萄酒的度数,纷纷喝醉了,结果波斯人杀回来轻松击败了他们,除了少数没有完全昏迷的战斗至死外,剩下的人包括斯帕尔格皮塞斯都被俘虏。
被俘后,斯帕尔格皮塞斯假意让居鲁士松开他的双手,不过刚一获得自由,他就切腹自杀了。须知,他是托米丽斯的儿子,这让马萨革泰女王悲痛欲绝,她随后给居鲁士下了请战书,大意就是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居然敢杀我儿子,好啦,现在我也不东躲西藏了,咱俩都集结好自己全部的精兵,来这里决一死战吧,不来不是人啊。作为一个让万邦来朝的“宇宙之王”,居鲁士当然答应了这个要求。
希罗多德并未给出战斗的具体伤亡和战术战略,只是笼统记载双方都损失惨重,但是马萨革泰人获得了最后的胜利,居鲁士被杀死在战场上。托米丽斯对波斯的皇帝说道:“我警告过你这个嗜血的恶魔,我现在就来满足你的渴望。”居鲁士的遗体被斩首了,头被丢进了装了血水的盆子里(是不是很像几百年后,帕提亚人往克拉苏脑袋里灌金水的一幕?)。可怜一代枭雄,最后居然落得身首异处的悲惨境地,脑袋最后也变成了御用酒碗,倒是真的陪女王过完了一生。
不过这一幕在其他一些有关居鲁士的历史传记中并未出现,特别是色诺芬的那部《居鲁士的教育》。在这本书里,也并没有出现托米丽斯这个人物,居鲁士最后的结局是在交代完后事之后寿终正寝。不过,这本书也不算是正史,而是历史演义小说,书中的居鲁士实际上是一个被寄托了“理想君主”形象的角色(就像《三国演义》中的刘皇叔一样)。
当然,《历史》本身也不算完全正经的历史记录,更像是希罗多德四方寻觅下来的一系列故事,所以其中自然既有真事,也有传说了。在这里我们也无须苛责希罗多德(该苛责的基本上和他同时代的人都苛责完了),至少他所记载的一些人名应该是真的,比如斯帕尔格皮塞斯(Spargapises),这就是一个典型的斯基泰人名,也被写作Spargapeithes。马萨革泰的语言虽然难以考证,但是因为他们和其他斯基泰民族的互动,一些词汇自然是通用的。
根据历史记载,马萨革泰人生活在里海东北的草原上,生活范围从今天的土库曼斯坦一直延伸到哈萨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他们被波斯人称为塞迦人(Sakas),在希腊人那里则是斯基泰人的一支,而“塞迦人”在中国古代则被称为“塞种”(上古汉语读音Sek)。斯基泰人的生活范围非常广阔,由几个不同的民族组成,西起黑海以北的南俄草原,东到今天的天山一带。
更进一步来说,根据希腊和罗马时代的记载,马萨革泰人的北边是阿斯帕西奥(Aspasioi,似乎是梵文里的Asvaka转写)人,南边是粟特人(Sogdiana)。西边是斯基泰人(Scythians,也译作西徐亚或锡西厄)和大益人(Dahae),东边是伊塞多尼人(Issedones,可能是汉语里的乌孙人)。希罗多德还记载,马萨革泰人曾经入侵了斯基泰的领地,迫使后者迁移到了辛梅里亚,将那里的人驱逐到安纳托利亚,随后,斯基泰人入侵了米底王国。
根据主流观点,斯基泰人(以及马萨革泰人)和今天中亚草原上的哈萨克人差别较大,他们属于雅利安人(Aryan)的一支。在古波斯语里,Ariya这个词即表示一个统一语言,统一信仰,统一的民族(与低下的非Arya对应,这点在吠陀印度也有体现),阿契美尼德的薛西斯一世头衔之一也有“Ariya”,即起源自雅利安。今天“伊朗”这个国名也是来自于中古波斯语里的“雅利安(Aeran,Iran)”,这实际上也是19世纪波斯人的泛伊朗主义情绪的体现(波斯,Persia,即今日的法尔斯,范围上要比古代的雅利安小得多)。然而雅利安人和19-20世纪的欧洲种族主义(雅利安北欧假说、闪族劣等论和纳粹主义等)绕不清的联系,让雅利安人这个词目前几乎被学术界弃用了,被伊朗人(Iranians,不是伊朗国民)取代。
不过如果我们看到古人是怎么写斯基泰人的外貌的话,也许会了解到为什么这帮欧洲种族主义者会把雅利安人视为他们的起源。《历史》中,希罗多德说斯基泰人有着红头发、灰眼睛;希腊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说斯基泰人的皮肤颜色较浅(比多数希腊人还要浅);《自然史》中,老普林尼说斯基泰人(塞迦人)有着红发、蓝眼睛,身材高挑;出使西域的张骞说,塞种的眼睛是黄颜色的(实际上应该是浅棕色),也有绿色眼睛的;希腊医生克劳狄乌斯·盖伦也记载斯基泰人和萨尔马提亚人的头发是红色的,和日耳曼人以及其他北方蛮族一样。
从这些描绘中也能看出,斯基泰人的外貌是典型的欧罗巴人长相。不过这也不完全绝对,虽然欧罗巴人种的特征是斯基泰民族的主要特征,但是至少在东部族群里,也存在蒙古利亚特征。这是因为,亚欧草原上的民族一直以来都在变化,在当时也并非全是欧罗巴人种,因此斯基泰人里既有主要的西欧亚人种群,也有一些东欧亚种群存在。
斯基泰人的语言是一种原始的东伊朗语,这种语言目前早已失传了,不过一些方言可能残留了下来。虽然无法确认所有的斯基泰民族都说一个语族的语言,主流观点是斯基泰语言分为两个较大的方言连续体——西部的斯基泰-萨尔马提亚语和东部的斯基泰-于阗语。在4世纪-5世纪的欧洲民族大迁移和后来的突厥扩张期间,多数斯基泰语言都被同化到其他语言里了,只有萨尔马提亚语作为阿兰人的语言存活过了中世纪,最后演变为今天的奥塞梯语。
影片中除了马萨革泰人之外,还介绍了另外两个游牧民族——大益人和萨尔马提亚(片中名为Sauromate)人,他们都是生活在古代亚欧草原上的雅利安联盟。有关于大益的记载并不多,这个民族大概生活在里海东南,靠近巴克特里亚(中国古代称为大夏)的荒野中。大益由三个民族组成,大概在公元1世纪左右解体,其中的一族迁移到了帕提亚建立了阿萨西德(Arsacid)王朝。历史上,亚历山大在入侵印度期间,曾经招募过大益骑射手作战。前1世纪还有大益人访问了中国汉王朝,《史记》中也记载大益是西域几十个国家之一。
萨尔马提亚的存在时间要更长,也更加有名气。他们最初起源于中亚的几个民族,前4世纪开始大规模西迁,逐渐将南俄草原的斯基泰人排挤驱赶了出去。极盛时期,从黑海到里海,直到维斯瓦河和多瑙河一代都是萨尔马提亚人的土地。到了1世纪,萨尔马提亚人和日耳曼人一同开始入侵罗马帝国的边疆,3世纪时随着哥特人的崛起,萨尔马提亚人不再是乌拉尔草原上最主要的民族了。4世纪的匈人入侵期间,许多萨尔马提亚人和哥特人、汪达尔人等日耳曼民族一起西迁,最后在民族迁移中融合到斯拉夫人之间去了。
在所有的资料里,都将斯基泰人称为骁勇善战之人,甚至是“欧亚大陆上最善战的民族”。斯基泰人这一群最初的“草原狼”,历史上也在亚洲各地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在驱逐了辛梅里亚人后,斯基泰人在马德耶斯(Madyes)国王带领下入侵了米底。前7世纪,斯基泰人和强大的亚述帝国爆发了长期战争,在亚述官史里,极少提到败绩,几乎总是在讴歌亚述人如何克敌制胜。然而在亚述王询问祭司对策的语录里,亚述和斯基泰之间的战争并不总是一边倒的,期间也是反复多次胜败。直到亚述王以撒哈顿的时代,他和斯基泰人结为和亲才让战火平息——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斯基泰王帕尔塔图亚(Partatua)。
之后,斯基泰人一路南下,入侵了迦南,一直打到了埃及的边界上。以色列人的先知用颇为恐惧的语言记录了这些来自草原的入侵者:“这些古老的人说着晦涩难懂的语言,他们永远勇气十足,他们的箭袋好像坟墓一般。他们会吃掉你的面包和谷物,吃掉你的儿子和女儿,吃掉你的牛和羊,吃掉你的葡萄和无花果!”埃及法老自知打不过这些蛮族,最后不得不交纳了大量的贡品岁币才让自己的国家幸免于难。
得胜的斯基泰人随后再度转向北边,开始进占米底王国,并且进一步入侵亚述。前650-620年,斯基泰人将米底的大部分地区都吞并了。随后在前612年,斯基泰人和米底人入侵了亚述,攻陷了都城尼尼微,强悍的亚述帝国至此灭亡了。此后,斯基泰人继续统治米底,直到米底国王基亚克萨雷斯(Cyaxares,他是居鲁士的祖宗)决心将斯基泰人驱逐出去,于是他设下宴席请斯基泰人的领袖们吃喝,觥筹交错间他派出埋伏的武士们将斯基泰客人尽数杀死。这也许摧毁了斯基泰人的社会组织,到了7世纪末,他们再度撤回了草原。
到了6世纪末,阿契美尼德帝国的大流士一世已经让帝国延伸到了三个大洲,他已经有了征服希腊的决心,但是在那之前,他需要巩固北方,于是,波斯人和斯基泰人的战争再度爆发。这场战争同样被希罗多德记录了下来。在这个时候,南俄草原的斯基泰人已经分散成三个大部落,有些已经从游牧变为定居农耕。因此,那些游牧的斯基泰人依然是全员骑兵,不过定居的斯基泰人里步兵已经占了多数。波斯军队则以步兵为主,骑兵为辅,还有用来运输物资的牲畜。
斯基泰人首先退回了草原深处,故意不和敌人开战。最初波斯人遇到的部族还都是臣服于自己的,但是逐渐他们就遇到了不那么听话的民族。辽阔的草原和时常出现的河流让他们的后勤压力越来越大,不得不用更多的兵员把守后方。结果,波斯的前线兵力越来越少,斯基泰人反而越来越多。大流士意识到情况不对,他决定在亚速海以北修建一座堡垒,但是焦急不安的他没等修好就再度前进了,结果堡垒在斯基泰人的扫荡下损失惨重。
大流士给斯基泰王写了不耐烦的请战书:“你这个怪人,为什么一直逃跑呢?如果你认为你有能力和我一决高下,就快回来打一仗吧。如果你觉得自己不如我,那就赶紧投降,把水和土献给你的统治者!”
结果在回信里,斯基泰人这么回答:“我没有因为恐惧逃跑,这只是日常锻炼。至于为什么我不和你作战,是因为我们既没有城市也没有农田,我们不害怕你们摧毁我们的土地,自然没必要打仗了……直到时机合适。我不会送你水与土,我会给你更应得到的。你胆敢自称我的统治者,你会付出代价的。”
此后,波斯人和斯基泰人又多次爆发冲突。每次波斯骑兵试图出击,都被斯基泰骑兵的弓箭击败,被赶回到他们的步兵中去。斯基泰人还偷偷溜到了多瑙河沿岸,遇到了把守的希腊军队,他们告诉希腊人,既然大家都被波斯攻打,为什么希腊人还要帮大流士呢?不如把河上的浮桥拆了,让大流士身死他乡就好。结果,一个叫米太亚德的希腊将领答应了这个要求,斯基泰人随后离开了。虽然希腊人最后并没有这么做,然而大流士知道了米太亚德的事情后,他赶走了这个人。
大流士可能不会知道,这个人会在未来他入侵希腊的时候,在马拉松粉碎他的野心。
大流士收到了斯基泰人的礼物——一只鼠,一只蛙,一只鸟和五支箭。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手下有人回答:“这意思便是,如果你不能像老鼠一样钻到地下,鸟儿一样飞上高空,青蛙一样跳进水底,那么你就必然死在我们的箭下!”大流士的军队已经疲惫不堪,再也无力作战了。他只能选择撤退,把生病受伤的留在大营里当作诱饵,这场远征就这样迎来了仓皇北顾的结局。同时,斯基泰人不可摧毁的名声也在其他国家口耳相传,即使在药杀水畔大败了塞迦人后,连亚历山大大帝也知道不能再继续深入,而是应该和他们结盟止战。
斯基泰人最后的一次被记录的战争,应为前309年的博斯普兰内战。早在前7世纪,就有爱奥尼亚人来到黑海沿岸定居,前5世纪早期,一个叫亚该亚纳克提达(Archaeanactidae)的王朝统治了位于刻赤海峡两岸的土地,被称为博斯普兰王国。前5世纪后期,一个叫斯巴托克(Spartocus)的色雷斯僭主篡夺了王位,建立了斯巴托克王朝。斯巴托克的儿子萨提罗斯(Satyrus)死后,王位由他的儿子继承,此后又传递到他的两个孙子那里。前310年,两位王子——萨提罗斯二世和欧美罗斯(Eumelus)为了争夺王位,爆发了内战。
博斯普兰是最早的希腊化国家,军队多数由外族士兵担任。到了前4世纪末,王国境内的斯基泰人多数已经转为定居,斯基泰步兵已经多于骑兵,于是在萨提罗斯的军队里,我们可以看到20000斯基泰步兵,10000斯基泰骑兵,还有雇佣的2000希腊佣兵和2000色雷斯轻盾兵。他的对手欧美罗斯则集结了20000名来自萨尔马提亚的骑兵位于军队中央,两翼共有22000萨尔马提亚步兵,萨尔马提亚国王亲自指挥督战。两军在塔提斯(Thatis)河岸集结完毕,准备决一死战。
在双方都射出箭雨后,两军骑兵开始冲锋。双方都装备着相差不大的长枪,还有尖头战斧和刀剑,不过虽然数量更少,但是萨提罗斯却有一批来自希腊的重骑兵部队,他们的纪律性非常强,最后萨提罗斯成功将两倍于己的敌军推了回去。然而,他兵力严重不足的右翼却几乎被欧美罗斯的萨尔马提亚步兵冲散了,他随即掉转到欧美罗斯步兵的后方,又一举打散了他们。于是,整个欧美罗斯的军队都瓦解了。
这是斯基泰人历史上最后的光辉,他们依靠步兵锁死两翼,骑兵奋力冲击的战术最后也成为了经久不衰的步骑协同战之一。
简单见识了斯基泰人的战斗力后,我们再来看看他们的装备。
在各类盔甲中,斯基泰人最爱用的是在衣物上缝制青铜甲片的鳞甲,这种层层相叠的盔甲制作较为简便,也可以有效阻挡弓箭射击,把鳞甲缝到斯基泰人常戴的兽皮帽上,就成了简易的头盔。不过鳞甲会略微妨碍行动,不如后来的锁甲。
斯基泰骑兵也携带盾牌,是一种用枝条编织的轻盾,上面也会蒙上兽皮。盾牌足够坚固,特别是能够防止弓箭的穿透。斯基泰人也会戴真正的头盔——青铜一体式铸造的库班式头盔,完整保护头骨的顶部。斯基泰战马虽然还没有后来的全身式马甲,不过也有了可用的胸甲。斯基泰重骑兵有时还会穿戴护腿,早期是缝在皮革上金属片,后来更多的是希腊制造的一体式护胫。
弓箭是斯基泰人最常用的武器,斯基泰弓是用木头、牛筋和兽角制作的复合弓,最长不超过80cm。一名熟练的斯基泰射手能在1分钟内连发12支箭,需要射的箭放在箭袋里,其他的收纳在箭盒里,一个射手最多可以携带150支箭。除了弓箭外,斯基泰人也用投石索。
剑和匕首是斯基泰人常用的近战武器。斯基泰剑是铁制的,长度大概在60-70cm之间,剑身笔直双开刃。匕首要短很多,大概在35-40cm之间。斯基泰匕首和剑柄末端为独特的“蝶形”,中国古代所记载的匈奴人使用的“径路宝刀”应该就是斯基泰人的匕首。这种长剑比希腊剑(45-60cm)更适合在马背上使用。
斯基泰骑矛长度超过3米,不过并不是后来萨尔马提亚人那种双手持握的“康托斯”,依然是单手抓握的。此外斯基泰人也有使用1.7米的短矛,还有更短的投枪。另外,战斧和战锤也被斯基泰人作为武器之一。
斯基泰武器大多数都由部落的铁匠打造,那些有钱的贵族可能会从希腊人(特别是定居在黑海沿岸的希腊人)那里购买武器,而后者也开始装备斯基泰式的盔甲和武器。可以说,斯基泰人的装备相当全面,足以适用于冲锋、骑射、骑砍甚至是下马步战的一切用途。实际上,整个冷兵器骑兵史上的装备里,除了弯刀和锁甲以外要么是斯基泰人发明其他人采用的,要么是斯基泰人最先搞出来的。
那么,装备齐全的斯基泰人真的如同希腊人、波斯人和以色列人一致描述的那样无情残暴吗?很遗憾,确实是这样的。还记得“我要拿你的头盖骨当碗使”这句话吗?现实中第一个说出这话的人应该就是斯基泰人。
根据希罗多德记载,斯基泰人会在战场上饮下第一个被他杀掉的敌人的血液,砍下所有首级从而获得奖励。斯基泰人会用刀沿着耳朵剥下头皮,用牛骨头把上面的肉粒刮干净,挂在缰绳上作为“战绩标志”。斯基泰人还会将特别仇恨的敌人的首级从眉毛和耳朵上面锯断,做成人头碗,用来盛酒用。
可以说,斯基泰人不仅发明了早期的骑兵武器和战术,还有令人颤抖的猎头习俗。这一习俗后来也被越传越广,比如他们的亲戚匈奴人,冒顿之子老上就曾经在杀死大月氏人的国王后,把他的脑袋做成了酒碗。后来呼韩邪单于和汉朝结盟时,还把这个百年前的法器拿出来装马血。此外,保加利亚的克鲁姆汗也在打败了拜占庭后,把皇帝的头骨做成了酒杯;后来佩切涅格人也把罗斯大公的脑袋做成了酒杯。战国时代的将军织田信长也把死敌朝仓义景的头骨做成了酒杯。最后一个人头用器应该是哈萨克汗国末帝克涅萨热汗的,在被俄罗斯-吉尔吉斯联军击败后,他的脑袋被吉尔吉斯人献给俄罗斯,被做成了烟灰缸(此物被哈萨克人视为国耻)。
说到历史上最有名的女战士,答案也许正是亚马逊人。在希腊人的记载中,亚马逊人生活在小亚细亚到黑海一带,她们的所有战士都是女性。亚马逊人只会从邻近的部落里劫掠男性,她们会丢弃自己的男婴,只有女孩会被抚养成人。她们和其他游牧民一样擅长骑马射箭,历史上也不止一次和希腊人爆发过战争。有关于亚马逊的传说一直持续到前4世纪直到更晚,据说亚历山大大帝还遇到过她们的女王。
在希腊人眼中,亚马逊人是美丽的勇士,更是危险的敌人。希腊的女性很少外出,大多数时候都在家里干活,女性也不被视作公民的一部分。但是在严酷的草原上,过着动荡不安游牧人生的牧人,不可能像农民这样把职责分细,女孩也需要成长为彪悍的战士。希腊神话中,亚马逊曾经和希腊的英雄多次交锋,但是最后都被打败了:阿喀琉斯杀死了支援特洛伊的彭忒希勒亚、赫拉克勒斯杀死了希波吕忒夺取她的腰带、当然还有忒修斯拐走安提娥普引发亚马逊战争的故事。描写亚马逊人和希腊人战斗的“Amazonomachy/Aμαζονομαχίαι”不止一次出现在瓶画和浮雕上,特别是希波战争爆发后,这一题材的创作达到了顶峰。
亚马逊的起源很有可能就是来自斯基泰和萨尔马提亚人那些女战士。
自从1940年来,已经有不少库尔干墓葬在南俄和中亚草原上被发现,根据最新的鉴定,葬在其中的遗体中有300多具属于女性,她们穿着战士的衣物,携带弓箭、斧头和长矛一起下葬。一些斯基泰女尸的骨头上甚至还有伤痕,一些人的肋骨被砍断,一些人的手臂骨折,来自亚美尼亚的一具女尸在大腿上嵌入了一发箭头。2019年,四具斯基泰女尸出土于沃罗涅日,最年轻的死者只有13岁,最长的大约40岁,一位20多岁的死者双腿弯曲,似乎还在骑马打仗,旁边有两只长矛。
由此看来,一位像托米丽斯那样,从小接受战士的教育抚养成人,后来带领部落四方征战的女族长确实存在于古代的斯基泰土地上。或者可以说,斯基泰的女孩所经受的训练和男孩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从而让每个游牧人都能够适应最严酷的环境,面对最强大的敌人。这种精神甚至影响了周边的地区,虽然古希腊人大多认为如果妇女和男性地位对调,必然会是亚马逊那样的野蛮残暴,他们大概也会惊讶生气于现代奥运会有许多女性参加。但是一些希腊人确实认真考虑过男女平等的问题,柏拉图在《法律》里提到女孩和男孩都要学习游牧骑射;索福克勒斯在《安提戈涅》里塑造了颇有反抗精神的女子安提戈涅形象;阿里斯托芬用《利西翠妲》和《地母节妇女》探索了应有的两性关系,还有希罗多德,用托米丽斯的故事告诉人们,勇气这一最可贵的品格,并非文明人独有。
到了文艺复兴时期,托米丽斯再次成为了创作题材,她变成了早期女权主义的象征。到了后来,托米丽斯的故事又被改编成了戏剧,还进入了电子游戏中。当然她不是唯一的女英雄形象,那些环绕着欧亚草原的民族,几乎都有自己的女英雄传说。她们的故事,自然会继续传递下去。
回到电影中去,本片收到的评价好坏参半,原因基本上都在开头说了。个人看来,本片虽然遗憾不少,但是能在银幕上看到精心还原的两千多年前草原先民的历史,还是颇为欣慰的一件事。编剧对这一题材的考据,看来也是颇为用心的。读者们,如果你们以后去中国西北地区旅游,不妨去看看天山、祁连一带的草原,那里曾经是斯基泰人和他们的游牧亲戚们踏足过的地方,也许你会在那里,梦见曾经的亚马逊女王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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