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上一直有个段子,说自己在夏天的命都是空调给的。按照这个逻辑,也可以说一句:被征兵的韩国青年,是靠着韩国女团才能活着回家。
谁能想到,连续三个月韩榜第一的女子组合”Brave Girls“在四个月前居然处于解散状态。
四名成员个个都三张了,在养小不养老的韩国演艺圈堪称高龄。她们都是“90后”,年纪与少女时代成员相仿——可人家“少女时代”早就已经红透半边天了,而她们依然“和咸鱼没啥区别”。
励志片里看到的各种惨状都能在她们身上看到:住的是集体宿舍,吃的是紫菜包饭,洗个澡还得四个人挤一个浴室。演出日程安排近乎养老院强度——成员居然有空去考二级咖啡师资格证。可想而知,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吧。
用我爹妈常常唠叨的话来说就是:都30啦,别玩了!回家找个正经工作来。
2月23号,四个人已经把行李倒腾出公司宿舍了,下一步就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2月24号,一段她们在军营演出的视频在网络上爆炸式走红。接下来的情节堪比电影——她们的歌曲《Rollin'》在韩榜上连续占据了三个月的榜首。此成就之难,堪比一部电影连续12周票房管冠军。
此时此刻,她们红得发紫,比正当头的BLACKPINK排位还要高,已经去录韩国跑男了。
一开始我是很奇怪的,心说这是不是买了数据啊,怎么有这么多打投的。但仔细一了解,我发现个非常有意思的事实:她们的成绩,是韩军退伍兵抬出来的。
四年前,这个并不知名,或者说非常不知名的团体,因为咖位小,所以只能接到庆典或者慰问邀请。所谓慰问邀请,就是对韩军的劳军演出。
好些韩军的驻扎地点都在鸟不拉屎的山沟或者海岛,因此知名的女团根本不会去给这些破地方给破丘八们演出(所以我军的文工团去边防演出是多么伟大)。不是所有明星都像张学友那样愿意跑到四线城市开演唱会并且爆满的(在此致敬歌神,向您敬礼,salute!)。
于是缺乏业绩的Brave Girls挺身而出,连续跑了一百多场军队演出——要知道生产队的驴都不带这么连轴转的。每到一地,士兵们无不怆然涕下:因为韩军内部生活实在太单调又压抑,吃和住的方面都很一般,能够看到女团的演出,简直是莫大的安慰。出演过《来自星星的你》的男星金秀贤在结束服役时就曾表示:在部队的两年,女团们给了他最大的力量。“ 每一天早上我们都在女团歌曲里醒来,这给了我们度过新一天的勇气。 ”
在一次由国防公共关系局发布的《国防日报》 中,有关对韩军军营生活影响最大的人的调查结果显示:女团的地位仅次于父母和战友,位列第三位——甚至比女朋友还高。
你已经处于没有任何异性的环境中一年多了,你的身边都是穿着迷彩服的银背大猩猩。这时有人愿意唱歌给你听,而且还是青春靓丽的女孩子来到现场亲自唱歌给你听——如果你觉得这都不重要的话,那你不了解人性 。
就此,这个小女团走上了打卡全韩国军营的道路。毫不夸张地说,她们慰问演出的地点串一串可能就是全韩军营分布图:距离半岛本土12小时船程的小岛,她们去过;只有两个排驻扎的山沟,她们去过;尘土飞扬的泥地舞台,她们也去过。
她们就是大多数韩国军人在自己的枯燥军营生活中唯一见过的女团。
她们每次演出的气氛都很好,下面的观众疯狂鼓掌,恨不得把脑袋摘下来踢到台上去,呐喊声几乎要把礼堂掀翻。这个热烈的氛围也是之后让演出视频爆红的原因。
久而久之,Brave Girls渐渐变成了韩国军队中最欢迎的女团,甚至韩军退伍兵的仪式就是和战友一起看她们的演出录像。就我而言,上次有类似既视感的还是我高中毕业时唱《北京东路的日子》和本科毕业时唱《平凡之路》,如此便可知她们在韩国的国民度有多高了。
不过在军队里的超高人气对商业活动没什么帮助,该穷还是穷。各位旅韩女生要是被首尔地铁口遇到给非洲儿童募捐的YMCA纠缠,我有一计绝对奏效:直接说自己是女团练习生。如此便保证会被直接放过。
虽然Brave Girls坚持演出,但不是所有成员都坚持演出。
2011年3月21日,公开组合成员由朴恩英、卢蕙兰、朴书雅、韩艺真、丁裕真组成。2016年2月,成员朴恩英、朴书雅、韩艺真因个人原因退出组合,加入成员金玟莹、南侑廷、洪恩智、李裕那、李夏昀,以七人体制进行活动。2017年1月13日,成员卢蕙兰和丁裕真退出组合,组合以五人体制进行活动。2018年初,成员李夏昀退出组合。
大家从这个进进退退的记录就能看出来那时候大概是个什么形势了。正可谓铁打的女团,流水的(未来)女星。
记得我前面说的她们在今年2月23号已经收拾行李搬出宿舍吗,下面神反转来了。
2021年2月24日,油管频道 "비디터VIDITOR" 上传了她们在军队演出《Rollin'》的评论收集视频,发布后三天内播放量达到130万 ,歌曲《Rollin'》于27日登上音源榜实时一位。视频中还显示了他们去演出的单位,有陆战队第一师团,宪兵,炮兵,步兵等等等等。
3月5日,经纪公司宣布,为了报答粉丝们的要求,成员均被召回。并在3月11日至14日,开始携歌曲《Rollin'》第二次登上音乐节目《M!Countdown》、《人气歌谣》等进行打歌舞台,随后在SBS音乐节目《人气歌谣》获得出道十年以来的首个第一位。5月20日,获得第9届韩国艺术家大赏流行音乐歌手奖。6月17日,发行迷你专辑《Summer Queen》,主打歌《Chi Mat Ba Ram》。
原来,当年她们在韩军军营中收获的那批忠粉已经退役,回到了社会中,他们有了正常的生活和自己的时间。得知她们要解散之后,曾经热血男儿的记忆被唤醒——从没有追过星的退伍兵们纷纷开始打投,将brave girls推上了王座。
以前是她们是山沟里的苦闷少年们唯一的精神寄托,现在轮到退伍阿加西们给疲惫不堪的女团最及时的支援。
其实从社会学的角度来说,年轻人对一些事物的看法看法可能并不符合社会的主流,但当他们逐渐掌握了话语权后,会对自己所喜爱的事物给出公正的评价。就比如我小时候看《迪迦奥特曼》最喜欢的就是居间惠队长,现在回想起来,我的眼光果然不错。
逆袭女团的奥秘也就在于此。这些团员恐怕从来没有想过当年跑那么远哄过的穷丘八,成了她们如今逆袭的贵人。所以古人云: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好好做人种善业,说不定哪天就有善果了呢。
有时我会想,给大众推荐喜爱的歌曲的人们,都是依据什么呢?当然,喜欢某个组合是不需要理由的,大部分男性是因为有些成员漂亮等等。
当然这并不是我想说的话。我想说的是女子组合的歌曲和与它相关的回忆,关于记忆的故事。
我在2013年11月入伍之前曾是校乐队的成员。自然而然,像所有“臭搞音乐的”那样,我经常听的音乐就是摇滚乐。
我的MP3中充满了韩国独立乐队、英国和美国摇滚乐队的音乐。流行音乐这类歌曲一首也没有。因为那时周围也有很多相似的青春靓丽的朋友,所以女团在我心目中几乎是没有地位的。充其量只是在网上说谁是长得漂亮,浏览看看别人上传的照片。
和其他学校都喜欢大操大办庆典一样,我们学校也请了不少明星来演出,但我一次也没去看过。泫雅、iu、sistar、secret等许多女子偶像在庆典里露面,而朋友们无不仰天长啸,眼中几乎要迸发出绿色的光芒。露天剧场上人潮涌动,但我那时候要么在其他地方演出,要么和朋友们喝酒,或和社团在房间一起练习合奏。
我是一个骄傲的音乐人,我这么摇滚的人怎么会去歇斯底里地大喊呢?有失风雅,我不会去干那么没格调的事情。
可是转眼到了剃光头入伍,那眼泪真是流得太多了,很难一一记起来,简直像一朝进了炼狱。
第一次流泪当然是在论山训练所将父母抛在身后进门去的瞬间。只要是进入训练所的人,肯定都逃不掉流泪这一关。
那时来到礼堂,看见礼堂里的乐队在演奏。当时的想法是,在以后的1年零9个月里都不能再碰乐器。
我写的歌完全是乐队音乐,几个造型前卫的年轻人拿着乐器吹拉弹唱。入伍前的同好们也都说:“你要是能和女团成员一起打歌,我简直无法想象。”
就因为仅仅看到乐队的面孔也会流泪,所以在训练所偶尔能看到的女团的MV,我也会在旋律中感到心潮澎湃。
在部队里,如果大家安静地听讲或好好训练,团长、连长等人就会通过讲义大屏幕播放偶像的音乐录影带。看过很多次的是AOA的《动摇》和Miss A的《Hush》。
第一次知道入伍曲这个新名词也是在那个时候。这是仅仅在军人之间使用的单词,是自己入伍日期前后发行的偶像歌曲的意思。
所以,我的入伍曲是Miss A是的《Hush》。这个英文单词具有的力量似乎很强大。实际上,一听到《Hush》,我就会想起是否要去训练场。看着连队讲义上的大屏幕播放的《Hush》的MV,训练场上的同年兵们就会开始欢呼,仿佛宗教活动般,《Hush》出现的时刻就是大家精神亢奋的一瞬。
巴甫洛夫的狗在经受刺激后会下意识地流口水。军队也对我进行了驯服,一听到这首歌,我就不困了。
训练场上的时光虽然很累,但因为是和一百多名同年兵在一起,所以也不错。
真正的军队生活是在下连队以后开始的。因为如果没有违纪的话,除了在训练营度过的5周,或是在技术兵种学校度过的9周之外,1年7个月的时间将在军营与同样的军官、同样的士官一起度过。我曾经是一名义务兵,从训练营退伍回来后就上了大学。
我想大多数人都知道军队的国防频道的存在,因为最近军队的节目很多。
早上6点30分,起床号会响起,所有人都要尽快穿上同样的军装。在那一瞬间,二等兵要做的事情就是比谁都快地起床、洗漱。除此之外还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打开电视,在国防频道播完之后,切换到偶像女团的MV。
我当时最不满意的音乐录影带是Dal★Shabet的《b.b.b》。
首先,有一个问题,就是如何打开音乐电视。部队生活馆里挂着KT的IPTV机顶盒,也就是国家电视机顶盒。菜单中有一个汇集了MV的音乐录影带,里面音乐录影带就像在视频网站上看到的一样非常清晰。
当然也是因为《无限挑战》的缘故,新的MV出来后,大概一两个月时间会占据热播榜第一位。当我在部队的时候,《b.b.b》发行了,我在每天早上6点半一起来就听那个音乐录影带。还有接下来两个月也没有新的音乐录影带!
一听《b.b.b》,就会想起早晨一跃而起拿着遥控器茫然四顾,提前布置好电视播放音乐录影带的记忆,不禁毛骨悚然。
这样,每天早上打开《b.b.b》时的想法都是想要去死。作为新来的二等兵,在心里是播放些高格调的摇滚乐,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播放着大家都想看的女团MV,由此看来,那时我已经是一名以集体利益为上的军人了。
上面提到的入伍曲这个词很多时候都别俱意味。前辈们经常问我入伍歌曲是什么,如果我大胆地说“Miss A的《Hush》”,前辈们就会发出感叹。
经常听到这样的回答:那是在上等兵的时候最爱的曲子,那是刚当一等兵的时候听到的曲子。或者在旁边听到宝民副士官2010年心爱歌单的歌曲是自己的入伍曲,听到这首歌的士兵们都会被相同的记忆触发,发出感叹。
不知是因为各种来不及,要在短时间内感觉让已经麻木的精神觉醒作为指标,还是心领神会那些故事,理解歌曲给那些男人们赋予意义的文化,到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很神奇。
退伍后的士兵们逐渐变得富裕起来,而且在家里掌握遥控器的大权后,再也没有点开音乐电视频道——少年时的品位不再适合一个年近三十的社畜了。
同袍们啊,把遥控器给新兵们吧,偶像的MV也好,音乐广播也好,反正长官不加以限制,只确保不让他们看不合时宜的东西,其余又有何妨。有时候正好播到乐队演出的话,大家都会去洗手间,去漱口,我反而觉得这样的氛围看得更开心,不会觉得大家不尊重音乐人什么的。
也许是因为偏爱会弹吉它的女孩,所以钟爱Juniel。如果提到自己喜欢的组合,我就会经常提到她——虽然记得那时期Juniel想做的音乐和经纪公司要求的音乐背道而驰。我在容易接触到的一盘盘音乐唱片之间,好像也努力寻找了符合我的爱好的音乐。
如果混成了老兵,周末简直没什么事可做,只能盼望周末结束后继续操练了,这种对于美好周末失去向往的恐怖感觉堪比中年人失去性欲。小卖部里所有的东西我都吃过,电话也可以无限制地打,但在一年半多的时间里,向能打电话的人能说的话我全都说了,到了后来连总缠着我买保险的高中女同学都不愿意接我电话了,所以没有用。
连队阅览室里的龟速电脑再怎么翻阅,也就能看看文字新闻,也不能打发时间。最终必然会返回到最初的现实。战友们主要在生活馆里聚集,一遍一遍听女团们的歌,干着些杂物活。
躺在深绿色的床上,有柔软的感觉,盖着的卡兰毛毯,以及从开着的窗户间吹进来的冷气,在阳光里洒下的灰尘,在一直持续的梦境中不断传来的偶像歌曲,我就是圆寂也无憾了。这种记忆到现在还依稀闪现,只要一听到在悠闲的军队生涯末期发行的歌曲,这些场景就会浮现在眼前。
在军队生活期间听到的歌,转业后也没再去回味,现在的新一代士兵已经可以查询到哪首歌有谁,什么时候回归,回归曲还不错等消息了,他们是幸福的。
那时我虽然不像现在的组合歌迷那样狂热,但最近的歌曲,不似那些年代的歌曲一样给我带来很特别的感受。因为听过那些时候的歌曲,很多时候真的会浮现出当时的情景,感到很新奇。仿佛听到当时周遭的一切,童年和家人一起旅行时在车上听录音带,再次收听时也会尽情摇摆的,或者听到国歌时会想起在小学操场疯跑的无忧无虑。
女团的歌曲也给我的人生带来某一部分的吉光片羽,让那时候的回忆浮现:操练的钟声中,大家一起跑过终点线的瞬间会在7年后再次击中我。虽然不会怀念在军队里只盖一层毛毯的感觉,但听着那个时期的组合的歌曲闭上眼睛,就会因想起那首诗的淡淡的韵味而产生一种莫名的感觉。
每当记忆塞给我这些柔软的谎言时,就会想起某天战友跑进来告诉我有女团来演出,和他身上烟草的香气。记忆是个温柔的共犯,总是与我这样的孤独者一起对抗世界的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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