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第11期《电子游戏和电脑游戏》发行时,我用一块五毛钱复印了杂志里有关EVA的全部内容,黑下了杂志里夹着的海报,然后把杂志按原价八折卖了出去。我把那张海报贴在书桌前的破墙上,盯着我从未见过的机器人和少男少女。他们14岁,我16岁。
那时我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在世界的中心呼唤我”,但我觉得我会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我在三好街打工卖硬盘,用半个月的工资买了一整套简装的盗版EVA TV版全集,用一台16M内存的破电脑夜以继日地看完,又找到了《Air》和《真心为你》。
我已经记不清看到哪里的时候哭了,哭了几次,为什么哭。我记得自己高考落榜之后,有一段时间就那样坐在黑暗之中。
但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我是否能够被原谅,或值得被原谅。
我进入了广告行业,并在这一年12月才有钱去买一条秋裤穿。在面对同事、客户、领导、家人以及其他所有人时,我想有一个真正的A.T.FIELD。
世界好像忘掉了EVA,而我有时会想起它,在深夜翻出已经磨损不堪的碟片。我从第四面墙外看着依旧14岁的他们,想竭力远离成年人的世界。
我拒绝“新剧场版”这个说法。我否认在《真心为你》之后,EVA还会有新的故事、新的内容、新的象征。我讨厌10年前的故事重新开始,就像我知道我仍然还没有走进一个成年人的世界那样。
我努力变得像一个成年人,我剪掉了长发,试着去穿领子笔挺的衬衫,像一个真正的商务人士那样夹着ThinkPad在写字楼间穿梭。
但是“人无再少年”,你我心知肚明。这一年,他们仍然14岁。我在第四面墙外,不想再看见他们,和过去的自己。
我和认识了10年的女友结婚了。我们组建了一个社会学意义上的现代家庭,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微小空间,有一台电视、两台电脑,以及很多能够彼此分享和无法分享的兴趣爱好。
我们有很多碟片,在闲暇时间会一起窝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但我们应该从没一起看过EVA。
我不喜欢真希波。她是一个贸然闯入旧世界的破坏者,她开着一台颜色造作的新EVA,打碎了笼罩于黑暗中的梦境。她身材很好,从不关心那个抱膝而坐的14岁少年。
我抱着这个八斤九两的小家伙,脑子里一片空白。妻子面色苍白,却在对我微笑。我想发自内心地感谢她,但不知该怎样开口。
一夜之间似乎每个人都在传说着EVA的终结。在讨论版上有些人破口大骂,有些人哀叹不已。
确实,人类是这样的。尤其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让几乎所有人在被“去人性化”后面目全非。《终》的开篇12分钟流出资源后,我匆匆看了一遍,又想办法找到了4K版。
我已经习惯别人和自己在电台节目里拿“中年”这个话题与标签打趣,我觉得很好。我看完了《终》,看到了14岁的他们,仍如我的1997。
而在最后,他们确实长大了。庵野秀明监督愿意给真嗣一个成年人的身份,与我心中的少年挥手告别,我很高兴。二十四年来,我从未发现这个狠心的人竟如此温柔。
我们总会迎来终末——我的中途,他的终点,你的开始。但他人总是地狱,因此无须刻意担心。
真希波很好。因为每个成年人都知道,我们总会与每一个丽和明日香告别,只把她们放在心底,再与你的真希波或洞木光共度余生。
踏出长大的这一步,需要24年,或从黑暗中站起身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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