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漫步在寂静的沙滩,远远望向她的方向。半边是幽蓝的海,半边是鲜艳的的凤尾花群,她站在滩涂上,任由潮汐滑过深棕色裤脚。
来不及多想,我快步跑向她,害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想问她究竟去了哪里,可当我赶到时,她还是像泡沫般散开了。
“k……”我看向海面,黑暗的潮水吞没着远处的光线,耳畔又响起她的笑声。
“那艘沉船是遭到诅咒才沉没的”艾肯拿起桌面上那支泼辣雪茄,慢慢将茄头剪开。“半年前我们发现了薇薇安号,它像是待嫁的新娘,安静的躺在马尾藻海域的一处海床上”
“总之,都在这里,但是我有义务告诉你,伙计,在这行里,你的年纪都可以当爷爷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没有细看,而是将资料随意地翻弄着 。也许是看出了我的不耐烦,艾肯摇了摇头。
“没什么,或许你该考虑考虑退休的事了,没必要跟这些年轻人拼命,你说呢。”
我沉默了片刻,拿起资料离开。就在我推门的那一刻,身后又响起了艾肯的声音。
那女孩24岁出头,穿着浅黄色背心和蓝色短裤,隐隐透着白色内衣的肩带,裸露的大片皮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小腹有明显的肌肉线条。
“你最好再跳一会,等你被海藻缠住,我走的时候也少点心理负担。”那女孩的表情顿时严肃了下来,侧脸看向我,深黑的大眼睛中闪动狡黠的神色。
“大叔你都干了十二年了,有没有遇到过那种成箱的珠宝,我有预感,这艘船里肯定有。”
在打捞前的晚上,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那是一个重叠的梦境,梦中的我从梦中醒来,听到了那个奇怪的呼唤。那些音节繁复又冗长的交织在一起,像是俄语与西班牙语的组合体,随后用极慢且又深沉的语速读出。
我来到甲板上,想听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是什么人发出的。
海面上起了浓厚的雾气,整艘船都笼罩在迷雾里,船头上的灯光微弱的像一粒黄豆。我在甲板上走着,昔日熟悉的甲板像是无尽的迷宫般,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而那声音却突然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凄惨的嚎叫。
这次我听清了声音的内容:“是那些怪物!他们都变成了怪物!”
在大雾中,一个人影钻了出来,身上穿着极老旧的水手服装。奇怪的是,我从未见过船上有这个水手。
他面色惊恐地向我跑来,口中还念着那些怪物之类的话语。
“船长!是它们,它们来了!大副他们也变成了怪物!”
我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迷雾当中慢慢显露出数个高大而又扭曲的身影,正一步一步向我的位置逼近。它们的五官融化在一起,四肢不断的翻转,长出密密麻麻的黑色鱼鳞和章鱼的触须,发出野兽的嘶吼声。
而此时,我的耳畔又响起了那奇怪的声音。虽然听不懂内容,但此刻我却能感觉到它的含义,那是一种诡异的呼唤,它正邀请着我,向那些影子走去。正当我迷失在这声音里时,一声吼叫将我从恍惚中拉了回来,那个跑到我身旁的水手此刻正跪倒在地上。
“疯了,都疯了!那幅画!都是因为那……”他的话没有说完,便被一阵呕吐打断。 那是些不断蠕动着的黑色物质,源源不断地从他的喉咙中涌到甲板上。
我惊恐地看着呕吐物和甲板,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叫我船长。我见过它,在那沓资料中,这艘船正是几百年前沉没的薇薇安号。
我又猛吸了一口香烟,手指微微颤抖。倘若艾肯在这,一定会觉得奇怪,因为我并不对尼古丁上瘾。那种不安的情绪在我心中来回萦绕,使我条件反射般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香烟。
我正发着呆 ,k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身后,从后面抱住我的腰肢。两大团动物脂肪紧紧吸着我的身体,她像是海洋里的章鱼,我一时间忘记了挣开。
k是个异类,我第一眼见到她时,就心生出一种本能的抗拒。这种感觉我曾经历过,那是在我第一次深潜时,遇到成群的虎鲸。像是熟练的猎手紧紧注视着猎物般,令人窒息。
我和k穿戴整齐,沉入水中。随着我们不断的向薇薇安号的方向深入,身边的海藻与气泡也越来越密集。很快,那艘沉船就进入了我们的视线。它静静地躺在海底,身上挂满了苔藓和软珊瑚,侧身处有一个巨大的孔洞。我向k挥手,示意分头探索。
船舱内部的腐蚀严重,大片的鱼群从我身旁游过 。我进入到了一个像是餐厅的舱室内,惊奇的发现了许多刻着精美花纹的银器与瓷器。不用说接下来的舱室里有什么,就单单这些收获就足以让我大赚一笔。
我继续向深处探索,来到了这艘船的仓库。整个舱室的腐蚀极为严重,大量密封的木箱腐蚀发霉,露出了其中装有的物品,一些密封完好的酒类和玻璃砂玛瑙制品。
这艘船所隐藏的财富让我震惊,可以说薇薇安号是在我工作的十余年中,发掘的最有价值的沉船。我压抑住心头的兴奋,准备返回水面报告情况。
就当我准备离开时,一个细节引起了我的注意。在仓库角落的木箱中,露出了一边木质框角。船体内出现画作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幅画在水中浸泡了百年之久,露出的框角竟找不到任何被腐蚀的迹象。
从任何角度说,这幅画的出现都超越了我的常识,我掏出了匕首将木箱小心的切开。好奇会致人死地,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但我的心头却有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我弄清这幅画的真容。
由于害怕损伤画作,我尽可能的将动作幅度缩小,沿着露出的边角切割。终于,密封的木箱在匕首的作用下产生了一个切口 。当灯光打在那幅画上面时,我惊骇在原地说不出话来。那幅画上画的,竟然是一条人鱼正与一名水手交媾。
人鱼人身鱼尾,身上遍布黑青色的鱼鳍与鱼鳞,躺在礁石上,紧紧的抓住水手。水手的衣物被撕毁,身体的大半部分还保持着人形,但四肢均发生了异变,长出了黑色的鱼鳞。
看着眼前的画作,我感到一种渗入骨髓的战栗感。整个船舱像是诡异的牢笼,将我与无数怪物关押在其中,此刻我只想逃离整艘沉船,回到海面上。
正当我准备离开时,却发现我的整副身体像是灌了铅水般沉重。突然间整个大脑里都回响起那晚梦中的呼唤,我竭力控制着双腿,但却没有效果,身体不由自主地向那幅画游去。那画中的人鱼,像是重新活了过来,发出神秘的低语,好似我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她那姣好的脸庞。
就在即将触碰到油画的那一刻,我的身体却被猛的向后拉去,一条鱼尾出现在我的视野中。那是一条人鱼,一条真正的,游动着的人鱼。那条鱼尾壮硕有力,与人类的上半身嵌合在一起,布满了青灰色的鳞片。她浑身赤裸着,露出清晰的肌肉线条与高耸的双峰。眨眼间,我便被她拖至船外,她侧身对我微笑,那是一张我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脸。
我挣扎着,想要脱开她的钳制。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从中吐出诡异而又空灵的曲子。存在于我脑海中的那些诡异的画面,那个神秘的呼唤,此时竟奇异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宁静与疲倦感。
我想抓住k,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手臂,困倦使我失去了意识,身体缓缓上浮,看着她慢慢从我的视线中远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在打捞船的甲板上,我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周围人见到我醒来,长出了一口气,询问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k呢? 她在哪?”我没有理会他们的问题,慌忙问着。
“兄弟,我看你是真呛糊涂了。什么k啊,小姑娘的,跟你下水的是阿迪啊,你忘了?那个小伙子啊!”众人看向那个浑身湿漉漉的金发男孩
“再说了,干你们这行的哪有什么小姑娘啊。”其中一人笑着说。
随后的几天里,我多次下水。将薇薇安上的文物分批带了上来,可是我口中的k,却像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跟她一同蒸发的,还有那幅诡异的油画 。
木箱上整齐的切口,时刻提醒着我那不是一场梦境,可我却再也找不到能证明它们存在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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