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布满污渍的窗玻璃,落日昏黄的光辉射进局促的房间。
灰色的墙,灰色的橱柜,灰色的床,用来防尘的报纸上也落满了灰色的尘埃,就像我灰色的人生一样,我的生命从这里开始,我的记忆向这里延伸,这里是我的起点,是一切的起点,也是我最不想回的地方。
六点整,镇上的钟楼开始整点报时了,只有这个时候,我才想回到这里,为了见到我唯一的朋友。
也许应该叫她才对,没错,虽然把他当做我最好的朋友,却不知道他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他的性格绝对是像男孩一样,穿着打扮却又像个女孩。
不安地坐在凌乱的布艺沙发上等待着,凭借墙上老式挂钟秒针跳动的声音,很容易感受到时间的流逝,是谁先到呢,我的朋友还是他们。
我当然不希望他们先到,毫无疑问,如果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先到,我就没办法见到我的朋友——我唯一的朋友了,要是以往的日子或许还可以,但是今天绝对不会,我确信他们绝对不会让我见到他。
他们是我的敌人,甚至是仇人,我经常这么想,可是我又无法离开他们,我需要他们的给予。
其实我可以离开他们,只是没有勇气罢了,这点我永远也比不上我的朋友,他的身边也有那样的人,但是他毅然与其决裂,并且从不后悔。
这真是既可耻又可悲的心情,对于我的朋友,我只能这样仰望,就是这样,他除了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偶像,我的精神支柱。
可是今天,我可能见不到他了,甚至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他我都无法确定。
我犯了错误,严重的错误,虽然我不以为然,但是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我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肉体的折磨和精神的摧残,毫无疑问,没有什么悬念,我也休想逃脱。
此刻,明智的做法,是把手里的东西藏起来,不让他们发现,否则这场暴风骤雨一定是无法躲过的,可是即便藏起来,也只是自欺欺人,他们常对我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被发现的后果只会更惨。
说到底我还是胆子太小了,这种事情我不可能理直气壮地跟他们对抗,这正是我的可悲之处。
相比之下,我的朋友就完全不在乎这些,他可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甚至连死都不怕,虽然为此他差一点真的死了。
如果换成我,恐怕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就算可以摆脱他们,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我其他的容身之地吗?
没有开门的声音,看来我还有希望,虽然这种希望更像是病人临终时的那种希望,却也总比没有要好得多。
我的心就像窗外的天色一样逐渐暗淡,除了我唯一的朋友,我的生命中没有一丝闪亮的颜色。
我的朋友绝对不会像我一样,他一直都是一个积极向上的人,那是我永远难以企及的灵魂高度。
虽然,他也有绝望的时刻,被背叛的时候,但是,他宁愿用死来对抗背叛也绝不低头妥协。
记得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以一己之力不仅打败了找茬的恶棍,还击垮了其所在组织头目的儿子,后来我才知道,他连那个头目本人也没放在眼里。
面对敌人,他的身上散发出傲世寰宇的气势,与之理论周旋时,又有一种潇洒不羁的风度,他的表现一如他的名字一样桀骜不驯。
从那一刻起,从没有过朋友的我决定把他当做我的朋友——我唯一的朋友。
后来我才知道,他其实是一个富家子弟,居于庙堂之下却表现得谦逊守礼,我只能认为,那些沉重和华丽的虚假外壳根本无法束缚住他那向往自由的灵魂。
门外又一次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之后是开门的声音,看来我真的没办法逃掉了,低头看着手里握着的东西,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负罪感油然而生。
很巧的是他们今天一起回来了,我的紧张感进一步加剧了,紧紧攥住手里的东西,虽然明知这东西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伴随着他们的步步逼近,随时都会爆炸。
他们很擅长从我的眼神和举止行为中洞悉一切,我当然无法逃脱,交出去吧,我的心在挣扎,就算这样多攥在手里一分钟也不会改变什么,交出去反而早一点获得解脱。
可是交出去的话我就真的不能见到我的朋友了,想到这里,我用不安又期待的眼神望向那个地方,每次我的朋友都在那里出现。
当然,我的每个细小动作都没有逃过他们的眼睛,我只能把东西交出去,没有意外,迎接我的是一如既往地恶语相向,可能还要伴随着拳打脚踢。
镇上的钟声再次响起,时间是六点三十分,每天都是在这个时间见到我的朋友——我唯一的朋友。
我哀怨地看着那个地方,想起曾经与他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这种分明缺乏敬畏的态度让他们彻底震怒了,他们挥舞着从我手里抢过的东西,发出刺耳的吼叫声。
“你的脑袋里究竟装的是什么,考这么低的分数,还想看电视……”这些恶毒的话语我已经听不进去了,因为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它来自隔壁人家的房间。
歌中诵唱的就是我的朋友,我唯一的朋友,就像歌里唱的一样,他不仅是我的朋友,还是千千万万像我一样的人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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