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投稿后真的受宠若惊,感谢喜欢上一段《雪盲》的朋友,也感谢提出宝贵意见及建议的各位。
在规划中,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而我写东西的时候又特别容易卡住,曾和朋友开玩笑说我是用笔在爬,每次打开文档都痛苦无比。但我还是想把这个包含着衰败及荒诞意味的故事讲完,虽然在写作过程中遇到了不少问题。我的东北话着实不能算正宗,对于冶金锻造工业方面的术语也不甚了解,如果有对相关内容有了解的老师愿意指正文章中的错误,不甚感激。
这一次换了一个主人公,打算尝试一下双线叙事,出于尝试发的量也不是很大,描写的风格与之前大相径庭,不成熟的地方请您多多包涵。
“咱是啥事干岔劈了吗?”赵兴华隔着口罩与防毒面具对车间另一头的人喊。吸气时棉布口罩里化学粉尘的味道刮过他的气管。
“火车到了,磨蹭啥呢?装车了!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来了!”车间墙上的扬声器中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大吼道。
“咱是啥事干岔劈了吗?”赵兴华再次大喊,起重机开动时的摩擦声再次将他的声音盖过。
“两车皮‘次日钢’装车,两车皮‘次日钢’。”扬声器中的人继续大吼。
车间内十几个工人穿戴着石棉防火服操作高压水枪快速的冲刷着刚刚冷却的钢材,白色的蒸汽腾起弥散在整个车间里。
一架与“廊桥”样式相同的起重机横跨车间两端,放下抓钩将冲洗完的钢材吊起缓缓移动至车间门口。
313206158车间位于城市的西南角,依靠近百根钢梁悬挂在6号精炼厂的左下方,一条临时铁轨死死贴在车间正门口,那是这里唯一的出入口。铁轨也同样悬挂在空中,用于支撑它的结构如蛛网般粘结在附近其他几个小车间的外墙上,这些小车间或是与206158车间一样依附巨大的6号精炼厂建造而成,又或是将自己拆散成数个零散的模块悬挂在附近其他的车间上,模块间靠着流水线运送物资。风刮过这些零散的流水线时,工件和材料偶尔会被吹下流水线掉落到几十米下方的地面上,拾到这些东西的工人上交它们会获得一些类似手套与口罩的奖励。
火车到来的征兆十分明显,整个车间开始跟随着一个频率震动,赵兴华发誓自己能听到支撑结构上铆钉转动的声音。
他想再喊一次,但忍住了,周围人表现出了与他大相径庭的缄默。
赵兴华今年17岁,才从那些负责分拣矿渣和金属废料的少年队里被选进空中的工厂,这里受水银蒸汽的影响更小,生产条件也更加近似那些大型的车间。
所以他不能理解这个月生产先进的名单上为什么,没有他的车间,他仔细的反复翻看了那份记录了近千个车间名单的生产先进名册,寻找自己车间的编号,但是没有。
那份名单印刷在生产记录的背面,他怀疑是背面的油墨盖住了阴透了正面的字。
但是没有,任何一个相似的车间编号都没有,彻底熄灭了赵兴华的最后一丝希望。他在那份名单下发当天下班的火车上,与其他身着同样工作服满身酸臭味的工人挤在一起时,想尽一切办法去消化那种耻辱。
他开始计算自己在走向自己居住的那个潮湿的窝棚时要面对多少目光,那些目光大多来自与他年龄相仿的工人,还有那些已经年过四十的老工人,那些他发誓都不想成为的人。现在即使那些家伙不知道他的车间丢掉了先进名额,他也会觉得那些目光里充满让人鄙夷的亲切感。
他一直认为自己会在几年内被调到内圈的大车间里去,而不是像这些瞳孔浑浊发黄的老头儿一样,烂在这个满是水银蒸汽残留的地方。他还想着攒下一些口罩和防毒面具滤芯用来认识几个保卫处的人,把他调去当个动力甲士兵。
在赵兴华还在少年队里分拣矿渣的时候他就见过那些人,带着比防毒面具过滤效果更好的全覆式金属头盔。绝大多数时间他看到的都是那些深绿色装甲的保卫部队,也见过几次黑色装甲的运输部队。
运输部队是城市中最危险的工种,整个城市只有他们需要长时间面对太阳,他们要在白昼的雪原上将自己城市的产出带给其他城市,并带回其他城市的产出。
而保卫部队则更多的是负责城市内的治安和重要人物的警卫,他们与那些经常见到“影子”的运输队不同,经过水银蒸汽熏蒸的城市即使暴露在阳光下也很少会有那些形状各异的黑色怪物产生。
赵兴华思考了一整夜,一根其他车间的排液管道横穿过他的屋子,液体奔流的声音与偶尔混杂在其中的固体碰撞管道的声音格外让他睡不着,他失去了那个平日里能帮助他舒适的在这个没有取暖设备的房间里进入梦想的美好愿景。他开始思考各种办法,来让他摆脱当下的窘境。他甚至幻想着自己在一次意外中徒手捉住了一只逃入城市的“影子”,救下了厂长被提拔进入保卫部队。
他尽可能的让这个幻想变得详尽,并为其添加了不少细节,包括最后他被授予保卫部队职务时礼堂中挂的红色条幅上的大字。
就这样他在幻想中迎来了清晨的广播声,赵兴华忽然想出了另一个更加务实的办法,他想起了那些曾在课本上读到过的建立城市的伟人的故事,他要像他们一样,发动车间里的人去找到致使他们丢掉了那个先进的原因。
赵兴华站在原地,看着两车皮“次日钢”装车,火车离开,整个车间又一次震动起来。
他等待着一个他再次开口的机会,一个能够让车间里的每个人都听到他真知灼见的机会。他想起车间主任用来发号施令的扬声器,于是还没等车间停止摇晃,便翻过高炉间冲渣槽,高温隔着手套在他的掌心上烫掉了一块皮。
胶底几乎快烂掉的靴子在废渣上扬起一阵烟尘,惹得周围工人的一阵叫骂。
车间主任在广播室里看着赵兴华冲到他的面前,讲述了他的计划。
“我心里明镜的,但是大伙还有生产任务。”他向着赵兴华招了招手,示意赵兴华凑过来:“我在生产管理部认识人,你先去哪撒目一下,但不要提我。”
赵兴华用力点了点头:“我用不用多拎几个人跟我一块去”
“不用,你办事挺撒冷的,我心里踏实。”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办事鬻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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