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三十五分,乔准时到了办公室;七点四十分,泡了一杯咖啡,加半勺糖;七点四十五分,和公司的女前台聊天,大部分是昨天的钟声体验;八点准备今天的会议材料。
他看了下视网膜上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才开会,在那之前他可以思考下昨天安娜和他说的那些。
“别在这里讨论,我们离开这里再说,但也只有此时此刻,我可以对你开诚布公地说出我的想法,你理解吗?”
他们注视彼此,思绪在一秒中交换了一百万次,他们对近期发生的问题也和解了一百万次。时间很快就到了,两人平静温和的平躺在不知方向的巴别空间中。
“等等,这次我不想别的,咱们也别试探了,我就想看看你。”
“可是离开这里我就没有机会好好看着你了,就这一次,好吗。”
他们沉默注视彼此,浪费了三百万次彼此了解的机会,三秒过后,巴别空间开始扭曲,色彩从色谱的一端移至另一端,声音时断时续,所有的画面如同盛夏的泊油路路面一样开始扭曲,直至成为他们进入幻境前的咖啡长椅。
那些刚从巴别空间返回的人们“炸裂”开来,他们有的彼此拥抱,亲吻和落泪,有的注视彼此,眼神中既平静又带着鼓励,有的面庞上一秒还是愤怒扭曲,下一秒就变得尴尬起来。
安娜戴上了那副古董遮阳镜,乔把帽檐压低,两个人起身走出店门,错身反方向离去。
两条街后,他们在城市景观公园见面,一座红色高塔上的摩天轮,安娜说她喜欢在那里交谈,和许多她爱的老电影一样。
“安娜,你真的想不再聆听钟声?万一被其他人发现……”
“天哪,你又开始犹豫起来,刚才在里面你可是没多想,直接就同意一起来了。”安娜不耐烦地点了一只香烟。
“而且。”她深吸了一口,“而且也没规定说所有人必须要听,只是我们出生就安装了芯片,生来就没有拒绝的权力,甚至有下面一群凡人做榜样,教育我们没能听到巴别的福音就是那个下场,可如果巴别存在的意义真的是消去间隙,那为何又不一视同仁呢?”
她没看他,看着整个城市的夜景,又吸了一口淡淡说道:“其实你,以及其他人也有疑惑不是吗,长久以来我们被教导要聆听钟声,消除人与人之间的间隙,这确实是好事,但我们非得借助巴别才能理解对方吗,或者说这一切不过是催眠的幻想?”
又是如此,她又让我感到疏远了,刚才在钟声中她是因为是否真的爱我感到疑惑才想不去听钟声,但现在她对谜题与真相的执着又显露出来了。
我确实想去弄清楚,但原因和你不同,我想去弄明白也是因为你,因为你的若即若离,让我分不清哪个是现实了。
“那——我们怎么才能不受到钟声的影响,我想你有主意了。”
乔木然的看着这个女人,情感控制的进程高速地运转,他从她手里拿了烟并吸了一口。
“你疯了。拔掉芯片,我们就会直接脑死亡。就算你想通过某种方法移除芯片然后保持正常,之后呢,我们怎么躲过监控,我们可能以残害身体罪而被通缉判刑的。”
“做一段时间的凡人,我和你一起生活,观察巴别塔,寻找真相并待时机向世人揭露。”她夺回了烟,“而且说不定我们可以造出替身,这样也不会担心被抓了”
“我懂了,你想找两个死人安上我们的芯片借尸还魂,天才的想法。”
“我还没疯到那种地步,不过我们可以把芯片插到那些安卓的身上,他们还可以按我们要求行动。”
“这个想法比刚才更糟,首先,安卓的数据是实时上传至中央AI的,不管你是关停了还是装了芯片中央AI立刻就会察觉到,其次,从来没有现象表明安卓能兼容我们的芯片,还有所有安卓听命于中央AI,哪怕你实现了我说的前两点,但要直接从主系统接管安卓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们公司最近在准备和劳伯科技谈一笔买卖,具体内容我不知道,但是有涉及到安卓原型的机会,而且你有机会参与其中,我要你做的就是接触原型,务必弄到它们的源代码,这是第一件事,之后的事我们再碰头吧。”
乔把思绪收回来,外面开始下起了雨,噼里啪啦的打在幕墙上。
他开始泡咖啡,煮沸豆子,过滤,加糖,搅拌,再故作深沉的饮下,这些都是他每日必须要做的,充充样子,在大部分工作交给了安卓/机器去做后,几乎每个人的职位都是管理者,而管理者就得有管理者该有的从容镇定,泡咖啡就是第一课。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声音富有节奏,三次快节奏的短促敲门声,是他的秘书,瑞秋。
门打开进来一位着公司制服的ol,齐耳短发,面容平和。
“辛德森先生,会议将于9分27秒后开始,请您移步会议室。”
他取了外套,和瑞秋并排走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在他两排的是公司的员工,他们穿着整齐划一的制服躺在类似牙医诊所那种躺椅中,后颈及后脑插满了铁管,上面的呼吸等有规律地跳动着。
乔与秘书走进了一个透明的球形空间,仓门封闭,透明的外壳渐渐变的黑色不透光,秘书的右眼闪烁着蓝光,之后球体在柱形轨道中移动。简直就像珍珠奶茶吸管里的珍珠。
虽然知道可能得不到答案,他还是向瑞秋问道:“今天会议有谁来?”
“辛德森先生,今天上午的会议除了CEO唐外,其他人员资料均不对我开放。”
“抱歉,我没有相关权限,也许您有相关权限了解会议其他信息。”
连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和我们公司最新研制的软件有关,但真如安娜所说的是劳伯科技的?如果是真的,安又是怎么知道的?如果是公司内部的人,那她的权限比我还高,我怎么不知道,如果是外部的人,她从哪里得知会议的信息?她在劳伯还是银狐有探子?钟声体验的时候应该共享了记忆,但是我没看到探子的内容,她能选择性地隐瞒?
在他思考的时候,电梯已经到了,身旁秘书催促的声音才将他唤醒。
左边站着的是他的顶头上司,也是银狐公司的CEO——唐秋,右边黑色沙发上坐着另外的一人,他布满老人斑的面庞上面顶着几根唏嘘的银白色发丝,身材瘦小,穿着古旧的棕灰色西服外套,和街上每周日去教堂乞讨芯片冷凝液的老头没啥两样,但是乔却呆住了,尽管过了很多年,他还是记起了小时候在《巅峰》杂志某一期首页上看到过的头像,就是他!劳伯公司的创始人——劳伯·科特,但还有更令他难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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