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性节俭的她即使是已经工作了,也依然有吃五块钱以内的雪糕的习惯。其中尤以某个不多人知道的牌子的雪糕为主,那家的巧克力脆皮是她从小到大的最爱。
由于这个宝藏品牌没什么宣传,看包装设计也比较普通,所以每年一到夏天她都会例行祈祷这个牌子不要破产。所以三年前的夏天,当看到一众花花绿绿的雪糕之下露出熟悉的包装一角,Z女士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了。
这个雪糕还有个特色,就是在雪糕棒上被包裹住的地方会写上一句赠言,只有吃完了雪糕才能看到。从小到大,虽说也有重复的时候,但大部分时候都是不同的赠言。
去年夏天她吃出了“空调虽凉爽,偶尔也要通通风”、“低头赶路也别忘了抬头看星”、“记得奖励一下自律的自己”等等,甚至还有“不要吃太多的雪糕喔”这样“劝退”的赠言。
那种感觉就像从小到大老是在嘱咐你的一个长辈,Z女士觉得还蛮温馨的,以前甚至还用吃出的话发过QQ动态,那句话是“爱人也要爱己”。
后来入秋了,虽说晚上已经有了凉意,可Z女士还是在熬过了生理期之后选择吃根雪糕放纵一下,吃完这根就明年再吃了。
没走几步路,雪糕就被吃完了,Z女士仍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之所以惊喜,是因为刚好第二天Z女士和几个好朋友约好了开车去郊外的湿地公园野餐。这个雪糕就是买完野餐要带的零食之后顺便买的。
她拍下了雪糕棒的照片发在了朋友圈,“野餐小分队”的朋友还给她点了赞。
意想不到的是,就因为这吃支雪糕着了凉,第二天一早Z女士就开始严重的多次腹泻,直接就被原本要去野餐的朋友们开车带着去了急诊,输了一天的液。
期间Z女士甚至因为耽误了大家而哭了起来,而朋友们非但没有责怪她,还干脆在医院吃起了野餐要吃的零食。看到大家开心的模样和对自己的照顾,虽然没法吃,但Z女士还是觉得很幸福。
就这么大概十点左右,突然输液病房外的过道上嘈杂了起来,不断有病床推动的声音传来。
一刷朋友圈才知道,早些时候发生了大货车失控连撞多车的重大事故,伤亡惨重。而据打听完回来的朋友说,外面推来的貌似就是事故里的重伤者们
而接下来刷到的信息把所有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发生事故的地方就在她们去野餐的必经之路上。甚至根据开车的那个朋友的预计,按照路程时间来看,如果Z女士没拉肚子,他们没来医院的话,那么她们几人很可能就会在伤亡数字之中。
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大家在受惊之余,不禁感谢起了Z女士的突发疾病。跟家里打电话报平安的时候,她们的家人甚至都有想亲自跟Z女士道谢的。
身体比较虚弱的Z女士虽说依然有些惊魂未定,但也默默在心里胡乱地感谢了各路菩萨保佑,私心里不禁也觉得自己真是个英雄。因而等到身体痊愈的第二天,Z女士纠结在三,一咬牙一跺脚,奖励了自己一根雪糕。
暗暗担心着自己会不会又拉肚子,Z女士想起了上次吃出的雪糕棒上写的“暖意尚存的季节与朋友们一起野餐吧!“
在看清上面写的东西的一瞬间,Z女士脸色铁青,把雪糕棒扔到了地上。
当时我正要起身,手不小心磕到了桌沿,旋即本能地叫出了声。甩手的时候,觉得刚才的自己实在有些难为情,不好意思地向身边看去,每个人都依然在干自己的事儿,没人搭理我。
除了邻座的小L——她眨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搞得我十分尴尬。
“你知道不同地区的人,在突然一疼的时候会说不同的语气词吗?”
这是她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我都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就被这奇妙的提问勾起的好奇心占据了大脑。
“对,有时会也会说ow。然后在国内来说,不同地方的人说的也不大一样。比如在天津,我听到很多人会说‘嘶’。”
“‘哎呦’和‘啊’也是最常见的两种。而在安徽北部部分地区,人们会说‘fai’(四声)。还有什么吗?你有什么补充不?”
她突然这么问,我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听过什么其他的语气词。
“骂脏话之类的东西也比较常见,但要说纯粹的语气词,好像就这些吧?”
她甚至没露出思考的神情就点了点头,似乎这正是她所预期的回答。
“可能会有一时间没想到的,但一定也是一旦听到就会说‘啊对,还有这个’的程度吧。”
确实,这种语气词再怎样其实也就那些——起码我觉得是如此。
“可是我听过有人在突然疼痛后说出一种完全陌生的语气词哦。”
我本以为这些对话已经够怪的了,直到听完她紧接着讲述的不知该不该算“怪谈”的经历。
在高二的时候,小L的班上来了一名转学生。她进来的时候,往往有个什么小事儿都会起哄的班里霎时鸦雀无声。
可这不能解释为什么她除了那张有些瘦削的脸以外,全身都裹在厚厚的冬装之中。而且小L的城市是有暖气的,就算是冬天,教室里也经常需要开点窗户才不致于大部分学生都在温暖中昏昏睡去。所以即使是寒冬腊月,大家在教室里也根本穿不上这样厚重的衣服,更不用说是还穿着夏季校服的九月末。
老师似乎也在说服自己,介绍她的时候总让人觉得有点将信将疑。
“全体注意了啊,这是咱们班的新同学。她身体不大好,得穿的厚点,所以大家以后一定要多照顾新同学知道吗?尤其那几个男生,不许跟人家瞎逗知道吗?好啦,下面让我们的新同学跟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非要说是怕冷的话,那戴着厚厚的毛线帽和手套未免也太夸张了。
紧接着,班主任宣布了她的座位。几乎所有人听了都面面相觑。
Z被安排在教室后侧原理窗户的另一个角落的单人座那里。
而原先为了课堂纪律被安排独坐在那的班里最捣蛋的学生,被安排到了另一个同学的同桌——这让啥事儿都爱凑个热闹的他也十分罕见地陷入了不知所措的茫然之中。
小L不可思议地看向之前亲自为他安排那个“VIP”座位的班主任,她的表情十分纠结,可以说是愁眉不展。
后来班里有些同学和她稍微熟悉了起来,问了她很多每个人都很好奇的问题。
而关于是什么疾病让她穿这么厚,她只表示是身子虚,一年四季都会觉得十分寒冷,所以这么穿并不会觉得热。
可坐得近的同学其实也都能注意到,她经常会偷偷擦汗。
有好事的同学曾经跟班主任也打听过Z的事情,但班主任知道似乎的并不比学生们多。至于座位,似乎她也是被通知需要这么安排的,她本人也颇为不解。
本来觉得能了解她父母是什么样的家长会,也从没见过她家里人来参加。而各项涉及到户外的活动,Z自然也都如同有“特赦令”一般完全不用参加。
不过看她平时不论干什么或者做什么,动作都似乎很稳重,慢悠悠的,大家也都觉得可能她也确实不适合运动吧。
但Z上课十分认真,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就令人瞩目,因而各科老师虽然跟她也不大熟悉,却都特别喜欢这个转学生。而独特和成绩好这类的特质,无疑容易挑起班里捣蛋的孩子——主要是那个座位原来的主人H——搞事情的欲望。
果不其然,在过了一阵子面上相安无事,实则是观察和试探的时期之后,H开始“进犯”Z。
一开始是坐在另一边的他总会绕完全没必要的路从Z身边的过道经过。
后来他会在路过的时候突然出声吓唬Z。虽说旁边的女生都会没好气儿地说他几句,甚至告诉老师,但他总会在消停一天之后继续。
Z则似乎完全不受影响,甚至看起来她都完全没把H的行为放在眼里。
包括把她的笔袋藏起来、联合几个关系好的男生给她起外号、甚至上课用小纸团扔她之类的。但Z依然十分从容,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没有笔袋就借笔、外号权当听不见、小纸团则是因为穿得太厚了而常常发现不了。就算后来换比较大的纸团什么的,她也仅仅是捡起来丢掉。
没过多久,其他几个本来就是被拉着参与的学生都因为老被收到同学们告状的老师训而不再捉弄Z了,只剩H还锲而不舍。
而这种恶意的坚持也使得他发现了坚不可摧的Z的弱点。
有一次他如往常绕道经过Z身边时,伸出手打算突然在Z面前拍掌吓唬她一下。
刚把两只手靠近Z,甚至还没拍,往常面不改色的Z突然如同受到了巨大的威胁,面色惊恐的往一边猛地闪开。
一改往日的沉稳淡定,慌忙起身离开座位,甚至叫出了声。
看到这反常的一切的同学听到叫声才反应过来,赶忙阻止了H。
H则对其他人置若罔闻,而是面露惊喜之色地笑着冲Z说:
虽然如此,小L却看到她的表情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十分担心。
她不知道Z在担心什么。她觉得是这些事儿,但又总觉得好像不是。
可终于尝到了恶作剧成功滋味的H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呢?
那天之后,他就经常故意靠近或干脆直接伸手想要碰Z。而Z如同触电般的迅疾反应总是使他无法得手。
没过几天,正上着数学课,H就被表情严肃的班主任敲门从教室里叫走了。
等他回来,已经是下节课快下课的时候了。他的面色很差,两腮因为紧紧咬着牙关而鼓了起来。一改往日上课吊儿郎当左顾右盼的模样,他一坐下,整个人死死盯着Z。
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绝对是因为老捉弄Z被班主任爆训了一顿。
果不其然,下课铃一响,老师前脚刚走出教室,H就猛地起身,径直走向Z。
“你干嘛!?”Z一如既往的躲开并找机会起身离开座位。
这次H明显比之前每一次都来的猛烈,挡开了阻拦他的同学,继续伸手要去抓帽子。慌张的Z虽说再次躲开了抓帽子的一下,却还是被抓住了戴着手套的手。
结果她的手套就这么被H给摘掉了,露出了瘦弱而白皙的手。
大家的注意力一时间都被它吸引了,因为在那手的皮肤上,有很多红色的斑点。
等到动作停下来才发现,那看似斑点的东西似乎是密密麻麻的某种不知名的文字符号。
突然“咣”的一声传来,是手撞到桌子发出的响声。Z似乎在慌乱中撞到了自己没戴手套的那只手。
“它完全陌生,在理性的语感之中根本找不到哪怕一个相关的音节,似乎那个词连发音都是这个世界上所不存在的。”
“所以还请你谅解,对于那个词,我就像不会使用口腔一般,完全无法复述出来。”
但在场的每个人都不自觉看向了Z——是每一个人,全班40个人,不论正在干什么,不知为何同时同步地看向了Z。
而刚刚撞到自己那只写满红色符号的手的Z,在发出那和符号同样未知的语气词后,用另一只戴着手套的手紧紧护住了它。
没等她缓一下,Z猛地跪在了地上——似乎她已无力站稳。
曾经清秀而丝毫不乱的脸,此时被极度的痛苦将五官纠结在了一起。
双膝跪在水泥地上产生的冲击,任她的裤子再厚实应该也无法抵挡。
“但是当那个未知的语气词再次从她嘴里说出的时候,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变慢、变遥远了。”
小L依然看着Z的方向,但整个人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宏大和肃穆之中随波逐流,无可挽回地期待着某种事情的发生。
除了疼痛难忍的Z,每个人的神情都有一种放弃了的感觉——虽说不知到底放弃了什么。
在地上,疼得扭动的Z涕泗横流地哀号着不知何处的话语。
而周围,小L感觉大家仿佛都被比刚才更巨大的某种气氛死死的冻结了身体。
大家似乎在随着她呼号同样的未知词汇,眼中甚至盈满了被不明的情感涤荡的泪水。
没有了厚重的衣服,她的身体活动变得更加自如而剧烈。
大家似乎必须要一动不动地等待,等待从那个词汇所来源之地缓慢逼近的什么。
Z在地面上的扭动似乎有某种规律,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其他人的情绪,仿佛某种巫仪。在场的每个人都为将要来的“那个”而既兴奋又诚惶诚恐。
每一下和地面的接触似乎都令Z痛苦不堪,哀号着的她如同一条深谷中爬出水面的大鲵,扭曲地一点一点爬向H。
Z歪歪斜斜地站在了H面前。H甚至哭出了声,太难看了。
好近了好近了,“那个”已经要冲破最后一层阻碍了,距离这个世界还有一层薄薄的膜,它在狠狠地挤着。
身披未知符号的Z没有理那个帽子,而是用一只手抓住了H的手腕。
它要来了,每个同学都察觉到了,陷入了狂热的对它的期待和渴望之中,还有无限的崇敬。
剧痛的哀号狠狠撕破了阻隔,“那个”摧枯拉朽地从陌生之地席卷而来。
在一阵浓烈的气味和咆哮的空气之中,H被一口吃掉了。
突然之间,刚才那一切如从梦中惊醒一般迅猛的褪去。大家都依然在干自己的事儿,课间还在继续。没有人谈起就在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后来听说,大家在那会儿似乎莫名都对此有一种兴味索然感。
就好像那是在平静的生活中插入的不属于本书的一页纸,拿掉也不会再翻起。
Z依然穿着自己厚厚的衣服,拽了拽手套,似乎从来不会怕热。
H这次太过分了,班里的两个同学要冲出去找老师告状。
我们考上大学之后的第一年时听说,H去了特殊学校读书。至于导致他癫痫的病因,并没有查出来。
“但我和其他同学聊过,似乎大家都一致认为他被吃掉了。”
“你觉得很荒诞吧?但大家真的都是同样的想法,H在那天,被什么东西吃掉了——字面意义上的,进嘴的那种吃掉了。 ”而从Z的手套被拿掉开始的一系列近乎迷幻的体验,小L和同学们也聊过。
大家都觉得那仿佛那是午后的梦境一般的暧昧与不真实。
没人确信那些事情真实发生了,可每个人又不确信那些事情没发生。
甚至莫名其妙的,没人想去探索这些事情,好奇心涉及到这件事的时候仿佛荡然无存。
至于Z,自从H没来上学之后就没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了。顺利毕业之后,大家也就没再联系了。
她的学生时代似乎遭遇了某种绝非灵异和超自然之类的词汇能涵盖得了的事情。
有什么超越这个世界的存在和她们进行了接触,并“吃掉”了H。而这不禁让我重新思考起了一件事情:小L在火车上也穿得这么厚,除了当时是冬天,是否还有其他原因呢?
我有很多事想问她,可她当时接起了电话,就这么跟电话里的人谈了三十多分钟的公事,直到她小心翼翼地下车走掉。
那个语气词,她在讲述中多次试图发出,但嘴巴似乎不听使唤一般,没有成功过。
当时他带着朋友们一起去一家自己常去的饭店吃东西,经常在外面吃东西应酬的H先生其实对于菜品什么的是比较挑剔的。因而他会常去的饭店往往是真的有非常拿得出手的烹饪水准,他的朋友们对此可以说是了然于胸,所以每每H先生攒局,大家还是十分期待的。
还不等H先生绘声绘色地描述完那家饭店的拿手菜,几人已经来到了饭店门口。
在前厅迎客的服务员一看见H先生,职业化的笑容中便多了真心的喜悦。
而这种类似于“老规矩”、“老地方”的措辞中透露出的熟稔,刚好是最能H先生满足小小虚荣心的细节。
去那个H先生常坐的位置的路上,每一位服务员都和他彼此眼熟,因而每一个服务员,不管是否迎面相遇,都会和他打招呼。
回过头来一看,刚好在上楼梯口是一位鞠躬差不多九十度的男服务员。
“前天来还没有呢,这服务态度还真让人有点不好意思。”
楼梯稍微有点陡,这是这家店唯一的缺点。打头阵的H先生细心地提醒同行的朋友们注意脚下慢一点。
虽然这么想,但H并没有表现出来,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感觉。
又是一声致意,看来新服务员确实是要贯彻这样极其到位的服务态度了。
没几步就要上到二楼的时候,“走好。”那个服务员说了这样十分突兀的话。
H先生尽量保持着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感觉,安排朋友们去雅间先行就坐。自己借故去卫生间,跑到前台问起了刚才那个男服务员去哪了。
“您说哪位服务员?”和朋友们相同的回答,这回换H先生迷惑不解了。
前台则为难的表示,店里并没有这样发型的男服务员或者工作人员,也没有新人入职。
一番交谈询问之后,一无所获的H先生一头雾水的回去开始点菜吃饭了。
其中住得很近的朋友因为不顺路又懒得不行,就自己打了个车。
而当大家都顺利到家后,传来了那个自己打车的朋友出车祸的消息。
就在离家几步道的路口,他坐的车被一辆酒驾的SUV撞了。
大家的心情都非常沉重,H作为攒局的人更是十分懊悔。
H先生突然如同触电般的想起了那个奇怪的男服务员最后说的话。
H先生不禁觉得这一切太过荒唐,可也不自觉地汗毛直竖。
在她母亲的带领下,她们家一直以来都有把一些东西记在便签或者是挂在墙上的地图、海报之类的东西上的习惯。
最早是银行卡密码、电话号码之类的。慢慢地,许多邮箱或者各种网站、社交账号的用户名密码之类的东西也加入了随手记的内容。
那天如同每一个不得安生的假期一样加完班之后,伸着懒腰的W看了看自己上学时贴的动漫海报。
以前上学的时候,她在放学回家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扔掉书包往床上一趴,给自己的好朋友打电话聊天。
而那个海报的边边——尤其是靠床的右下角——就是用来记录朋友们家的电话号码和一些聊天中需要记下的小事,比如打听来的隔壁班暗恋对象的QQ号,分享的好歌和有趣的网站地址之类的。
之所以会注意到它,是因为它被孤零零地写在了海报的上缘。
那个位置对于小升初那阵儿的W来说,无疑是太高了。甚至对于如今二十六岁的自己来说,也还是有点点高,好在尚还可及。
她踮起脚伸着脖子,想看看写在那么高的地方的是啥东西。
“给长高到能看到这行字时的自己:919XXXXXX@163.com 95wql0812”
自己过去的字迹歪歪扭扭地这么写着,后面还画了一个小小的信封。
虽然没有印象,但W隐隐觉得那可能是小时候的自己留下的什么“时光胶囊”。
怀着期待和好奇的心情,W把那行字拍在手机里,坐到电脑前登录了它。
而在收件箱里,除了一些来自邮箱官方的邮件,最下方是两封自己发给自己的未读邮件。
未来的W:
你好!
我最近过得不错,今天因为数学单元小测试考了一百分,还被老师表扬了!你呢,最近过得好吗?
W看着来自过去自己的问候,又看了看最小化还没关的报表,不禁苦笑了出来。
前天语文课上,金老师让大家写一封给三年后的自己的一封信。我看大家都奋笔疾书,可自己却觉得没什么特别想跟三年后的自己说的。于是我就在问候之后写了三个问题:
1. 三年后的自己考上一中了吗?
2. 三年后的自己还和晴晴是好朋友吗?
3. 三年后的自己有没有对象了呀?
要不是金老师说写完之后就放进信封里封存起来直到三年后才发回来,我才不敢写这些。
你说她会不会骗我呢?
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估计就知道了吧。
事实上金老师应该确实是有好好封存了,甚至毕业那年她都忘记提这个事儿了。而这三个问题的答案都是否定的。W女士中考失利,和晴晴也因为不在一个高中而逐渐没有了联系。早恋这种事儿也和被妈妈管着学习的自己没什么关系。
今天跳绳的时候,大黄说我以后长不高,气死我了!所以我要把这个邮箱和密码写在我想长到的高度那么高的地方。未来的我,一定要看见呀!
这个大黄是班里当时老和W作对的一个男孩儿,可惜W对这位冤家的记忆仅停留在这里了。
不知道看到这封信时工作了吗?有老公了吗?有孩子了吗?要是有的话是男孩还是女孩?其实我是不喜欢小孩的,尤其看生小孩这么疼,我更不要了!以后还是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吧,不要找老公了!当然了,要是和吴尊一样帅,我还是可以考虑一下下。
看信的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W刚因为又被父母催婚搞得不胜其烦而吵了一架。
至于工作,更是一言难尽了。简而言之,累得贼死还挣得贼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曙光。W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时勇敢尝试是一个错误。
而最需要家人支持的W,除了为被催婚吵架,为被催着考公考编制吵架也是家常便饭。
如果到时候挣大钱了,不要忘了去看飞轮海的演唱会!要坐VVVIP哦!
平时下班之后你在干什么呢?是不是在看电视剧?到时候应该没人能管你了吧,因为你已经是大人了。但是也不要天天看,我可不想戴眼镜!周六周日你会去逛商场买东西吗?是不是能自己给自己买好看的衣服和零食了呢?是不是肯德基可以随便吃了呢?尤其是甜筒,是不是可以想吃几个就吃几个了?
好不容易放个假还在加班的W看着这些青涩的畅想,心里很不是滋味。除了苦笑,不知该说些什么。W觉得眼眶有点湿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忘记摘的隐形眼镜磨得眼睛有些难受。
啊,这么看来我还是有很多问题的呀,哈哈。因为三年后还太短,所以我就问在遥远的未来的自己吧!
我看电视剧上,有的大人也会很累。也许刚好你会是那样的大人也说不定。我不知道,我觉得大人能自己挣钱,不用被爸爸妈妈管,不用被老师管也不用写作业考试,应该会很开心吧?那为什么还会很累呢?现在看信的你累吗?比上学还累吗?
我看好多大人说,想回到上学的时候。我不太能理解,因为那是现在的我所梦想的未来呀!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真希望你能告诉我,我所期待的未来的自己,是不是能理解那种愿望了呢?
W多么希望自己依然能不理解那样的愿望。可令她难过的是,在看到信的年纪,她真的理解了。
如果你真是这样的大人的话,可真是让人心疼呀!辛苦你啦!我可能不像看信的你懂得那么多,说出来的话也让人笑话。可是对你,也就是未来的自己,我想说:
别忘了玩耍,别忘了朋友,别忘了冰淇淋和新衣服,也别忘了你不用再考试啦!哈哈讲什么有哲理的话我果然还是不擅长啊!
其实让自己开心很简单啦,就像今天的我,虽然忘带书被骂了,可放学之后和晴晴一起去音像店买新专辑,一起喝了可乐吃了汉堡,一起走回家,就把不开心的事全忘了,特别开心!因为这些都是我最喜欢做的事!
所以如果读到信的你,现在过着不快乐的日子,一定要去和朋友到音像店买买唱片,喝可乐吃汉堡,一起走回家哦!心情就会好了,知道吗?要加油!
W看着自己幼稚的话语,虽然尴尬得脸上直发烫,可眼泪却滴到了键盘上。
明天就约朋友去音像店,喝可乐吃汉堡,然后一起走回家吧。
这么想着,一直在抹眼泪的W终于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尽量小声的哭了出来。
稍微释放了些之后,W平复了一下情绪,拍了拍自己的脸,继续看了下去。
如果你还是很难过,我在阳台的柜子右边角落里给你留了个礼物,压在最底下了,希望到时候还没压坏。哈哈哈给你点提示吧,和我最喜欢的运动有关!
W顿时感到有些惊喜,没想到当年的自己竟然还这么有仪式感。
在阳台那里翻找的时候,其实W已经有了八九不离十的推断。
要说那会儿最喜欢的运动,每次上课上累了的课间都会抽时间做的那一定就是——
那是W在上学时候买的跳绳。当时她会的运动不多,而跳绳是她最擅长的一个项目,凭着双摇和三摇两手绝活,在班里十分神气。
这么想着,看着那根自己学生时代陪伴自己“久经沙场”的跳绳,W不禁感觉十分温暖。
不知道还够不够长,明天跳跳试试吧,谢谢你。
心情好些了的W暗暗感谢了过去的自己为现在的自己准备的礼物。
回到电脑前,再往下翻,发现第一封信到这儿就结束了。
稍微觉得有点难为情的W,点开了最后一封题目为“还有几句话”的未读邮件。
礼物收到了吧?哈哈哈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但愿还算惊喜吧!有没有感觉心情好一点?还有一件事。
W女士捂着脸想,果然是这样,内心则确实充满了对过去自己的感谢。
用这条跳绳去死吧。
这个邮件里还有附件,是一张文件名为“给未来的自己”的图片。
因像素不高而色彩有些失真的照片里,梳着马尾辫的W,微笑着,歪着头。
W女士到现在也想不起来这些东西是自己什么时候写的,至于那张照片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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