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有些东西,你若是去求,你就永远无法得到,但你若不去求,反而拒绝 ——至少装出拒绝的样子,那么你要求不到的东西,就可能送到你手里。 ”
——古龙《孤星传》
“老板,郭棣这狗日的分明是离间计啊。”回房的路上,洪四娘安耐不住说道。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郭棣是想分化田锋的实力。可田锋刚才的表现,似乎对梁饮很是不满,洪四娘有点想不通。
章台柳自是心领神会,知晓田锋真正的意图。他对洪四娘说:“他那点阳谋哪能瞒得过老板,郭棣不清楚我们的关系。不若顺他意思混淆视听。而且梁捕头心智过人,他会明白的。”
“他是在生气,不过不是在那姓梁的气了。”两人正说着话,后面赶来的青影子插嘴道。
章、洪两人笑着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她们都清楚,田锋毕竟还是个正值壮年,血气方刚的男人,虽然一心扑在五行旗的宏图伟业上,但难免会有形单寂寞之时,他也会想女人,一个让他心思一动的女人。青影子恰好就是一个让他心思微微一动的女人。
众人回到房中,田锋随即发号施令,他让章台柳去方才郭棣和李剑现身的密室去等孙刚,来了之后向他报告,千万不要与孙刚动手。洪四娘则带着烈火旗在山下严密布控,埋好炸药火器。待事情结束后,就把火云三相一并了结。
同一时间,郭棣房间中。李剑坐在床边,面朝着郭棣清点自己身上的暗器。他可不敢背对着这个二师兄。两个人都在思索,所谓杀人蝴蝶一事。
郭棣低声道:“如果真没有,青云堡上下一百多人,怎么会走得一干二净。”
李剑与唐门鏖战多年,诡异神秘的杀人手法,他见过不下数十次,更亲身体验过十数次。话虽至此,李剑依旧不信。他摇了摇头道:“无论如何,这种杀人的方法迅雷不及掩耳。我们要小心提防。”李剑收拾好了暗器,郭棣方转身坐下。他取出皮囊满饮一口,里面装的是水。他滴酒不沾,更何况他也不敢喝眼下青云堡提供的酒水。
“奇怪的是,连沈青都死了。”郭棣脸上的川字纹愈加深锁。
“与火云山庄接触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手下,另一种是敌人。沈青既然已死,那就一个不留。”烛火将郭棣的背影打在石壁上,摇曳的烛火让他愈加可怖起来。
寒风呼啸,烽火上的白烟萦绕青云堡中。梁饮若有所思的走出四海楼,想夜观天象看看局势的变化。突然,一道倩绿的身影倒悬而下。梁饮掀起斗笠:“是你啊。”
“你不怕蝴蝶出来咬你吗?”青影子转身间又飞上了四海楼前的旗杆,靠着旗杆坐在横梁上。“你都不怕,我怕什么。田老板怎么说。”梁饮索性坐在台阶上,仰望着青影子打趣道。
“我倒成了你们之间的传话筒了。你还是自己去问吧。”青影子故作不悦道,她的衣衫被北风吹的猎猎作响,鬓间的发丝也卷到了嘴角旁。
“孙刚没到,你不急吗。”在跟着鲍梦蕾前往密室的时候,梁饮听到了青影子对郭棣和李剑说的话。“韦空帷还有三天时间,你都不急,我急什么。”青影子用同样的语气挖苦梁饮。
“你为什么要找孙刚,他跟无双城有什么关系吗?”梁饮在怀中又摸出一根金针,抬头问向青影子,他偷了两根金针,却不知为什么留了一跟在身旁。
“因为这畜牲伤害了我最好的朋友。”青影子闻言收起了笑容,眼神之中,尽是杀意。
梁饮似乎想到了什么:“是无双城的二小姐?”他当年做暗桩的时候,与无双城主杨云清曾在安禄山的帐下共事,当时他纳闷。杨云清其人虽行事狂妄,但素有侠义心肠。因何会倒向安禄山一方。直到后来他才知晓,杨家的二小姐杨碧心遭逢变故,成了活死人。需要天香豆蔻才能医治,而天香豆蔻在安禄山手上。为了救女儿,杨云清不得不为其卖命。
“不错,就是碧心。我自幼在无双城长大,与碧心情同姐妹。当时我在江西办案,孙刚那厮假意接近碧心,骗得她的爱意。实际是为了从她手中拿到杨家的补天绣地针法。因为没人见过孙刚的真面目。他又伪造了详细的身份,连杨伯伯也被他瞒了过去。
“而且他不亲自动手,他用摄心术操纵碧心,一次又一次让她自己去拿杨家的秘籍。等我赶回无双城,那畜牲已经不见踪影,而碧心,她察觉到了那恶徒的阴谋,想摆脱操纵,被他打成重伤。杨伯伯虽保住了碧心的性命,但她却成了活死人。这几年,我一直在找孙刚的下落,想亲手为碧心报仇。”提及此事,青影子满目悲愤,恨不得立时将孙刚诛杀当场。
梁饮不由得慨叹一声,原来竟是这么一回事。他紧接着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对沈夫人感兴趣。”可一瞬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猛然起身,转身往书房方向赶去。青影子察觉异样,翻身落下旗杆跟上梁饮脚步。
梁饮边走边说:“我一直奇怪,照李剑所讲。沈青跟火云三相一向很熟。为什么他不先向火云三相求援。三相可以绕过山下布控从密室来到青云堡,他们对地形一定很熟。你方才提过,孙刚用摄心术操纵二小姐。那会不会杀人蝴蝶也是被人操纵,阿知并不怕蝴蝶,而青云堡内又有两个阿知!”
“果真如此!”青影子也明白了梁饮的意思,就在两人刚穿过四海楼的时候,喊杀声响起,一个身着铁甲的人正朝四海楼飞速奔来,身后田锋带着章台柳和巨木旗的弟兄正举着火把追杀这人。铁甲人一见梁、青二人,拔地而起,庞大的身躯速度快的惊人,一瞬间就跃过两人,跳上了四海楼的二楼房檐。
就在梁饮和青影子说话的时候,一个铁甲人闯入了鲍梦蕾的房间图谋不轨,鲍梦蕾近日心神不宁,睡得不沉,被铁甲人惊醒。在密室等着孙刚的章台柳听到呼声,连忙带着手下闯进房间,万幸来得及时,救下她一命。几人动起手来,哪知道这铁甲人刀枪不入,而且出招又快又狠,一招一式刚猛无铸,徒手就能洞穿人的胸腹,打爆人的头颅。巨木旗的弟兄被他赤手空拳打死数人。
章台柳精通赤练神爪,一经施展,敌人周身百骸,各处大穴无不为其爪影笼罩。十指洞金穿石,如穿腐土。他想找机会卸下铁甲人身上的甲胄。可数次交手,这盔甲除了脸部的透气孔是一丝缝隙都没有,而且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打造而成,没有损伤分毫不说,反倒是自己右手的三根指骨被铁甲挫的粉碎。只是他并不恋战,眼看巨木旗的人越来越多,孙铁甲人闯出房间顺着书房的密道离开了地下室,正撞上早已等候多时的田锋。
章台柳等人赶到书房外面时,两人已厮杀在一处,铁甲人仗着甲胄坚不可摧一昧的进攻,根本不防守自己的要害之处。两人就如同一黑一灰两道旋风裹在一处,外人根本看不清二人出招。两道旋风杀得东一处西一处,只能听到短棒砸在铁甲上的金铁交击之声。
倏地一声巨响,铁甲人已解下背着的巨斧当头劈下,他身上甲胄大小坑洼不断,而且一半覆上白霜,另一半如被火灼一般。田锋短棒已不知所踪,他双掌一拍竟将巨斧生生拍碎,孙刚弃斧、前冲,“砰砰”两掌打在田锋身上,就听噗的一声,田锋上身的衣衫四散,铁甲人并未洞穿田锋的血肉。而他自己只觉两道如锥般的真气自田锋丹田透过铁甲只穿入手臂经络。剧痛之下,他想把田锋抡起来摔死,可田锋立地生根,双掌自两肋之间拍出,将铁甲人打的倒飞出去,连撞碎荷花池的石桥和花廊墙壁。
铁甲人身上被这道巨力打的破破烂烂,甲胄裂出数个缝隙。他一骨碌翻身而起,朝四海楼而逃,正撞上梁饮和青影子。
“别跑。”青影子轻功远超梁饮,已然后发先至追上铁甲人。
梁饮想要帮忙,却听得一阵嗡鸣,紧接着田锋大喊:“快趴下!”梁饮下意识一躲,只见数百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蝴蝶竟越过五行旗的铜网朝着梁饮扑杀而来。
一击不中,蝶群当即调转方向杀向梁饮和田锋等人。众人为杀人蝴蝶所困,四海楼上同样凶险万分。
“你是不是孙刚!”青影子怒喝声中,飞影银梭出鞘,犹如一道白练直刺铁甲人后心。铁甲人仗着甲胄护体丝毫不惧,不想“空”的一声,飞梭虽未洞穿铁甲,却卡在了田锋打破的缝隙间。
青影子见状,运起十足力气想要把铁甲人拉过来。只见铁甲人后背弹出两条漆黑的缆绳,正挂住距离四海楼最近的望楼栏杆上。他拔出青影子的飞梭,整个人挂在缆绳上急速滑向望楼那边。这凌空飞渡之法与青影子的神行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妙。
青影子足尖一点,整个人急掠出去。半空中,银梭自手中射出抢先铁甲人一步挂在他的缆绳上,自侧面截住铁甲人,双足并起,狠狠将铁甲人踹飞。这力道异常迅猛,把铁甲人钉在望楼上的黑索也带了下来。铁甲人头朝下坠落,他腰间却又射出两条缆绳,卷住四海楼前的旗杆把自己带了过去。
他刚一攀住旗杆,忽然发现青影子的银索不知何时已圈上他的腰。他抬头时直觉劲风袭来。青影子正手持飞影银梭杀至面前,所幸他反应极快,一手抱住旗杆,一手仗着手甲保护攥住青影子的银梭,只差两寸,银梭便刺入头盔与胸甲缝隙的咽喉。
碗口粗的旗杆难承两人力道,登时折断。铁甲人趁机劈出一掌打中青影子肩头,两人各自下坠。铁甲人后背缆绳再次射出,钉在青云堡的城墙上。青影子则攥紧圈在铁甲人身上的银索。要借着下坠的重力让对方挂在空中,动弹不得。
不想铁甲人竟带着青影子往大理石堆砌城墙上撞,城墙高有三丈,缆绳滑行之时飞快,他有铁甲护体,可青影子却是肉体凡胎。如此高度直坠而下,轻功也救不了她。她就算松开绳索避开冲撞,不死也是个残废。
眼看青影子就要脑浆迸裂当场,“唰”的一声刀锋划过的破空声响。青影子骤觉手上一空,身子不由得直坠而下。随即便被人拦腰抱住。是挣脱蝶群包围的梁饮及时赶到,斩千军之刃斩断青影子的银索,左手一抄接住下坠的青影子扛在肩上,长刀在城墙上划出一串火星,让下坠的力量没有那么强烈,两人平稳落地。铁甲人见没撞死青影子,当即遁走消失的无影无踪。
青影子幸免于难,刚要向梁饮道谢。眼睛耳朵忽然刺痛不已,尽是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呛得连打了几个喷嚏。等她揉开双眼方才看清,梁饮和后赶来的田锋,章台柳等五行旗一众,身上除了血迹就是一层白色的粉末,脸上全都戴着一层纱罩。随即便觉得一股困意涌上脑海,眼前一黑便瘫倒在梁饮怀中。
这是巨木旗独门秘制的“寒灰”。以千层雪,也就是蝙蝠粪,混杂辣蓼草,雄黄等辛辣刺激和催眠的药物制成。毒虫猛兽,闻风便逃。粘上一点更是无力逃脱任人摆布,毒性越强的越受其害。
方才蝶群突然杀来,众人被蝶群包围,不少人猝不及防被蝶群扑满全身,惨叫声起此彼伏。章台柳反应迅速,他将腰间香囊解下,顺着风势将寒灰一扬,蝶群粘上寒灰顿时跌落十数只,反应过来的巨木旗众纷纷效仿。章台柳和田锋抢上前去护住梁饮,劈出一道道凌厉劲风将寒灰荡开,这才助他脱身,及时救下了青影子。
地下室里,青木旗的人正将死去的弟兄抬到地面上,准备火葬后带回总舵。
“二哥,你的手要紧吗。”田锋将嘴里残存的血咽下,方才一战,他挨了铁甲人一掌受了内伤。章台柳的右手用白布裹住,也不知是事态紧急以至的心焦还是疼痛难忍,他一脸沉痛,低声谏言道:“没什么大碍,眼下之事还要尽快做决断才是。我看那铁甲人身法超群,想必就是天相孙刚,他恐怕是来探我们的虚实的。既然沈青已死,沈家又有火云三相,我们不如……”
田锋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肃声道:“放心,我自有定夺。更何况现在已经不是沈家的事了。我与那人不是第一次交手了,上一次他杀了毒黄蜂,他还可能是杀害白老三的凶手。他中了我的五行聚首,人虽没死。但身上的铁甲已经废了。下次在碰面,就是他的死期。二哥,时候不早了,你先休息吧。”田锋的态度依旧不由人拒绝,章台柳摇头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青影子幽幽转醒,阿知在旁投洗着手帕,见她醒来便将手帕递给青影子。她擦了擦仍然有些刺痛的双眼,没想到与铁甲人交手没伤到,却栽自己人手上了。她刚想问阿知梁饮去哪了,阿知便心领神会,用手语告诉青影子。梁饮去找鲍梦蕾了。
青云堡眼下越来越危险,青影子解下腰间第二把飞影银梭交给阿知防身。不明就以的阿知以为这是青影子送给她的礼物,欣喜的把玩时,却被银梭的锋刃划伤掌心……
沁阳坡的小路上, 洪四娘正骑马朝青云堡赶去,她要例行向田锋汇报今日的消息。可她骑着骑着,发觉已经熟稔的道路上,今天有些不对劲。沿路的暗哨往常都会在洪四娘经过时模仿杜鹃啼叫。可今晚自从进了沁阳坡的范围。一声暗哨都没听见。一种面对极度危险的本能瞬间席卷全身,她下意识想要跃下马鞍。月光照映下,洪四娘的马竟然被什么东西笔直的切成了两半,这速度太快了,马还没反应过来,被分尸之后仍然带着鲜血,拖着内脏狂奔,在黄土地上画出两道如泼墨般的一撇一捺,最后倒在地上。洪四娘也没有幸免于难,她的手被齐肩而断,惨叫声中,其人高的的芦苇荡里,李剑带着狞笑走向了洪四娘……
沈青的灵堂前,梁饮将清香点燃,祭拜过沈青后。便转身看向在旁诵经安神的鲍梦蕾,鲍梦蕾神色安详,全然没有劫后余生的惊惶感,她一言不发的听着梁饮将方才四海楼发生经过说了一遍,。
“这人对青云堡的地形分外熟悉,不像是外人,起码他来过这,沈夫人可知道是谁?”
鲍梦蕾拈动佛珠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我猜,是孙刚。”
梁饮见鲍梦蕾话中犹疑,便追问道:“天相孙刚,沈夫人没见过他吗。”
鲍梦蕾的脸侧向沈青的尸身方向:“相公去世之前,我曾见过火云四相几面,孙刚从来都是只出声,不露面。”
联想到青云堡地下的兵工坊和养蝶密室,梁饮故作不知,继续问道:“那夫人知道,他们来到青云堡是为了什么事吗?”
鲍梦蕾轻声道:“相公没说过,我也没问过。而且他很少与江湖中人往来。我只知道,青云堡的客人多数都是公公的朋友。”
“如果黑衣人真是孙刚,他为什么要对你下手。”青影子自屋顶翻身跃进灵堂前,两人谈话的时候,她已悄然来到。梁饮和鲍梦蕾都没感到意外,他们似乎早知道青影子藏在屋顶上。
鲍梦蕾起身走到沈青的尸体旁:“他可能想在郭棣和李剑之前拿到遗书……”
“这样的话。”一个冷冽的声音自几人背后响起,是田锋,他向来单刀直入“沈夫人如果不见怪,为了堡中的安危。把遗书拆开了看一看,不就一清二楚了。”
地下,章台柳在房中不停地踱步,良久,他将折扇展开一翻再翻。扇骨扇面之中抖出一蓬花瓣。他想用这些花瓣为自己卜上一卦。花瓣漂落地面,章台柳五指拂出一道柔风。花瓣随风飘荡。余留地面的花瓣自成卦象。异卦相叠,下艮上坎。蹇卦,大凶,意为山水相阻,进退不得,死局。常言道医不自医,卜不自卜。章台柳骤见凶卦,摇扇扫去花瓣,欲再卜一卦,他不信命绝于此。
“不用再算了,算来算去,你都是死……”郭棣不知何时来到章台柳的房间,章台柳本就心神意乱,被这一吓,嘴下意识的大张。郭棣看准机会朝他嘴中弹进去一物,那是他的暗器之一“火盐”。章台柳脸色一变,手不住的抓向喉咙,血沫从不断从他嘴中溢出,他发不出一丝声音,他踉跄的想要逃出去,却被郭棣一掌打退。
“哈哈哈哈哈。”郭棣瓮声瓮气的笑着,他笑的格外开心,浓密的眉毛几乎要飞舞起来,像撩拨老鼠的猫一样,看着自己的掌中玩物。房间之中只有沉闷的腾挪声,和郭棣悚人的笑声。他时不时抬手射出数点冒着蓝烟青焰的小石。那石子是生硝,芒硝,郭棣身上像是有无穷无尽的火药。
章台柳强忍火盐烧穿喉咙,胸腹,肠子的剧痛,竭力的躲避着,可他躲不开,硝石打在他身上带起一蓬火焰,每炸一下他便迟缓一分,硝石玩厌了,郭棣手上不知怎的生出一团火,火如刀锋,刀带着热浪砍在章台柳身上。他的头发散开,浑身尽是灼伤。一只眼睛和耳朵被硝石炸烂。最后浑身焦糊的倒在地上,没了动静。郭棣好像玩的不尽兴似的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开。他刚一转身,倒在地上的章台柳暴起,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蔷薇刺中郭棣,那个一直插在他头顶上的蔷薇。随即被郭棣炸成一团火球拍在墙上。
蔷薇扎在郭棣的脊背上,可惜,没在要害上。郭棣愤恨的揪下蔷薇,趁有人发现之前离开了章台柳的房间。李剑已从秘密通道返回堡内,他灰头土脸的,头上的毡帽也没了,好似是他跟郭棣交过手。
郭棣半带嘲讽半带讶异的询问怎么回事。李剑只道洪四娘那疯婆子死到临头引爆了身上的火器,自己虽没被炸伤,可火光引来了在青云堡火葬弟兄的巨木旗众。他赶忙从秘密通道回到青云堡与郭棣碰头。眼下已没有人在地道中,两人畅通无阻一路来到兵工坊,在测试火器威力的明光铠后面找到一处机关,打开了兵工坊隐藏的暗门。
暗门之后是一个立柜,立柜上摆放着几块石头。正是四海楼盘龙壁缺失的部分,龙爪和龙鳞,但此处并没有龙眼,龙眼应该在沈青手上。
事情还要从火云山庄覆灭后说起,火云四相除了早死的无相余真,其他几人都是因为窥伺百年孤寂的绝学神技而拜在他门下。待学成之时,师徒几人便貌合神离。百年孤寂知此三人品行,恨自己无识人之名。可火云山庄已成气候,若是与三人反目,恐怕自己一手建立的基业便会毁于一旦。故此,多年来师徒彼此提防,直到一件事情的发生。
百年孤寂竟然成功还原了一行大师与孙思邈研制的火器图纸。只待反复试验,锻造成功。一件强大的火器将会诞生于世。火云山庄可凭此杀器令天下俯首称臣,他将之命名为“天雷连珠火炮”。
可惜火炮始终都未成功,自己的得力助手,四相之中的无相余真也死在了实验之中,被炸得粉身碎骨。三相见斗不过老师,这火器又做不成。便纷纷离开了火云山庄独自闯荡。
直到几年后,青云堡的沈老堡主找到了他们,沈老堡主与百年孤寂是好朋友,他的儿子沈青虽然不是百年孤寂的正式弟子,但两人也有师徒之实。故此,火云三相与青云堡也有一些往来。火云山庄覆灭之时,也只有青云堡暗中帮过一些忙。沈老堡主说自己得到了天雷连珠火炮的残余图纸,希望火云三相能与自己合作,一起造出火炮,称霸江湖,三相欣然接受
于是乎,青云堡便秘密开始挖掘建造地下密室,以供建造天雷连珠火炮。孙刚和李剑深谙机括学,郭棣是火药专家。沈青便在三人传授和自己摸索下顶替了无相余真的位子,负责最后的冶金锻造。如此几年后,青云堡突然遭逢杀人蝴蝶事件。老堡主身死。
沈青查不出来线索,为防自己突遭意外。他便召集了三相。将预备储藏火炮之处,用梵文刻进了盘龙石壁之中。然后敲下三块。分别将龙鳞 和 龙爪交给了郭棣与李剑。龙眼交给孙刚,据沈青所说,孙刚拒不接受。
他觉得这东西太累赘,反正最后都要来青云堡见证杀器诞生。就交由沈青保管。郭棣和李剑知道后,也留了个心眼。当时兵工坊是郭棣工作的地方,他便将龙爪和龙鳞一并藏到了兵工坊里,并没有告诉沈青。如今沈青已死,虽然不知道遗书写了什么,但他把盘龙壁摆在最显眼的四海楼,显然是想告诉几人,天雷连珠火炮已然有了明堂,你们可以凑齐石雕了
暗处,正有一双眼睛盯着二人。郭棣敏锐的察觉到身后有人,他假意去拿石雕,反手掷出硝石。是的,即使是在满是火药的兵工坊里,郭棣也敢掷出能炸出火焰的硝石,他自号神火,对这门手艺他想当自信。
他掷出的是马牙硝,质地松软有黏性,打中就粘在一处燃起。根本不会四散开来伤到自己。“叮!叮!两声,马牙硝落在地面燃起。借着火光二人看到,窥探他们的却是与田锋、梁饮等人交手的天相孙刚。
“老大!大哥!”两人一错神的功夫,孙刚的铁甲射出缆绳将龙爪和龙鳞全都抓住回收。
“他想独吞!”李剑反应最快,他掷出弦月刀想劈断绳索,可缆绳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弦月刀根本斩不断。孙刚东西到手,身形一闪已然不见,两人急忙去追。
青云堡地道错综复杂,奈何两人不如孙刚路熟,他们追着追着就不小心走散了,为了不让地面上的人发现,他们也不好呼唤对方。郭棣不知去向,李剑自己则误入了养蝶密室。
李剑小心的环顾四周,与青影子当初所见一样,密室尽是蝴蝶标本,不过多了几个水缸,微露的缝隙散发着一种甜腻的香气。李剑觉得这股香味有点熟悉,自己好像在哪闻过。
倏地,他眼前黑影一闪,借着养蝶密室的灯光,他看清楚那人的面貌,一身铁甲,身高八尺
可孙刚却不答话,他随手从幔帐下抓住数只蝴蝶掷向李剑。“登登登登”四声疾响,李剑袖口中射出四枚袖箭全数钉在密室的横梁上。那袖箭尾部又弹出四枚钢锥想顺着透气孔打中孙刚的面部,角度力道分毫不差,可惜孙刚闪身躲开,右手一扯,钢锥便被幔帐挂住。他们是同门师兄弟,李剑的那点心思手段,他太了解了,他早有预防。之所以将李剑引入这标本房,就是为了借助这里的幔帐,让李剑的暗器无处施展。钢锥突然发出“波波”两声轻响炸开,帐幔被毁,碎片打在铁甲上虽没造成破坏,但让孙刚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对手。
两人在密室中缠斗,李剑知道孙刚铁甲的威力。他只能在标本房之中腾挪辗转,他先用袖箭牵制孙刚,再用弦月刀劈断帐幔。只要闯出密室与郭棣汇合。杀死孙刚易如反掌。他五指箕张,三枚透骨钉夹着急啸电射孙刚两肩和面门。孙刚握拳在胸前手臂上的铁甲陡然张开成了一副盾牌,透骨钉被如锥一般地盾牌荡开。紧接着欺身而上,左手五指弹出刀刃直抓李剑咽喉。李剑身往后仰使了个铁板桥,虽然避开咽喉要害,可下巴结结实实被划出五道血口。也就在同一瞬间,李剑袖中飞出两枚血红色的暗器,这暗器打中孙刚身上的铁甲,倏地冒起了白烟,被打中的部分铁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出了两个小洞。
那是唐门的剧毒暗器“红唇”,犹如情人之吻,热辣而又阴狠,饶是一尺厚的墙面也能被腐蚀烧穿。
李剑见有门路,当即脚步倒错,一滑而退开。双手连挥,三枚铁胆击出,第二枚撞上第一枚时,第一枚陡然一沉,本来是上扬打孙刚的面门,却改变方向往肋骨被腐蚀的破洞而去。第二枚则弹跃而起,看似打向孙刚的面门,其实下坠的角度还是打孙刚的肋骨方向。第三枚铁胆因为没有前两者的相撞,速度比他们更快,它直纵,炸出一蓬毒砂。这二手一心的功夫是李剑的得意绝技,可他听到的声音却告诉他,他失手了,暗器打在了墙面和地面上,孙刚不见了。李剑小心的戒备着,恨不得长了八双眼睛遍布周身。下巴上的伤痛在他极度紧张的情绪下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他等不了了,李剑闪身急纵往门口奔去。
隐藏在房顶的孙刚凌空跃下,两拳照着李剑的头颅狠狠砸去。“蓬!”的一声,拳砸在地面和李剑的披风上,李剑也不见了。紧接着“咣”的一声闷响,李剑抓着不知从哪里找到的铁棍,运起平生力气照着孙刚的头狠狠的抡了下去。他不是等不及跑,他是等不急要杀孙刚。李剑睚眦必报,吃了这么大的亏,他怎么可能想跑,他要孙刚死!
可孙刚纹丝未动,他后背弹出两个如蝶翼般的翅膀,上面全是锋利的钢构,两个翅膀锁住了李剑的手,孙刚右肘打中李剑的丹田,内力灌入体内,丹田爆裂,紧接着左手一抄将他整个人举了起来。李剑双眼暴凸,气若游丝。
这是李剑最后听到的话,他的眼中满是震惊。远处,蝴蝶上的血眼纹路,像是在笑他的愚蠢,注视着他走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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