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梯的天梯上,云涛割裂崩腾,有刺的天空,冰凉的太阳,漆黑的繁星……
众所周知,婚姻的好处便是让你有足够的理由去拒绝一些曾使你为难的请求。比如,张三问你借1千,你可以愁眉苦脸地告诉他自己的银行卡归媳妇儿管,然后大大方方地把微信零钱中的两位数字展示给他……
自我结婚以后,就像是买了车的人,可以义正词严地拒绝聚会的饮酒一样,那些烦人的、麻烦的各种人情世故,绝大部分都由我擅自使用老婆的名义做挡箭牌给回绝了。
当然,也有难缠的人,比如说,眼前的朱磊就是这样一个角色。
显然,他没有决定生死的滔天权力,不过……我觉得其实也差不多,毕竟他只需要一个念头……是的,一个想法,你明天可能就会去某个产品特别难卖的区域为那缥缈的业绩担负起全部的责任。
有个事情很难启齿,朱磊爱上吃野味的坏习惯还是被我带出来的。你要知道,只要是个人,或多或少总有这么一个恶趣味,那便是把人家变成和你一类的人。
在我没有结婚以前,从天而降的朱磊成为了我们团队的年轻领导,他是一位名校的高材生!好吧,我承认还不行吗!当时被这么一个毛头小伙领导着工作,我有些嫉妒。你看他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一副初出茅庐正义凛然的样子,一个精神小伙,一个栋梁之材!
英俊非凡的外表后,他最大的缺点便是一本正经过了头,你得明白,如果我处于他的位置上,对待工作和管理团队,我肯定会更为灵活一些,就像一把尺,虽然不会变化刻度,但执尺之人的手是可以灵活移动的。
我只是想让他快点长大一些,以便更快地适应社会,你要知道,那叫成熟!
相信我,虽然我嫉妒他,但我绝对出于好心!当我们为拿下水户市市场而开了庆功宴的时候,那天,我便借着酒劲大胆地向他倾诉,一个男人,一个敢于成功的男人,是要有冒险家精神的。
“不能总是吃养殖场里出来的那些……是打了激素的。”我小声地对他说。
我看到他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我凑得更近了:“你知道吗,野味是最上头的!”
“不不不,我看还是算了吧,我就当你喝多了说胡话……”
“你连这都不敢,以后怎么打硬仗?你还是我们的领导呢!”我酒确实多了,我似乎说得太多了,有些肆无忌惮,“万一以后哪个重要客户也喜欢吃野味呢?”
我喝了一大口酒,又接着说:“你能保证以后公司的指标都像现在这样好搞?万一,我说万一,哪天要……求人家呢?”
好像这句话戳中了他的心头,如同在他的心脏上放了一撮羽毛,然后有个小人不断地吹啊吹的。
“……好!你带头,老阿哥……”他终于,悄悄地,害羞地拍着我的肩膀,用生怕别人听见但又坚定和充满好奇地口吻和我说。
就在这天以后,我便和他成为了野味的“食友”,我还记得,第一次那只野山鸡,对了,那是东北的野山鸡,不同于南方的山鸡,很大一只,漂亮又高挑!这还是我给他亲自挑出来的呢……
后来,我们在工作中保持着上下级的距离,但下班后,我们几乎都是坦诚相待,亦师亦友,我逐渐享受成为他如同人生导师般的角色,他也乐在其中,我们时不时会交流哪家店野味品种之繁多,或者烹饪手艺之精湛,甚至会去寻找一些有特殊野味的趣店……
直到有一日,我看着他,仿佛对着镜子,看到了一个和自己很像的人。
婚礼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份很大的红包,但从那天起,第一次,是我主动拒绝了与他一起品尝野味的邀请,刹那间,好像我成了学生,他成了老师。
朱磊的身边开始慢慢出现了很多我不认识的朋友——拒绝他的邀请是有代价的,他总是让我陪他参加一些或公或私的聚会,而我成了帮他挡酒与活跃气氛的人,我明白我拒绝不了,在他重新拥有可以陪他一起吃野味的食友前,我都不能拒绝他。
不过,这样的日子很快便结束了,在我看来,他终于毕业了。
一位任性撒娇的徒弟,终于离开了破庙中的师傅,去闯荡那个花花的世界。
在朱磊的办公室里,烟味很浓,让窗口的全身镜都照不出清晰的人影来。
“家里给安排的,老家那里催得紧。”朱磊无奈地摇摇头。
“哎哟,领导啊,你这时间不对啊……”我也摇着头说,“现在公司业绩多难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你今年连婚假都不一定请得出哟!”
这两年确实生意难做,整个公司一片死气沉沉,如大厦将倾,说实在的,我自己私下也在悄悄地接触猎头。
而朱磊的压力也是显而易见的,往日在他身上的精神头早就已经消失殆尽,他现在挺着一个肥腻的肚子,皮肤粗糙蜡黄,油油的发丝贴在额头上,无精打采,毫无生气,如果没有烟味,办公室里你甚至闻到了一股骚臭——像是好几天未曾处理的烂鱼味。
他吃力地站起身,那件黑色光亮的范思哲定制西装被他身体上的脂肪撑得满满的。他踱步至我身边,我觉得他的体味更加严重了,我心里捣鼓着,这家伙这几天莫非都睡在了办公室里?
我的肩膀被他用力地拍了拍,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因为以前,当他想让我陪他去吃野味的时候就会这样暗示我。
“最后一次了,老阿哥,你看,我马上也要进那座名为婚姻的‘坟墓’了。”他微微一笑地说。
“你这是真结婚了?”我岔开了话题,想要把刚才的议题给圆出去。
“是啊,早上还去做了婚前体检……”朱磊的脸上略带着一些不知所以的惆怅,“最后一次而已,记得第一次也是你带我去的。”
“都是有老婆的人了,还是回去吃饭吧……”我试图拒绝他。
朱磊沉默了片刻,回到了自己的老板椅上,黑色真皮座椅被他一屁股压得吱嘎作响,他若有所思后对我说,“婚后的生活不容易吧,上回你说家里目前准备添丁……当然,房贷也不轻松,毕竟公司最近的奖金,甚至连基本的工资也总是拖欠……”
我皱了皱眉头,又点了根烟,他说得没错,现在不仅仅是他压力大,我又何尝不是呢。
“是啊,让我老婆知道今天抽烟,她肯定得骂死我!”我无奈地笑着说。
突然,这句话像是强盗一样闯进了我的心房,他怎么知道的?当然,我没什么好害怕的!但如果今天就挑明我骑驴找好马的事……
我只是有点担心……毕竟下家还没有敲定,我一时间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妙可公司的头儿和我关系不错,他上个月已经和我约定好去他那里担任水户市大区总经理的事情,我昨天已经和上面递交了辞呈,当然,像我们这种,级别的人!交接总要些时间的。”朱磊裂开了嘴,露出了一口泛黑的牙床,眯着眼像是一种坏笑般地看着我。
“啊对!领导!以后我还能帮你打天下呢!”我拍着胸脯说。
随后,我们象征性地探讨了一些关于妙可公司的各类业务……
“明天安排一次出差,就一天,你陪我去一次,就当是陪我过一次告别单身的派对吧。”
我觉得朱磊此时很诚恳,至少话到了这个份上,我再推脱就说不过去了!
走出办公室,小心地关上了门,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让我轻松了些。
野鸡的味美,不愧于它“野味之王”的美誉。唇齿间流淌着野蛮而肆意妄为的欲望,伴随着亿万年来人类的演化而诞生的克制。
我很感叹,朱磊带我前来的这个餐厅,这里位于华丽都市之下极为隐秘的角落,这里似乎只招待最有鉴赏能力的食客——只得如此,才能不辜负手艺精湛的大厨和与此相匹配的格调。
在迷离的光彩之下,那些毛羽妖艳,胖瘦各异,高矮不同的野鸡们,正在畜栏之中咯咯作响,它们似乎也很兴奋,等待着哪位品鉴者将它们挑走。
服务员文质彬彬,富有涵养,颇具绅士风度,他们从容地招待着来宾,向来往的食客们介绍这些野鸡的品类。
我很惊讶于朱磊能够寻得此地又对这里的流程了若指掌,即便曾经食遍天南海北的我,此时此刻也相形见绌,仿佛我成了未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我略感失落,竟然有点手足无措,这使得我颇为羞愧。而这一次,朱磊便帮我选了一只异国的鸡,一只他享用过的并亲自证明美味的鸡。
野味象征着野性,野性代表着本能,我正在这个地方,我无能为力,我只能听从内心最原始的呼喊,我一度拒绝,但我现在唯有服从。
精美的餐具摆放在我眼前,服务员将料理好的菜品送至而来。
我不是一个愿意等待的人,我迅速拿起餐具,把料理好的野鸡一块一块地有序地肢解,那些嫩白的滑肉激怒了我的味蕾,鲜红的舌头似乎正在抗议我为何迟迟不开始享用美餐?我急切而粗暴地咬住了那块胸部的大肉,整个身体都被这珍馐所征服。
朱磊的反应却与我有所不同,他似乎更珍惜这最后一次的美食体验,他慢慢地欣赏着、慢慢地嗅着香味,他细嚼慢咽、不愿错过任何美好的细节。
白皙而饱满的鸡腿肉是我的最爱,而这里的野鸡颇为有趣,我发现了鸡腿肉中藏有一些梅花形状的纹理,大小不一、有深有浅地形成了红色而妖娆的印记。
像是神户牛肉独有的大理石纹理,这里的野鸡或许也有它特有的符号吧。
美好总是如此短暂,我和朱磊饱餐之后,便驱车回家了。
我们并未留恋,因是我们知晓人们终将回归理性,我和朱磊在车上没有说什么话,他累得睡着了,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体的疲惫与不适,封闭的轿车内,他身上的异味又让我觉得浓烈起来,我有些心疼他,确实这不是一副健康身体应有的表现。
一路上,也不知道是对之前美味的怀念,还是意犹未尽的雅兴,我的脑海中总是会闪现那些红梅印记。仿佛刚才那个神秘纹理转移到了我身上……
朱磊好几天没有来了,我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在两周前,也是在最后一次品尝野味后的第三天。他离开办公室时,和我说已经办好所有的离职手续,并使用了未曾用过的所有假期。他向我笑了笑,说了开头那段古怪的话,那日他喷了很浓很浓的香水,是古龙味的,但无论这些香水有多么昂贵,现在都无法掩盖他身上如同死猫般的异味。
我在10岁的时候,养过一只猫,他偷吃了隔壁邻居家的熏鱼,里面装着老鼠药,有一天,我就闻到了那种味道,随后,我在楼道里的某个角落中找到了它——一具爬满蛆虫的尸体。
他肯定是生病了,在去新的公司之前,有充分的时间可以好好休息。我心想
当然,我先前也递交了辞呈,因为我收到了妙可公司的OFFER,我大概需要半个月多点的时间做一些交接。应该是突然把紧张的情绪放松下来的缘故,我感觉身体有一种特别怪异的释放感,今天我把所有的事情都集中而快速地办理好后,强烈的疲劳冲击着我,晚上我拒绝了妻子的亲热,我睡得很深很深。
接下来,我很清楚地知道我正在做梦,这是一个非常奇怪而诡异的梦境……
我看到朱磊,他在办公室中认真地照着镜子。是那扇窗边的全身镜,而里面站着的是我。
我从镜子里看着他,那个人却不是朱磊的脸,我叫他的名字,他冲着我笑。
渐渐地,他的眼睛变得黑黑的,像两个巨大的黑色洞穴,鼻子开始霉烂一样的垮塌,在挣扎着脱离最后一丝粘连的皮肤后利落地掉了下来,然后脸上形成了一个奇怪的肉块洼地。
我觉得,那可能是我没见过的朱磊,他还是照着镜子,镜子里面还是站着我,然后我还是在旁边看着……
最后,这个朱磊,他的皮肤像鳞片一样层层掀起,逐渐变成了灰烬的样子,那些皮屑组成的灰烬毫无规律地四散在空中,仔细一看,都是梅花的形状,它们一片一片如此妖红,然后散落,消散,直至……最后留下了一片橙色的光华!
我醒了,不知道为什么,梦中的细节我历历在目,仿佛刚才真的身临于那个真实的幻境。我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手脚的皮肤带着些瘙痒。
难得的休息天,我却去了医院,当然,新工作本身就要做入职体检,我也只是顺道去看下手上的印记而已。
“根据你的描述,那应该只是普通的糠疹,没什么关系。”医生给我开了一支涂抹药。
在去医院前,红梅印记就已经自行消散了,我还是出于谨慎,按时涂抹了医生给的药膏。
工作上的重新启程让我心情愉悦,至少我觉得,以后在妙可公司和朱磊再次共事,一定会比之前要轻松很多。
“他有了老婆,确实,和我一样了……”我又开始有了当导师的感觉,婚姻中的过来人总有那么些坏习惯,他们总忍不住分享与女人相处的心得,即便那些心路历程实际上只是一种单纯的埋怨。
地下车库的风让我感到一股寒意,我从健身房出来,流了很多的汗,我在车上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想想就很可笑,刚才在健身房里待了3小时,但实际上我只运动了10分钟,剩余的时间都在发呆、打瞌睡或者刷手机……
今天是周日,过了今晚,明天我就要去妙可公司正式报道了,或许也能见到朱磊吧,至少我和他有大约三周未曾碰面。
我并没有驱车回家,我的方向是老公司的办公室,那里有一些商业上的重要材料需要我去取回,我保留了办公室的钥匙,还坚守在那里的老下属为我整理了全新的市场数据,当然,我答应他,再过不久之后将会为他提供工作的便利。
旁边有一个怪人走在人行道上,他/她奇妙的姿态吸引了我的视线,我的眼睛快速地扫视了他/她,就在我狭窄的车厢里,我却感到一股轻微的战栗,我的心在下沉。我方才的视线似乎停留在了这个怪人身上,他/她也仿佛感应到了我无意中的窥视。
他/她的身边窜出一条狗,是一条黑白相间的斑点狗,这条狗刚从另一条狗的背上吃力地挪下身来,但我此时应该形容这是一条染上了颜色的狗,因为黑色的斑点变成了红色,这些红色开始跳跃了起来,狗最后活脱脱地变成了一具干尸,红色的斑点随即像是吹起的梅花一样飞舞在空中,围绕着那个怪人,并和他亲昵,爱抚……
怪人的身躯变成耀眼的橙色,苍白螺旋形状的面具背面是充满了吃人欲望的眼神,他/她迸发出一种致命的强烈光芒……
我被震耳欲聋的喇叭声惊醒,路口的红灯已经变成绿色,原来是我打了瞌睡,疲劳驾驶让我心生后怕,今日的氛围满溢着不详。
老公司最近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动,自从大家得知朱磊递交了辞呈后,大多数的精英骨干都迅速跟进——我相信,这些人也都和我一样早已做了打算,朱磊是块砸向水中的石头,这些人,包括我,都是涟漪。
办公室一片狼藉,一个曾经战绩辉煌的根据地,落魄到了这般境地,值钱的电子设备早已不见踪迹,凌乱的废纸洒落一地,这里到处都是人为糟践的痕迹,难以想象我们曾在这里创造过奇迹。
我之前的工位有个小抽屉,我熟练地打开它,里面放着一沓厚厚的数据材料。
正当我想快速撤离的时候,我却瞥见,朱磊的办公室——那间以前属于他的小空间,从门缝处透射出奇怪的光辉。
我大喊了一声,好像那头传来了一丝丝微弱的呢喃和呻吟。那是一种被噎住而窒息的喉息声。
夕阳已落下,我试图打开灯,但这破败的公司已然失去了完整的照明设备,白色的灯光一闪一闪,使我开始害怕起来。
我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但此时,站在朱磊办公室的门口,那股熟悉的腐烂臭味浓烈到像是有双手一样,重重地把我向后推了好几步。
微弱的喉息声停止了,我捂住自己的口鼻,把刚才印着数据的纸张卷成一个纸筒形状,小心翼翼地用它戳开了门。
顿时!扑面袭来的是汹涌的腐烂臭味,我的双眼不自觉地闭了起来,好像门是一只异界的怪兽,它看见了活物便张开了满是口臭的血盆大口,要把眼前的一切生命吞噬殆尽。
我走了进去,右手边,那是朱磊的办公桌,红木的办公桌后面是黑色的真皮座椅。我眯了眯眼,那张真皮座椅上是一件肉色的皮衣!我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不太清楚此时此刻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看到那个皮衣已经瘪掉摊在那里,却依稀还能看见人形的样子。
我试图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便向前迈了几步,来到了红木桌子前,我感觉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令人不愉快的物质,我低头看去,是从红木办公桌那端流淌而出的大量褐色黏稠流体,这些流体伴随着一些无可名状的碎块和秽物匍匐挪动。而整个空间中的臭味应该就是这些湿滑粘连的物质所散发而出的。
突然!那件皮衣小小地抽动了一下!我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我睁大眼睛定神一看,此时的景象仿佛火焰炙烤着我的眼球,那件皮衣是人的皮囊,那是朱磊!我能认出他,谢天谢地,我居然还能认出他!
朱磊的皮囊“躺”在了真皮座椅上,我无比清楚地听见了有流质物体不断掉在地上所发出的“呱唧呱唧”的令人汗毛倒竖又使人作呕的声响。
桌子上摆着一份“婚检报告”,还有一张朱磊以前大学毕业时的照片。
照片中的他是那个记忆中,曾经存在过的,英俊非凡的有为青年。
我呆住了,并非眼前的邪恶景象把我吓到了,而是在朱磊的这幅皮囊衣服上,密密麻麻地长满了红梅印记!它们好像在跳动!
房间里好像传来了某种声音,窗前的全身镜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向了我……
那是!镜子中,一个满脸红斑的肿胀之人站立在那里,他的鼻子!他的鼻子要掉下来了!
我一屁股瘫软在了地上,我的身边,是个鼻子!是那个镜子中掉下的鼻子!
我想摸一摸我的脸,我举起了手,天啊!我的手掌心,全是凸起的、大小不一的红梅印记,它们像是有生命一样的一张一合,如同一张张嗷嗷的小嘴;我的手上开始冒出水泡,然后是脖子,接着是脸,之后是全身上下……
不知多少个岁月,我爬上了割裂的云涛,匍匐在有刺的天空。
门前跪着一个人,虽然他的眼眶中没有眼球,但漆黑的双洞正在看着我。
朱磊用奇怪的、病态而畸形的姿势膜拜着,他应该知道是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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