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把之前胡编的《火种》里中世纪那部分世界观扩展下去,这次想试试中篇小说,大概讲的是两个佣兵女孩的一次旅途。这一篇算是序章,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老样子,不过今天的药得双倍。”我坐在木质前,屁股下的高凳吱呀作响着,上面用来固定的铁条和铆钉也被我晃得松动。这家酒馆里的凳子都是这样,虽然感觉随时都有可能散架,但是事实上应该还挺牢固的。
我把靛蓝色的兜帽从头顶扯到了脑后,晃了晃脑袋,让埋在帽子里的头发能散开来,微卷的头发在帽子里埋了一上午了,感觉都快要发霉了。我从上衣侧兜里掏出来一条和兜帽相同颜色的缎带,简单地把头发扎了一下,扎成了平常的单马尾的样子。
“嘿,最近过的怎么样?”酒保把大杯的啤酒推到我的面前,粗粝的木头摩擦着发出让人兴奋的声音。我攥提住松的快要掉下来的铁片把手,狠狠地灌了一口,浓郁的麦香里参杂着让人舌头熟悉的药液。
“呼——”我重重地把杯子往桌子上一砸,在桌子上砸出了一圈水印,夹杂在其它刀伤刺痕之中,“你刚才说什么?”并非是我太沉迷于酒精的滋味,而是酒馆里实在是吵闹,桌上的人们喜欢一边大声地赌博一边喝酒,他们光着上身咧着嘴角,皮肤也因为闷热的室内和刺激的酒精变得通红。
“挺好的!”我也大声地回应他,虽然完全没有必要——这家伙的耳朵很好。
“嗯哼!”酒保点了点头,就在闲聊的过程中他的手也不忘给另一位顾客装酒。
“我都告诉那家伙了,让他别到处说。”马尔是镇子里的药剂师,没挂牌的那种,但是技术还可以,我的药就是那家伙帮我配的,虽说没有质量保障,但是喝了这么多年了倒是也没出过什么问题。
“他说你最近连他那里的药钱都付不起了。”酒保咳嗽了两声,声音很轻,但是我很清楚他在暗示些什么。
“好吧,确实,我最近很缺钱,确实连‘睡莲’都配不起了。”
“那你还来我这里喝酒!”这次酒保的声音放这么大似乎并不是为了照顾我的耳朵。
“行,我知道你的病离不开‘睡莲’,作为老朋友我也不想看你为难。”
“可别这么说,这种级别的任务本来就是先到先得的,不过任务的发起人似乎希望两位佣兵一起去完成任务,不过赏金也是平分的就是了。”
“我一个人就够了,告诉我未来的老板,我只需要两个人赏金的三分之二,并且能够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活全干完。”我自信地拍了拍并不算丰满的胸膛。
“那可不成,不是赏金的问题,先到先得,这是规矩,我给你开后门把另一个名额留给你已经是极限了,多的我可不帮了。如果你对佣兵工作更认真一点的话可不会错过这样的肥差,这是你自己的问题。”
“那家伙可不好惹,之前听说过她的名号。”我有些兴奋地说,哑月亮是干我们这行的名人,是个用弓箭的好手,不过听说是个相貌有旧皇室血统的哑巴,可能是以前某个旁支皇室的私生女吧。
“是个怪人,一大早就拿着佣兵证书来找我要悬赏,问她什么都不回答,给她看了悬赏单她就直接签字了。”
“可能吧,和你一样喜欢成天戴着大帽子,看不清神情。”
“我这里只看证书,证书没问题别的我可不管。你到底接不接啊?我是把名额给你留着了才没把悬赏贴上去的,你不去的话有的是人去。”
“去去去,怎么会辜负你的一片好意呢?”我讪笑着说。
我从衣兜里抽出了那张折起来的皱巴巴的纸,递给了酒保。酒保一脸嫌弃地接过了纸,打开来大概地看了几眼就还给了我。
“你一个女人能不能稍微打点下自己?”酒保用毛巾擦了擦手,然后从柜台下的木头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纸,上面已经有了一个人的签名,“签吧。”
“隔几天就弄一身血,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也没那么多闲钱。”我拿过纸,仔细地扫视了一遍悬赏单。
我一遍遍地数着赏金的后面有几个零:“这可真是个···阔气的家伙啊······”
“什么新皇室旧皇室,有钱就是好皇室。”我咧嘴笑着,“不过这悬赏得横跨半个王国啊。”
我把手里的纸放到满是水印的桌子上,接过酒保递来的笔,用一只手摁着有些发皱的黄色纸页,另一只手熟练地在纸上写下我的鼎鼎大名——
“我叫火鼠,是这里的常客了,你有什么想打听的都可以问我。”
眼前的年轻女人大概二十岁左右,身上披着一件深色的斗篷,把她的容貌隐匿在了酒馆灯光下朦胧的阴影里,只有微微抿住的嘴唇清晰可见。和传闻中说的一样,她好像真的是个哑巴。她沉默地坐着,俨然一尊冰冷的偶像。
没办法,我指了指自己,然后双手手指微曲朝上,交替上下,像是跳动的火苗。接着我把一只手蜷成尖型,放在了另一只手上像只老鼠一样窜动。
她好像是愣了一下,然后从厚重的斗篷里伸出手来,她的左手食指直立不动,右手食指从左手食指指尖向下划,划出了一道月牙般的弧线。她的手臂很细,上面还带着些汗珠,在不透气的斗篷里闷得泛红,酒馆的淡黄色的煤油灯光照得她的动作有些残影。
她突然张开口来,“月……月……”她很用力地说着,声音有些干涩,“亮。”
“你好,月亮。”我用手语给她打着招呼,似乎我初步取得了她的信任。
酒馆里一如既往地喧闹,但是我们这一桌却像是另一个世界,我们无声地用手语交流着。我问她会不会写字,她说她会,但是总是表达得很不流畅。
她这种病很特别,她能很容易地理解我说的话,但是她却很难用语言表达出意思来,我发现其实她的手语水平和书写水平差不多,她似乎并不是无法把语言说出口,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起它们。
“伏尔欧。”她在纸上写下这个词,令人意外的是她的字体非常好看,是那种并不冗乱的花体。
伏尔欧是王国最北边的地方,也是文明人类居住的最北边的地方,好吧说是人类居住其实那边的居民都是村庄散居,没有一座像样的城镇或者城市。唯一的城市也是纯粹出于军事和行政目的建造的。那里有的只是大片大片针叶森林、沼泽和苔原,只有猎户和更北地的土著能够在那种地方生存。
“所以,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当佣兵?这里离伏尔欧很远的,对吧?”
月亮在纸上画了一个圆圈,然后在圆圈的中间画了一个人头,那是银洛伦的符号。
“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我在纸上写着,她似乎也能明白我的意思,“我也是为了赚钱。”
月亮点了点头,端起手里的杯子,微倾抿了一口里面的金色酒液。
“你不知道也很正常,特别小的镇子,在阿勒姆那边。”
不出意外地,我们的对话陷入了尴尬的沉默,看不清月亮的神态,她两只手放在桌子上,右手在那只羽笔上摩挲着,似乎是在等待着我的发问。
但是我并没有好问的,其实我甚至并不想要来这里和她交流,我们只是在等待我们的雇主,二我们的雇主迟到了。我们之间仿佛也隔着阿勒姆山脉一般,无形的弥漫着的火山灰飘散在我们中间,那感觉并不好受。身边的人群红着脸高声叫唤着最污秽的语言,或者是在狠狠地拍打身边陌生人的肩膀,或者是趴在桌子上发出刺耳的鼾声。
我侧过头去,看着喧闹的酒客们,我嘴边带着刻意的似笑非笑,以此来缓解尴尬。月亮也把手从桌子上收了回来,放进了宽大的斗篷之中,头微微埋低,好像是在盯着羽毛笔微微翕动的羽丝。
“抱歉抱歉,来晚了!”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很自然地坐在了我们面前。我端详起男人的外貌来,男人有着一个很大的鼻子,鼻子上面是一双带着厚重眼袋的疲惫双眼,下巴那里梳着整齐的微卷的棕色胡子,脸上还有一些老人斑,两鬓的胡须也是打理得干干净净。总而言之,他看起来是个不应该是会出现在这里的贵族老爷,和周围脏乱的环境格格不入,至少没有酒糟鼻和一身酒气。
“您就是爱德华先生?”我问道,嘴角带着职业式的微笑,对我们这行来说,雇主就是上帝。
“没错,我就是爱德华·F·维利亚特,你们就是火鼠小姐和月亮小姐吧。”
“……”月亮没有应答,仿佛是没有看见他的到来一样。
“哦,很好,感谢你们两位愿意接下这次的委托。今天天气可真热,废话我也就不多说了,你们都看过这次委托的内容了吧?”爱德华用上衣口袋里的手帕轻轻揩擦额头上的汗。
“嗯,我们都看过了,是到克利娅特岛上找您爷爷留下的宝物对吧。”
“与其说是宝物,只是我爷爷当时在岛上生活留下的一些老物件罢了——他前段时间去世了,我想要找一些他曾经留下的东西来纪念他。”
“谢谢你的关心,”爱德华先生从随身的手袋中取出了几张羊皮纸,在桌上摊了开来,“这几张是到克利娅特小岛的地图和小岛地图,你们的路线是要穿过大半个王国,穿过兰斯,穿过萨拉戈,哦,还有死湖……”爱德华滔滔不绝地念叨着地名,一扫先前露出的悲伤神态。
爱德华突然想起什么,然后问我:“对了,听说火鼠小姐你是一位魔法师?”
“魔法师为什么会成为一个佣兵呢——抱歉,我并不是觉得佣兵这个职业有什么不好——我只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只是一个巧合罢了,我家里人都是佣兵,他们也没想到自己的孩子将来会成为魔法师什么的,但是天赋这种事情又有谁能说清的呢?我也是在成为了一位佣兵之后才发现了自己的魔法天赋。”我伸出右手来,一簇火苗像含苞的花似的在我的指尖绽开,在昏黄的酒馆灯光中并不是那么显眼,但是足以说明我的身份。
“感谢您的解答,火鼠小姐。我很荣幸能有一位魔法师参加这次的委托,这让我信心大增,当然了,还有我们的月亮小姐,”爱德华将目光投向月亮,“月亮小姐也是业内有名的佣兵了,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完美地完成这次任务的。”
“那当然了,合作愉快,爱德华先生。”我虚伪地向男人伸出手去。
我梦见了火焰,和往常的火焰不同,并不是我所熟悉的那种温热精灵,而是携着残酷视线的炙毒怪物。它是邪恶的,从第一眼我就可以认定。接着,它的形体从什么地方喷涌而起,在满是橙灰色尘烬的阴郁天空中蔓延展开出庞大的姿态,像是一只巨鸟的宽广羽翼。它的双眼流淌出怨恨的橙红泪水,我无法控制自己去直视着那双眼睛,眼神中包含着浓缩而纯粹的疯狂和残忍。它的身躯龟裂,迸射出几万道流星,那些流星像是刀光般撕扯着火山云,落在地面上,落在我的脚边,一瞬间我的脚下就只剩下一片空旷的火海,一切的一切都在这样的绝对炽热中连灰烬都不剩下,就连逃跑的所谓道路都被火焰熔化了。这样的思绪只存在了一秒钟,因为在下一个瞬间,我的身体也消散了,失去了肉体的供给,我的思绪也在高温中蒸发殆尽。
“是的。”我点了点头,又补充着,“这是不是预示着什么?”
“当然,当然,这是个很不寻常的梦。”在我的面前,年轻的魔女翻动着那本仿佛在红茶里泡过的老书,“这是很强烈的预言,是的,非常强烈。”
“暗示着什么?我明天就准备出发了,那可是个横跨大半个王国的任务,我可不想临走的时候被告诉有个很糟糕的预言。”
“火焰,那是王国的象征,虽然新王国已经在慢慢废除火焰这种象征符号,但是有些东西是流淌在我们的血液里面的,对,血液里面。”
“我可不在乎新王国旧王国,我的血液里面也没有对火焰的热爱,那只是我的工具。”我的指尖凭空生出一团火焰来,外焰的焰尖摇曳着升腾消散,在空气中化作一阵微热的风。
“别这么说,别这么说,有些东西就存在在你身上但是你看不到,这很正常,我们的目光永远都是聚焦在其他人身上的。与此同时,我们自己的心里面也总是存在着某些我们看不到的意念。”
魔女说话神神叨叨的,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这具身体上存在着连我自己都看不到的东西吗?
“就在这里。”魔女仿佛明白我心里在想什么似的,伸出手指指向我的胸口,“就在这里,流淌着熔岩。”
她收回了手,探出身子来,把耳朵贴在我的胸前,喃喃地补充着:“很烫。”
我的脸顿时羞赧得通红,连忙把她从我的身上推开:“随便往别人身上贴可不是个好习惯!”
魔女有些得意地笑着,意味深长地说:“你会明白的,你会明白的。”
魔女总是喜欢重复某些词,似乎这是她的一个小习惯。我并没有太在意她说的东西。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喜欢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显得自己很高明。
这个时候,占卜店的门被推开了,风带着门边的风铃晃动着,发出清脆的声音,也吹进了几丝微凉,这让我心里的烦闷缓解了些。我扭头看向门的方向,一个穿着深色斗篷的人推门而入,她好像是看到了我,伸长了脖子,嘴里轻轻地发出了有些疑惑的“啊”声。
“今天有客人哦,你在那边先等一会吧,等一会。”魔女歪着脑袋,越过我对进来的人说。
我这才认出来,这是马上要和我一起参加任务的哑月亮。
哑月亮好像也才认出我来,她伸出手来用手语做出火的姿势。
“我刚刚和你说的明天的任务,就是要和月亮一起的。”
“那还真是巧合。”魔女咧起嘴笑着,露出了两颗尖尖的虎牙,“真的很巧。”
“你总是说些让人费解的话,好吧,最后一个问题,所以我应该怎么做呢,嗯,来避免这个可怕的预言发生?”
魔女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身子又探到我的眼前,阴影顿时笼罩住她的面容,她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对我说。
“绝对不要靠近你梦里的火焰,无论是谁让你去触碰它都绝对不要去,绝对不要。”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魔女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了在一旁坐着的月亮。
“哦……哦,我知道了。”我有些没料到她这有些突如其来的认真,只能下意识地应着。
魔女说完就坐回了她那张绛紫色的丝绸毯子上,她低头在身边的瓶瓶罐罐里有些粗鲁地翻找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真叫人担心会不会弄洒一些危险药品。
就在她翻找的时候,我很快地就把她刚才的警告抛到了脑后,我也低着头,小声问她:“你是怎么认识月亮的啊。”
“她经常找我配药,治她的老毛病。”魔女头也不抬地继续翻找着,指了指喉咙。
“试试我的怎么样?”魔女突然抬起头来,带着职业式假笑。
“我家的‘睡莲’,”魔女举起了一小瓶水蓝色的药剂,药剂在灯光下显得很清澈,很难想象这是我平时喝的“睡莲”,“比马尔那个猪头做的好一百倍。”
“看着……确实不错。”我盯着那瓶药剂有些出神,如果那真是睡莲的话,那我无论如何也想尝试一下……
我下意识地就接过晶莹的蓝色药水,倏然间玻璃瓶中传来的凉意就让我确信这就是“睡莲”,光是拿着就让我感到安心,手掌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欢悦地颤抖着。
“一个照顾常客的小手段罢了,小手段。以后可以多多支持我家的魔药服务啊。”
“那我可就心存感激地收下了,不过你居然会知道我的病。”
“总得关注一下常客不是吗?”魔女神秘地笑着,“况且,这是列克顿人的老毛病了,不是吗?”
“没什么别的赠品了,就祝你能四肢健全地回来吧,我可不想少一个常客。”
我又一次地梦到了火焰,但是这一次我的精神战胜了肉体。
大约是离日出还有三个小时的时候,我挣扎着从旅店的床上醒来,我的睡衣都被汗水弄得湿透了。房间里闷热得吓人,像是炼狱里折磨罪人的锅炉,难怪会不停地做噩梦。我刚想发出什么声音打破这凝滞的黑暗,我的胸口像是板结的大地一般坚硬贪婪,所有的气息都被毫不留情地攫走了,我的呼吸里都仿佛带着颗粒可见的沙尘。
我溺水般地在黑暗里胡乱地摸索着,在床边背包的最外层找到了白天魔女送我的那瓶“睡莲”。我毫不吝惜地一口气灌了半瓶,水蓝色的药液淌过我的身体,在流到我的胃部之前就已经完全被我的身体吸收了。
差点就死在梦里了,最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尘咳症越来越严重了,明明昨天才喝了一整瓶才对。我把目光放到了手里还剩下的小半瓶魔女家的“睡莲”,药液在黑暗里散发着极其微弱的蓝色荧光,像是童年的时候装在罐子里的萤火虫。
我起身拉开了厚重的窗帘,窗外月光肆意地洒在房间里,驱散了先前的黑暗,房间内物件的轮廓线变得清晰起来。我简单换了身衣服,反正也睡不着,索性出去转转吧,这次出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就是了。
夜晚的小镇很宁静,但是这个时候还在外面闲逛的却是那些内心无法宁静的家伙。
远处深蓝色的天空中挂着一轮白净的月,月光也是白净的,打在我抬起的手掌心里,好像握着一捧泉水。明明月光是白色的,为什么却会在地上打出影子来呢?街道上的房屋毫无规律地摆置着,与其说是道路隔开了房屋,不如说是房屋挤捏出了这条宽窄不一的路来了,月光则是在这条像怪物牙齿的道路上再添一道曲折层次的投影来。
我走在这样小路上,先前和梦境斗争的疲惫也消解了不少,身体也没有不再僵硬得像是一块木头了。
我的背突然被某人轻轻地拍了拍,我回头一看,竟然是月亮。她戴着兜帽披着斗篷,但是我还是能一眼认出她来。
月亮点了点头,巨大的兜帽晃了晃,几缕刚干的秀发从兜帽中漏了出来。
我们一起走在月光之下,似乎她很喜欢这种节奏的散步,她的步伐很轻盈,宽大的斗篷完全不显得沉重,反而像是随时准备展开的的羽翼。在安静的小镇夜晚,我似乎还能听到她嘴边若有若无的哼唱,像是某种熟悉的童谣,她的声音很轻,有些干涩,但是音色本身很好听,像是缓缓拨开云雾的月光。
不知不觉地,我也跟着她哼唱起来,无名的歌谣,似乎在我小时候我的母亲也带着我哼过这首歌,只是如今的我甚至都记不清她的模样了。
“《火花颂》啊,我小时候经常听我妈唱这个,好像一开始是用来哄我的,后来她自己一闲下来就会哼这个,做饭的时候会哼,洗衣服的时候会哼,有一次睡午觉的时候梦里都在哼。”
我心里感觉有些空落落的,下意识地揉了揉眼角,脑海里难以抑制地浮现出我童年时的一些画面来。
“明天我们就要出发了。”我们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月光照在我们的身前。
月亮低着头什么也没有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长发顺着兜帽的褶皱和弧线垂落在胸前。
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还从来没有见到过月亮完整的样貌——她从来没有放下过她的兜帽。但是我总觉得我能够一眼认出她来,是她身上似乎散发着柔柔的看不见的光晕,就像是她的名字一样,某种来自月亮的柔光。
我想要对她这样的一个陌生人说些什么,但是似乎什么都不用说。
我们身上仿佛有某些东西很相似,但是其他部分却又截然相反。
渴望着明日的朝阳到来,又不愿今晚的静谧月夜消失得太快。
最后只能有些手足无措却又心安理得地等待着日升星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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