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一个天人形象出现在我面前,我被它吓坏了。它手持武器,就像一把锋利的钢刀,似乎在喷火。在我看见它的时候,它用尽全力将武器刺入了我的灵魂。我艰难的发出声来,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我让忏悔者离开,因为我感到极度痛苦,再也没有力气继续听下去了。这种痛苦持续到第七天早上。我无法告诉你我在这段期间遭受了多少痛苦,我感觉连我的五脏六腑都被这武器搅烂了,没有一样幸免。从那日起,我受到了致命的伤害。
这篇文档是虚构的故事,但文档的三个主要人物却是真实存在的人物,取材自他们的回忆录。这篇文档是为纪念他们的贡献,尤其是他们协助拓展恐怖电影中一种新类型的贡献。如果没有这些意大利人,可能好莱坞的驱魔片就不会是如今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写实风格。
无玷的坎迪度(Candido Amantini,1914-1992):神父,宗座大学圣经学教授,前罗马第一驱魔人,精通希腊语,德语,希伯来语和梵语。
五伤圣毕奥(Padre Pio,1887-1968):神父,先知,驱魔人。曾复现五伤,据称具有和天使交通的能力。与坎迪度通过坎迪度的师傅柯罗缔神父(Alessandro Coletti)认识,与坎迪度亦师亦友。
加俾额尔阿摩特(Gabriele Amorth,1925-2016):神父,驱魔人,二战反纳粹游击队员,获军功十字勋章。坎迪度神父的弟子,前驱魔人协会会长。
阿曼提尼神父给阿摩特的第一印象异乎寻常的好。天主之仆,无玷的坎迪度,听上去像是非常严肃的人,但当实际见面的时候却发现阿曼提尼神父的标志表情竟是微笑。他的微笑很温和,就好像温暖的阳光,如同生活在一个没有阴暗的世界中的人,但很难想象这样的微笑来自一名常年与邪魔交战的驱魔人。
“这是你要学的第一课,那就是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生活。魔鬼喜欢给人以痛苦,它们以令人痛苦为乐。所以保持心态上的宁静和安乐是战胜它们的第一个秘诀。”
“我很想知道,对于像你这样的驱魔人,已经见过许多人的痛苦,尤其是来自魔鬼的痛苦。那么对你来说,痛苦意味着什么?它们是否有什么意义?”
“痛苦如果不是最终解脱的必经之路,那么它就没有任何意义。不要指望从痛苦中寻找到什么,能寻找到意义的是人自己的信念,痛苦只能带来痛苦。最大的痛苦就是死,死自身不会回应任何。”
“是的,我知道。我敬礼七苦圣母,接受过这方面的说法。但是,为什么天主会允许人受苦,即使是好人,是圣人?我们长期以来一直关注于圣人经受的苦难,包括经受魔鬼带来的苦难,这不会是没有缘由的。它里面必然存在某种意义。”
“苦难都是这样,包括魔鬼带来的苦难。若非天主允许,魔鬼是不会接近圣人的。从经验上来看,有两类人最容易受到魔鬼的干扰,一类是远离天主的人,另一类是亲近天主的人。但魔鬼出现的原因是不一样的。远离天主的人是因为他们寻求罪恶,因此投入了恶魔的怀抱。而亲近天主的人,他们经受的来自魔鬼的苦难是对他们的考验,他们通过考验净化自己,战胜魔鬼,克服自己内在的软弱。”
“是,精修的一部分,通过战胜内外之魔以超越人性。”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很好的经受考验。有很多人在魔障面前失败了,被魔鬼打败了。和那些被魔鬼诱骗而误入歧途的人一样,他们也是我们需要解放的对象。”
“很好。”阿曼提尼神父看了一下时间。“我们该出发了,今天我要去拜访一个朋友,你也来吧。这两个瓶子也带上,红色的瓶子是普通水,蓝色的瓶子是圣水。我们会用得上的。”
八月的罗马非常炎热,两位神父穿着黑色长袍戴着黑色帽子在街上行走,可以感觉到汗水从头发上落下。公交车等待的有点久,阿摩特盯着路边成山的垃圾堆,此前在摩德纳的乡间他从没见过这么多垃圾。苍蝇在垃圾上飞舞,就好像黑色的卫星。简直像苍蝇在朝拜苍蝇之王,阿摩特心想着,不由得为他的这个冷笑话嘴角上扬。就在他得意的时候,他看见隔着垃圾堆有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英俊绅士以冰冷的眼神盯着他。
公交车狂野的在大道上奔跑,罗马时代的柱子从两旁隐去。出了奥勒留城墙就是亚壁大道,瞬间变成了郊区风景。他们在城外圣巴斯蒂昂圣殿下了车,高大的树木稀疏的立在道旁。
“真可惜不是海滩,我还挺喜欢奥斯提亚海滩的,就是每次我去的时候人都特别多。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不允许我带着救生圈下海。”阿曼提尼开玩笑说。
进入大殿,一个老人在里面等待,旁边还有一个照顾他的修士。阿摩特认识这个老人,他很有名。
“哦,我亲切的兄弟,天主最满意的仆人,见到你感觉真好。我最近确实不太好,但是不用担心,总是有安排的。”
“我知道你会来,你也知道这点,不是吗?来自摩德纳的游击队老兵,曾经得过反法西斯十字勋章。一会你的经验会派上大用场。”
阿摩特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毕奥神父的小把戏,据称他可以和人的守护天使对话。
这次毕奥神父简单地现身在这里,没有和随行的人员一起,没有前来祈求祝福的信众。这是他的一个私人的约会。
“我们的仇敌传来了消息。”毕奥神父说。“战争永不停息。”
“事情发生了变化。你知道吗,坎迪度,世界变了,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个世界了。我原以为两场世界大战是我见过的最后的战争,战后神召涌现,让我以为我们的艰苦得到了阶段性胜利,但我错了。我看见死之大军从幽谷中上来,渡过了黄泉。我从没见过如此壮大的力量。那景象——遮天蔽日。”
“是的,毕奥神父,世界变了。梵蒂冈第二届大公会议就是为此召开的。”
“不,不,不是这个,坎迪度。我看见的更深邃更黑暗。我们的仇敌还是那一位,但是我却感觉我不认识它了,就好像它不再是过去那个一样。某种我们所不知道的禁忌被打破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不知是天主允许了它,还是我们人类接受了它。你会看到的。”
从侧廊过来一个中年男士,是教堂的服务人员,他告知说预约的访客来了。
“来了,来了。”毕奥神父点着头说。“你们一起过来吧。”
这次访谈约在大殿旁边的一个小办公室里面。因为这里不在罗马市区内,因此较为冷清,很合适进行私人谈话。这次来的是一名女子,陪同她来的还有她的丈夫与兄弟。他们和毕奥神父进行私下的约谈,希望能请他帮忙治愈这名女子身上的怪病。
“天气这么热,给他们倒杯水吧。”毕奥神父对阿摩特神父说。阿摩特神父去拿了几个杯子,从包里拿出红瓶子,给每个人都倒满了水。
“尊敬的毕奥神父,我希望你能帮助我的妻子,她生病了。”
这名妇人看上去很虚弱,眼睛都不能睁开,但毕奥神父坚持让她自己说。她丈夫给她喂了水以后,稍微有一些力气了,但依然不容易听清她说了什么。
“神父,我总是感觉有苍蝇在我耳朵里面飞,总是听见嗡嗡嗡的声音,让我昼夜都不能休息。恐怕因为这个原因让我出现了幻觉,我看见有金发的美丽男士出现在我周围,和我聊天,似乎在吸引我的注意。我又有时会看见有蛇在花园里面爬行,但是我的丈夫他们却什么都没有看见。这些都是四个月前发生的,现在情况更严重了,有时我甚至感觉我皮肤底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让我浑身难受。甚至有时我就像在梦游一样,等我清醒过来时发现我做了许多其他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我无法正常的生活,连工作也做不下去。我曾去过医院,但他们没有发现特别多的问题。我也接受过心理门诊,但是他们开的药物对我的疾病没有抑制作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求助于你。”
在向这名妇女的丈夫和兄弟聊了一会生活上的情况后,毕奥神父检查了她的眼睑,又看了一下她的舌头。坎迪度神父在旁边默默的看着,不发一声。
“我想,我暂时检查不出什么问题。”毕奥神父说。“医院还是要去的,以及一定要好好健身,正常饮食作息,保持健康很重要。我给你们祝福吧。”
说完,毕奥神父就带领大家祈祷。那位妇人的丈夫和兄弟看上去很失望,但依然跟随祈祷。阿摩特没有听过这个祈祷词,是一个很特别的祈祷词。就在祈祷结束的时候,这名妇女好像虚脱了一样,整个人倒了下去。她的丈夫和兄弟连忙把她扶起来,靠在椅子上。
坎迪度神父默默从包里拿出蓝色瓶子,给那名妇人的杯子倒满了水。她的丈夫接过杯子,要喂给那妇人喝,但她却好像充满了力量,用左手狠狠的抓住她丈夫拿杯子的手,睁大了双眼盯着坎迪度神父,开始用低沉的男性嗓音大声说话。
战斗一触即发。那妇人将杯子丢向坎迪度神父,坎迪度神父侧身躲过,那杯子在墙上砸出一个坑来。她的兄弟和丈夫连忙来阻止,但只见她左右扭动,就将两个结实的男人推了出去。毕奥神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进入了一种静止状态,但可以看到他的嘴唇在动,应该是在念诵什么东西。
被附身的妇人一把抽向毕奥神父,但却被坎迪度神父制止了攻击。随后这名妇女就和坎迪度神父扭打了起来。她的兄弟和丈夫上去帮忙,一人架住一个手臂,但完全拿她没办法。教堂服务人员和毕奥神父的随行修道士也上去,却也制止不了她。坎迪度神父一个侧摔,就将这名妇女摔倒在地上。阿摩特神父连忙按照当年他捆绑墨索里尼士兵的办法,顺着关节将她按在地上,让她无法发力。坎迪度神父从包里拿出皮带,将她的手捆绑起来,让她无法乱动,其他几人迅速过来协助制伏了她。随后他拿出圣水瓶,泼向这个妇女的脸,引得她开始大吼,转过头来怒视众人。
“不要看她的眼。”坎迪度神父提醒说。“把圣衣拿过来。”
阿摩特神父从包中找出一个棕色圣衣,打开,交给坎迪度神父。坎迪度神父一面诵念加尔默罗圣母祈祷文,一面将棕色圣衣套在她脖子上。这妇人一开始挣扎的厉害,但随后就变得没那么有力了。
毕奥神父走了过来。“圣母践踏你,魔鬼。告诉我你是怎么到来的。”
“老不死的东西,你的末日就要到了。我的主人已经对你射出了毒箭,你感受到痛苦了吗?你喜欢吗?”
“啊……!把这个东西拿掉,我浑身发烧,痛苦不堪!”这个妇人叫嚷着,她的身体里如同居住了一个青年男子。
“你投奔他的羽翼,他以他的羽翼遮盖你,他的忠信是盾和甲。你必不畏惧黑夜降临的大战栗,白日横飞的箭羽,黑暗横行的瘟疫,正午杀生的瘴疠。”坎迪度神父诵念道。
这妇人突然抽搐起来,好像有强烈的生理反应,像要呕吐。坎迪度神父让他们继续按住她的手脚,但是不要继续压着她的身体,让她身体能稍微动起来。这果然是出于经验,不一会这个妇女就开始吐出血块。
“不准伤害她,魔鬼,她乃是以天主之容貌所造,受天主所庇护。你不得造次,不得染指,不得伤害她。”
“哈!……哈!这才不是她的血!这是我作为凡人时吞吃掉的,我的子嗣的血!它是献给我的主人的祭品!是我主人荣耀的养子!是人中之魔!”
坎迪度神父站了起来。阿摩特神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能看出坎迪度神父似乎很震惊,但这份震惊随即被隐藏了起来。毕奥神父冷静的看了一眼坎迪度神父,示意继续,似乎他已经见过这种事情。
“你在撒谎,邪魔。”坎迪度神父说。“正如天主圣言真实不虚,我命令你,邪魔,臣服于天主之真实圣言。不准撒谎,愿天主之火焚烧你说谎而分叉的舌头,一如我主真理之主击打你们的父亲谎言之父。”
“啊!你竟然不相信!愚昧的凡人!”这邪魔痛苦而猖狂的大笑起来。“我生前也是和你一样有血有肉的人,但是我与我的主人分享了伟大的盛宴,让我越过了凡人的限制,成为和我的主人一样的强者。我依靠我自己的力量和你们对抗,你们这些无能之辈。我生前受女人追捧爱戴,死后与我的眷属创造我的王国。你们还不明白吗,这个女人爱我呀,她希望成为我的妃嫔。”它骄傲的伸出舌头。
“别冲动,不要被它蛊惑了,它在挑拨你们。”毕奥神父说。“不得放肆,邪魔,我命令你说出你如何到来,你何时离开。我命令你告诉我们你是谁,不得编造各种谎言和离奇的故事欺骗我们。”
“啊,老家伙,你知道我们说的是真的,对吧?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和我们兄弟交手了,但是我们的主人会狠狠惩罚你的。你一定很羡慕我们,毕竟你此生没有摸过一个女人。你应该尝尝她们的快乐,很鲜美,就像颠茄(Belladonna,意大利语,意思是漂亮女人,这里是一个双关语)!”这个东西开始舔舌头,但是随着它乱动,可以感觉到这个妇人的身体非常劳累,体力消耗了大半,不太能支持继续这样的扭动。“我的兄弟们在山丘上吃血肉,和我们的崇拜者交欢,在安息日完成我们的祭典。我们的子嗣属于我们的主人,它们已经完成自己的使命,成为主人面前的童仆。我们的主比你更古老更强大,它的王国即刻降临。”
“我主以十字架摧毁了你的主人的权势。看,这是他荣耀的十字架,邪魔的万千王国皆在其下崩溃。”毕奥神父举起一个十字苦像。“注视我的主,看他,邪魔,屈服于我主,他已然踏碎了你的头颅。”
这妇人在地板上扭动,想做爬行的姿势离开,但她脱了力,只能有气无力的扭动,随着一声痛苦的嚎叫,这个妇女安静了下来。
坎迪度神父他们赶快将这妇女扶起来。趁她还没苏醒,坎迪度神父检查了这个妇女的眼睑和舌头。这时,这个妇女渐渐苏醒了过来。她就好像做了一场噩梦。
坎迪度神父和毕奥神父照顾了她,为她祝福祈祷,和她做了预约,就将他们送走了。结束后,坎迪度神父和毕奥神父站在回廊开始谈论起来,阿摩特神父在旁边听着。
“这不可能。凡人没有可能变成邪魔,尽管他们可以成为邪魔的奴隶,在附身案件中充当替死鬼。”
“没错,它就是替死鬼。”毕奥神父回答。“替死鬼往往注意不到它们其实是某种隐藏的力量的垫脚石。但是这次你也看见了,它的力量非比寻常,这次附身的并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群(Legio),这可以理解,魔鬼不经常单独作案。”
“是,但这次不一样。我此前已经见过另外一个群了,它们相互之间有联系。它们不是松散的组织,它们是一个军团(Legio)。它们有定期的崇拜和祭祀,有特定的组织,它们还有仪式留下的血债。”
“这比凡人变成魔鬼更荒谬,我的兄弟。你还记得驱魔人在历史上是如何一度断绝的吗?”
“是的,我记得,阿曼提尼。末世论和阴谋论的流行导致人们错误的认为普遍存在成组织的巫师群体朝拜邪魔,整个世界都被黑暗的阴影笼罩,因此地方教会将神圣权力交给了世俗,又将世俗权力交给了神圣机构,教会进入最后决战状态。组织结构的变更导致原本的驱魔人职业被取消,大部分地区的仪式都被火刑架取代,对邪魔巫术的研究全部简化为沉湖。”
“是的,正是这种巨大恐慌下,令驱魔人职业严重受损,也令驱魔人名誉受损,并导致驱魔人一度断绝,在很长时间里面都受到打击,并在正规场合中缺席,直至今日。”
“但是,这简直不可思议。你还记得那个替死鬼说的话吗?他们的婴孩被献给邪魔,作为邪魔的养子,所谓邪魔的童仆。早在一千年前,有关奉献孩童鲜血的黑祭的描述就已经断绝了,更何况是作为邪魔幼子的人类婴孩,从未有过这方面的记载。实在不可理喻。”
毕奥神父不再看着坎迪度神父,他面向夕阳,凝视远处的地平线,面色沉重。“我在那不勒斯进行治愈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被魔鬼纠缠的女孩,是她的父母带她来的。这个女孩自称是深空之兽的新娘,从属于一个名为星之子的新兴秘密教团,那是一个英美年轻人传入的崇拜。在驱魔过程中她抓住巫术不放,大笑着说她如何交媾并生下带有所谓神性的子嗣,如何吃掉她的子嗣以准备遁入太空。最终一个夜晚,她自称是在彗星的指引下准备灵魂升空,从她所在的医院楼上跳下来自杀了。她没有得到教会的葬礼,她的灵魂没有安息。我们调查了她所在的区域,寻找她的教团所在地。最后在天使的指引下我们发现了废墟中的祭祀场和被掩埋的婴儿骸骨,婴儿骸骨严重畸形,而且从里到外带有巫术的气味,就像在母亲子宫里面的时候就浸泡在巫术里面了。最后我们用火焚烧净化了那片废墟。”
“是的,阿曼提尼,我的兄弟。这是从未有过的黑祭,是从未见过的,某种似曾相识,但又不同以往的黑暗降临了,而我们对此一无所知,也看不见他们的模样与行踪。我们如今是在黑夜中战斗,我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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